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賣靈魂的一巴掌

張洪娣

“啪”地一聲脆響，課室里一片沉靜，靜得讓人心里發慌。我漲紅著臉，感覺到手在輕輕抖動。小維瞪大眼睛，愣在座位上，白皙臉上的手印清晰可見。他慢慢地低下頭，淚珠子像斷了線似的迅速滴下來，肩膀也在迅速地顫動。

我在干什么呀，我竟然動手打學生！我心里又悔又怕。他會不會回去告訴家長，學生怎樣看待我的行為？我盤算著，腦子里靈光一動：我得先保護自己！

于是，我大聲沖著全班同學說：“小維平時成績那么差，經常拖我們班后腿。這次遲到，又被學校值日生扣了分，我們班想評上‘紀律優秀班的目標又要泡湯了。你們說他對不對？”

“不對！”學生異口同聲。

“那該不該打啊？”

“該！”學生們不假思索地回應，讓我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了下來。

看看小維還低著頭，我走過去，撫摸了一下他發燙的臉，意味深長說：“教不嚴，師之惰。我打你，是為了你好呀！你明白老師的心意嗎？”

小維微微抬起頭，輕輕地“唔”了一聲，雖然淚珠子還在眼眶里打轉，但那目光卻是清澈明亮，沒有怨恨，也沒有委屈。他已經完全相信老師打他那一下是為了他好！

看著那目光，我心里像被刺了一下。我覺得自己是多么虛偽，多么卑鄙。為了掩蓋自己的過失，我在愚弄我的學生，這多么可怕呀！

下課回到辦公室，我還是無法控制地想著剛才那一幕。白皙臉上的那個紅手印好像印在我的心里，不住地敲打著我的靈魂。我捂心自問，我打的這一巴掌，真的是為小維好嗎？這只不過是披在我粗暴、簡單的教育方式外面的一件華麗外衣。這一巴掌，發泄的是我的不滿和無奈。

他成績差，拖后腿，讓我拿不到成績優秀獎；他遲到，班級評不上“紀律優秀班”，讓我的班主任管理津貼又沒了。因為這區區的幾十元，我傷害了我的學生，我出賣了我的師魂。

想著剛才學生那毫無感情的一聲“該打”，我冷汗直流。我在對學生進行著一種怎樣的教育？我是在踐踏學生的信任，是在殘害心靈，是在犯罪呀！教育要從“心”開始，這句話我聽過無數遍，但我的“心”在哪里？我覺得我必須要有所行動，必須要對學生負責。

晚上，我去了小維家，小維的父母熱情地接待了我。“老師，真不好意思，小維這孩子給您添麻煩了。我們夫妻因為一直在外打工，小維就留在家鄉跟著年邁的奶奶，缺乏管教。今年，把他接到身邊來讀書，這孩子特高興，總說這里比鄉下熱鬧，老師對他很好，很關心他。但他覺得自己的成績太差了，他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老師了。”

小維父母的一番話讓我汗顏，也更堅定了我的想法。我坦誠地向小維父母交待了今天所發生的事，并向他們道歉。從他們愕然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小維并沒有把那一巴掌的事告訴父母。但這對善良的夫妻很快就原諒我了，在送我出門時，還拖著小維的手真誠地對我說：“謝謝您，老師！”看著小維純真、開心的小臉，我的腳步輕松了。

立于天地間，做人是第一。要讓學生站直做人，教師就不能跪著教書。明天，我知道該怎樣面對學生，該說些什么了。

責任編輯 余志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