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公共借閱權研究綜述*

傅文奇 王 敏

(福建師范大學圖書館，福建福州350007)

公共借閱權(public lending right，簡稱 PLR)，又稱公共出借權，是法律賦予版權人和鄰接權人的，由于其版權客體被圖書館等公益性機構提供給公眾利用而對其市場銷售造成影響，因而由公共財政經費對權利人進行補償的權利。公共借閱權萌芽于19世紀80年代的德國。1942年丹麥修改圖書館法，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對公共借閱權立法的國家。丹麥對公共借閱權的立法和制度實施很快得到北歐其他國家的積極響應，進而影響了公共借閱權制度在全球的發展。截止2011年年底，全球已有56個國家對公共借閱權立法。

公共借閱權涉及到作者、出版商、書商、圖書館和讀者等多方利益主體，從其產生之初就引起各方的關注和爭議。本文旨在通過文獻法了解國外公共借閱權的研究狀況，對相關文獻進行較為詳細的梳理和評價，以期為國內相關研究提供參考和啟示。

1 文獻統計

為了了解國外公共借閱權研究狀況，2012年1月2日筆者利用劍橋科學文摘(CSA)、EBSCO、HeinOnline等多種數據庫，選取“public lending right”①雖然“public lending right”的概念有較大的歧義，但該專指詞自從上世紀60年代在英國創造以來，得到各國學術界的承認，有關公共借閱權的文獻基本上以該詞作為檢索標目詞。為主題詞，包括“abstract”、“title”和“keyword”檢索途徑，檢索出文獻542篇，剔除不相關和重復的文獻，得到486篇。其中多數文獻收錄在CSA的LISA(Library and Information Science Abstracts)和EBSCO的LISTA(Library，Information Science＆ Technology Abstracts)中，說明了國外學術界通常將有關公共借閱權的文獻歸入圖書情報學數據庫內。以下對該領域期刊文獻年度產出、主要刊源作出統計分析。

1.1 文獻產出的時間分布分析

文獻產出量與年代狀況可以反映出該領域研究的歷史發展軌跡，進而達到揭示其研究發展趨勢的目的。可檢索到有關國外公共借閱權最早的期刊文獻產生于1967年，最近的年份是2011年。為了更直觀反映文獻年度產出量分布，筆者將1967年至2011年間的45年劃分5年一個時間段，共9個時段。國外有關公共借閱權的期刊文獻年度產出量分布走勢如圖1所示。從圖1可以看出，第一時段發表文獻最少，第二時段發文最多，之后發文量逐步走低，到第6時段達到坡底，第7時段發文量開始上升，到第8時段達到新的峰值。第一時段發文少反映了公共借閱權研究當時并不受到業界的重視;第二時段發文量急劇攀升到峰值，原因主要是這個時間段正是德國、新西蘭和澳大利亞建立公共借閱權制度的時間，公共借閱權立法在德國首次被納入版權法體系，并且首次在歐洲以外的國家——新西蘭和澳大利亞得到確認，立法的爭議和借鑒吸引業界的關注和研究;進入新世紀以來發文量增多與歐盟EC92/100指令的推行及實施障礙、歐洲國家對指令的不同觀點有關。9個時段發文量的均值為52篇，可以預計，未來有關公共借閱權的期刊文獻產出量將平穩波動，維持在50-70篇的幅度。

圖1 1967-2011年國外有關公共借閱權的期刊文獻年度產出量分布走勢圖

1.2對來源期刊的統計分析

表1 1967-2011年國外有關公共借閱權文獻的主要刊源分布

經統計，共有170種刊物發表486篇文獻。表1反映1967-2011年國外有關公共借閱權文獻的主要刊源分布。從表1可以看出三個現象，一是9種刊物共發表公共借閱權文獻191篇，占文獻總量近40%，明顯屬于該領域研究的主要來源期刊;二是9種刊物中有7種屬于圖書館學刊物，圖書館學期刊是刊載公共借閱權的主要專業期刊;三是9種刊物由5個國家主辦，語種多，英國是研究和報道公共借閱權最權威的國家，有4種刊物入圍主要刊源，荷蘭、德國、丹麥和美國等國學者對公共借閱權的研究也占據重要的地位。

英國發表的公共借閱權文獻最多的原因主要有三點，一是英國出版業發達，重視公共借閱權的報道和研究，《Bookseller》、《Library ＆ Information Update》和《Author》三種刊物以報道出版、圖書館和作者新聞為主，一般篇幅較短，經常介紹英國公共借閱權的管理、補償金方案的修訂、不同利益群體對公共借閱權的看法以及從抽樣圖書館的外借數據分析讀者的閱讀傾向等等;二是英國的公共借閱權制度較為成熟，特別是補償金的計算方式在各國中最為科學，引起業界的研究興趣;三是公共借閱權制度建立和實施的參與者積極撰文推動公共借閱權運動，如Sumsion、Parker和 Brophy發文都達到10篇以上，Sumsion和Parker先后擔任英國公共借閱權計劃注冊官職務，Brophy則是成立作家行動聯盟、發起公共借閱權運動的創始人。丹麥、荷蘭和德國刊載公共借閱權文獻較多，是因為3國公共借閱權立法早，而且各有特色，是其他國家學習和參照的對象。如《Bibliotheek en Samenleving》在1976年第11期的公共借閱權專刊上發表用荷蘭文、德文和英文三種文字撰寫的論文6篇。美國是上述國家中唯一未對公共借閱權立法的國家，但并不意味美國業界對此問題不關心，如《Library Trends》為了推動美國公共借閱權的研究熱潮，在1981年春季號推出公共借閱權研究專刊，發表10篇高水平的研究論文，探討公共借閱權制度的理論和實踐進展。

2 主題研究

基于以上文獻統計，可以將國外公共借閱權研究劃分為六大領域。

2.1 公共借閱權立法理論研究

各國由于政治、經濟和社會背景不同，對公共借閱權立法的理論基礎也不盡相同。學者對此問題也有不同的看法。Hyatt認為公共借閱權應屬于版權法中不可分割的部分，對已對公共借閱權立法國家中僅德國將該權納入版權法的立法現狀不滿意，指出公共借閱權運動由于缺少明確的立法原則成效不大。［1］Nasti考察公共借閱權立法中的沖突，認為該權應該歸屬于版權法，但最好的方式是單獨立法。［2］Jennifer從自然人權和財產權兩個方面闡述PLR的法律基礎，分析權利窮竭原則、追續權和強制許可理論對公共借閱權立法理論的影響。公共圖書館借閱活動損害作者經濟利益是對公共借閱權立法的直接動因。［3］Maes在比利時通過訪談、問卷等方式調查公共圖書館借閱活動對圖書銷售的影響，調查顯示82%的圖書館讀者是書店的常客，圖書館借閱活動對圖書銷售的影響存在一定影響，但要得出準確結論需要進行經常性和更廣泛的調查。［4］

2.2 公共借閱權制度個案研究

各國公共借閱權立法內容不同，其實施的制度也不同。北歐地區是世界上最早對作家給予圖書館補償金的地區。北歐的率先作法引起學者的興趣，Ellsworth和Koch分別對北歐的制度作了詳細介紹［5-6］。Henriksen認為將公共借閱權納入版權法的措施將對北歐各國文化事業帶來沖擊，有悖于實施公共借閱權制度的目標。［7］英國是實施公共借閱權制度最成熟的國家，介紹該國經驗的論文較多，主要有:英國首位公共借閱權計劃注冊官Sumsion回顧了本國公共借閱權的管理工作，介紹公共借閱權的注冊、外借數據的抽樣和補償金的分配;［8］英國第二位公共借閱權計劃注冊官Parker認為公共借閱權在本國產生30年來取得巨大成功，公共圖書館在其中做出了積極貢獻，抽樣的外借數據對于引導讀者的閱讀傾向具有很好的指導作用。［9］德國、新西蘭、澳大利亞、加拿大、荷蘭等國對公共借閱權立法早，其制度實施各有特色，得到不少學者的關注。［10-14］一些新加入歐盟的小國，如克羅地亞也介紹了本國公共借閱權的立法模式。［15］

2.3 公共借閱權發展史和趨勢研究

探究公共借閱權產生根源和發展歷程是考察公共借閱權制度是否合理的重要方面。學者一般從兩個方面展開分析:一是從整體發展態勢分析，Stave認為公共借閱權的產生主要歸結為5個因素:①公共圖書館的發展;②版權的擴張;③政府對文化事業的支持;④部分國家對繁榮本土文化意識的加強;⑤集體組織介入個人經濟利益活動的增長趨勢。［16］二是從已經建立制度的國家為研究對象，分析其公共借閱權產生的緣由。Gerald通過分析公共借閱權制度在英國的發展歷程，認為提高作者收入是英國建立PLR制度的直接原因。［17］Foley提出數字借閱權(digital lending right)的概念，認為數字借閱權能解決數字環境下圖書館公共借閱活動和版權保護的沖突，使圖書館更好地發揮其功能。［18］

2.4 對公共借閱權的立場或態度

不同的利益群體或同一利益群體內的成員，基于本行業的目標或個人的認識，對公共借閱權持有不同的立場或態度。Haslam回顧1951-1976年英國作家發起公共借閱權運動爭取權利的歷史，運動逐漸得到議會和公眾的支持。［19］Piternick總結圖書館員反對公共借閱權的理由，質疑的內容有:作家是否對其作品有自然的財產權?圖書館是否侵犯作家的權利?作家是否從圖書館借閱活動中損失經濟利益?公共借閱權對圖書館有什么影響?誰應該獲得公共借閱權利益?最后作者提出替代公共借閱權的若干方案。［20］國際圖聯發布有關公共借閱權的聲明，不贊成有損害公共圖書館免費借閱服務的“出借權”原則，主張公共借閱權的引進不應增加讀者獲取信息的成本。［21］

2.5 公共借閱權制度實施問題研究

英國公共借閱權技術調查組調查以外借次數和購書經費比率兩種不同方式計算公共借閱權補償金的可行性，建議開發計算機管理系統管理公共借閱權的運作過程。［22］Hasted等學者采用實證研究方法分析公共借閱權數據，對抽樣圖書館的選擇、補償金的計算和分配提出科學的建議。［23］Cullis和West通過數學模型分析圖書的價格和復本數、圖書館對作者收入的影響以及讀者分享圖書的喜好等因素與公共借閱權補償金的關系，認為作者獲得的補償金數額依據圖書的借閱次數，而不是圖書館購書金額，對作者提高額外收入作用不大。［24］對于歐洲各國是否正確將EC92/100指令轉化成國內法，歐洲委員會經過調查后發布評估報告，認為指令實施效果不好，一些國家隨意免除公共借閱權實施義務主體——公共圖書館的責任，忽視版權人申請補償金的要求。［25］

2.6 公共借閱權本土化研究

各國在準備引入公共借閱權制度前，都要謹慎地根據本國國情，探討公共借閱權是否適合在本國發展以及如何立法、制定詳細的實施制度等問題。德國在對公共借閱權立法前，調查圖書館員對支付作者的圖書館版稅態度。［26］Ellsworth概括了加拿大圖書館界對公共借閱權的態度，突出加拿大圖書館協會支持公共借閱權的積極作為。［27］Hyatt介紹了兩次公共借閱權議案的內容，認為立法起草者在成功地引入公共借閱權前應當認真研究有關的政策、法律和管理問題。［28］LeComte回顧美國作家協會發起的公共借閱權運動所取得的成績，總結立法未能成功的原因和教訓。［29］Masango和Nicholson概述世界上公共借閱權制度發展現狀，分析英國、德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等國立法模式對南非的借鑒，探討圖書館是否應當為公共借閱權立法游說議會以及制度實施中可能碰到的問題。［30］

3 研究評價

綜觀國外關于PLR制度的研究，可以看出其研究具有以下特點:

在理論研究方面，早期各國PLR立法理論依據分歧較大，經過上世紀70-80年代的大討論后，立法理論趨于成熟和統一，越來越多的國家承認PLR屬于版權人的一項財產權，在版權法體系框架下探討PLR的理論和實踐問題。

在研究內容方面，國外研究內容豐富，有立法調研、制度實施的問題、效果等內容。92/100指令前側重于立法理論、制度經驗介紹，指令出臺之后側重點在于探討如何將指令轉換成國內法以及指令在轉換中問題等內容。根據各國國情探討PLR制度實施問題始終是研究的熱點。

在研究主體方面，不僅有關的利益群體包括作家、圖書館員、出版商等積極撰文參與PLR的討論，發表本行業的立場，而且法學研究者、PLR的管理者也分別從理論和實踐兩方面參與研究，推動PLR研究深入發展。

但總體上看，國外PLR制度研究缺少系統性，過于注重一國或多國PLR制度的介紹，缺少從政治、經濟、文化等多個視角整體上分析PLR制度的影響和發展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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