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西方社會學家將最早的城市化追溯到希臘-羅馬時代,而在中世紀,歐洲經歷了長達數百年的“去城市化”時期,除了個別例外,大多數在希臘-羅馬時代盛極一時的城市,都衰落甚至消失了。
隨著工業化時代的到來,鄉村向城市演變、農業人口向城市集中并轉化為工商業人口的趨勢變得愈益明顯。1867年,西班牙人塞爾達在《城鎮化基本理論》一書中率先使用了“城市化”(拉丁文Urbanization)一詞,此后這個詞成為國際公認的“城市化”專有名詞。
城市化:由點到面,不斷提速
盡管1867年才出現“城市化”這個名詞,但一般認為,早在19世紀初,城市化進程就隨著工業革命而展開,城市擴張導致大量農民失去土地,而工業的發展又讓失地農民大批進城成為產業工人,城市面積的擴大、產業工人的增多,則讓為這些服務的城市商業和服務業隨之發展起來。
一般認為,城市化率30%、50%是兩個關鍵節點。超過30%,則城市化的速度會大幅提高;超過50%,則該地區的城市化已初具規模。全球范圍內,1900年城市化率為13.6%,1950年為28.2%,1960年為33%,1970年為38.6%,1980年為41.3%,到了2011年,已達到52.1%。也就是說,從全球范圍內看,1960年代起進入城市化提速階段,21世紀第二個十年起,則已進入初步城市化階段,城市人口歷史性地從總體上超過了農村人口。
這一趨勢仍在繼續且不斷加速,按照經合組織有關資料預測,到2050年,全球總人口將達到93.06億,其中城市化率將達到67.2%,2011年至2050年全球將新增人口23.32億,其中城市人口將增加26.2億。
從1800年至2010年,全球人口增長6倍,而城市人口則增長近60倍,都市化進程可見一斑。
全球城市化發展水平并不平衡:除了一些彈丸小國或城市國家,其城市化率近乎100%外,城市化較發達的國家集中在歐洲、北美和拉美。如比利時(97%)、委內瑞拉(93%)、烏拉圭(92%)、阿根廷(92%)、英國(90%)、澳大利亞(89%)、智利(88%)、新西蘭(87%)、丹麥(87%)、巴西(86%)、瑞典(85%)、美國(82%)、荷蘭(82%)、加拿大(80%)、西班牙(77%)、法國(77%)、挪威(77%)、德國(74%)、俄羅斯(73%)等。城市化水平較低的國家則集中在亞洲、非洲等地,盡管這兩個大洲也存在一些城市化程度較高的地區,但總體城市化率卻只有40%左右。預計亞洲在2020-2025、非洲在2045-2050年間,都將突破50%的城市化率門檻。
值得一提的是,盡管亞非不少國家總體城市化率不高,但大城市的數量和規模卻很可觀,許多大型、超大型城市便分布在這些地區。
城市化模式的多樣性
城市化的模式是多樣性的。從城市規模和集中度分,有國家城市模式、中心城市模式、都市圈模式和小城鎮模式。
所謂國家城市模式,一般為一些小國,整個國家最終被整體城市化,如新加坡(城市化率100%)、科威特(98%)就是典型的例子。
所謂中心城市模式,即在國家中存在一個集政治、經濟、文化、交通等復合功能為一身的大型中心城市。如法國,全國人口不到6400萬,號稱“法蘭西島”的大巴黎地區就聚集了1200萬以上的人口,占全法國總人口18.8%,即每5個法國人就有一個居住在大巴黎地區,而GDP總量更占到全國近30%,絕大多數法國高速公路、高速鐵路和運河干線,都要通過巴黎輻射出去。阿根廷、烏拉圭等也是典型的中心城市模式。
所謂都市圈模式,即在國家中存在若干個大型都市圈,這些大型都市圈人口之和,在一個國家內形成“多中心”的城市化格局,這種模式在國際上分布很廣,其中既有大國(如美國)也有幅員不算大的國家(如日本),既有發達國家也有發展中國家(如巴西、玻利維亞),既有城市化水平較高的國家,也有城市化水平相對較低的國家(iobN5X6jD34v40A2vyop0A==如印度)。
所謂小城鎮模式,即國家或地區內城市化水平很高,但城市人口分散在眾多小城鎮,中心城市不突出,大城市數量較少。最典型的是德國城市化水平最高的魯爾區,盡管城市化率超過90%,但整個區域內只有埃森、科隆、杜伊斯堡、杜塞爾多夫等四座中等城市,其余均是小城市和城鎮。
按照城市化形成方式分,則有政府規劃型、政府調控型、自由發展型和輸入型等。
政府規劃型,即政府采用行政手段強行規劃,并采用強制手段完成城市化發展,甚至“人造城市”。前蘇聯在城市化過程中曾實行過這種方法,法國在第二帝國時代改造巴黎時也采用過,巴西的巴西利亞、巴基斯坦的伊斯蘭堡、緬甸的內比都、坦桑尼亞的多多瑪等新城,更是平地拔起的“人造都市”。這種城市化模式一般適用于行政權力強大、集中的國家,或在人煙罕至的荒地上建城。
政府調控型,即政府制訂城市化藍圖,但并非采用行政強制,而是以市場引導的方式實現藍圖的功能分布,推動城市化進程。大多數歐洲工業化國家近百年來的城市化進程,都采用了這一模式。
自由發展型,即政府僅通過土地功能區分,粗略地劃定城市化界限,其余則任由市場調控和社區自理,這種形式主要出現在北美,其特點是形成許多中心不突出、占地面積大但人口密度不高的城市群。
輸入型則多出現在前殖民地或發達國家的后進地區,特點是畸形發展、過度膨脹,但整個經濟依附于地區之外的發達國家、地域。
“城市化病”和各國應對之策
城市化是社會發展進步的象征,是符合時代潮流的,但也不可避免地帶來各種“城市化病”。
首先是自然資源和環境代價。由于城市人口、工業過于集中,交通密集,自上世紀40年代起,工業化國家陸續出現了所謂“八大公害”事件,比較突出的包括倫敦霧霾、日本東京和美國洛杉磯的光化學煙霧、日本米糠油事件等,人口的過度集中,令這些城市化公害往往造成重大損失,空氣、水、土壤受污染情況也較為嚴重。
其次是宜居程度下降。都市化令大量人口集中在中心城市,造成都市中心區房價高昂,物價飛漲,交通擁堵,嚴重影響城市功能發揮和城市居民的宜居性。
第三,城市規模、功能的膨脹導致鄉村和邊遠城鎮空洞化,大量貧困人口涌入中心城市邊緣或市中心,或形成規模龐大的貧民窟,或與中產階級、富裕階層混居,形成社區之間、貧富之間的矛盾,影響社會安定。人口的過度密集又造成大城市失業率飆升,社會閑散人口增加,社會治安惡化,黑社會猖獗,警民關系對立,并形成連鎖反應、惡性循環。
各國、尤其各工業化國家自上世紀70年代以來,開始正視“城市化病”的問題,并采取了一系列有針對性的措施。
城市功能分散化。如今許多工業化國家不再單純追求大都市、中心城市的片面發展和復合功能,而是盡可能將不同的功能“分拆”,如政治、文化中心和經濟中心分離,工業中心和第三產業中心分離,不同性質的工業中心分離,等等,從而緩解中心城市的基礎設施、交通、污染、就業、住房和社會壓力。
加速發展小城鎮和鄉村都市化。美國、德國、丹麥等國自城市化之始就較為重視小城鎮、鄉村都市化的建設,走努力縮小城鄉差別、實現城鄉一體化的道路,從事農業的鄉村人口和小城鎮居民在城市化生活素質方面,和大都市居民相當、甚至更好,從而有效避免了“鄉村空洞化”,緩解了大型中心城市的壓力。
重視城市區域規劃。這點以倫敦、巴黎等歐洲大城市做得最好。在中心城市擴張“提速”的關鍵階段,倫敦、巴黎都動用行政力量編制大倫敦、大巴黎總體規劃,力爭通過城市發展區和農業區、衛星城鎮和中心區、工業區和商業金融區的統一規劃、布局,實現城市化的協調、有序,避免“城市化病”的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