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霞
(包頭師范學院,內蒙古 包頭 014030)
20世紀90年代后,隨著英美等國開展的以伙伴學校、專業發展學校為主要形式的大學與中小學合作模式的出現和蓬勃發展,其逐漸成為國際上公認的進行教師教育的一種有效方式。教師要獲得持續的專業發展,必須由合作來支持,這已成為一個共識。在大學與基礎教育的合作研究中,與中小學合作的研究比較多,與幼兒園的則比較少,但從合作機理上講,兩者并無本質差異。當前學前教育發展背景下,高師院校與幼兒園的合作既是共同的使命,更是共同的需求。
從合作的發展歷程考察,理論研究者各自從合作的狀態(伙伴還是共生)、合作的特點(過程性、持續性、平等性、互惠性、多主體性等)、[1]合作的內容(合作的緣由、主體、構架、過程、性質、結果)、[2]合作的模式(執行模式、發展模式和協同合伙、共生合伙、有機合伙)[3]等不同側面對高校與基礎教育的合作進行了分析。
首先,高師院校與幼兒園之間具備天然的合作條件,合作能夠發揮各自的功能,促進雙方的共同發展。幼兒園作為幼兒教育的實踐現場,便于對兒童進行觀察、引導,高師院校承擔幼兒園的教師培養和學前教育研究工作,需要借助幼兒園作為教學、研究的實踐基地。高師院校的理論研究優勢與幼兒園的實踐平臺對于幼兒教育的研究和發展具有天然的互補,是推動幼教事業高質量發展的前提條件。
其次,高師院校與幼兒園的合作是教師教育的必然要求。教師教育要求職前培養、職后培訓一體化,高師院校與幼兒園的合作能夠促進彼此的溝通,既能滿足師范生的實踐教學需求,又能通過合作教學研究項目促進幼兒園教師的專業發展,還可以為學前專業畢業生頂崗實習和幼兒園教師置換培訓提供環境保證。高師院校和幼兒園有意識的合作能夠推動幼兒教師教育職前、職后一體化進程的實質性發展。
再次,高師院校與幼兒園之間應該建立一種平等、共生、互惠的合作。高校和基礎教育的合作在實踐中表現出不對等、定勢定位等狀態,這既有客觀因素,更有現實因素。我們所倡導的合作是實質性的合作,從理念到機制再到結果,都要求雙方能夠有機融合,實現真正平等、互惠的合作。
最后,高師院校與幼兒園之間應形成良好的合作機制。有效的機制決定著合作的成敗,大學與幼兒園要尋求雙方共同的利益和目標,發展共同的價值觀和規則體系是最根本的,而在此基礎上的互動機制的建立和實施才是使合作理念落地生根的關鍵所在。
正確的合作理念是高校和幼兒園順利合作的前提,在共同的使命、共同的發展、互惠互利、有機協作等理念的指引下,雙方更應該關注的是如何形成好的合作模式,找到合作的切入點,實現合作的可持續性和常態化。
“合作”(Collaboration)是指一個主體和另一個或若干個主體共同從事一項工作,而“協作”(Cooperation)是指一方正在幫助或愿意幫助另一方。[4]高校與幼兒園的實質性合作必須有雙方都參與的合作共同體的支撐,而且在這個共同體中,地方教育行政職能部門也要參與其中發揮應有的推動、督促功能(包括推動三方共同體的形成)。合作共同體具有這樣的一些特征:共同的目標和價值理念、能滿足合作需要的組織機構、專門的兼職人員、相應的運行機制等,才能有利于各項合作事宜的開展。
機制是保證組織具體運作的動力,可分為激勵機制、制約機制和保障機制。對于高校與幼兒園的合作,首先要建立激勵機制,采取措施鼓勵高校學前專業教師結合幼兒園教學開展科研,幼兒園也應提升教師進行教學研究的要求,并以此作為職稱評審和績效考核的依據。其次,要對參與到共同體中的教師提出教研的基本要求和應該完成的任務,如舉行定期會議,合作申報科研項目,大學教師到幼兒園的聽課、評課制度、幼兒園教師置換到高校培訓,等等。再次,在激勵、制約的同時,必須要保障合作的順利發展,如合作經費的來源保障,各種激勵措施的按時兌現,各參與方的積極配合,等等。
從組織文化的角度講,高校和幼兒園之間存在著非常明顯的差異。高校的文化屬于探究、反思型的,強調符合理論邏輯,遵循現有的研究規范,具有強烈的理想主義色彩。而幼兒園更多地關注兒童的基本活動方式,致力于幼兒具體的活動和行為,幼兒園教師擅長實踐思維,善于描述日常情境,關注具體問題的解決。在已有的合作中,高校處于強勢和支配的地位,導致幼兒園出現希望“你說我做”或“表面謙虛實則不配合”的現象,因此,兩種文化很容易產生沖突和不解,真正的合作無從談起。
兩種文化的融合是實現高校和幼兒園合作的根本所在,而這種融合必須以努力共建為前提。雙方在保持各自核心文化價值觀的前提下,理解吸納對方,學會認同對方的合理性,實現兩種文化的適度融合,在這方面高校應該作出更多的努力。大學與幼兒園雙方需要共同維護這種“共生的文化”,這種文化的重心應在于“實踐”,而不是“理論”和“學術”,因為實踐是兩種文化都必須關注的。[5]
大學教師圍繞實踐展開研究、成果轉化和教師教育工作。幼兒園的教學有它的實踐合理性,高校要用適合于幼兒園的改革去引導、提升其教學水平,同時改革必須有幼兒園教師的充分參與,要讓他們在與高校教師的合作中更好地反思,學會真正的教學研究,不斷更新專業思想,獲得專業發展。只有這樣,大學與幼兒園才有可能真正形成合作學習型的共生關系。
整合政府、大學和中小學三方力量,共同推進教師的專業發展已經成為目前國際上較為推崇的教師教育模式之一。研究與實踐證明,大學與中小學的平等合作可以顯著改善大學與中小學的關系,發揮自身的優勢,互補互益,取長補短,促進雙方的共同發展。而政府對大學與中小學合作的政策支持與宏觀制度導向,則是促進和保障這種合作伙伴健康發展的關鍵性因素。[6]基于我國的行政主導國情,地方政府和教育行政部門必須充分發揮作用,推動高校與基礎教育的合作,幼兒園對地方教育行政部門的指示更是遵從,因此,促成高校與幼兒園的真正合作,地方教育行政部門是不可或缺的。
現有的合作實踐中,教育行政部門參與的只是星星點點,僅限于個別公開活動,頒個獎、點評點評,甚至根本不參與,合作目標和內容缺乏計劃性和系統性。但對于合作共同體建設而言,地方教育行政部門中的幼教職能部門理應扮演支持者、參與者的角色。借鑒其他國家和地區的做法,也都是政府首當其沖通過各種教育項目,設立基金來支持大學與學校的合作,比如美國的教師專業發展學校,英國的“以中小學為基地”的教師培養模式,加拿大的大學與中小學的伙伴計劃,香港的優化教學協作計劃等。
政府、大學、學校的互動協作,需要政府的資源、支持及監察配套,以營造有利的大環境。[7]
高校教師在與幼兒園的合作中,往往會把幼兒園作為佐證理論、收集實踐資料的場所,并慣于為其提供指導,這種自我中心式的合作是不可能溝通幼兒園教師的經驗層面的,懸置的理念也不可能從根本上刺激幼教工作者的深層反思。特別是在高校與幼兒園各方面懸殊的情況下,如果高校教師不躬下身來深入幼兒園教學實踐,單憑搞搞理論講座、進行發展規劃咨詢、參加幼兒園組織的公開活動,不可能找到與幼兒園教師合作的粘合面。
高校與幼兒園的合作,最好的抓手應該定位在“教研”層面,因為對于幼兒園教師來講,教研是介于實踐和理論研究之間能夠操作起來的部分,又是解決幼兒園教育問題最為核心的層面。以合作教研為切入點,既能溝通幼兒教師的實踐,又能發揮高校教師理論科研的優勢。同時,有效的合作教研必須要形成相應的規范。
首先,形成隨堂聽課、集體評課的合作教研機制。現有的高校與幼兒園的合作更多的是由于師范生教育實習或者高校與幼兒園自發的合作,高校教師接觸幼兒園的時間較短,不可能保證對幼兒園教育活動的充分了解。隨機聽課、評課的長效機制有利于高校和幼兒園雙方在教師層面孕育一種“整合文化”,彼此之間有更多的“同事感”,而不是生疏的專家與教師的關系,這樣更有利于診斷教學中存在的問題,有利于合作的日常化。
其次,秉持行動研究的理念,借助教學研究項目,從幼兒園教育活動中存在的問題出發確立研究課題,發揮理論工作者和實踐工作者合作的優勢。從幼兒園教師日常實踐問題出發,立足于解決實踐中存在的困惑,研究結果應用于幼兒園教育實踐。惟有開展基于行動的研究,才符合幼兒園教師進行研究的特點,對其教研起到引領的作用,實現有理念的、研究性的教學。高校專家可以從帶著幼兒園教師進行研究逐漸過渡到讓他們自己發現問題,通過敘事、案例等方法進行屬于他們自己的教學研究,促動教師的專業成長。
再次,形成定期的教研成果、現場教育活動等的匯報制度,合作教研過程必須要有結果和成就的激勵。通過展示合作成果,特別是展示幼兒園教師們自己的教研成果,增強他們的專業自信,相信幼兒園教師可以進行適合于他們自身的以教學為中心的“科學研究”。合作教研的成果可以以多種形式展現,有文本的研究成果,鼓勵幼兒園教師公開發表自己的研究成果;更可以有通過教育活動展現教學模式、教學方法、教學玩具制作和使用的創新。這些成果和匯報的展示對于合作教師都具有強大的激勵作用。
最后,合作教研與幼兒園園本課程的開發必須統一,實現有效對接。幼兒園園本課程的開發是幼兒園課程改革的重要內容,但幼兒園教師并不具有獨立開發的能力,高校教師恰好可以提供專業指導。因此,幼兒園園本課程的開發可以納入合作教研中,幼兒園課程改革應成為合作教研的重要內容。
筆者在包頭市兩所公辦幼兒園進行合作教研的嘗試,有一些成績,但也深感其中存在的困惑和問題。通過筆者對問題的初步梳理和實踐中的反思,也從中得到一些啟示:
首先,借鑒國外好的教師教育經驗,建立政府、大學與幼兒園的合作伙伴關系,建構新興的幼兒教師教育模式。地方教育行政部門應成為高校和幼兒園合作的助推器,應該對雙方的合作作出規定,并積極參與協調。
其次,定期會議制度等良好機制是高師院校與幼兒園合作的關鍵,定期交流、反饋、監督,凝練并展示合作成果。
再次,全方位的交往是高師院校和幼兒園合作共同體形成的基礎,搭建多層次的溝通渠道,建立合作的文化氛圍,合作雙方實現“浸入式”的交往。
最后,合作要素中應考慮加入合作場域的考察,鼓勵幼兒園教師走進高校,參與專業活動。目前大學與中小學的合作大多采取以中小學為基地的模式,合作場域基本集中于中小學的范圍內。誠然,這是目前合作的直接目的所致,但應否考慮將合作的場域拓展到高校這一方,因為由于組織差異性而產生的資源異質性,將合作場域延伸到大學內,無疑可以更好地使中小學一方的合作受益。
此外,大學的教師評價要減少純理論研究在績效考核和職稱評聘中的份額,提升來自教學一線的具有操作性科研成果的績效考核份額。要引導和鼓勵高水平、高職稱、高學歷的教師從純理論的研究中走出來,到基礎教育的課堂上去發現學生的問題、發現教師教育的問題,有針對性地研究教育和教學問題。[8]
[1]崔允 .基于伙伴關系的學校變革[J].當代教育科學,2006(22):4.
[2]楊朝暉.“U-S”伙伴合作關系問題研究述評[J].首都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3):79-80.
[3]趙玉丹.大學與中小學伙伴合作:國外研究的現狀與述評[J].內蒙古師范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07(3):32.
[4]鄧濤.大學與中小學合作:英美兩國教師培養模式比較研究[D].東北師范大學,2003.
[5]徐宇,何明蓉.沖突與協調:對大學與幼兒園合作關系的文化考察[J].學前教育研究,2010(4):62.
[6]龐麗娟,洪秀敏.破解教師教育難題:政府、大學與中小學合作[J].沈陽師范大學學報,2011(2):1.
[7]梁一鳴.大學與中小學合作的支持性政策與制度:以香港“優化教學協作計劃”為例[J].上海教育科研,2007(8):8.
[8]韓玉梅.師范院校與中小學合作:教師職前教育的一種模式[J].教書育人,2008(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