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談滇越鐵路對云南近代經濟的影響——寫在滇越鐵路通車103年之際

文 袁天昂

云南地處我國西南邊疆，與越南、老撾、緬甸接壤，并和印度、泰國為鄰。在古代，曾有一條由巴蜀經滇西通往南亞各國并經印度直抵大泰（羅馬）的絲茶古道，成為我國古代與南亞諸國經濟交往的第二條絲茶之路；在近代，則有一條由越南海防通往云南昆明的滇越鐵路。滇越鐵路不僅是我省通往國外的第一條鐵路，而且是云南與外界進行商品交換、對外聯系的重要通道，它對云南近代商品經濟的發展起過一定作用。

長期以來，云南由于地處高原，山嶺重疊，交通閉塞，和內地各省往來的交通要道僅有滇川大路、滇桂大路和滇黔大路，而且運輸工具落后，全靠人背馬馱，運輸量不大，貿易額也非常有限，云南商品經濟的發展也因此落后于內地各省，交通的閉塞阻礙著云南近代商品經濟的發展。

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英法殖民主義者開始向東南亞國家拓殖，法國在把越南變為殖民地后，進一步覬覦云南，圖謀把云南也納入其勢力范圍之內。1885年，中法戰爭爆發后，法國政府強迫滿清政府簽訂不平等條約，獲得了在云南筑路、開礦等特權。1901年，法國開始動工修筑滇越鐵路，工程歷時10年，于1910年竣工。滇越鐵路是軌距為一米的窄軌，由越南海防至云南省城昆明，全長854公里。滇越鐵路的建成，打開了云南的后門，改變了云南被萬山隔絕的情況，沖擊了云南封閉式的自然經濟，刺激了云南商品經濟的發展。

滇越鐵路在云南對外貿易中的作用

在滇越鐵路修通之前，云南個舊的大錫運往外地，一是取道滇川大路，另一條是滇桂大路。由于運輸的困難和運量的限制，使得大錫的產量和銷量都受到限制，加之路途花費時間較多，一般要20天左右才能運出境外，錫商還要隨時承受因錫價變動帶來的損失，因此在鐵路修通以前，個舊大錫在云南對外貿易中的地位遠不及后來那樣突出。

自1910年滇越鐵路通車后，個舊大錫改由鐵路運往海防，轉輪運渡到香港，獲在英國倫敦國際五金市場上出售。利用鐵路運輸，不僅運載量大大增加，而且運輸時間大為縮短，降低了成本，刺激了大錫的出口，從而逐步增加了產量（云錫產量光緒年間僅產1315噸，而民國10年產量達到10731噸），提高了質量。在當時的國際錫市上，個舊大錫銷量躍居第五位。在云南，個錫占全省出口貨物的85%以上，而其中90%都由滇越鐵路運往國際市場出售，一度成為云南近代主要的經濟支柱。除大錫出口外，云南的黃絲（多為川產）、羊毛、牛羊皮、豬鬃、鴨毛、麝香、藥材、香料、茶葉等產品也由滇越鐵路運到國際市場上出售，僅1937年云南通過滇越鐵路所獲得的對外貿易額就超過銀元3822萬元，而由滇越鐵路輸入的外國貨物如棉紗、棉線、棉花、金屬及砂礦、車輛、船舶、機器、金屬工具和金屬制品以及米麥雜糧和煤油、藥品等，也在逐年增加，僅1937年從滇越鐵路輸入的外國貨值就超過銀元1117萬元。

在與內地的貿易中，由于經滇越鐵路至海防口轉輪渡可至香港、上海等口岸，從而加強了云南與內地的交通聯系，以前云南一直由英國、日本輸入棉紗等外國貨物，自滇越鐵路通車后，便改購上海產的申紗和國產各種產品，來自內地的貨物也大都取道這條鐵路。僅1937年內地運入貨物的價值，就達到國幣2046萬元，云南運出到內地的貨值也在國幣二千萬元左右。

由此可見，滇越鐵路的建成通車，改變了云南傳統的對外貿易流向，溝通了云南與外界的經濟往來，客觀上刺激了云南對外貿易發展。

外商銀行隨滇越鐵路進入云南

隨滇越鐵路而來的外商銀行，主要有法國東方匯理銀行和中法實業銀行，其中東方匯理銀行對云南經濟的影響最大。法國東方匯理銀行（Banque de LInolo chine)，是法商印度支那銀行的中文名稱，民國二年（1913年）東方匯理銀行蒙自分行在云南蒙自正式開業。1914年，該分行遷往云南省城昆明，直至1950年云南和平解放后，該行才結束了它在云南長達30多年的歷史。法國東方匯理銀行通過滲透云南財政性資金，控制云南外匯、壟斷云錫出口等種種手段來控制云南的金融市場，擾亂了當時云南的經濟和金融的穩定，是法國對云南進行經濟滲透的工具之一。但是該行為維護其自身利益，也帶來了一些諸如實行股份制，實行洋幫和華幫合資經營辦理外匯業務和押匯業務，以及采用較先進的復式記賬法（當時云南的商號及部分銀行都普遍使用單式的“四柱結算清冊發”），以及辦理大錫跟單押匯業務等當時較為先進的管理方法和業務。云南的富滇新銀行后來就是在與東方匯理銀行的反控制斗爭中，逐步學會了它的一些先進的管理方法和業務，開始辦理外匯和大錫跟單押匯業務，然后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奪回了被該行長期壟斷的外匯及財政性資金的控制權，從而在一定程度上使云南金融不再受制于人。

一些新興行業隨滇越鐵路進入中國

滇越鐵路通車后，法商的徐壁雅洋行和寶多洋行、隆冬公司以及郵電局等商號和企業相繼來到云南，帶來了一些當時較為先進的技術，徐、寶二洋行在昆明開辦的洗鬃工廠，采用流水線生產，其規模都在500人以上，逐步把持了當時云南出口換匯的豬鬃市場。在豐厚利潤的刺激下，昆明先后出現了如同慶云等一批民族資本洗鬃工廠。除了辦工廠外，法國人還在云南開辦了郵電局，有了郵電局，云南同國內外的聯系進一步加強了，為廠商們進出口商品提供了信息，同時，也使內地的報紙、刊物、書籍和國外的科學儀器、文教用品日漸輸入云南。當然，我們并不排除法商對云南地方民族工業和民族資本主義的擄掠和打擊，云南的謙太和等許多小型企業，就是在與法商的競爭中紛紛倒閉的。

滇越鐵路在抗日戰爭時期的作用

抗日戰爭爆發后，法國根據《中法專約》同意在鐵路貨運上給予中國一些便利，同時，內地工商企業紛紛遷往云南，借助滇越鐵路運輸貨物的企業增多了，滇越鐵路也顯得日益重要，這段時期滇越鐵路的客、貨運量都在逐年遞增，在云南的各行業由于有滇越鐵路這條國際通道運輸貨物，保證了云南地方生產的順利進行和群眾生活安定，云南的商品經濟從而得以較快地發展，這段時期也是云南近代商品經濟較為繁榮的時期。當然，滇越鐵路只是促使云南近代商品經濟發展的因素之一，其他如內地工商業在南遷時把一些在當時較為先進的管理方法和先進技術帶進了云南，也是促使近代云南商品經濟在抗日戰爭時期得以較快發展的因素之一。

1940年，日軍侵占越南，為防止日軍侵入云南，云南地方當局將河口鐵橋炸毀，滇越鐵路從云南河口至越南海防路段的交通從此中斷。客觀地看，滇越鐵路在抗戰期間所起的作用是不小的，無論在軍事還是在經濟上都有其積極作用。

總之，滇越鐵路固然是當時法國出于支配云南的戰略目的而修筑的，但它客觀上對云南商品經濟的發展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