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島女人很重要

這里地面坑洼，草木不生，只有向陽的一面長出厚厚的苔蘚，據說阿波羅飛船登月前美國人曾在這里體驗月球生活。這里臨近北極圈，1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有1/8被冰川覆蓋，同時又有上百座火山分布其間，因而這里的人們能在冬季一邊泡著火山地熱供給的溫泉，一邊欣賞極光。這里沒有火車，對于剛滿30萬的人口而言，汽車已經足夠，外人想要窺探他們的生活只能乘坐他們的飛機入境。

當年，維京海盜是冰島的土著，男海盜們出外搶劫，妻子們在家里打點生活，這就是海盜家庭的分工。時移世易，如今在冰島，海盜的后代們交換了社會角色：應對經濟危機和國家破產的政壇領袖是女性，金融商業領域的精英是女性。這里5000克朗的紙幣正面印著的女人是拉根黑澤·雍斯朵蒂爾，而點綴在紙頭右上角的是她的第一任老公和兩個女學生——這張當地最大面值的鈔票讓你確信，在冰島，女人才是老大。

極夜與極長

40多歲的拉根渾身散發著與年齡不大相稱的活力，一身輕便的運動套裝像是剛從網球場回來，鬈曲的金色中長發束在腦后，濃重的眼妝很是提神。做過導游的拉根語調抑揚，語速快，卻又循著某種節奏，讓人不覺就一路聽下去絲毫不會走神。

早餐拉根點的是黑咖啡加一份三文魚，如果是晚餐就會把黑咖啡換成杜松子酒或是地衣酒。在冰島，喜歡喝酒的女性很多，“因為進入9月份以后天氣會非常冷，大家基本上都不外出，躲在家喝點兒酒能讓人暖和起來。再看看喜歡的書，時間會過得很快。”看得出拉根很享受每年這段近似冬眠的時光，冰島12月份會有漫長的黑夜與短暫的白晝。上午11點多鐘太陽才升起，下午3點多就落下去了。“不喝酒看書聽音樂，干什么呢？”

聊到不久前的金融危機中冰島破產，好心的拉根禁不住嘆了口氣，“我不清楚男人們是如何管理這個國家的，但是該過去的總會過去。作為女性，我對圣約翰娜充滿信心。”圣約翰娜是冰島人對現任總理約翰娜·西于爾扎多蒂的愛稱。這位在冰島破產當口臨危受命的女性總理，除了有力挽狂瀾的政治魄力、穩定民心的溫暖力量外，更為人稱道（或讓人咂舌）的還有她敢于承認自己女同性戀身份的勇氣。政治家的私生活向來是眾矢之的，在男性政治圈里唯恐授人以柄諱莫如深的家事，在冰島這位女總理的眼中卻是可以拿來和全國人民甚至全世界分享的幸福。

“我們都很支持她，欣賞她敢于說出來的勇氣，這沒什么大不了。我女兒也是同性戀。”

女人做的事，很重要

拉根的女兒哈娜今年24歲，大學畢業后和母親一同做起了導游。除了冰島語外，哈娜還擅長英語、丹麥語和法語，工作起來游刃有余。問到原因，“我們都覺得冰島美極了！”拉根說，“你看，冰島航空公司的飛機上白下藍，人就像坐在一塊漂浮在海面的冰山上一樣，這就是冰島。”20多年的導游生涯仍然沒有讓拉根有絲毫厭倦。

冰島的旅游旺季是每年6～8月以及次年1～3月間，忙完這兩段時間，哈娜就會回到同性戀人的故鄉維克小鎮。那里距離雷克雅未克4小時車程，人口不足800。

“鎮子后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還有黑沙灘上的黑礁巖在陽光下泛著金色的微光，漫步海灘上，四周都很寧靜，你會覺得時間都靜止了。”拉根有時候會到鎮子上陪女兒度過假期。

“但她們也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做。”拉根說的是女兒和同性戀人參加的游行活動。在雷克雅未克，每年都會有一兩次大型的女性游行，時間選在仲夏夜和極夜。這些游行大多以爭取更好的社會福利或是動物保護為主題。參與女性的年齡大概在40歲以下，她們全裸或是半裸，打扮成白隼（北歐神話中最勇敢的大神奧丁主神）、受傷的海豹、北極土狼形象或是用熒光粉在身上彩繪上豹紋。仲夏節時，這樣的裸體游行往往會演繹成一次狂歡。而到了極夜，大家又會涂上厚厚的魚油保暖。

“女人們在街頭裸體游行是合法的，但在家里裸體被鄰居看到就會被投訴，是犯法的。”拉根說。

愛的另一種模樣

女兒的桀驁拉根并不反對，在一定程度上，女兒是她年輕時的縮影。“生下女兒時，我剛滿18歲。”在冰島，年滿16歲就符合法定的生育年齡了。與哈娜的父親共同把她撫養長大后，兩人在哈娜18歲時分了手。問起離婚的原因，她說：“那不是離婚，因為我們從來沒有結過婚。在冰島，很多女性一輩子都沒有結婚但卻生育幾個孩子，這很常見。”

在冰島，男女相愛后選擇同居的占大多數，這種同居關系能維持幾年甚至幾十年。“得確定彼此是對方一生的最愛才會結婚，這當然要花很多年去等待。”拉根的不少女性朋友也是這幾年才結婚的，“和我同歲的一個朋友結婚時，她的小外孫也參加了婚禮，場面特別隆重、熱鬧。出席婚禮的人都覺得非常幸福，冰島女人可以用一生去尋找真愛。”

正源于此，冰島才能成為世界上離婚率最低的國家。這種同居、生子的生活方式普遍存在，促使冰島政府頒布了“合法同居”的法令，使得非婚生的子女和婚生子女一樣受到法律保護，享有教育、醫療、住房等福利。而伴侶雙方在同居期間如果和其他異性親密接觸或者發生性關系，另一方可以馬上起訴，這樣會影響到背叛方的社會聲譽和信譽，受到各方面的譴責，并且要支付非婚生子女的全部撫養費用。

和哈娜的父親分手后，彼此仍舊是對方新家的常客，一起出游用餐但各自付賬。“我們在經濟上從來都是獨立的，冰島的大多數女性都是這樣，即使婚后也是如此，并且她們在介紹自己時不會冠夫姓，男人們也都很支持。”即使分手后，到了冰島傳統的丈夫節，拉根還會照例給對方做一餐傳統美食羊頭果子凍，兩人一邊品嘗著美味，一邊看著夜景聊聊往事和女兒哈娜，“那感覺還是一樣的好。”拉根微笑著說，只是最終也不曾透露兩人分手的原因。但她肯定地說，到目前為止的生活，都不后悔，活得很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