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運寶
中國的城市建設正陷入一場全民參與的爭論中。
經過20年急行軍式的大建設,統計意義上的中國城鎮化率已經突破50%,但這個數字并沒有獲得一致認同。
放眼全國,斑駁的墻壁上,一個圓圈中寫上大大的“拆”字,成為最常見的城市畫面。在一種“發展焦慮”的推動下,城市間的競賽被簡單化為一組冰冷的數據。最新“倒下”的兩座城市,分別是鄂爾多斯和大同。巧合的是,它們是一河之隔的鄰居,大同在黃河東邊,鄂爾多斯在黃河西邊。
自2003年啟動新的城市發展戰略至今,鄂爾多斯已走過十年歷程。“十年沉浮兩茫茫”,曾經轟轟烈烈的造城運動,除了給這座城市帶來大面積房地產空置及全民財富泡沫化的重殤之外,鄂爾多斯還成為媒體上絕對的“明星”。
在大同,從2008年到2012年,城建投入共達1000億元。五年,1000億元,相當于在1825天里,不論寒暑,每天都有5500萬元資金投入這座三線城市的建設之中。而長江邊的武漢更是豪放,2011-2012年,每天的城市建設資金投入超過2億元。根據已披露的政府性債務審計報告顯示,武漢已經突破負債警戒線。
不管是大同還是武漢,都將中國最流行的城市發展模式——經營土地、負債發展、“腳手架經濟”運用到了極致,成為中國式造城的縮影。在新型城鎮化號角吹遍全國的當下,推土機轟鳴過后所留下的沉疴,更值得再總結,或可為后來者提供一份活生生的現實教材。
但這些僅僅是中國城市化的一個小側面。2006年9月,本刊特別策劃《跛足城市》,對中國“造城運動”之殤進行探討。時間過去7年后再來看,反而更多的城市成為“跛足巨人”。
其中一個廣為詬病的細節,就是城管。2006年8月,洛陽棗農向河中倒棗事件,一度引發全國關注,時至今日,由城管引發的公共事件更是有增無減。難道能夠建成世界一流建筑的中國城市政府,卻沒有管理好小攤小販的智慧和能力?這似乎是對中國城市發展的一種反諷。
由此引發另一個追問:城市是誰的城市?
統計意義上的50%,只能表明涌入城市的人口數量。從城鄉二元體制下農民工的“半城市化”,到房價畸形高漲下的望房興嘆,所有這些都好像在設置一道道無形的墻,阻隔著更多的人真正融入城市。
一座好的城市要有起碼的包容性,這是最基本的城市精神和人文素質。因此,城市的管理理念、制度設置和政策設計,不僅僅是為了高樓大廈、馬路廣場和新區擴張,更需要基本公共服務的覆蓋與均等化。這樣的城市才會給人溫暖。
相比只能用來展現建設成就的城市C BD來說,市民更需要生活和諧的居民區,就像蘇州工業園的鄰里中心那樣,傳遞生活的美好。
20年城市大建設已經成為過去,要轉變城市發展方式,最終都要落腳到一座城市的文化上。在狂飆突進的建設過程中,伴隨著“拆”字遠去的,就是文化的斷裂。20年后再來反思,相比建筑的高度來說,中國城市更需要文化的厚度。只有在細節中充滿文化氣息的城市,才能讓生活更美好。
怎樣才能讓城市發展帶上人文化的柔和美?答案只能在下一個20年來尋找。我們希望在城市有形建筑取得輝煌成果之后,在下一個20年里,我們一起共同守望城市中的溫情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