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志鵬 胡 鵬
(1.湖南城市學院體育學院,湖南益陽413000;2.蘇州大學體育學院,江蘇蘇州215006)
要實現建設體育強國的目標,我國體育事業的各個領域都面臨著新形勢、新任務和新要求。其中,全面發展群眾體育是我國建設體育強國的首要任務,這是因為群眾體育在我國體育事業中居于主體地位[1]。群眾體育的健康和可持續發展呼喚理論的指導,尤其是基本理論的指導。對 “社會體育”概念的相關意義進行探討,并梳理 “群眾體育”和“社會體育”的概念關系,有利于我們更加深入、全面地認識我國新時代背景下的群眾體育,有利于我們更快、更好地推進我國群眾體育運動的發展。這是本文的理論邏輯思路。
“社會體育”這一概念在我國自出現之日起就成為了體育學術界爭議的一個熱點話題,我們可以對這些爭議性觀點進行梳理:
第一種觀點可以歸為 “群眾體育活動說”,即把 “社會體育”看作是一種群眾體育。持此類觀點的認為:“社會體育”是 “群眾體育”概念外延縮小的產物[2],“社會體育”與 “群眾體育”的關系是一種被包含與包含的關系[3]。從概念間的關系來看,這類觀點把二者的關系確定為屬種關系。
第二種觀點可以歸為 “身體鍛煉活動說”,即把 “社會體育”看作是身體鍛煉活動。持此類觀點的認為:“社會體育”在概念上與 “群眾體育”沒有本質區別, “社會體育”就是 “群眾體育”或“大眾體育”[4];“社會體育”與 “群眾體育”是社會主義不同歷史階段的產物,分別代表著社會轉型和經濟體制轉軌前后兩種不同的體育普及形態[5]。從概念間的關系來看,這類觀點把二者的關系確定為全同關系。
第三種觀點可以歸為 “體育活動說”,即把“社會體育”看作是一種 “體育活動”。持此類觀點的認為,“社會體育”與 “群眾體育”都屬于 “體育活動”范疇,但二者的種差不同:“社會體育”是一種自主性體育活動,而 “群眾體育”是一種組織性體育活動[6]。從概念間的關系來看,這類觀點把二者的關系確定為交叉關系。
從邏輯思維的相關理論來看,概念的界定應該遵從同一律。但是,同一律并不否認事物的發展變化,以及反映這些事物的概念和命題的變化。運用辯證的、現實的眼光來看待發生在概念之間的爭議,將有益于我們跳出為了概念界定而界定概念的思維拘囿,有益于我們較為客觀地分析處于爭議中的相關概念各自所具有的積極意義。作為兩個存在爭議的概念,“群眾體育”和 “社會體育”都有各自的理論依據、現實基礎和存在價值,我們可以從特定的視角對這兩個概念各自所具有的意義和價值進行判斷。這是本文對 “社會體育”概念的時代意義進行探討的現實背景。
根據論題的需要,本文只對 “社會體育”概念已有的相關界定進行了一個梳理和歸納,其目的是從這些不同的概念界定中抽出其中的基本要點。對于 “社會體育”概念而言,其組織管理包括政府和社會的共同行為,其運作形式包括公益性和經營性,其活動目標具有多元性,其活動手段和內容具有多樣性,其參與方式具有主動性[7],其功能強調以人為本,其觀念倡導健身體育觀,其參與主體具有全民性和權益性[8]。
北京奧運會后,我國的體育事業發展站在了一個更高的起點,建設體育強國和小康社會體育的歷史任務對我國群眾體育事業的發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這一時代背景下,我國 《體育事業發展 “十二五”規劃》對于群眾體育的發展明確提出了 “以建立完善符合國情、比較完整、覆蓋城鄉、可持續的公共體育服務體系為重點”的指導思想,并制定了 “加快完善公共體育服務體系,提高公共體育服務水平,切實提高全民族的身體素質和健康水平,促進我國群眾體育發展邁上新臺階”的總體目標。公共體育服務體系是我國群眾體育事業發展體系不斷發展和完善的結果,是我國群眾體育發展在新歷史時期的重要時代特征。
“公共體育服務體系”在2011年我國 《體育事業發展 “十二五”規劃》中被明確提出。對于公共體育服務體系的結構而言,目前學界仍存在不同觀點。肖林鵬等人認為,公共體育服務體系包括體育活動、體育組織、體育場地設施、體育信息、體育指導、體育資金、體育政策法規、體育監督反饋和體育績效評價等9個要素[9];鄭家鯤認為,公共體育服務體系包括體育活動體系、體育場地設施要素、體育組織要素、政策法規要素、經費保障要素、評價指標要素及績效監督要素等7個系統[10];任春香等人認為,公共體育服務體系包括公共體育設施建設服務體系、公共體育信息服務體系、公共體育指導服務體系、公共體育組織管理服務體系、國民體質監測服務體系、公共體育政策服務體系和公共體育保險服務體系7個方面的內容[11]。盡管我國公共體育服務體系的結構尚處在一個逐步完善的進程中,但體系的基本結構已經明晰,體系的構成要素也基本明確。“社會體育”概念的時代意義主要體現在這一概念與我國公共體育服務體系中的某些要素所表現出來的一致性。
我國公共體育服務體系是我國公共服務的一個重要內容。隨著我國公共服務改革的逐步推進,源于美國的新公共服務理論開始進入我們的視野并逐步得到認同。新公共服務理論倡導人本主義的服務理念、以公民為主導的公共服務思想、公共服務提供的競爭性與私營化以及公共服務提供中的責任政府和服務意識[12]。依據新公共服務理論,一個國家的公共服務要重視與公民之間的關系,要尊重公民;要讓公民和政府共享政策制定的權力,培養公民的責任和風險意識;讓公民有權利選擇公共服務的提供者,打破政府對公共服務提供的壟斷;政府不要試圖控制社會發展的方向,而是要為社會的發展提供所必須的公共服務。“充分發揚以人為本的理念,以滿足人民群眾不斷增長的體育需求為導向,以保障和改善民生為宗旨,以政府職能轉變為重點,以統籌協調發展為基調,以人人享有基本公共體育服務為目標”是我國公共體育服務體系建設的指導思想。我國公共體育服務體系建設在理念上也堅持了新公共服務理論,與我國公共服務體系建設表現出較好的一致性。
在“群眾體育”概念的理論體系中,政府(干部)是公共體育服務的壟斷性提供者,群眾是公共體育服務的被動性接受者。群眾難以參與相關政策的制定,無需承擔應有的公民責任,無法獲得應有的權利進行選擇。從我國群眾體育運動的發展進程來看,群眾參與體育活動帶有響應號召和執行政策的順從傾向,具有明顯的功利性 (主要是政治功利性)色彩,養成了隸屬關系的 “群眾”下位意識,滋生了 “福利體育”的依賴思想,形成了 “政府花錢,個人出汗,為國家鍛煉”的體育行為習慣。相比之下,“社會體育”概念在理論體系中則明確了活動的主體是全民,強調主體的公民性和權益性,倡導自治的組織模式。“社會體育”概念在諸多方面也體現了新公共服務理論的核心理念,與公共體育服務體系的基本理念表現出較好的一致性。
目前,我國學界對于公共服務供給主體的界定在文字表述上存在差異。如:有人認為公共服務的供給主體是公共部門和準公共部門[13];有人認為公共服務的供給主體是公共組織[14]。但是,公共部門、準公共部門與公共組織的表述在本質上基本一致。這類公共組織包括政府部門、公益企業、事業單位、民間公益組織、社會中介組織、社會自治組織等公共部門的機構載體[15]。從特征上看,這類供給主體具有多元性:政府在提供公共體育服務中占據著主導地位,但不是唯一的供給主體;市場在提供公共體育服務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改變了群眾體育事業從屬于公益性事業的傳統觀念;社會組織作為第三種力量在公共體育服務供給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彌補政府和市場兩種機制存在的不足。公共體育服務體系對于服務供給主體的新闡釋體現了我國群眾體育事業在當下時代發展的新特點。在 “社會體育”概念中,體育活動的組織管理從單純的政府行為,向政府行為、地方公共團體行為、民間團體行為乃至個人行為協同的全社會行為轉化[16]。相對于 “群眾體育”所體現的鮮明“公益性”,以及在供給主體上過于依靠政府的特點,“社會體育”概念對于群眾體育服務供給主體的認識與公共體育服務體系的相關理論表現出高度的一致性。
我國體育事業 “十二五”規劃明確指出:體育事業發展要堅持以人為本,服務民生的基本原則。由此可以看出:我國公共體育服務體系的服務客體是廣大享有體育權利的公民。
由于歷史的原因 “群眾體育”的服務客體就參雜了其他干擾因素。因為 “群眾體育”的概念在功能上過于強調政治性,在參與方式上強調引導和服從,參與動機不是 “為革命鍛煉身體”,就是 “鍛煉身體、保衛祖國”[17]。即,“群眾體育”在很大程度上是黨和政府關懷人民健康的符號,也被公民看做是自己應有的責任。從歷史上看,在 “以政治掛帥”的群眾體育運動中,公民獨立的個體意識和體育享有的權利意識淡漠,只見義務,難見權利。相比之下,“社會體育”概念體系明確了享有體育權利的公民是服務客體。首先,《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明確規定:我國的體育事業包括社會體育、學校體育和競技體育三個部分。這為 “社會體育”概念的存在提供了法律依據;其次,《體育法》的其他相關規定也體現了法律對我國公民體育權利的保護,體現了社會體育參與主體的全民性和權益性,進一步闡述了 “社會體育”的服務客體是 “享有體育權利的全體公民”。因此,“社會體育”概念與公共體育服務體系在服務客體上具有高度的一致性。
隨著廣大人民群眾對體育的需求更加強烈,體育已經成為廣大人民群眾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身體活動是體育的本質特征,在我國公共體育服務體系中,體育活動的范疇明顯擴大,已經劃分為健身性活動、娛樂性活動、教育性活動、競賽性活動以及休閑性活動等[18]。由此可見,我國公共體育服務體系在體育活動的內容和手段上體現了多元化特征。“社會體育”概念也強調活動目標具有多元性 (即參與體育活動的目標由單一的健身向娛樂、消遣、健身、交際等多方并舉轉變),以及活動手段和內容具有多樣性 (即從體育活動手段和內容由 “群眾體育”的 “三原色”發展到五彩紛呈)[19];在體育觀念方面不再僅局限于 “群眾體育”概念的強身體育觀,而是強健身心體育觀,即,“社會體育”概念所倡導的體育模式不再是一種單純的生物體育模式,而是一種生物-心理-社會的綜合體育模式;在實踐中堅持外修其身、內養其心的健身系統性,注重均衡、對稱、協調的全面發展。因此,在體育活動手段和內容上,“社會體育”概念與我國公共體育服務體系的理念表現出了較好的一致性。
在我國公共體育服務體系中,服務供給模式具有多元性特征。這種多元性不僅包括供給主體的多元性 (如政府、市場和非營利性組織),而且包括供給方式的多元性以及供給主體形成的多樣性。政府購買是公共體育服務的供給方式之一,以這種購買方式來說,就存在非競爭性購買,體制內、外混合購買和部分購買而非買斷等多種形式[20]。非營利性組織是公共體育服務的供給主體之一,以這種供給主體的形成特點來說,其產生體現了與血緣、業緣、趣緣、學緣和地緣等眾多因素關聯密切的特點。非營利組織的成員構成也具有多樣性特征,因為這類組織的成員可以分為體育精英、文化精英、經濟精英和政治精英等多類型[21]。在 “社會體育”概念體系中,體育活動的運作機制是以市場經濟為基礎的社會化和產業化發展。社會化強調體育活動的供給以廣泛的社會力量為基礎;產業化表明體育活動開始成為人們消費生活方式的重要組成部分。由此可以看出,“社會體育”概念在供給模式上與公共體育服務體系的多元供給特點表現出了較好的一致性。相比之下,“群眾體育”的運行機制主要是以計劃經濟為基礎的統一部署和統籌安排,無論在內容上或是形式上,都與 “競技體育”保持高度的一致性。
“群眾體育”的概念在我國群眾體育運動發展的進程中的理論指導作用不能否認,但 “社會體育”概念的出現是我國社會變遷和群眾體育事業自身發展的產物。正如有研究者所說,“社會體育”是自身結構更加完善,生存環境更加適宜,發展機制更加合理的群眾體育[22]。“社會體育”概念的時代意義在于它與我國公共體育服務體系諸多要素表現出了更多的一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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