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禮建,陳利波,劉冰潔
(重慶大學公共管理學院,重慶 400044)
中國弱勢群體社會資本的特點分析
張禮建,陳利波,劉冰潔
(重慶大學公共管理學院,重慶 400044)
從社會資本的關系網絡維度、制度規范維度、社會組織維度和價值觀念維度四個方面詳細探討了轉型期中國弱勢群體社會資本的特點,得出了弱勢群體的這四種社會資本類型之間的關系,提出了有效提升轉型期中國弱勢群體社會資本的實現路徑。
弱勢群體;社會資本;特點;路徑
科爾曼認為,“社會資本是影響個人行動能力以及生活質量的重要資源。因此,人們盡力創造這種資本”[1]。對不同社會群體的社會資本特點的分析可以更深入地把握特定群體的存在狀況與成因,而“社會弱勢群體(social vulnerable groups)是一個分析現代社會的經濟利益分配和社會權力分配的不平等以及社會結構不協調、不合理的概念”[2]。社會資本是弱勢群體可利用的一種有效資源,可以為其提供行動便利、發展機會、社會支持等。目前,中國正處于急劇的社會轉型時期,探討轉型期中國弱勢群體社會資本的特點,分析弱勢群體提升和優化其社會資本的可能實現路徑,無疑對該群體走出困境及其相關制度設計都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
筆者從關系網絡、制度規范、社會組織和價值觀念四個維度探討弱勢群體社會資本的特點,在分析基礎上得出這四種社會資本類型之間的關系,從而邏輯地提出提升和優化弱勢群體社會資本的實現路徑。
任何人、任何群體都擁有一定社會關系網絡中的社會資本,弱勢群體也概莫能外,只是社會資本存量多少而已。布爾迪厄在《社會資本隨筆》中,將社會資本定義為“實際的或潛在的資源的集合,這些資源與由相互默認或承認的關系所組成的持久網絡有關,而且這些關系或多或少是制度化的”[3]。由此,我們可理解為,社會資本以關系網絡的形式存在,是一種體制化的網絡關系。
與所有社會成員一樣,弱勢群體的社會關系網絡主要由血緣關系、宗法關系、地緣關系、業緣關系等構成。雖然弱勢群體與其他社會成員的人際關系網絡構成類型相同,但二者在人際關系網絡的面、層次、質量上卻呈現出巨大的差異。
在現代社會,對絕大多數社會成員而言,職業不再僅僅是其謀生的手段,更是生活的核心。職場已成為社會成員人生大部分時間的投放地,業緣關系逐漸成為個人社會關系網絡的的基礎,并發揮著主導性作用。對個體而言,社會關系對其求職過程及職業類別的選擇有著非常重要的影響。對大部分弱勢群體而言,其業緣關系的形成大都建立在血緣關系、宗法關系及地緣關系之基礎上。
目前,中國正處于社會轉型期,產業升級、企業轉制、機構改革、結構調整、制度變遷等對社會成員的就業狀態造成一定程度的沖擊,工作的變動性和流動性大大增強。雖然弱勢群體可以通過親朋好友等社會關系重新構筑自己的業緣關系,但是其業緣關系卻具有很強的不穩定性。弱勢群體在其工作期間,通過親朋好友的相互介紹從而逐漸擁有同事、職場朋友,形成一定的職場關系。但是,因為弱勢群體的就業領域較小,工作穩定性較差,因此,他們可能因為工期結束或者工作調整等多種原因隨時變動工作,甚至變換工作地點,不利于其業緣關系的發展,甚至使得他們新建立的還沒有穩定的業緣關系從此斷裂。
由于弱勢群體職業狀態的不穩定,業緣關系在其社會關系網絡中并不占主導位置,血緣、宗族和地域網絡依然是其最主要的社會關系。與非弱勢群體相比,弱勢群體的社會關系網絡各要素的重要性呈倒立狀態(圖1)。業緣關系及其他社會關系,對弱勢群體的影響越小,其重要性也越低。然而,當今社會,業緣關系是個體發展的關鍵因素。但是,弱勢群體的職業狀態,決定了他們在“差序格局”的社會網絡關系中,社會關系網絡層次難以得到提升,形成的微薄而又脆弱的業緣關系對其發展的作用低效甚至無效。

圖1 個人關系網絡類型地位圖
在社會轉型期,個體或群體的社會關系除了血緣關系、鄰里關系、業緣關系等,更重要的是表現為利益關系,尤其是經濟利益關系。馬克思和恩格斯認為:“人們奮斗所爭取的一切,都同他們的利益有關?!保?]他們還認為:“每一個社會的經濟關系首先是作為利益表現出來的?!保?]捷克著名學者奧塔·錫克認為:“人們的需要和利益是經濟活動的最主要的、最直接的和客觀決定的動力?!痹诒姸嗬嬷校洕媸亲罨镜摹⒆罨A的利益,對其他利益具有決定性作用。同樣,經濟利益關系是個體或群體社會關系中最基本的關系,對其他社會關系的發展和優化發揮著基礎性作用。
弱勢群體經濟地位和社會地位都比較低,這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其人際交往的水平和質量的提升,進而制約了其社會關系的拓展。人際交往是一種帶有互利性和功利性的互動行為,主體在互動過程中都希望實現個人利益最大化。基于業緣關系的人際交往更是突出了交往的利益性,特別是經濟利益。個體的經濟地位,參與經濟活動的水平以及獲取經濟資源的能力往往影響著人際交往的廣度、深度和強度,進而反映出個體被尊重和被認可的程度。弱勢群體在經濟地位上明顯處于劣勢,參與經濟活動的水平較低,獲取資源的能力較差,決定了其人際交往的廣度、深度和強度水平難以得到提升,因而被社會認同和尊重的程度較低。例如,在一項對農民工的調查中,當農民工被問及“城里人對你的態度如何”時?選擇“非常友好”和“友好”者只占26.7%,而認為城市居民對他們帶有“歧視”、“敵意或戒備”者卻占到 65%以上[6]。
同時,人際交往也取決于交往主體之間是否有共同語言,包括價值觀、興趣愛好、利益需求等。人們相互溝通的能力和獲取信息的能力取決于他們在多大程度上擁有共同的語言[7]。為此,共同語言是人際交往的重要條件。如果把與弱勢群體有密切關系的人員稱為“圈內人”,則其余的社會人員都是“圈外人”。與弱勢群體有較多共同語言的人群是那些“圈內人”,而“圈外人”與弱勢群體的距離相對較遠,他們之間交流互動的機會和頻率會小很多。為此,弱勢群體與社會成員的交往呈現出“內強外弱”、異質性較差的特點。如圖2所示,弱勢群體與社會地位較高的人群,如公職人員、科技人員、商業名流等之間的關系強度很弱;與之有強關系的人群是與他們有著大致相同處境的親人、熟人、老鄉等;同時,社會地位較高的人群與和弱勢群體有著強關系的人群之間也是一種弱關系。這就決定了弱勢群體獲取的信息和知識在很大程度上具有重復性、無效性,構建多層次、全方位的社會關系網絡的能力較弱,人際交往的廣度、深度和層次難以延伸。

圖2 弱勢群體人際交往強度圖
社會關系是一種互惠性的關系,需要精心經營和大量投入,包括金錢、時間、情感等,并且這種投入是長期的和持續的。沒有一定的投入,就不可能有廣泛的、高質量的關系網絡。這種投入形成了社會交往的成本。
在當今社會,如果社會交往的成本用貨幣度量的話,則主要表現為各種交通通信費用的支出以及參加各種社會活動,包括文化娛樂活動等支出。個體各種交通通信費用以及各種社會活動的支出水平直接反映出個體社會關系網絡的寬度、密度水平。對不同個體或群體來說,社會交往的成本呈現出較大的差異。就交通通信消費而言,根據表,2010年,全國城鎮居民人均交通和通信費用支出1 983.70元,按居民收入的五等分看,中等收入戶以下的城鎮居民平均消費水平都明顯低于全國平均水平,其中困難戶、最低收入戶和低收入戶分別為359.23元、448.25元、669.08元,而最高收入戶的消費為6 770.31元,分別是前三者的19倍、15倍、10倍。從交通通信消費在全部消費性支出中的比例看,困難戶、最低收入戶和低收入戶分別為7.62%、8.19%、9.09%,最高收入戶為21.32%,前三者遠遠低于后者。同樣,教育文化娛樂服務消費水平也呈現類似的情況。

表1 2010年按收入等級城鎮居民人均部分消費性支出情況 單位:元,%
弱勢群體大都處于低收入水平。在各種消費中,他們優先考慮的是滿足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即衣、食、住需要,而社會交往并不特別重要。2010年,困難戶、最低收入戶、低收入戶的城鎮居民衣、食、住人均消費占人均可支配收入的68%、62%、52%,占全部消費支出的比例分別為68.72%、67.53%、65.57%。而最高收入戶衣食住人均消費占人均可支配收入的29%,占全部消費支出的比例為46.23%。從中可以看出,弱勢群體社會交往成本不高,反映出弱勢群體社會交際范圍狹窄,制約了其社會交際的擴展。
當今社會是信息高度發達的社會,個體獲取和掌握信息的數量和質量成為個體發展的關鍵性資源。個體只有通過各種通信方式以及參加各種社會文化娛樂活動才能最快掌握最新信息資源。但是,文化娛樂生活畢竟是一種享受型消費,比生存型消費的層次高,需要有較強的經濟實力作為后盾,因此,它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承擔。對弱勢群體而言,他們參加文化娛樂活動的基礎性條件明顯不足。
如圖3所示,從O點到A點,隨著投入的增加,弱勢群體的社會關系資本不斷積累,但當積累到一定水平時,投入的增加并不會帶來積累的增長,投入只是鞏固和維持現有的社會關系,此時社會關系資本積累達到一種相對較穩定的狀態,如圖中AB所示。當社會交往的成本超過弱勢群體可支付的限度時,社會關系資本開始縮減,如圖中BC所示。

圖3 關系資本與成本投入關系圖
制度規范是調節人與人之間關系和活動的一系列規則,提供的是人類在其中相互影響的框架,使協作與競爭的關系得以確認,從而構成社會,特別是構成一種經濟秩序[8]。轉型期,中國社會結構的松動使得原有制度規范出現失靈,從而使得該群體不能在應有的社會制度規范下獲得必要的社會資本,使其在社會中處于一定的弱勢狀況。
從社會學分析看,弱勢群體社會制度規范型資本積累的數量和質量與其政治參與水平正相關。美國學者奧羅姆認為,就經濟地位而言,在社會等級的分層結構中處于較好地位的人,其政治參與的比例也較高[9]。弱勢群體處于社會分層結構的底端,遠離權力中心,表現出政治冷淡。
社會關系網絡資源的貧乏,致使弱勢群體的交往或流動難以觸及到上層或決策層,以致于決策者在設計涉及弱勢群體切身利益的制度決策時,很少或根本聽不到他們的真實聲音。目前,中國政治參與和利益表達的主要途徑有人大制度、政協制度及信訪制度等,從代表構成看,弱勢群體代表微乎其微。以人大制度為例,十屆全國人大代表中,工人農民代表占代表總數的18.5%??墒?,這些工人農民并非都是弱勢群體,也并非完全代表弱勢群體利益。這就使得真正的弱勢群體直接參與公共政策制定的可能性非常小。
代表與選民是源與流的關系,代表要對選民負責,要傾聽選民的聲音,了解選民的想法。但是,在代表中卻存在著一部分代表履職不認真的現象。湖南省懷化市人大常委會2001年7月對部分人大代表進行了一次無記名調查,結果表明:與選民或選舉單位保持“經常聯系”的只占35%;在閉會期間,代表個人主動開展活動的情況只有23.9%。據一份調查資料反映,各級人大代表每年用在代表職務上的活動時間是5天,其中每年例會是4天,只有一天可與選民溝通;省級代表每年用在代表職務上的活動時間是10天,其中8天是開會,只有兩天與選民溝通;全國人大代表每年用在代表職務上的活動時間是20天,其中開會是15天,與選民溝通的時間不足5天[10]。弱勢群體直接進行政治參與的機會較少,加上其利益代表履職不充分,使得弱勢群體形成和積累制度規范資本的有利條件大大減少,難免導致與其利益相關的制度規范數量不足,質量不高。
轉型期,弱勢群體的規模在一定程度上可能擴大,從制度上保護弱勢群體權益的重要性越來越凸顯。制度規范逐漸成為弱勢群體爭取和維護自身權益的最有效工具。中國在憲法和法律中對弱勢群體的權益作出了具體規定,且為了促進社會公平,有關弱勢群體的各種具體法規政策將會更加細化和完善。然而,作為這些制度的直接受益者——弱勢群體對之的認知水平偏低。
來自中國社科院程恩富的國情調研調查數據顯示:企業職工對《勞動法》、《工會法》、《勞動合同法》、《集體合同法》、《安全生產法》、《婦女權益保護法》、《企業勞動爭議處理條例》、《公司法》、《破產法》等涉及其切身利益的法律規章了解的比重分別為62.4%、24%、25.5%、12.5%、38.4%、16.7%、9.6%、23.6%、9.8%,對以上法律法規都不了解者占16.2%。同樣,在王桂芬的《轉型期弱勢群體法律價值觀初探》一文中,在其設計的問卷中問及弱勢群體“您懂得一些最基本的法律常識嗎?”的答案中大約70%的人選擇了“懂得一點”或“懂得很多”;有31.5%的人選擇了“幾乎不懂”或“沒必要懂”。
法律規范在各種制度中具有絕對的強制性和權威性。公民尤其是弱勢群體的法制意識還比較薄弱,一方面使得他們不會知法、用法,另一方面也使得法律規范本身的完善受到制約。法律規范是公民集體意志的體現,法律規范的修訂與完善也依賴于公民的參與和推動。顯然,弱勢群體較強的法制意識以及較弱的參與法律規范活動的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制約了權威性社會資本的形成和積累。
制度規范的設計一方面在于約束公民的行為,另一方面也為公民解決有關切身利益提供制度化渠道??墒牵斨贫然那啦荒苡行Ы鉀Q公民關切的社會問題時,非制度化渠道便成為人們選擇的方式。弱勢群體往往由于公民意識、法治意識、民主意識較低,學習能力較差,接受新知識、新事物較慢且主動性較差,導致在處理與自身利益相關的問題時更容易漠視制度規范,采取非合法、非理性甚至極端的方式。
在王桂芬的調查中,弱勢群體面對自己的合法權益受到損害時采取的維權方式中,有64.6%的受訪者選擇到法院告狀、向上級反映、向媒體投訴等積極維權方式,其中選擇訴諸法律的不足30%。另有25%的受訪者選擇了不知該怎么辦或忍氣吞聲,更有9.9%的受訪者選擇了魚死網破和以后找機會報復等非法維權方式。多達35%的人沒有選擇制度化的方式維護和爭取自身權益,表明弱勢群體對現行法律規范制度的利用率還較低,制度規范型資本仍處于相對靜止的狀態,可開發的空間很大。
制度規范型社會資本處于相對靜止狀態還表現為制度規范功能的失效。公民的非理性、非合法行為會導致制度規范失效,而制度規范本身及其運行過程中存在的問題也會使其失去應有的功能,從而使得公民反映的問題通過正常渠道得不到有效解決。2004年,中國社科院發表了一份《信訪的制度性缺失及其政治后果》的調查報告,報告顯示在對上訪者的問卷調查中,90.5%表示“讓中央知道情況”,88.5%表示“為了給地方政府施加壓力”,但通過上訪解決問題的成功率并不高,成功率只有2‰。
在西方國家,社會組織也被稱為“非政府組織”、“第三部門”、“非營利組織”、“民間組織”和“社團組織”等。普特南把自愿性組織直接稱為社會資本,認為“社會一旦啟動,是有助于提供社會資本和支持合作的”[11]。社會組織是弱勢群體提高其組織化程度,增強其社會影響力的重要途徑。
當前,社會經濟增長速度加快,社會分化程度加大,利益格局差距加深,強勢、弱勢群體分野明顯。一個社會集團力量的大小,往往不取決于它所包含成員數量的多少,而取決于它的組織程度或組織形態[12]。
從數量上看,弱勢群體數量龐大,但其影響力卻很微弱,與其自身的組織化程度低密切關聯,而其組織化程度又與其組織參與成正比。弱勢群體由于人際交往面較小、生活空間較狹窄、思想比較閉塞,人際交流和聯合較少或水平不高;對整個社會的理解和覺悟程度較低,對通過社會團體組織提升自身地位、維護自身利益的重要性認識不足,致使其幾乎不可能自覺地、主動地、積極地去組建或加入社會組織,導致較低的組織參與率。2004年底,中國每萬人擁有非政府組織數2.2個,而其他國家則高出很多,如法國已超過110個、日本近100個、美國超過50個、阿根廷超過25個、新加坡達到14.5個、巴西為13個。
參與社會組織,可以使社會成員在社會組織中體會到歸宿感、責任感、集體榮譽感,同時也可以為他們提供釋放不滿情緒、過度壓力的空間,從而大大減少社會成員心理問題的發生甚至過激行為的爆發?!爱敗獋€社會中各種成分缺乏有組織的集團,或無法通過現成的有組織的集團充分代表自己的利益時,—個偶然的事件或—個領袖的出現都有可能觸發人們蓄積的不滿,并會以難以預料和難以控制的方式突然爆發”[13]。因此,對弱勢群體來說,參與社會組織更加重要。調查發現,參加社會組織可使農民工心理問題發生比率降低64.8%,但目前中國僅有13.8%的農民工參加了社會組織。整體而言,大部分弱勢群體沒有參與到社會組織中,其社會組織資本存量稀少。
據統計,1989年初,全國性社團已經發展到1 600多個,地方性社團則猛增到20多萬個;截至2006年底,全國性社團達18.6萬個①1988年-2004年間,中國非政府組織數量年均增長近28%,2004年的單位數字是1988年的65倍,參見殷國俊文章《我國非政府組織發展狀況》,中國統計,2005年第12期。。但是,由于經濟發展、文化教育、科技水平、公民意識等方面呈現出東、中、西差異性,進而使社會組織的發展也呈現出東、中、西地區差異,且各個地區內部也呈現出不均衡(表2)。就城鄉而言,社會組織主要集中在城市。因此,弱勢群體在參與社會組織和積累社會組織資本方面整體上也呈現出地域差異性。
此外,中國社會組織的發展還呈現出行業差異,與弱勢群體有關的社會組織的發展不足。據統計,公益服務類和利益代表類的非政府組織僅各占6%,政治領導類非政府組織只占1%;在48家利益代表類社團中,有27家為優勢群體服務,有17家為中間群體服務,只有4家為弱勢群體服務[14]。數量龐大的農民群體是弱勢群體的重要組成部分,但有關農業農村發展的社會組織卻明顯不足,在整個社會組織中所占比例較低(表3)。由于與弱勢群體有關的社會組織的發展數量不足,客觀上限制了弱勢群體自由選擇社會組織的范圍擴展,從而增加了弱勢群體積累社會組織資本的難度。

表2 2009年東、中、西部社會組織情況 單位:個

表3 2009年農業農村社會組織發展情況
弱勢群體社會組織資本的積累和發展與社會組織的發展水平密切相關。由于中國社會組織發展起步較晚,社會組織的發展還不成熟,NGO組織專業化、職業化能力仍較低。2009年末,中國社會組織職工總人數為5 446 666人,其中擁有大學專科學歷者為908 676人,約占16.68%;擁有大學本科及以上學歷者為49 102人,約占0.90%;擁有助理社會工作師和社會工作師職業資格者為9 528人,約占0.17%。中國社會組織的發展整體上呈現出非專業性和非職能性。同樣,與弱勢群體有關的社會組織也不例外,造成社會組織不能很好地為弱勢群體服務,從而使弱勢群體社會組織資本的發展呈現出質量不高和效益較差的特點。
Collier認為,社會資本是一個社會內在的社會及文化的凝聚,是影響民眾相互關系的準則和價值觀,是嵌入社會中的慣例。同樣,Edwards也認為,廣義的社會資本是指嵌入民眾之中并為民眾所擁有的準則和價值觀,它們是維系集體和社會約定關系的結果。作為社會價值觀念形態的社會資本,它反映了人們在交往互動過程中的一種精神狀態。
在轉型時期,不僅是經濟體制與社會結構的轉型,也是社會思想行為模式的轉型。弱勢群體在其劣勢的生活環境中形成了一套與之匹配的生活行為方式、行為規范和價值觀念等,即“亞文化”,并通過他們的思想、態度、行為予以表現。與市場經濟體制下的競爭意識、效率意識、自主意識、法制意識、開放合作意識、互惠共享等意識不同,弱勢群體普遍還存在著保守消極、懷舊、浮躁、迷茫、自卑、壓抑、邊緣甚至對立報復等心理。弱勢群體的這種“亞文化”狀態,使他們與社會主流文化意識呈現出相脫離的現象,逐漸滑向社會的邊緣,不能廣泛參與到社會活動中,從而處于一種孤立或自我封閉的境地,自暴自棄,信奉一種不求進取,只求眼前利益或安于享受的價值觀念,相信“宿命論”。因此,弱勢群體的社會價值觀念具有落后性、固化性,與現代社會主流文化的融合度低。
社會關系網絡資本、社會制度規范資本、社會組織資本以及社會價值觀念資本共同構成了弱勢群體社會資本系統,每一種社會資本類型都是系統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彼此相互影響,相互促進,密不可分。為此,本文根據各種社會資本類型的易變性從低到高的變化思路依次考察了弱勢群體四種社會資本的特點。
對弱勢群體而言,由于他們薄弱的經濟實力和社會地位,使得他們的人際交往范圍難以延伸,從而使得社會關系網絡資本難以跳出“原地”。社會制度規范的制定需要經過一定的程序,因此一旦制定便在一定時期內具有了較強的穩定性。但是,社會制度規范會隨著其運行環境的改變以及制定者、約束對象的利益關系調整而發生變化,從而使其朝著有利于弱勢群體的方向發展。相對社會關系網絡資本而言,弱勢群體的社會制度規范資本的改善要稍微容易一些。目前,中國社會組織已有初步發展,只要逐漸進一步完善和發展社會組織,鼓勵弱勢群體參與社會組織,弱勢群體的社會組織資本將會得到很大提升。最后,對于弱勢群體的社會價值觀念資本,弱勢群體落后、封閉的價值觀念可以通過加強教育培訓得以改善,從而使他們的價值觀念向社會主流價值觀靠近。
社會資本是弱勢群體可用的有效資源,但弱勢群體積累和利用社會資本的能力和水平較差,社會資本存量較少。提升弱勢群體社會資本存量的路徑在于:(1)在發揮傳統社會關系網絡資本基礎上,積極構建社會制度規范型資本和社會組織型資本,提高社會資本總量。(2)努力促進潛在的靜態的社會資本向現實的動態的社會資本轉化,提高社會資本的使用效益。社會資本是動態的實踐概念[15]。社會資本具有現實性,只有當社會資本被行動者調動和利用的時候,它才能給行動者帶來便利。(3)提高弱勢群體的素質,使其成為現代公民,是提升其社會資本存量,優化其社會資本結構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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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 of the Social Vulnerable Groups’Social Capital Characteristics in Transition
ZHANG Lijian,CHEN Libo,LIU Bingjie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Chongqing University,Chongqing 400044,P.R.China)
This paper discussies on the social vulnerable groups'social capital characteristics in transition from dimensions of relationships networks, norms, social organizations and values, point out the relationships of the four types of social capital,put forward the effective paths to promote the social vulnerable groups'social capital in transition.
social vulnerable group;social capital;characteristics;path
G912.64
A
1008-5831(2013)01-0142-07
2012-03-29
教育部立項課題“城市社會性弱勢群體利益訴求機制研究”(10XJA840003)
張禮建(1963-),男,四川達州人,重慶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主要從事公共政策研究。
(責任編輯 彭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