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靜
梁靜/三江學院大學英語部講師(江蘇南京210012),南京財經大學外國語學院在讀碩士(江蘇南京210046)。
中國的翻譯業在近些年發展迅猛,譯者的作用不可或缺。譯者在跨文化交際活動中做出貢獻的同時,翻譯的問題也頻出,這個現象引起了人們對翻譯過程中譯者主體性的關注。譯者主體性的適度發揮產生了大量的優質譯作,鞏固了翻譯過程中譯者的中心地位。然而,譯者放縱的主體性往往會導致問題,給翻譯業的發展帶來了負面影響。
本文闡述三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分析譯者主體性的內涵;第二個問題分析了譯者主體性走向放縱的危害;第三個問題闡述了譯者主體性走向放縱的原因。
在國外的翻譯理論發展的歷史過程中,譯者的角色研究在各種翻譯理論流派中都有一席之地。Alexander Fraser Tytler(2008)分析了譯者的工作,而Wolfram Wilss(2010)解釋了譯者的傳播作用。Roger T.Bell(2006)在他的書中詳細解釋了譯者的身份和譯者應該具備什么樣的翻譯能力,在 Douglas Robinson(2006)的書作The Translator’s Turn中找到了共鳴。 Andrew Chesterman和Emma Wagner(2007)就翻譯理論和譯者的關系展開了對話。 在中國,翻譯理論研究者也一直致力于對譯者角色的研究。許鈞(2003)為譯者主體性提供了一個構建框架,而陳大亮(2004)對“誰是翻譯的主體”做出了回應。季宇和王宏(2010)根據三種不同的翻譯主體中心論闡述了譯者在翻譯中的身份變化歷程。
這些書和文章都對譯者做出了一定的研究,從他們的職責,到他們的能力要求,到譯者的身份變化各個方面展開分析。譯者主體性究竟是什么,卻沒有人給出答案。
解構主義者剝奪了作品作者和文本的權威地位,倡導無中心論。“理所當然的,這種觀點給了譯者巨大的自由度。如果作者死了,因此作品源文本也不再擁有神圣的權威性,譯者就可以自由發揮了”(Chesterman&Wagner,2007:25)。Basil Hatim 和 Ian Mason也認為“譯者是跨文化交際過程的中心”(2005:35)。
誰是翻譯的主體?許鈞對現有的翻譯理論研究之后,認為足夠的理論依據證明作者、譯者、讀者都是翻譯的主體(2003:10)。但是,他在文章里總結到:“我們可以把譯者視為狹義的翻譯主體,而把作者、譯者與讀者當作廣義的翻譯主體。”(2003:11)陳大亮認為,譯者就是翻譯的主體(2004:4)。
譯者是翻譯過程的主體,這個觀點已經得到了廣泛的認可。但是譯者主體性如何解釋?
盡管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的中心作用在翻譯理論研究中舉足輕重,但譯者主體性并沒有得到一個確定的定義。因此,作為一個開放性的主題,譯者主體性需要更多的探討。本文將以譯者在翻譯中的功能為出發點,對譯者主體性的內涵進行嘗試性的分析。
1.傳達。譯者為不同語言的作者和讀者之間的交流架了一座橋梁,沒有譯者,兩種語言和文化的傳播就不會成功。Alexander Fraser Tytler說道:“譯者的責任就是關注文章作者的感覺和思想,并用他評判為最合適的語言來傳達它們。”(2008:7)Bell給出譯者的定義,指出譯者就是進行傳達者(2006:17)。 Wilss認為,譯者就像傳播者,與現實關系密切,起到特定的傳達作用(2010:139)。
譯者的工作是傳達,因此,目標讀者才能理解源文本作者所要表達的思想。翻譯是一種傳達過程,做傳達工作的人就成為了傳達的主體,承擔了翻譯的主要工作。譯者是“跨文化交際和翻譯的關鍵人物”(Munday,2010:79)。作為傳達信息的傳播者,譯者讓自己的主體性在翻譯過程中完全體現出來了。
2.決策。盡管譯者的工作是去傳達信息來滿足作者和讀者的需要,但他也并非是一奴二主的狀態。雖然他無法決定要去翻譯的作品和讀者,但是他操控著翻譯的方式。這里我們再次理解一下Tytler的話。他說:“譯者的責任就是關注文章作者的感覺和思想,并用他判定為最合適的語言來傳達它們。”(2008:7)對源文本的理解和翻譯策略都由譯者來決定。譯者決定采用最適合的策略來把源文本的信息傳達給讀者。“全面的翻譯策略適用于整個文本,通常它們是譯者開始翻譯前所做出的決定”(Chesterman and Wagner,2007:58),而局部的策略提供“譯者可以做的選擇”(Chesterman and Wagner 59)。翻譯過程是一個決策的過程,所以譯者的主體性也體現在其中。
3.創造。盡管對翻譯的部分定義注重的是傳達,但有一個翻譯過程的元素決不能忽略,那就是創造。Jeremy Munday認為“翻譯是一個改寫過程”(Munday,2010:127),因為源文本里的信息都被譯者用另外一種語言進行編碼。如果沒有創造的作用,這個改寫過程不可能進行。兩種語言之間的差異構成了信息完全傳達的障礙,因而翻譯過程具備了創造性。語言與文化情境都在翻譯過程中發生了變化,導致源文本賴以生存的環境發生了改變,必然會帶來對源文本的改變。“原著和譯本,都不過是他們之間進行思想和感情交流的工具或載體,都是他們(譯者)的創造的客觀。而在這整個的創造性的活動中,翻譯家無疑處于中心的樞紐地位,發揮著最積極的作用”(許鈞,2003:9).
現實中并不存在一個判定翻譯過程中創造性是好是壞的標準,但是無人能否認他們都從翻譯的創造性中獲益,過去的一些年里一些翻譯家們也因為他們的創造性而聞名天下。林紓,盡管對外語一無所知,卻翻譯了許多外國文學作品,給許多讀者帶來了深刻的影響。毫無疑問,這些成功的翻譯家們和他們的翻譯作品對于譯者主體性的認可度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翻譯的發展,使譯者由奴隸和仆人的地位上升到翻譯的主體,對于翻譯過程中譯者是中心的認可在很大程度上使譯者獲益。由于譯者主體性賦予了譯者更多的責任,它促進了譯者自身的發展,也促進了翻譯業的發展:設置翻譯專業的大學數量在日益增長,翻譯公司蓬勃發展,新的翻譯理論也是層出不窮。
譯者主體性的優點顯而易見,但是放縱的譯者主體性必然會帶來問題。作為翻譯過程的主體,如果譯者濫用他的決策權,他將無法完成對源文本信息的傳達。譯者成了翻譯過程的主宰,譯者主體性的放縱無法避免。事實證明,放縱的譯者主體性的弊端已經在現實生活中顯現。廣告、公共標識、教科書和文學作品里的翻譯錯誤層出不窮,盡管這些問題并非都是譯者的責任,但是作為翻譯過程的主體,譯者也難逃其責。
在Robert Kraus寫的兒童讀物《托尼小拖車》里有這樣一個句子“I am Tony the Tow Truck..I live in a little yellow garage”。句子很簡單,即使是具有初級英語水平的人也能把句子翻譯成中文,“我是拖車托尼,我住在黃色的小小車庫里”。然而,細讀發現,單詞“yellow”含有多種含義。在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第7版)里,“yellow”有三個意思:一是“黃的,黃色的”;二是“(輕蔑語)黃皮膚的,黃色人種的”;三是“膽怯的”。那么會有三種版本的翻譯:“我是拖車托尼,我住在黃色的小小車庫里”;“我是拖車托尼,我住在黃種人的小小車庫里”;“我是拖車托尼,我住在膽小的小小車庫里”。所以,如果譯者并不清楚作者的本意,那么不同的譯者就會選擇不同的意思。忠于原文的含義變得困難,因為譯者不知道要忠于誰。
譯者無法選擇譯本的讀者,但是作為決策者,他可以選擇無視他們。過度的自由造就自以為是的譯者。很多翻譯作品都沒有能夠滿足讀者的需要。何自然教授曾經舉過一個例子:“高高興興上班去,平平安安回家來”,字面上的翻譯是“Go to work happily,and come back safely”,但是它并不能被母語為英語的人所理解。事實上,它含有“Good Luck”的含義。錯誤的翻譯甚至可能給讀者帶來傷害。公共標識“小心滑倒”用來警告人們,但是它在上海某個酒店的英文翻譯是“slip and fall down carefully”(請認真地滑倒)。這些翻譯未能傳達出正確的源文本信息去滿足目標讀者群的需求。
翻譯作品中的語言錯誤頻出。在出版的譯本中,錯誤的詞語搭配和混亂的時態給讀者的理解帶來了困難,使人們對譯者的翻譯能力感到吃驚。下面是南京總統府的一個景點介紹。中文原文如下:
“1929年12月,國民政府大門正式竣工,門樓有三蹚拱型門洞,每蹚裝雙扇連頂鏤空鐵門,向內開啟,每扇裝0.1015公尺鉸鏈三只,插銷、鐵鎖、暗扣等五金大件均為法國進口,門涂黑漆,正中鍍飛金,此門一直沿用到1949年4月南京解放,1958年大煉鋼鐵時被拆下回爐,換裝了三扇木門,2003年鐵門按原樣恢復。”
旁邊所附的英語翻譯是:“The entrance hall of the National Government was built in 1929.There are three arched doors and each of them was fixed with two iron fence gates.All hardware,including bolts,locks,hinges were imported from France.In 1958,the original iron gates were melted down and they are restored to the former state in 2003.”
第一個語言錯誤是時態誤用,出現在第二句和末句;第二個錯誤是違背了主謂一致原則,出現在第三句里的不可數名詞“hardware”和謂語“were”的錯誤搭配。
解構主義者認為,“含義不是固定的而是無止盡的轉變和延續,一切都是不確定的,每個人用自己的方式來理解某個文本。”(Chesterman and Wagner,2007:25)
然而,解構主義對事物的解釋是有條件的,并不是擯棄文本的情境。如果解構主義者所倡導的譯者主體性走向放縱,那么譯本將變成譯者個人的經驗和思想的傳達,導致對源文本信息傳達的失敗,去創造新的文本。譯者的身份就變成了新文本的作者。
作為翻譯過程的主體,譯者必須具備特定的知識和翻譯技巧。合格的譯者必須具備“理想的雙語能力”、“專業技術”和“交際能力”(Bell,2006:38-41)。“譯者不僅有雙語能力,而且有著雙文化視野”(Hatim&Mason,2005:223)。只有那些滿足翻譯職業要求的人才能成為譯者,并能夠翻譯出合格的作品。
但是,問題譯品的出現證明了部分譯者翻譯能力的欠缺。譯者的中心作用使他們有著良好的機會來證明譯者主體性,但是他們較差的翻譯能力使讀者從放縱的譯者主體性中受害。如果翻譯的難度超出了譯者的能力范圍,而他依然是翻譯的主體,那么后果就是翻譯的作品質量堪憂,對作者和讀者都是傷害。
把問題譯品的責任都歸于譯者是不公平的。人人都會犯錯,譯者也不例外。在翻譯作品發表之前,翻譯錯誤的改正必不可少,這就需要對準譯品的監管。然而,譯品中如此多錯誤的出現足以證明監管的欠缺,它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譯者主體性的放縱。
誰該為發表前的譯品質量負責呢?翻譯是個產品,是個過程,也是個服務。因此,讀者的反應應該被考慮。“讀者不是普通人,是一個特別的群體的分支:學者,批評家和教師。這些人對評價譯品有著特殊的興趣”(Chesterman&Wagner,2007:85)。而那些發表的譯品并未由這些人做出評價,所以譯品的質量沒有得到保障。另外,翻譯的標準也沒有嚴格執行,導致了譯者主體性的放縱。翻譯官方機構的監管不利導致譯者在翻譯和發表譯品上過度的自由。
放縱的譯者主體性帶來了問題,因此,采取一定的措施來保障它的恰當應用是必須的。譯者作為翻譯的主體必須提高自身的翻譯能力,而大學和翻譯培訓中心需要設置合理的課程來保障譯者培訓的質量。另外,翻譯業必須制定嚴格的標準來對譯品的質量進行監管。
[1]Bell,Roger T.Translation and Translating:Theory and Practice[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6.14-17,35-43
[2]Chesterman,Andrew.and Wagner,Emma.Can Theory Help Translators?— A Dialogue Between the Ivory Tower and the Wordface[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7.13-38
[3]Hatim,Basil.and Mason,Ian.Discourse and the Translator[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5.35,223
[4]Munday,Jeremy.Introducing Translation Studies:Theory and Applications[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0.127.
[5]Robinson,Douglas.The Translator’s Turn[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
[6]Tytler,Alexander Fraser.Essay on the Principles of Translation[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8.204-224
[7]Wilss,Wolfram.The Science of Translation:Problems and Methods[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0.17,139-140
[8]陳大亮.誰是翻譯主體[J].中國翻譯,2004,(2):3-7
[9]季宇,王宏.論譯者主體性——從譯者身份變遷談起[J].揚州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0,(1):125-128
[10]許鈞.“創造性叛逆”和翻譯主體性的確立[J].中國翻譯,2003,(1):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