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暢鳴
西文的“節”,不過是將普通的一天大寫一下,而漢字的“節”是很有講究的,本來是竹字頭,下面一部分表音。真不明白簡化這個字的人怎么想的,把竹字頭改成草字頭,雖然竹子本質上是一種草,但其他草一般是不分節的。因為竹子是喬木狀禾草,需要一節一節的加固,才能高如大樹。
這就像綿長無窮的日子,假如沒有節日,每一天都一樣,就會讓人厭煩乃至厭世。于是,人類創造了很多節日,點綴在平凡而單調的日子中間,讓人慶祝、讓人紀念,也讓人放松,甚至放縱。節日過后,又忙忙碌碌過日子,期待下一個節日。
古人節日多以祭祀為主,春夏秋冬,各有祭拜。僅對社神(土地爺)春天有春社,祈求他給以豐收,秋天有秋社,感謝他帶來豐收。但愛好玩樂似乎是人的天性,一些祈福的節日,游玩吃喝的成分逐漸多了起來。比如,上巳節(三月三)本是潔身以去除不祥的節日,后來就有直接變成臨水游園的節日,連正經的老杜也玩“杜甫很忙”,欣賞“水邊的阿狄麗娜”了,“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還有上元節(正月十五)本“乃上元天官賜福之辰”,但張燈結彩,也有“奇術異能,歌舞百戲”的表演(見宋孟元老《東京夢華錄》),有的節日甚至以狂歡為基調,“三天無大小”,還包容野合等平日里不允許的行為。司馬遷的一句“紇與顏氏女野合而生孔子”,固然有很多解釋,但古代各民族(包括華夏族)有此類節日是無疑的。
因此,我想在此追溯一下“節”的本意,也許不符合人類文化學之本意,但會給我們帶來一些思考。
節日的“節”,還有一層“節制”的意思。所以,第一,節日還需節制。講究中庸之道的中國人,其實早已深諳其中三昧。倉頡造字也許想到了這點吧。中學讀過的“強本而節用,則天不能貧”就是這層意思。但在現代,節日與假日混為一談,所以先蒙頭大睡,然后胡吃海喝,最后再上街血拼,商家看準了這一點,使盡各種手段讓人們消費,于是乎報紙、雜志、電視、廣播,無論第幾媒體都充斥著這種宣傳,讓人覺得不這樣不足以顯示過節的氣氛。無論是傳統節日,還是政治節日,無論是本民族節日,還是洋節,都被商業綁架了。諸多節日還嫌不夠,商家再制造一些節日出來,以過節之名,行行銷之實。網購紅火的“光棍節”就是一例。此類節日,可以稱為購物節了。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節不同。不知不覺,春節來臨。今年的節過得是平淡無奇,還是風云迭起?過得是綠色環保無污染,還是大魚大肉爆竹不斷?節,一個接一個年年有,我們的節如何過?
第二,節日還應該有禮節之“節”。就是說過年吧,古人是這樣的,節前“士庶家無論大小家,俱灑掃門閭,去塵穢,凈庭戶,換門神,掛鐘馗,釘桃符,貼春牌,祭祀祖先。”前面做的很多準備工作,都是為了祭祀這個大事。做完了這些,然后才是“無論貧官,游玩琳宮梵宇,竟日不絕。家家飲宴,笑語喧嘩。”(見宋吳自牧《夢粱錄》)。現在,我們除了貼春聯還在保留中之外,很多禮節都忘卻省略了,不跪拜,不叩首,連作揖也免了,似乎過節對大人來說吃喝,對小朋友來說就是要年錢。從《禮記》開始,中國人的確有禮儀之邦的風范,但現在這方面連一些受漢文化影響的鄰邦都不如了,古人把“禮崩樂壞”當做時代墮落的標志,是很有道理的。今天禮節教育的缺失,與我們在地鐵里看到狼奔豕突有直接關系。
過節說節,還能從“節”字里悟出更多道理,只有寄望于讀者諸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