徐 軍
(蘇州職業大學 藝術學院,江蘇 蘇州 215104)
大家都知道,人類最早產生對色彩的感應,是緣于陽光照射到物體的反射光,隨著四季陽光的不同變化,人類對一開始混沌的色彩有了最初的感知。那時人們因為對色彩了解的局限,只能以靜態的色彩形式,反映外在相對恒定的色彩。一個地域會產生一個地域相對獨立的審美觀,相對對物象造型對色彩感受的獨特感受。中國的古代繪畫中對色彩的觀念是以意象色彩為主導,并且取得了獨到的藝術成就。原因很簡單,意象色彩不是通過色彩在人的眼睛視網膜上的真實再現,而是由于文化的影響,透過物體本身,我們所表現的色彩更本質,以物抒情,因而表現形象固有色的色彩關系,更主觀更主動。是一種以心表意,產生了如宋代文人畫,主觀的拋棄了自然趁呈現的豐富色彩,在老子“五色令人目盲”的文化影響下,首推“墨分五色”,“繁彩寡情”的色彩觀,從藝者普遍對耀目的色彩長期采取約束控制甚至到了排斥的程度。翻開我們古代任何一本畫學專著,皆可找到這方面的證據。如:“畫道之中,水墨為最上”,“草木繁榮,不待丹綠之朱,云雪飄揚,不待鉛粉而白。山不待空青而翠,鳳不待五色而粹,是故運墨而五色俱,謂之得意。意在五色,則物象乖矣”等等。在這種主流態度的脅迫下,宋元以來的色彩一直不能舒展的發展。中國畫的著色被稱為“布色”或“設色”,都只在強調依照某些特定的法則,來主觀刻意形成主觀的色彩過程。這過程猶如書法中一筆一劃的書寫過程,每一筆都有對前一筆的回應,盡管其形式意味具有極簡的色彩創作的神趣,但文人畫墨色氣韻的獲得無疑是以壓抑了人的色彩本質豐富性為代價。
在中國古代色彩發展過程中,光色的表現盡管在某些方面有所涉獵,但主流方面一直沒有受到充分的發展。文人畫尤其是山水畫,雖然強烈感受到四季山川,晨昏朝夕,雨雪飛虹所呈現之自然色彩流變的影響,但是由于中國意象色彩傳統,山水畫家僅以將動態的色彩轉化為用筆墨呈現的“氣韻生動”形式。而實質上,大自然中的“流光溢彩”和民間節日中慶典中的篝火、焰火恰恰補充了中國古代色彩動態性方面的不足。中國畫也講隨類賦彩,這種印象形色彩觀念,第一次在繪畫中明確色彩的形式應當根據自然界的物象不同而產生不同的表現形式。但提出后受到批評。雖然受到冷遇,但人們開始慢慢接受審美中給予色彩一個恰當的位置的新觀念,也表現出當時中國古代色彩藝術在模仿自然方面有了一個初步的理性認識,對顯出特征的自然物象的色彩有所區分產生了積極的意義。
中國古代還有這樣的審美模式,以水墨為上來表現自然物象的本質。但基本局限于山水畫中,人物畫開始慢慢以色彩絢麗為主要風格。走著一條水墨與色彩并行發展的道路。我們來看,比如漢畫,基本以墓室壁畫為主,具備了水墨畫的基本形式。唐宋興起的文人畫只不過是檢起漢畫中的水墨資源而已。水墨人物畫更是從色墨交融的人物繪畫中衍生出來,并且到了宋代人物畫筆墨與色彩的關系,一方面不斷拓展水墨人物畫的表現語言,另一方面也未放棄色彩與筆墨結合的追求。宋代一些人物畫家,為了突出筆墨,將色彩處理的單純一些,平面一些,犧牲一些色彩的表現力。色彩以平涂為主,變化較少,且盡量不覆蓋線條。日本現代人物畫,非常接近敦煌壁畫的沒骨畫法,盡管明治以前日本畫一直追隨唐宋繪畫的腳步,還是比較注重筆墨語言的。可是從橫山大觀的“朦朧體”開始,近代日本畫家放棄了筆墨,而講究色彩的表現。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發展了宋代以后缺席的沒骨人物畫。
中國古代繪畫為后世留下了豐富的筆墨與色彩傳統。隨著20 世紀初一些繪畫前輩紛紛留法旅歐,帶來了一些西方現代的繪畫表現觀念。近代的西學東漸,中國現代人物畫,吸收了西方素描的一些表現手法,色彩上接受了油畫光色表現的一些成果,但中國人物畫仍然在水墨、沒骨、淡彩、重彩的范圍內探索。特定的歷史時期,中西方科學色彩觀通過現代美術教育體系,影響著現代中國畫家。許多具有現代美術學院教育背景的人物畫家,試圖用西方的色彩與筆墨結合探索出一條路子。但是由于色彩理念存在的差異,很快發現筆墨與類似油畫的濃色厚彩在表現上是相沖突的。分離或結合筆墨與色彩關系仍然是現代人物畫家在作畫時不得不思考、選擇的問題,每位畫家立足不同使人物畫風格繼續演變。
在現代中國繪畫中,能不能找到一條運用筆與色彩結合的,姑且叫做色筆,來嫁接動態的光色,在繪畫語言中不減弱甚至強調筆墨寫逸之氣,來拓展傳統意象色彩的表現力。
我們探索分兩步走,第一階段,在原有結實的筆墨造型中尋求色彩的創新。將中國畫寫意抒情的品格與西方的印象派繪畫的審美追求相溝通,借助西方繪畫語言對傳統水墨語言系統進行創新。主要集中在構成與色彩的兩個方面。將意象色彩向感覺性的動態光色轉化。借鑒西方繪畫的色彩將其引入水墨系統中。把傳統水墨自我循環的封閉語言結構,進行墨與色的結合,使其向直觀體驗靠攏,這樣既突出了光感,又豐富了色彩,水墨氣韻與色彩的效果相互映襯協調統一,平衡古典作風與現代技巧,使畫面獲得感覺真實與豐富層次。
第二階段色彩成為重要的問題而需要慎思。沈宗騫在《芥舟學畫編》指出:“人之顏色,由少及老隨時而易”這對當今畫家的色彩感覺發現有一定的啟示作用,但要真正實現色彩隨時而變卻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他要求藝術家在開放的觀念下,隨時間不斷變換與增強自己的主體精神。無論是印象派畫家馬奈還是梵高,他們把色彩當作一種情感和有趣的問題,梵高堅實有力的色彩,傳達出自己熱烈的色彩情感律動,因此它的繪畫形式才引起震驚世界的情感色彩共鳴。色彩不囿于體現形象神韻,渲染氛圍的繪畫語言,更是提升到直抒畫家胸臆的生命之色。主色調的抓取成了創作的核心問題。畫家從情感體悟出發,以物象的本色為基礎,進行提煉、夸張、裝飾,使以情運色達到淋漓盡致的境界。
中國造型藝術強調色彩的象征意義與文化內涵,古人提出的隨類賦彩的理論,在當今仍然啟發著現代的畫家,這一敷色觀念具有主觀隨意性,進一步在當今的中國繪畫中意義重大。再加上走出去引進來,西方的繪畫理論西方的繪畫技巧,也不斷沖擊中國的繪畫。我們是放棄本質全盤西化,還是以我為主,中西融合,不失本來中國畫之本體。顯然我們在任何變革的時代不能失去自我,失去自己的本體。中國現代寫實畫風,顯然最明顯的吸收了西方的繪畫語言,西方某些色彩理論,也無疑成為成為寫實畫風的色彩理論依據,雖然對傳統色彩的理論帶來很大的沖擊,但也產生未知的無限藝術含量及藝術的向前發展。
中國意象色彩的現代化創新,改變了傳統繪畫片面性的發展狀況,變革傳統也是歷史的必然。打破原有的美學元素的平衡,彰顯時代新追求的沖擊力,我們作為新時代從事中國繪畫的畫者,一方面更好的繼承原有傳統的精華,一方面敏感的接受時代新的色彩觀念的體悟,來更好更恰當的拓展中國畫的色彩元素。
[1]黎元廣.中西色彩比較.1版[M].河北美術出版社,2006,10.
[2]曹玉林.當代中國畫體格轉型.1版[M].上海書畫出版社,2006,9.
[3]黎元廣.東方色彩研究.1版[M].黑龍江美術出版社,199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