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的江湖

梁實秋曾在文章里說了一個故事：湖南某地辦喜宴，受邀的親友都不送實物，只送現銀，從一錢到七錢不等，根據各自的經濟能力、親疏遠近而定。不同禮金的客人雖然同席吃喝，待遇卻是不一樣的：送一錢者只能吃一道菜，送三錢者可吃三道菜，送五錢者可終席，送七錢者主人會額外加菜。上菜時，旁邊會有人敲鑼，高聲提醒：一錢之客請退……N錢之客請退……

梁實秋對這段古籍里記載的軼事難以置信，稱之為“鄉曲陋俗”。其實，我倒相信真有其事。擺滿了杯具和餐具的喜宴，本來就一個大的江湖。

我曾經參加過一次喜宴，到了酒店才發現，酒席被分為兩個區域。不明就里的我剛想走進其中一個宴會大廳，就被主人善意地攔住，指示我坐到另一個大廳里去。一問才知道，兩個大廳，一個是接待城市賓客多，另一個是接待農村的親友。原因自然是因為，農村親友封的禮金，普遍不及城市賓客。參加這樣的喜宴，我雖然是坐在豐盛酒席旁，亦是如坐針氈，食亦無味，菜上數道便匆匆告辭。

不過，相比起更雷人的喜宴，這不過是小菜一碟。某地的一場婚宴，為了防止來客的禮金中夾帶假鈔，主家當場拆開紅包，用驗鈔機逐一查驗。女方家長的上司當天也作為嘉賓受邀出席，不幸的是，他的禮金中就有一張rwSVmDnYto6xlcJ1rswxHFX9Bl38uWSoxMKv950FY+A=50元的假鈔，于是在驗鈔機的語音提示下，眾人的目光齊聚他身上。嘉賓被鬧了個大紅臉，當即怫然變色，抽身離去。見開罪了上司，新娘的母親一著急，心臟病就犯了，當場暈倒在地。

有雷人的東道，也就少不了刁鉆的客人。我有一個熟人第N次再婚，仍筵開數十桌，只要是點頭之交都“罰款單”伺候。大伙礙于情面不得不去，就串通起來捉弄他，把所有禮金湊集到一起，買鞭炮一放了之，再把單據發票放到紅包里。更奇葩的是，一次婚宴上遇見一陌生人，菜一上來，此人就據案大嚼，龍蝦、鮑魚、鮮貝……只要大菜往他面前轉過，頃刻間就片甲不留。眾人以為他是新人的親友，也就忍了。沒承想新人前來敬酒時，此人突然大呼入錯席了，說他本是來參加另一場婚禮的，要求新人把紅包退還給他。新人見這樣鬧下去實在晦氣，只好息事寧人，按他所說的數額把錢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