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存昕：我知道光在哪里

每年的12月1日是世界艾滋病日。作為中國第一個出任“預防艾滋病義務宣傳員”的公眾人物，多年來，身為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副院長的濮存昕不僅一直投身于公益事業，而且保持著良好的公眾形象。他做公益堅持哪些原則？在舞臺與公益之間，他又是如何進行角色轉換的？

正常人，都有世俗價值觀

這段時間，濮存昕主演的《洪湖赤衛隊》《天之驕子》等話劇在北京人藝連續上演，他白天忙于背詞、排練，晚上仍要接著演出。

近日，他還是抽出了一整天的時間，來到北京八大處整形醫院，迎接一些來自玉樹身患殘疾的孩子，這些孩子是濮存昕在“讓孩子笑起來”的公益項目中認識的。

其中一名叫布尼瑪的孩子，竟然沒有鼻子。問了之后才知道，他還在嬰兒的時候，住在帳篷里，鼻子被草原上的老鼠咬掉了。因為沒有很好的醫療條件，鼻子便潰爛了，只留下了兩個孔。

“讓孩子笑起來”是濮存昕最新發起的一個公益項目。2011年，他攜手中國青少年發展基金會走訪了西部很多貧困地區，當地孩子們的生存狀態引起了他的關注。布尼瑪就是他在玉樹探望孩子時遇見的一位殘疾兒童。

第一次見到布尼瑪等幾個孩子的時候，濮存昕便覺得自己有了一份責任。他愿意幫助這些孩子，特別是藏民的孩子。

這些年，由濮存昕倡導的公益項目涉及環保、助老、禁毒等方方面面。大家時常可以在媒體上看到濮存昕的各種身份，包括“義務獻血宣傳員”“預防艾滋病宣傳大使”“北京青少年禁毒宣傳員”等。

2000年，中國有了第一部有關預防艾滋病的宣傳片。濮存昕作為我國首位預防艾滋病宣傳員義務出鏡。從那時起，他的公益形象開始被人們所熟知。

如何理解公益事業，事實上，濮存昕也經歷了一個不斷認知的過程。作為一位名人，最初，他認為僅僅是借用自己良好的公眾形象而已。然而，在與公益事業的不斷接觸中，他發現，做公益不只是拍個宣傳片那么簡單，還需要做更多的事情。

于是，2001年7月，濮存昕帶著面粉和肉餡，來到山西艾滋病患者老季的家中與他共同生活。他主動與老季握手、包餃子，一起吃飯。

在做預防艾滋病宣傳大使的頭兩年，濮存昕投入了大量的精力。與此同時，他的形象也開始不斷提升。正因為如此，各種各樣的人直接找到他，希望得到他的救助。

“偶爾會有做生意虧本的人來找我借幾萬，我說我基金的項目是對孩子是對艾滋病感染者的。快到過年了，我可以借你幾百塊錢，回家做路費。你開不起工資，你創業失敗了等事情，我明告訴你我不能幫你。最后我給了他500塊錢。可是第二天我又聽別人說，他還向別的演員要錢。”

對此，濮存昕有歉疚感，但是他真的不能做太多。他也是一個正常人，有著世俗的價值觀，它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支撐著他的生活。

公益，不以善小而不為

濮存昕真正對公益有深入的認知，始于2004年的一次日本之行。那次，他應日本艾滋病協會之邀去作交流。閑著的時候，濮存昕和妻子去到淺草轉悠。旁邊有人在做募捐，日本人大多扔幾個銅子。募捐者使勁地說著感謝，不停地鞠躬。濮存昕跟妻子說：“咱們捐票子吧。”結果，濮存昕捐了1000日元，妻子也捐1000日元，相當于幾十塊錢人民幣。緊接著，沒多遠又碰著了一個做募捐的，濮存昕便繞道而行。

然而，這件事給了濮存昕一個啟迪：“有時候，我們覺得自己做得太多了，夠了，我挺了不起的。我覺得這種心態不是真正的公益精神，真正的公益精神應該是自愿的，不用咬牙跺腳、不用下決心，不用想做完之后的回報是什么。”

前些年，濮存昕建立了“濮存昕愛心基金”，主要專注于資助受艾滋病影響的孩子們。每年他根據自己的能力注入相應的資金，十幾年來從未間斷，目前受益的孩子已經遍布全國各地。

“不以善小而不為”，濮存昕認為做一個真實的人是他最為自在的狀態。

不管怎么樣，在很多人心中，濮存昕的形象跟公益是牢牢地粘連在一起的。與此同時，他在戲劇舞臺上演契訶夫、易卜生、莎士比亞的劇目。在臺詞里，他很享受。濮存昕說：“那種人類的自省精神、坦白精神是我們今天的社會文化環境中缺少的。人需要坦白，人需要真誠。不但對別人坦白，也要對自己坦白。”

同時，很多人會覺得濮存昕做慈善有一種“表演”的成分。他卻說，他當然要鼓動，當然要吆喝，當然要說出有影響力的話。預防艾滋病宣傳要做大秀，通過公益活動，濮存昕可以口若懸河地宣講這些理念，講得非常透徹，專家都說他已經很專業了。

從預防艾滋病到宣傳禁毒、無償獻血、低碳生活，在濮存昕看來，量力而行，將公益作為一種信手拈來的生活方式是他自得其樂的原因所在。

濮存昕說：“我沒有計劃一定要做多少，逢著緣了就做，有空就做。如果有演出，那我肯定不出去。”

如果非要說名和利，濮存昕的名和利就是他被社會造成了一個“好人”。然而，他時常警醒自己，千萬別自以為是，別自己覺得自己是雷鋒，自己是榜樣，那就太可笑了。

心無所著，生命有源

2003年，濮存昕被任命為北京人藝的副院長。近幾年來，除了一些相對有突破的角色，人們已經很少在熒幕上看到濮存昕的身影。曾經有人為濮存昕算過賬，如果濮存昕將他放在話劇上的時間拿去拍電視劇、電影，每年可以多出上千萬的收入。

面對當前的演藝行業名與利，濮存昕說，你老拿那個價值去比的話，你老覺得我虧，你從旁出去想我真的是挺得益的。

濮存昕即將年滿60歲，但人們總感覺他依然年輕。正如他的自傳標題：“我知道光在哪里。”他的從容自信來自他的知足、知止。

書中，濮存昕寫道：成了名，人就會不自然地進入一個光環——這是很自然的，誰現在都寵著你，到哪兒都覺得你怎么怎么樣。但是你千萬別自個兒也拿那個勁，那就麻煩了。

濮存昕所追求的光，說難很難，說簡單也簡單。他這樣說：“演員走在光里，都為了名和利往前奔，樂此不疲地往前走，但是要知道生活中最美的東西，最亮的東西，最有價值的東西是‘良知’。”

所以，濮存昕為自己的人生設計了“玩”“學”“做”“悟”“舍”“了”6個字。最后的“了”是一個很難的境界。就是故去的時候，不緊張，沒有恐懼感，滿足、感恩，不要希求別人懷念你。這正如濮存昕的話劇《伊凡諾夫》里的一句臺詞：“不要被卷進貌似神圣的事務和慷慨激昂的言說中去。”

走上人生和事業最高的天梯，濮存昕希望自己是自自然然的，該做什么就做什么，心無所著，生命有淵源，人生無計劃。

編輯/麻 雯 mawen214@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