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似火（組詩）

◎ 黨 劍

這些年，我明白了

告誡，勸慰，從容等

一些詞的味道，甚至還認為

自己掌握了生與死的秘密

像去年的一場雪

落在門前，卻在我體內

多年以前，你像一支箭

離弦，飛過萬水是千山

千山過后只剩背影

你以為竊取了時光的某段

便可成全。現在，你回來了

到達的卻不是你想要的家鄉

看著你，純潔得一無所有

事實上我手內也空無一物

但內心豐盈，有時候

我在想，我們都只是

偶然路過人世間

對于花草樹木，該珍惜的

要珍惜，該擁有的也會擁有

因為我們的一切，終究

會止于流水，在流年中被遺忘

與君書

一種病，在水中發芽

我驚訝于，一段光困在密室

如果云掛下來，變成了霧

我表示理解，就像刀劈在

頑石上，說痛就痛了

今夜，從一場雪開始

從一場雪開始，用夢游般的聲音

喊出了你的名字

你看，這個世界天地潔白

仿佛整個世界沒有了悲傷

仿佛冷冷的時間是甜蜜的

塵世中的流言，俗世里的嘆息

全都滲透了風花雪月

仿佛我的心還沒有變得堅硬

還在悲傷中追問你的消息

一如細軟的枝葉等待歸鳥的羽翼

我沒有夢到你，抑或是

你離佛更近一些，木魚

敲在心房，震碎了耳膜

世上的背影都是一晃不見

卻到處寫著長生殿

那有什么清晰可見的物事

隱隱處，隱隱之處，隱隱有河流

從一場雪開始

深藏內心的風暴，靈魂險峻的山野

急迫表白的誓言，當我正一一細數

它們成為風聲，成為淚滴

5.實驗環境。在檢驗過程中環境溫度控制不到位，使得溫度增加變化較大，會影響到檢驗儀器設備、試劑的正常運行和工作，使得儀器的精準度發生變化，繼而影響到食品檢驗結果的準確性。

從骨骼，還有寂靜滲出

經過你抖動的身體，你消逝的背影

流向遠方，我顫抖的手

將一粒雪花，徒然地擦亮

一直覺得，你也就在那兒

是否要拋棄一些緇重呢

其實這些年我鮮有走動

所以到達的時間，我只能說

我，可能會晚一些

從一場雪開始

又一次開始醉心浪漫唯美的旅行

遠離感情的泥土，回憶的磚坯

文字的深處不要再留下我的哭泣

現在，我唯一能肯定的是

當我又一次埋頭寫作

我悲傷的影子

謹慎地將流年躲避

從一場雪開始

我應該夢見冬陽里徘徊的孩子

還是回憶太陽滑過碧空

冬夜紛飛的雪片，因為我糾結的心

改變了下落的速度

現在，請你不要想起我

我也會從心靈的暗室放下你

我已無可能安靜地站在你

瘦弱的身后，拒絕允許往事

像一塊灰色的巨石，堵在心口

忘記了種籽的意義，一再懸浮

從一場雪開始

放下內心的懦弱與人生的風雨

放下寒冷降臨塵埃飛揚

一天的時光，已然結束尚未結束

此刻，天空正有星星滑落

遙望，天邊那是光的所在

你看不到的我身體彎曲的弧度……

黑暗中

黑夜中的孤獨分外醒目

茨威格的小說中的句子分外醒目：

“我愛你，這是我自己的事”

遍地月色，我卻不能

在睡夢里飛返故鄉

紫紅色的木槿花，曾經

深情對視，卻為何最終落入濃霧

為何被離歌摧折，被衾漸冷

手心冰涼，可是——

暗夜里的火焰何其熾烈

落滿塵埃的靈魂，把夢境里的火焰

舉過頭頂，夢里的鐵血和旗幟

一滴咬破嘴唇流下的血液

染紅了一片時光的花瓣

想念的潮汐洶涌澎湃

記憶的心弦隱隱地顫動

時間在這里凝固，季節

在這里止步，想，想到蝕骨

遠離了比榆樹皮還要粗糙的現實

皸裂的夜深人靜里

為什么牽不到你的手

我愛過，以生命的脆弱和堅韌

我走過，以奮斗的冰涼與熾熱

世界華麗萬千，百花百色

千山千姿，像海面上銀光萬頃

——我只回眸你發際的那一縷

深海般的濃綠，火焰般的炫麗

陽光般的痕跡

千年的時光已然細碎地輪回

關于時光我們毅然重新定義：

就像漫長冬季里，兩只

毛茸茸的小動物的偎依

薄如羽翼的晨光里

將融融的暖意，相互給予

遠天不勝寂寥，我們

彼此依戀，倍加珍惜

黑暗中恢弘的玻璃幕墻

一如既往地矗立在遠方

燈火輝煌的十字街頭

請讓我找得到去你身邊的路

漂泊天涯的千萬里路

請不要讓我一臉茫然

孩子般無助，當又一個

黑夜降臨，請放下破碎的記憶

生命的盛年

微駝的背影，沉重的步履

這是我生命的盛年，頭發泛白

習慣沉默，這些還不夠

蒼白的容顏，凍紅的手掌

僅僅是這些遠遠不足以構成

生命的盛年。球場上連續

正手抽殺，奮力回球的姿影

熄滅燈光的辦公室里

輕輕拭去眼角一滴眼淚的無聲

這是不是我生命的盛年

這些交錯糾結的意象

陰冷的房間，流血的心房

這是我生命的盛年

墳墓遙遙，哭聲陰翳

這些還不夠。焚燒的飛蛾

燭光的召喚，電腦前

連續擊打鍵盤的手指

悲歌繚繞的音箱

想象泥土中的骨頭仍然發亮

塵埃中的淚光仍然清亮

這是不是我生命的盛年

這些愛恨糾結的歌哭

血色的自虐，偏執的文字

這是我生命的盛年

幸福遙遙，背影朦朧

這些還不夠。燈下的詩集

閃爍的機屏，鏈接兩個

凡俗生命的漢字，穿越

寒冷的夜空，塵埃里兩個

幽閉的花朵，寂然綻放

苦香的氣息，這是不是

我生命的盛年，這是不是

屬于我們絕望中的吶喊……

夜火

肌膚雪白，嘴唇滾燙

從芳香的果實，到黑色的火焰

從心存芥蒂，到情愫初萌

我的身體里隱藏著明月

我低吟塵世中的花朵

花朵在冰火交替中打開肉體

肌膚相親，肉體帶來心靈的彼此嵌入

靈與肉的悸動，飛升的水柱從高空散落

淋濕花瓣，顫抖的花萼小心翼翼

散發出迷離的花香 精心供奉著春天

愛上的誓言，繁世的云煙

從汁液勇猛不停地噴涌

到夢中鋒利無比的歌聲

從午夜入睡，于黎明回憶

我的身體里隱藏著歌聲

像是用盡了一生的力氣

春光與百花在耳鬢廝磨中打開

春天。白雪覆蓋，身體接受命運

無情拷問，追尋與晨曦的夢境

寫下我和一條魚前生今世的愛情

是誰在背后持續吶喊，世界

在我們的夢中不再憂傷，不再啞然

燃燒

如果你在途中遇見我，微薄的星光

如果你在暮年見到我，悚然地一驚

如果那天你真的老了，沒有了氣息

在你漸漸浮腫的容顏里，是否有緣

在你身邊，我聆聽生命最初的呼吸

依舊會做夢

從認識你就不曾停止過的夢境

夢里一片潔白，你的眼比雪花透明

夢里有你陪我，有星星輕輕地飄落

會有焰火綻放，絢麗了空寂的窗臺

可是這是不是，一廂情愿的詩句

也許人世變遷，對你的喃喃低語

對你沉入深井的呼喊，對你的悲痛

也許，命運深藏在玄機里

即使我繞開了陷阱和阻力

即使。我也可以先于你合上眼睛之前

離去。離開這個黑夜喪失燭盞的世界

溺死。簡單的幸福中不言悲傷的世界

淚光。喧嘩的市聲中不言熱愛的世界

我的淚光暮色中閃現，懷抱一束鮮花

像園丁一樣，我精心修剪著文字的花園

猶如血滴進入血液，詩集里泛黃的書頁

費力一頁一頁摩挲，在象形文字的上空

閃耀你傷痛累累的靈魂，在無邊遼闊的

夕光里，掀起內心深處的濤聲

兩顆靈魂刻骨銘心的紋理……

幻美

窗外，飛快后退的樹影

絲絨，觸手可及的天幕

有星星的眼睛微微閉闔

細細的睫毛溫柔地顫抖

遠處，那溫暖旅人的萬家燈火

麥香四溢的大地，迷醉了

流動的空氣，飛速向前

延伸的公路，鋪展旖旎

無邊的夜色里，我們相偎相依

你甜美的睡夢里，深藏著

我幸福的海水，你沉靜的

身體里，隱秘著我熾熱的火焰

你看，向晚的驪歌聲中

星星與火光，交替著舞動……

急行

夜晚的步履沉重

燃燒的內心，點燃

對遠方的追尋，血脈

賁張的軀體，穿越彌漫的霧氣

夜色的跌宕里，水草豐茂

悲涼的撫慰里，呻吟潮濕

在黑夜里留下鮮紅的烙印

饑饉的愛情期盼

百花熠熠的豐年，照耀

驚鴻一瞥的美幻

孤獨寫作的靈魂

維系狼奔豕突的人生

靈魂刻上的皺紋

比辛苦奔波的肉體更深

四起的烽煙里，光陰破碎

在深夜里留下奔騰的夢想

彎曲的手臂，揚起搖曳的燭光

溫煦午夜的清淚，汽笛

褪去的明朗，滑向偶爾

提及的憂傷，更迭的幻象里

不說故鄉擴散的濃霧里，不說命運

在黑暗中留下文字的星空

盈盈的目光岑寂

虛擬的舞步，浸染飽滿的

汗液，無聲無息的啜飲

深入內心深處的濤聲

變換的霓虹里，不說幸福

隱去的月色里，不說愛情

在城市中留下急行的背影

暗夜之舞

你的身體里，流出一個

音樂的海，清洗

遍布全身塵世的塵埃

無法燃燒無法熄滅的悲哀

異鄉人忘記漂泊

是故鄉彌漫在遼闊的暗夜

暗夜之舞，開始上演

呼喚巖漿的烈焰

忘卻三葉草的孤單

你是從花瓣走向花萼的女人

而月光如幻

暗夜之舞，柔軟如風

十指舞動，香氣如蘭的

呼吸，在幽深的水面上

鋪開燃燒的痕跡，靈與肉

有了貼著水面疾飛的可能

請和我去水邊的故居

暗夜之舞， 眩人雙目

從碧綠到金黃，從金黃到紫紅

飄忽的時光里，果實緊緊

深藏種子在心里，異域的

時空里，夜色紛墜如雨

守護著生命中的寶貝

還有什么不能含淚傾訴

暗夜之舞是異鄉人的燈

是黎明時的夢，暗夜之舞

是手指開始微笑，是長發

開始低語，是踏起芳塵的跫音

是兩顆攙扶的心靈

是那么多的往事

在深夜里被一一喚醒……

暗涌

如果夜鳥

都在白天迷失道路

那么霧濃的夢中

到我這里來吧

無聲無息地呼喊著你

夢是我艱難表達的啞語

在我紅紅的手指上

暗涌著別樣的目光

你的名字微微轉動

在我沉默的呼喚中

正如你的手臂

在光暈里轉動

細雨粉似的往下撒

我打聽你的手指

你的頭發

你的眼睛潮濕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