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位顧客

傍晚，收拾停當，卷簾門拉下來的時候，門還沒鎖好，心已經飛到家，想著家里涼涼快快的。

感覺身后來了一個人。沒聽到腳步聲，也沒有聽到說話的聲音。

回過頭，是一個男人，二十五六歲，個子高高的，國字臉，平頭，眉清目秀。

我問：“你是要買東西嗎？”這男人沒說話，但是，他分明是聽到了我說話，也分明是聽懂了我說話。他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睛看著我，目光是1b7c05144cca62c1db15e3a759a31469期待。

“下班了，關門了，明天再買吧”。

平常的時候，最怕關門的時候來顧客，關好的門，是不想再打開的。

這個男人沒說話，表情霎時落寞，像是失望的孩子。

心里有點為難，思忖是不是再給他開門。左右為難的時候，手松了，唰的一下，卷簾門自己開了。

當大玻璃門也打開的時候，心里還是惶惶。問他買什么，他沒說話，眼睛看著電腦，看著電腦后面的插排，用手指了指。再抬頭，眉毛也挑了一下，大概意思是，就買那插排吧。

心里好后悔，這個顧客是個啞巴。

曾經聽人說過一件事，是真事。也是在天微黑、要下班的時候，一個顧客進了一個店，要買個錘子。店主就去給他取。錘子遞過去，那人就用還帶著店主體溫的錘頭，朝這店主砸去，一場慘烈的血案發生了。后來，破案了，作案的是個啞巴。有人說是裝啞巴，有人說是真啞巴，傳播得很是邪乎。

我惶然。只期待他早點買完離開。于是，用手勢比劃著問他：插排要多大功率的？

他看著我，又四周看看，搖了搖頭，一陣茫然。我心一陣發緊。不知道他找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突然，他眼睛一亮，看到了桌子上的筆。給他找了張紙，看他寫：“插排，空調。”

明白了，他是要空調插排。插排遞給他的時候，他笑了。

在我收他錢的時候，他又拿起筆，在紙上寫：“今晚，我媽就不會熱了”。

他看到我在看那紙條，又笑了。咧嘴笑的樣子，像是個考試得了滿分的孩子。

一股暖暖的感覺，涌上了我心頭。

待我鎖好抽屜，關好玻璃門，他還沒有走。心里又疑惑。他指指那已經伸縮到頂部的卷簾門，然后，一踮腳，一伸手，卷簾門就拉下來了。

那嘩嘩卷下來的聲音，煞是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