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外七首）

藍湖

這樣的一天仍舊是一天

天色比故事長，肉體比記錄輕

火車比死神快

真相比事實黑

體制

我穿上藍色工作服，不是為了證明我是一條

魚

我不僅僅是條魚，我還想在一個擺滿綠色植

物的

魚缸里，在前人締造的喘息中

把這種形式主義進行到底

走神兒

天正藍得發抖，額頭正燙得發燒

那個睡在墓穴的啞巴，一蘇醒

就會殺死史書上的許多人

我知道，這種假設和一道錯題一樣

不可能，正如我知道，孔子死了

也跟活著一樣，占領了

很多山，繁衍了很多人

離

雪下了十幾年。即使再合理的借口，

再殷切的叩門，屋子也還是凍上了

雪下的世界，僅僅只是

一個埋了人的夢

漏洞

我站在數字化控制中心的二十樓，向下看

灰色的水泥地上跑著一溜溜兒螞蟻，這色調

多像

我對面，灰色的樓面上挖了一溜溜兒窗

我想我也大致如此吧，同這時代一樣

在看似完整的記憶上

總有些地方，被生活挖掉了

它讓我偶爾失重，偶爾跌進一個

黑夜

新年

元旦究竟是雞蛋還是恐龍蛋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們究竟在何時孵化

你看，我們走到冬天

夏天的雪才飄過來

就像走了半輩子

我也沒想起前世的罪孽

就像失去證詞后

我已完全長出了一張

別人的臉

某一天

哥倫布發現了

新大陸

我卻在烏托邦以外

發現著自己，和這越來越荒謬的

存在。就像我身體的小島始終

在地圖上，不明蹤跡

像我時常要跳進某個時空

反復嘗試著我

模糊的一生

物種起源

你們挖煤，降雪

登月，造星

你們總是無所不能，就像一人

長了幾十個腦袋

即使在二百米深的墳墓里

你們也能探索

發現各種真相

而關于我，你們卻始終

不肯透露

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