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證看待大學排行榜

郭立場

日前，中國校友會網大學排行榜正式出爐，這一榜單分衍出多個子榜單，如重大自然科學獎排行榜、ESI論文排行榜、專利獎排行榜等。但是，其中最受關注、也最惹爭議的是杰出校友排行榜中的“億萬富豪”一欄：84名億萬富豪校友、財富合計近3000億元，2012年清華大學超越北京大學，成為最會“造富”的學校。這個榜單也因此被人戲稱為“炫富榜”。此榜一出爐，霎時在社會上炸開了鍋，有人質疑：難道中國的高等教育窮得就只剩下錢了？“政界精英、兩院院士、社科學家、億萬富豪”就能全面代表“杰出人才”嗎？但也有網民支持：“大學造富沒什么不好，這種實力和搞學術、搞科研并不沖突。”

大學排行榜既不是始于今天，也不是濫觴于中國。近年來，世界各國均出現了層次、類型不一的大學排行榜，有民間研究機構和官方研究機構的排行榜，有世界大學和國內大學的排行榜，有綜合和分類大學的排行榜。大學排行榜自出現以來便飽受爭議。值得質疑的是，本該是嚴謹的評價研究行為，為何會惹來是非？是非之中，大學排行榜的命門何在？

大學排行榜的“非”

排名機構的資質、信譽、技術力量、技術裝備和管理水平等，是進行大學排名的前提條件，目前我國對大學排名機構的管理還處于初級階段，必要的資格準入和行業監管欠缺。由于沒有相應的法律規定和監管措施，以及排名機構自律的缺乏，在利己動機下的尋租便不可避免。在缺乏相應規范的情況下，排行榜潛在的巨大經濟利益訴求使得某些排名者的“經濟人”本性畢露，追求商業利益幾乎成為排名的最大驅動力，“潛規則”和“錢規則”滋生和盛行。

大學評價及其排行榜往往是根據社會的需求來進行的，而在現階段社會公眾的需求目標并不一定和大學的發展目標完全吻合，更何況有時社會公眾的目標也是模糊和變化的，并不一定必然是科學的和可持續的。倘若某些大學因自己“榜上有名”而竊喜，甚至因此忘卻了自身的使命，或者為了追求“榜上有名”而放棄辦學初衷，非但就此失去了大學排行榜的內在意義，也不利于現代大學的成長和發展。

2012年11月，復旦大學校長楊玉良就在《人民日報》撰文指出，在不符合科學精神的評估及評價體系下，大學很有可能淪為大學排行榜里的大學，“一流大學”成為指標化和數字里的“一流大學”。直言與大學排行榜相對應的評價、評估方法，正在成為一種“制度”，污染著“學術空氣”，而依據排名來“挑大學，選專業”，非但不靠譜，還會誤人。前不久，中科院院士、北大前校長許智宏在重慶大學演講時稱，“大學排名就像一把架在校長脖子上的劍?！贬槍ι鐣狭餍械母咝Ｅ判邪?，他認為，排行榜不靠譜，學生根據大學排名來填報高考志愿，容易被誤導。

大學排行榜的“真”

我們提倡以客觀的態度來看待大學排行榜，并非無需重視大學評價及其排行榜。大學排行與評價的出現，本質上是源于社會發展的需要。不管有沒有人反對，大學排行與評價一定會繼續下去。不可否認，我國大學排行榜的公信力及其操作手法都還處于初級階段，在整個社會信用缺失的整體背景下，大學排行榜要做到準確與科學，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然而，大學排行榜并不屬于權威性或專業性的評估，而是一種社會評估，其公信力、知名度的高低，反映的是公眾對非官方評估機構大學排名的認可與信任程度。除了與發布媒體的權威性有關，大學排行榜公信力的高低主要取決于其排名依據的客觀程度，與大學排行榜設立的指標體系的客觀與否密切相關。

當前中國社會的利益訴求日益多元化，高等教育發展面臨的形勢也日趨復雜，如何把大學客觀、全面、準確地傳遞給公眾，讓社會更多地了解大學及高等教育，讓公眾有更多的知情權，這正是大學排行榜可以做到的，也是應該做到的。無論是作為大學自身反思的鏡子，還是社會了解大學的信息通道，還是第三方監管大學發展的力量，大學排行榜逐漸具有了公共領域的屬性。

事實上，大學排行更多的是對大學聲譽的檢驗，而不是對大學質量的客觀評價。學校聲譽或學術聲譽在大多數大學評價中占到極其重要的分量，其無形價值具有極強的磁場效應，能吸納大量的有形資源，如優秀的學生、教授、政府和企業的贊助、捐贈等，使學校的產出大大增值。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大學排行榜對國家的高等教育發展規劃的制訂、高等學校發展戰略的實施、學校人事招聘及組織結構、國家資源分配和資金募集、高校招生和學生擇校等都產生了不小的影響。

大學排行榜夢歸何處

迄今為止，我國尚無統一與權威的評價指標體系，而且由于參評機構眾多，評價的側重點不一，由此產生的排名即便對同一所學校也可能會有較大的差異。誠然，一所高校不重視大學排行榜是不可能的，但過于依賴排行榜也是不理智的。中國大學排行榜要走出誤區，真正步入健康的軌道，不僅有賴于理性的回歸，更有賴于責任的重塑，離不開制度規范、信息服務和監督管理。

大學排名不是為排名而排名，大學排行榜不能陷入單單排名的誤區，枯燥的數字排名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從美英等國的大學評價來看，一流大學之所以名列前茅，重在大學綜合實力的表現。但一流大學最核心的還是其獨特的社會聲望和學術聲譽，老牌的世界一流大學如哈佛、耶魯、牛津、劍橋等通過長期的積累已奠定了崇高的社會聲望和學術聲譽，從而穩居大學排行榜的前列?？傊髮W排行榜的存在不能回避現實的問題，關鍵是高校如何通過排名尋找與世界一流大學的差距，進一步提高自身辦學水平，實現大踏步向一流大學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