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祁連

甘肅 宗 海

匈奴悲歌：“亡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

再讀，依然感到刻骨的疼痛！

這座被匈奴敬重為“天”的山脈，橫亙在甘、青大地之上，綿延、沉穩、神圣，有父性的沉默偉岸，有母性的胸襟包容！

在生活的瓜州小城，曾無數次仰首南望，無數次傾聽到自己內心的噼啪作響。

一座山脈，潛移默化地溶進我的體內，擴充我，驅動我，壓迫我，使我鬼使神差地一步步接近它的精神領域，一次次體驗它的龐大、沉穩、崇高和驚世駭俗！

這里當是我的家園，物質的、精神的，曾經的、現在的、將來的！

我的血脈可追隨至祁連山的尾麓，童年的我，曾在那兒放過牛羊，挖過中藥材，采摘過蘑菇、山果，飲用過它清凌凌的山泉……

而現在，我依然生活在它的護佑里。

人的一生是游弋的一生，而山脈，永遠沉穩地矗立在那兒。

武威——張掖——酒泉——敦煌，沿河西走廊的狹長地帶，我將足跡印在了這條古絲綢之路的沿途。我的遷移的孤單，探索生命的迷茫，都曾因在南望若隱若現的祁連山脈中得以撫慰。它將包容和大度暗暗傳遞與我，將神性之光灑遍我因生活而奔波的匆忙身影。

這是一座普通的山脈！有草木、稼禾，有村落人家，有遠天的白云，有悠揚的牧歌！

這又不是一座簡單的山脈！它不僅僅是大地的隆起，更是一種大地深沉的表達，一種崛地而起的精神！

在它沉淀的肺葉里，有瀚海走遠的記憶，也有歷史浩瀚的風聲！

無數月圓之夜，馬蹄形的月亮枕于它光亮的肩頭，邊城的風聲便不絕于耳！仿若聽到時光再次策馬，演繹那一段段兵戎相接、羯鼓騰躍的壯觀場景。

無數靜穆的清晨，黃金的酒樽，斟滿一杯杯邊地的蒼涼，傾灑在褐色突兀的山體，又使人悄然升騰起一種莫名的敬仰、虔誠、寧靜和感激！

祁連，祁連！

你用黑河、托來河、疏勒河、黨河的乳房喂養的子民，生生不息！

你用青稞、馬鈴薯、油菜籽、豌豆和瓜果喂養的子民，生生不息！

也相信，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民，他們粗壯的血管里，肯定如我一樣，還汩汩流淌著“天山”無聲贈予的膽識、堅強、自信和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