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謙黑陶（外二首）

◎趙秋玲

趙秋玲：上世紀六十年代生，祖籍山東長清，畢業于魯迅文學院創作研究班。1982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著有文學作品集《心靈的方舟》、《青海——神奇的三江源》（合著）等。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青海省作家協會主席團委員、西寧市作家協會副主席。現供職于《西寧晚報》社。

是史詩中英雄踏過的土地

馬蹄磨亮的光澤

黑色——閃著液體般的烏光

暗藏河源磅礴的水濤

高原 一向偏愛簡單的事物

和黑色的陶器

——囊謙黑陶

扎旺老人獨有的陶藝絕技

黑如炭 亮如金

久久不肯散去的余溫

是兩只三天前出爐的水罐

細碎的指紋

掛著淡淡的憂傷

豐沛的輪廓猶如一對

——黑黝黝的桃子

映現老藝人也數不盡的愛撫

那攀在雪線上掘土的人是誰

地層之下是否有連接先民的礦脈

那提著水罐到河邊汲水的人是誰

晨星是否褪去夜的凄寒

老藝人將所有的心思打入沉沉泥漿

拿起——放下 旋轉——揣磨

古樸的陶紋使時空拆解

金戈鐵馬、篝火、糧草從古老的泥漿中涌出

老藝人愛上了

窯洞前那熾熱的溫度

戴上黑鏡——瞭望窯爐 是幸福的一刻

他知道

當窯門洞開金光芒四泄時

最先躥出的是那只經過烈火淬煉的

——黑豹

每一次都一閃而過

從未失約……

深秋在都蘭

秋褪去青翠紫黛的的衣衫

最后只剩下冰涼的石頭

偶爾的綠殘留在大地根部

金色草地在風中吱吱作響

天光高遠投下一片片黑的盲點

讓人有些睜不開眼……

銀亮的雪豹盤踞在冰峰之上

像一尊璀璨的皇冠

布爾布達山上的一條小路是藍色的

這藍 顛覆了我的視覺色彩

遙望褐色山丘緩緩移動

卻是一群與冬天爭奪口糧的牦牛

深秋的都蘭純粹而高貴

有絳紅色的云朵與馬群賽跑

再遠些吧

想描述一個可靠的記憶是多么不容易

冬天已將夏天含在口中 星空下

時間放慢了它的腳步

一條陰郁的路 斜躺在風雪飄舞的城中

生活本身無法避免憂郁

回憶加重它的濃度 平安夜

我惦念那個穿城而過的缺席人

沉湎 寧靜和紅酒的黃金時間

我寧愿在詞語中捕捉你的氣息

也不愿通過電話打開你的聲音

手寫體可以升起思想 最終的思想

都在表達愛與自由的光輝

遲疑的人 再遠些吧

我能看到一輪藍月照臨你孤寂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