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外四章）

河南南陽唐河縣第一小學

樊德林

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沿著故鄉這根長長的臍帶，重返田野、老屋、童年。我那會跳舞的螞蚱會，唱歌的蛐蛐，會喊娘的小羊羔，會認路的老黃牛，它們是否還記得我這個朋友？我那忠厚的麥穗，善良的玉米，純樸的高粱，天真的黃豆，兄弟們，久別重逢，我要強忍住淚水。

老槐樹還守在村口，曾經在樹陰里乘涼的人，有的四海為家，有的安眠于黃土之下。更多的則像我一樣，在生活的淺灘苦苦掙扎。老屋更老了，它越來越接近爺爺和父親的模樣。推開虛掩的門，打開空曠的窗，童年的桃花、鳴蟬、月光一步步向我走來。她們不敢相信我的塵滿面，鬢如霜。這幾年，我的蒼涼就像墻角那堆破碎的瓦罐，無處安放。

此刻，沒有什么詞令，能夠說出我內心的無助與傷感。已過而立，命運賜予自己的是條荊棘叢生的羊腸小道。左手風雨如晦，右手萬丈深淵，腳下步履蹣跚。誰能給我的疲倦停泊的港灣，并讓我相信春天，并非可望而不可及的虛幻？的原稿。四兩知母，三兩當歸，加二兩茱萸，一錢紅豆，用桑枝和槐花作藥引，就著月光大劑量服下，能否治愈你平平仄仄的內傷？

曾經，你與詞牌里的紅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穿越泥塑、陶器、青瓷，你將抵達潑墨的江南煙雨。青石巷，油紙傘，丁香花。這一切多美啊，當你沉默，就會有風從蘆葦蕩拂過。

經年的鐘聲

時光也有疲倦的時候。就像此刻，他打坐于供案，讓頂禮膜拜的族譜，抱緊了線裝書里的姓氏與五谷。

爐中檀香，暗藏前世舊影。命運，不是黃歷和生辰八字。觀音菩薩的畫像，讓你頓生惻隱之心。你愛上了她手中的凈瓶。

煙火的人間，風水流轉。生活——這個刑場上快刀斬亂麻的劊子手，讓你有了瞬間消亡的快感。不要壓抑心底那一聲最真實的呼喊。

桃符。銅鏡。經年的鐘聲。你終于承認，不遠處那個蹲在墓碑前刻字的石匠，他的手藝是多么精湛。

浮 云

黃昏再次返回身體。你倚著白馬，落日，卷起顏筋柳骨的絲綢之路。落霞與孤鶩齊飛的禪意，讓你陷入長久的羈旅之思。

菖蒲，五味子在你籍貫里，杜撰生命

安魂曲

祈禱的人群離開后，你還原為一粒螢光，拖著虛空的肉身，尋找回家的方向。

六月雪頂著霜粒，是你微涼的低語。玫瑰與青銅，是神的旨意。“蹲下，雙手抱頭”，你這個越獄的囚徒，重新陷入生活的囹圄。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好吧，我愛這個世界的殘缺。“熱愛痛苦，它證明你還活著”。你合上經卷，緊閉的雙眸流下了久違的淚水。

失語者

沙漏將夜色掏空的瞬間，我開始懷念玫瑰的火焰，紫羅蘭的浪漫，桃紅的笑臉。那時我擁有整個春天，卻一次次迷失于伊甸園。

流水收走了我青春的夢幻，大地上遍植的思念，化為紙鳶。天空褪去了藍，塵埃落滿燈盞。一個人的靈魂，被丘比特審判。蒼茫中，我把無言的碎片，拋給秋水長天，過眼云煙。

生活這個魔術師，一眼萬年。他把塵世的凋零收攏，輕碾。苦澀的星空，傷感浩瀚。流年。莊子的蝴蝶光芒暗淡。我已閉關，失語。從此住進時光的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