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王希巖
(華東師范大學,上海 200062)
對于大國體制而言,地方財政本身就內在蘊涵“公共性”,大國體制一旦孕育出地方財政,就會形成向地方公共財政演化的內在驅動力。在大國體制下,對于地方財政而言,地方公共財政是制度均衡。
地方稅不是隨著稅收的產生而產生,而是在財政發展到一定階段,地方具備一定的政治地位之后才出現的。近代以前,中國沒有形成地方財政體系,雖然偶爾會有一些地方財政現象出現,但不構成歷史的主流。
唐代后期“三分租稅”是我國最早出現的地方稅現象,鄧子基(2007,p29)認為,由于當時的行政及財政體制高度集權,兩稅三分制中的“留州”不能算是嚴格意義上的地方稅,清朝末期一些地方政府征收的厘金,才是我國地方稅的雛形。趙云旗(2005,pp155-6)也認為,我國有地方財政,始于清末民初,是隨著地方自治政治的推行而產生的。
1913年11月,北洋政府正式把全國的稅收劃分為國家稅和地方稅,明確國家因籌集中央及地方政府行政經費而征收的租稅為國家稅,地方自治團體因處理自治事務而籌集經費所征收的租稅為地方稅,地方稅包括田賦附加稅、商稅、糧米捐、房捐等共20種。第一次分稅制僅實施了半年時間,1914年6月1日,新任財長周自齊呈請取消,1923年,北洋政府重新恢復分稅財政體制,但因曹錕下臺,段祺瑞重新執政而又未能實行。
1928年,國民政府召開第一次全國財政會議,將全國稅收劃分為國家收入和地方收入,地方財政劃分為兩級,即省級與市縣級。省級財政地位得到確立。
1934年,國民政府召開第二次全國財政會議,把省、縣之間稅種的劃分作為一個重要議題進行了討論,議定《劃分省縣收支原則》五項,財政體制開始從兩級制走向三級制。次年,立法院公布《財政收支系統法》,將全國財政分為中央、省(市)、縣(市)三級。自1934年土地稅和田賦附加劃歸縣級財政所有,再加上印花稅三成、營業稅三成的共享收入,縣級財政地位得到確立。
1941年,國民政府召開第三次全國財政會議,為配合抗戰時期財政需要,將省級財政并入國家財政,集中財權和稅權,實行國家和縣兩級財政體制。
抗戰勝利后,1946年,國民政府召開第四次全國財政會議,恢復原來國家、省、縣三級分稅財政體制,并對稅種進行了重新劃分,其中土地稅在國家和地方之間進行比例分成。
1949年建國后到1978年改革開放前,我國實行“統收統支”高度集中的財稅管理體制,在這期間稅種的設定以及稅收的歸屬屢經調整,中央與地方之間也有“總額分成”或者“分類分成”一類的稅政安排,但始終沒有形成穩定的地方稅制度,只有城市房地產稅、車船使用牌照稅、契稅、屠宰稅、農業稅、牧業稅、交易稅等稅種在使用過程中表現出地方稅的特征。
自1978年我國啟動改革開放政策以來,私營、公私合營等多種所有制經濟得到了發展,地方經濟實力不斷增強,數據表明,在這期間,政府總的收入占GDP的比重從1979年的28.4%降到1993年的12.6%,其中中央政府占政府總收入的比重從1984年的40.5%降到了1993年的22%(Shenetal,2012)。從1980年開始,我國中央與地方政府之間實行財政包干體制,雖然實現了“分灶吃飯”,但包干制使得地方政府有動力隱藏地方經濟信息以截流財源,同時五年不變或一年一定的包干制體現的是一種討價還價的政府間財政關系,由于政策缺乏一貫性,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相互之間的不信任與日俱增。對于中央政府而言,包干制缺乏彈性,中央政府的收入不能隨著經濟增長而增長,中央政府在國家財政體系中的地位受到挑戰,并連年出現赤字,不得不多次向地方政府借款。因此,1994年實施的將大量事權下放的分稅制改革,是中央政府財政形勢持續惡化倒逼的結果,屬于誘致型制度變遷。分稅制改革的初始目的是為了強化中央政府的稅收汲取能力,但客觀上為地方經濟的繁榮與發展創造了制度空間。
在世界范圍內,按人口和國土面積單獨進行排名,兩項指標均能進入前10的國家有5個,分別是中國、印度、美國、巴西、俄羅斯,如果以此來界定“大國”①對“大國”的界定可以作適當擴展,如以國土面積、人口、經濟總量等幾大因素進行綜合評定,可以把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亞等國家囊括進來,不會改變我們結論的一般性。在對“大國”的界定條件放松之后之所以要加入經濟指標的考評因子,是因為有些人口眾多的國家如尼日利亞、孟加拉,雖然在國家政治中也有分權的因素,但由于分權的政治體制不完善,還沒有能夠在經濟上產生顯著的效果。,則除中國之外,其它四個國家雖然國情差異很大,目前均實行財政聯邦制,地方財政均實行公共財政,由納稅人對地方政府的政治過程進行橫向監督。經過多年的財政體制建設,尤其是1994年分稅制改革以來,中國的財政制度也表現出明顯的財政聯邦主義特征。
王永欽等認為,中國是一個在疆域和人口雙重意義上的“大國”,這意味著中央政府對地方政府的監督面臨著極高的成本,因此,經濟分權是大國治理必須采取的模式。
大國體制有兩種管理模式,適度集權與高度集權。穩定的大國適度集權,超穩定的大國高度集權,原因在于如果大國不實行適度分權,將事權下放,在管理鏈條相當之長、管理規模相當之大的制度條件下,要實現對社會所有組織結構的管理全覆蓋,必須采取極端的集權方式,從而不惜以犧牲社會進步為代價,形成社會的超穩定結構②“超穩定系統”是控制論中的概念,被金觀濤用來建立關于中國傳統大一統社會結構的動態模型。在金觀濤看來,中國的超穩定社會系統表現為結構停滯和周期性崩潰(治亂循環的周期性振蕩),傳統中國的社會制度是通過周期性的動亂和復蘇才得以一代一代地保存下來。(金觀濤、劉青峰,1986)。。但這種超穩定結構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制度均衡,它是用極端的社會管理手段維持階段性的社會穩定,由于這種體制過于專制,容易造成“官逼民反”的不良后果,或者由于制度的僵化,在外來政治勢力的沖擊下往往不堪一擊。對于高度集權型大國而言,治亂循環是制度內生的結果。適度集權的大國實行地方公共財政體制,由地方選民對地方政府進行監督與制衡,在中央與地方信守國家統一為共同利益的政治理念之下,形成穩定的制度均衡。①也有研究者認為聯邦體制是內在不穩定的,并指出聯邦制的兩個原始困境:第一,如何防止中央政府通過削弱地方政府破壞聯邦制?第二,如何防止選民通過采取搭便車或不合作行為侵蝕聯邦制?(轉引自Qian et al.,1997)我們對此的答復是,與其說聯邦體制是不穩定的,不如說聯邦體制的成立是有條件的,大國的地方公共財政或者說財政聯邦制是中央政府、地方政府、納稅人三方交互作用形成的行為集合,制度穩定與否當然與參與各方的行為特征直接相關。
就中央政府對地方政府的有效管控而言,要在分權與限權之間尋求平衡,地方公共財政是最佳選擇。
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民營經濟所取得的成就被解釋為源于自1958年就存在的以區域“塊塊”原則為基礎形成的多層次、多地區的M型層級制組織結構(錢穎一、許成鋼,2008)。不同于東歐和前蘇聯以職能和專業化為原則組建的單一“條條”形式(U型結構),中國的M型經濟組織形式具有相對較大的自主權,基層政府與其上級政府之間雖然沒有多少討價還價的權利,但在水平層級上卻擁有一定的經濟自由度,同時由于中國的行政管理層次包括中央、省、地區、縣、鄉(以前的公社)和村(以前的大隊),達6個之多,無形中成為地方自主權的保護傘。
每個層次上每個地區內的層級制結構均可視為是中央政府的微縮版。大而全,小而全,企業辦社會的現象也很普遍。由于M型層級制中地區之間的依賴度相對較弱,地方試點改革試錯的制度成本較低,這使得M型組織在制度變遷過程中更為靈活。這種M型組織結構被錢穎一稱為“中國特色的維護市場的經濟聯邦制”(錢穎一、Weingast,2008)。
如果說M型組織可以為私營經濟沖破計劃經濟體制的約束迅速成長提供解釋,那么在國有部門,則適用不同的解釋框架。
在這樣的解釋框架下,為打破計劃經濟體制下國有企業一統天下的局面,通過漸進性改革,中央政府向地方政府逐步下放對于國有經濟的控制權。行政性分權的結果是地方政府擁有了對于轄區內國有資源的支配權以及地方經濟決策的自主權,從而形成“中國特有的以地方行政利益為邊界的市場競爭關系和經濟增長方式”(王國生,2001)。地方政府產生了獨立的經濟利益,與中央政府之間的關系也從簡單的行政隸屬關系轉變為帶有相當程度的縱向博弈關系。
鑒于地方政府上述經濟壟斷地位,我國的市場經濟也被研究者稱之為“中國地方政府主導型市場經濟”(何曉星,2003),作為準市場主體,地方政府用行政主導支持地方對外競爭,形成“諸侯經濟”。由于國家壟斷了資本市場與土地市場,地方政府的準市場主體地位得到了強化。
在制度安排上,地方政府成為了相對獨立的經濟主體,在激勵機制上,地方政府也有動力進行經濟擴張。
官員晉升錦標賽模型強調地方政府與上級政府間的縱向聯系,由于信息獲取成本較大,上級政府以GDP為考核指標,以晉升作為對官員的激勵,建立對地方政府官員的治理機制。中國的地方官員被類比為M型公司的中層經理,通過經營城市換取晉升機會。不同于公司的經理,政治勞動力市場只有一個“雇主”,地方官員別無選擇,只能以最大的努力尋求晉升(周黎安等,2008)。由于晉升博弈是零和博弈,惡性競爭、重復建設等問題相當嚴重。
對于地方政府行為,財政收入最大化模型提供了另外一個解釋框架,在這個解釋框架下,無論是轉軌早期以地方政府所有企業為發展主體、地區保護主義為地區競爭主要形式的增長模式,還是1994年財政集權后以非地方政府所有企業為發展主體、以補貼性用地和降低環保與勞工保護標準來吸引制造業投資為主要特征的地區間“競次”式發展模式,都得到了說明。財政收入最大化模型還可以解釋何以地方政府傾向于低價出讓工業用地,高價出讓商住用地,因為雖然對制造業投資者以協議方式低價出讓土地有損地方政府當期的財政收入,但會創造出較穩定的未來收入流,包括直接增加的增值稅、制造業對服務業外溢效應帶來的營業稅乃至商、住用地出讓金。而針對商、住用地進行的招、拍、掛土地出讓給地方政府帶來的回報雖然是短期的,但短期回報水平相對較高。這兩種土地出讓方式在時序上的交替回報使地方政府能夠根據本地情況進行權衡并在一個較長時段實現財政收益最大化(陶然等,2009)。
整體而言,政治晉升的機會相對較少,只有少數地方官員能夠勝出,而作為一個集體,地方政府成員共同分享稅收增加帶來的收益,相比個人晉升更有保障,并取決于自身的努力。省級政府(含直轄市)官員由于離地方經濟事務相對較遠,其經濟利益與政治權力掛鉤,更看重晉升與否,而地方政府官員由于人員基數較大,會更關注與個人收入直接掛鉤的地方經濟指標,周黎安的研究雖然名義上落在地方政府層面,但所用數據都是省級領導的數據。同時晉升可以視為對地方官員發展經濟的額外獎勵,而地方政府發展經濟首先是為了實現稅收最大化,晉升與否不影響這一行為特征。由此看來,地方政府的行為具有追求稅收最大化的顯著特征,而在被中央政府外派或異地交流的省級干部身上則具有比較鮮明的晉升錦標賽特征,地方政府追求稅收最大化的行為模式得到省級政府晉升錦標賽行為模式的正向反饋,其行為特征得到強化。
雖然財政分權促進了經濟增長(林毅夫、劉志強,2000),在私營經濟部門增長的同時,國有經濟部門也得到了增長。區別于錢穎一的說法,目前中國的經濟發展模式并非所謂“市場維護型財政聯邦主義”,而應稱之為“政府干預型財政聯邦主義”,這種經濟發展模式之所以能夠形成,是因為政府掌握了包括土地、資金在內的主要生產要素,以及包括政策制定、行政許可等能夠產生經濟效益的多種行政手段,所以這種經濟發展模式是政府主導型的經濟發展模式,市場反而成為了這種經濟發展模式能夠運行的一種必要手段。
在政府主導型經濟中,由于地方政府成長為準市場主體,不可避免地會出現央、地之間的博弈以及形形色色的各種機會主義。
在土地使用問題上,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建立了不同的目標函數,中央政府致力于嚴守18億畝耕地紅線不動搖、保持房價穩定、為低收入者提供住房保障,地方政府致力于財政收入最大化,由此發展出“土地財政”的第二財政模式。目標函數的不一致,使得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博弈不斷,中央政府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采取嚴厲的調控政策約束地方政府的機會主義行為。
盡管中央政府擁有較大的行政權力,在央地博弈中,地方政府并非總是處于劣勢,土地出讓收益在中央與地方政府間分成制度的演變過程,很能說明這一問題。
早在1981年,深圳就開始通過收取土地使用費的方式引進港資企業進行房地產開發,1982年1月1日起施行的《深圳經濟特區土地管理暫行規定》,明確了不同用途不同地區每年每平方米的土地使用費標準。土地使用費由地方政府支配,用于地方建設,中央政府不參與分成。1984年9月,國務院批轉《財政部關于在國有企業推行利改稅第二步改革的報告》,提出保留但暫緩開征土地使用稅,“何時開征,另行報批。在未經正式頒發以前,除了個別地區在1983年已經試行開征的以外,各地都不得開征,也不得以收費等形式變相征收,”禁止地方開征土地使用費(張清勇,2009)。1988年9月27日國務院頒布《中華人民共和國城鎮土地使用稅暫行條例》,該條例于同年11月1日起實施,規定“各地制定的土地使用費辦法同時停止執行”,以土地使用稅取代土地使用費,按年收取,中央和地方按5∶5的比例分成。
1987年深圳啟動國有土地公開拍賣,在協議出讓之外,土地批租市場開始形成。順應新形勢的發展,1989年5月12日,國務院出臺《關于加強國有土地使用權有償出讓收入管理的通知》,規定國有土地有償出讓收入40%上交中央財政,60%留歸地方財政,專款專用,主要用于城市建設和土地開發。7月1日,財政部發布《國有土地使用權有償出讓收入管理暫行實施辦法》,規定土地使用權出讓收入實行收支兩條線管理,全部上交財政。
1990年9月26日,財政部發布《關于國有土地使用權有償出讓收入上交中央部分有關問題的通知》,規定1990年和1991年,中央提取地方土地出讓收入后,根據不同地區收入上交情況,分批酌情返還,年終結算。
1992年9月21日,財政部頒發《關于國有土地使用權有償使用收入征收管理的暫行辦法》,規定土地管理部門和房地產管理部門應在次月五日前將收到的土地出讓金和土地收益金(或土地增值費)上繳財政部門,其中:土地出讓金總額的5%應上繳中央財政,土地轉讓交易額和土地出租收入的5%應作為上繳中央財政的土地收益金或土地增值費;對連同地面建筑物一同轉讓的土地使用權,應根據房產評估價格,經財政部門核定,在交易總額中扣除合理的住房價款,其余額的5%作為土地收益金或土地增值費上繳中央財政。國有土地使用權有償使用收入中的外匯收入按外匯額度,上繳中央財政40%,留地方財政60%。
1993年12月15日,國務院頒布《關于實行分稅制財政管理體制的決定》,從1994年1月1日起,城鎮土地使用稅、固定資產投資方向調節稅、城市維護建設稅(不含鐵道部門、各銀行總行、各保險總公司集中交納的部分)、房產稅、印花稅、耕地占用稅、契稅、土地增值稅、國有土地有償使用收入等劃歸地方固定收入。
1997年4月15日,中共中央、國務院下發《關于進一步加強土地管理切實保護耕地的通知》,明確原有建設用地的土地收益全部留給地方,專款用于城市基礎設施建設和土地開發、中低產田改造;農地轉為非農建設用地的土地收益,全部上繳中央,原則用于耕地開發,具體辦法國務院另行規定。1998年8月29日,九屆人大四次會議修訂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管理法》,規定自1999年1月1日起,新增建設用地的土地有償使用費,30%上繳中央財政,70%留給有關地方人民政府,都專項用于耕地開發。
從表面上看是法律條文的修訂以及分成比例的調整,隱藏在背后的則是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的長期角力。
實物地租是地方政府為截流財源而不顯化土地收益的機會主義策略下的產物。實物地租是土地有償使用的特殊形式,是指房地產開發者通過向城市政府或其職能部門提供各類基礎設施和公建配套作為對價,獲得開發權,進行房地產開發。驅使城市政府選擇實物地租這種有償出讓形式的根本原因,是我國于1988年起征收土地使用稅,土地收益開始在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進行比例分成。實物地租透明度低,不穩定,不規范,容易滋生腐敗(王育琨,1992)。
土地收益央地分成體制安排下的“開發區熱”可以理解為地方政府以零地價或者低地價換取未來的長期稅收,本質上是將上繳中央的土地收益截流,以工業企業未來的稅收形式回收,與實物地租類似,可以視為某種“貨幣地租”,只是兌現的時間要更長一些。地方政府寧愿肉爛在鍋里,也不愿意無私奉獻。
由于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的目標函數不一致,兩者形成了非合作博弈關系,通過對這種博弈關系進行不完全信息動態博弈分析發現,中央政府只有降低收益分配比例,才能減少博弈過程中稅收的效率損失(畢繼業等,2003)。
于是,為便于事權下放,中央政府順勢而為,1994年通過分稅制改革,將國有土地有償使用收入劃為地方固定收入。但中央政府畢竟有不同于地方政府的目標函數,為遏制地方政府大肆征地、違規占地、強力拆遷的短期機會主義行為,確保國家糧食安全,1997年國務院下發通知,要求由農地轉為新增建設用地的土地收益全部上繳中央,原有建設用地的土地收益則仍留給地方。
時隔一年,第九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四次會議討論修訂《土地管理法》。在籌備會議時國務院法制局曾征求各地有關部門、單位以及法律專家的意見,在土地收益分配問題上遭到各地的普遍強烈反對,各地提出各種理由,紛紛要求降低上繳成數。原國務院法制局會同原國家土地管理局反復研究,將提交人大討論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管理法(修訂草案)》中新增建設用地收益的分成比例改為中央占40%,地方占60%。但在正式召開的人大會議上,中央再次讓步,分成比例進一步修訂為中央占30%,地方占70%(張清勇,2009)。
當土地成為利基,通過低價征地、建立土地儲備,實行非飽和供地策略,地方政府財源廣進,對于土地財政的依賴使得地方政府與開發商結成增長聯盟,地方政府成為本地樓市的操盤者。從土地供應、規劃審批,到開工辦證、竣工驗收,行政權力覆蓋房地產開發的各個環節,為地方主管部門尋租、設租創造了條件。在房地產行業央地博弈是普遍現象,由于不對稱的信息劣勢,中央政府的調控屢屢淪為“空調”,不但沒有能夠穩住房價,反而造成房價更大的反彈,這使得中央不得不采取“限購、限價、限貸”一類極端的反市場干預政策,并頻頻派工作組下到各地督查。要走出困境,中央政府必須尋求一種新的制衡機制,以約束地方政府的自利行為,否則只能恢復集權,從而走回“一放就亂,一收就死”的老路。
對中國目前地方政府經濟行為的研究發現,地方政府的目標具有多重性,包括所在地區社會福利最大化、政府自身利益最大化以及中央政府的滿意程度等(李軍杰、鐘君,2004),以L代表地方政府,T代表地方政府稅收,C代表中央政府的滿意度,E代表地方民眾的滿意度,則地方政府的效用函數可表述為:U(L)=U{Max(T),C,E},即地方政府追求稅收最大化的目標,C和E是約束條件,由于C和E沒有固定的賦值,這兩個變量也同時反映出地方政府對中央政府及地方民眾的機會主義特征。
目前在對地方政府的監督中,中央政府承擔了無限的政治責任,這使得中央政府盡再大的努力,也難以獲得社會公眾的普遍好評。民眾的上訪是中央政府承擔過多責任的反映,由于地方政府的目標函數是稅收最大化而非納稅人福利最大化,地方政府偏向于以單向的思維方式采取行動,從而容易激化社會矛盾,加大中央政府維穩的壓力與難度。
對于中央政府而言,在下放事權、財權的同時,只有下放監督權,即還權于民,才能有效地約束地方政府,抵制其機會主義傾向,具體而言,由于地方政府傾向于實現稅收最大化(公共選擇理論則假定,在民主憲政體制下,政府致力于實現預算最大化),必須通過公共預算對地方政府的征稅行為進行硬約束,使地方財政轉化為地方公共財政。讓納稅人對地方政府進行橫向監督,對中央政府而言是最好的維穩方式。
通過建立一個以人事權和財政權為分析變量研究央地政府間關系的分析框架,張永生認為上下級政府間有效的縱向制衡和對政府權力有效的橫向制衡是一國實現國家穩定和取得良好經濟績效的根本制度保證(張永生,2009)。目前我國中央政府對地方政府的縱向制衡主要是通過自上而下的人事任免以及財政轉移支付來實現,1994年的財政集權改革使得中央政府有充足的財力對地方政府進行轉移支付,中央政府應繼續保持這一優勢,以維護國家的統一和穩定,橫向制衡則要求地方政府的人事任免權由地方納稅人通過其代議機構地方人大來實施,要求中央政府在上收財權的同時進一步下放部分事權。
從財政的角度,橫向監督體制下城市公民與地方政府間的委托—代理關系圖示如下:

通過對央地博弈的分析,容志認為,以官僚控制的方式解決機會主義難題的道路已經走到盡頭,解決機會主義危害的根本途徑在于加強地方官員與地方之間的“共容性利益”,即加強地方政府對地方民意的敏感度(容志,2010,p238,p239),亦即加強納稅人對地方政府的橫向監督。
民主預算是橫向監督的主要機制。要賦予地方政府預算自主權,同時為了避免權力濫用,納稅人及其代議機構地方人大應擁有預算審批及監督權。地方政府的預算自主權要求地方政府的預算編制能夠獨立于中央政府及其他上級政府的預算編制,而非像目前上級政府預算批準完之后才能批準下一級政府的預算,使得地方政府預算僅僅成為一個會計憑證(黃佩華等,2003,p137,p138)。只有在地方政府具備責任感并能夠滿足納稅人的要求時,財政分權化的好處才能夠得到體現(黃佩華,2003,p111)。通過對美國加州地方公共財政的考察,何大春也認為應賦予地方政府充分的公共選擇機制,而地方的公共選擇在財政上最主要的體現就是對居民財政預算的表決(何大春,2003)。
除了作為代議機構的地方人大,地方政協以及媒體也能夠在預算民主與預算監督中發揮應有的作用。
通過縱向的歷史分析與橫向的國別比較發現,在大國體制下,地方公共財政是制度均衡。
為提高政府能力,中央政府1994年進行了分稅制改革,上收財權,下放事權。地方政府由于掌握包括土地在內的國有資源,衍生出自己的地方利益,具有了與中央政府博弈的實力,這使得本來是為了增強中央政府管控能力的分稅制改革反而促成了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博弈的條件與動力。
隨著從計劃經濟向“分權經濟”的轉變,地方政府擁有了自己相對獨立的財政收入來源,面向中央政府的機會主義行為日漸頻繁。在這樣的政治環境下,中央政府要加強對于地方政府的管控,僅僅依靠各部委“條條”的垂直管理是遠遠不夠的,群體事件、腐敗問題層出不窮,都對執政黨的權威提出了挑戰,而中央政府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變本加厲地通過各種調控措施來壓制地方政府的投資沖動,直至動用限購令之類的行政指令來干預微觀經濟活動。約束地方政府最好的行政措施還是“還政于民”,突破信息瓶頸,讓地方納稅人通過地方人民代表大會加強對地方政府的監督,讓廣大人民群眾來分擔中央政府與日俱增的政治壓力,使中央政府從無限責任政府轉型為有限責任政府。
〔1〕Yingyi Qian and Barry R.Weingast,Federalism as a Commitment to Preserving Market Incentives,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Vol.11,Number4.
〔2〕Chunli Shen,Jing Jin and Heng-fu Zou,Fiscal Decentralization in China:History,Impact,Challenges and Step Forward,Annals of Economics and Finance,2012:13-1.
〔3〕江曉敏.唐宋時期的中央與地方財政關系.南開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3年第5 期.
〔4〕王國生.過渡時期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的縱向博弈及其經濟效應.南京大學學報(哲學·人文科學·社會科學),2001年第1 期.
〔5〕何曉星.論中國地方政府主導型市場經濟.社會科學研究,2003年第5 期.
〔6〕陶然,陸曦,蘇福兵,汪暉.地區競爭格局演變下的中國轉軌:財政激勵和發展模式反思.經濟研究,2009,Vol.7.
〔7〕林毅夫,劉志強.中國的財政分權與經濟增長.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0年第4 期.
〔8〕張清勇.縱向財政競爭、討價還價與中央—地方的土地收入分成——對20 世紀80年代以來土地收入的考察.制度經濟學研究,2009年第1 期.
〔9〕王育琨.我國城市土地開發過程中的實物地租.經濟研究,1992年第10 期.
〔10〕畢繼業,朱道林,鄒曉云.政府內部土地收益分配的博弈分析.中國土地科學,2003年第2 期.
〔11〕李軍杰,鐘君.中國地方政府經濟行為分析——基于公共選擇視角.中國工業經濟,2004年第4 期.
〔12〕張永生.中央與地方的政府間關系:一個理論框架及其應用.新華文摘,2009年第11 期.
〔13〕何大春.美國加州財政考察與建立我國地方公共財政(中).湖北財稅(理論版),2003年第2 期.
〔14〕黃佩華,迪帕克等.中國:國家發展與地方財政.中信出版社,2003.
〔15〕金觀濤,劉青峰.興盛與危機.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
〔16〕鄧子基.地方稅系研究.經濟科學出版社,2007.
〔17〕趙云旗.中國分稅制財政體制研究.經濟科學出版社,2005.
〔18〕容志.土地調控中的中央與地方博弈.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