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蒿飄香

五月，艾蒿飄香。

有天一早，母親就敲開了我家的門。我睜開睡意綿綿的眼皮，很詫異母親來的這么早。母親說聽說你得了眼疾，雞叫三遍我就起床，房前屋后掐帶著露水的艾葉，然后起早趕到城里來，把一包新鮮的艾蒿親自送到我手中。

我對母親說：“完全不必那么費事，城市的近郊，艾蒿多得是。”母親卻反駁我的話：“城市近郊的艾蒿是多，但是那都是受到過工業污染的灰撲撲的草。還是我們農村的草，是天然的，也是綠色的。不信，你聞聞。”

我接過母親手里捧著的艾蒿，然后把它抱在懷里，聞了又聞。艾蒿絲絲的香味，使我陶醉其中。

端陽節一大早，母親便提著鐮刀，到山坡上割去火避邪的艾蒿。那些散發著脈脈香氣的艾蒿一拿回來，就滿屋子的清香。我和妹妹們幾個便歡呼雀躍地起床，爭先恐后地摘艾蒿葉子，然后把艾蒿葉放到鍋里蒸煮，直到艾蒿葉的汁水完全變成青黃色，母親才允許我們把艾蒿水盛到臉盆里，用干毛巾遮住蒸氣，把臉埋在毛巾里面開始熏臉。每當我們熏臉的時候，母親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一直守候在身邊。蒸氣的熱度，也是她伸出一個指頭，調試合適了，才用毛巾完全的遮住。母親說端午這天用艾蒿水的蒸氣熏臉，不僅可以消炎殺菌，還可以讓娃娃的臉更加白嫩一些。熏過臉的汁水，放涼后，再洗臉，效果更佳。這樣熏過臉了，洗過臉了，一年四季不會患眼疾，臉上也不會長疙瘩。

那些成長的貧寒歲月里，我們姊妹幾個，無論哪個肚子疼了，母親總是風風火火地跑到田間地頭，急急忙忙地掐一大把艾葉，回家用沸騰的開水沖泡，逼著捂著肚子喊疼的人，喝上_海碗。

說也奇怪，喝了母親沖泡的艾葉水。很快，肚子就不疼了。

端陽那天上午，我們熏完臉之后，母親架起梯子，把一捆艾蒿散放到堂屋里的神龕上。滿臉清爽的我們，滿心歡喜地去幫母親插艾蒿。插艾蒿這樣的小事，在我眼里，卻是無比浪漫的事情。妹妹反復插了幾次，我都不滿意。非要親自把艾蒿平行著插在門口或者交叉著插在門口，衷心地期望自己家門上的艾蒿造型是村子里最別致的款型。只是，無論我怎樣絞盡腦汁，也想象不出新的花樣，就那兩種老式的插法，要么平行；要么交叉。忙碌個夠，也不如意。最后，母親來了。她把那些綠色的艾蒿，分成兩份。一份交叉成為x形，一份平整為口字形。兩個形狀都比我排弄的好看。艾蒿，在母親眼中，成為了神圣的百草之王，為她的家人帶來幸福和安康。

母親眼里的艾蒿，不單單是一種普通的野草，而是一味很好的草藥，它可以拯救女兒身體上的任何病痛，從肉體到心靈。這不，當她頭天晚上得知我每天對著電腦寫作，患上了嚴重的眼疾之后，一刻也不停息地尋找到救命的艾草，第二天天不亮就啟程，親自給我送進城來。

很快，艾蒿濃濃的清香味，從廚房竄到了客廳，鉆進我的鼻孔，我要在母親的監督下，開始熏眼了。

五月艾蒿飄香，我的眼疾，找到了世上最完美的療法：就是母親那份像陽光一樣飽滿明媚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