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虹：融于生活的趙派藝術

2012年五四青年節京劇演唱會上，北京京劇院青年團的新秀演員朱虹演唱了趙派《白蛇傳》“合缽”一場的名段“小乖乖”。這段唱是京劇表演藝術家趙燕俠排演《白蛇傳》時，請著名戲劇家田漢作詞，京胡演奏家李慕良作曲的傳世之作。朱虹的嗓音寬亮，音域寬廣，演唱感情真摯，把白素貞母子生離死別的悲壯之情充分表現了出來?！胺蚱弈缸觾煞珠_”的“開”字拖腔，跌宕起伏、一波三折，高低音轉換自然，很見功力，受到了業界與戲迷們的高度評價。

朱虹傳承的是趙派藝術中的花旦戲，主攻的是趙派《白蛇傳》和《花田錯》的唱段?！栋咨邆鳌烦鼍阒?、 層出迭起的感情波濤，在一連串的身段中，展現了趙燕俠大師非凡的藝術表現能力。做功為重的《花田錯》， 表現的是丫環身份的人物春蘭，趙燕俠大師在春蘭這一人物上傾注了心血， 善良、熱情、活潑、爽朗、詼諧樂觀、樂于助人，這是春蘭的全貌。這兩部戲凝聚著趙燕俠大師長年累月的藝術創造活動所付出的勤奮和艱辛，代表著趙派藝術心力創造的成果。盡管朱虹在演出后得到了高度評價，但是朱虹自己卻謙虛地說：“趙老師的藝術成就太高了，她的戲難度很大，終其一生我也就能學到五六分。”

“學習趙派真的很難。首先對于演員本身的嗓音條件有很高的要求?！敝旌绯姓J自己在最初學習趙派的時候極度缺乏自信。朱虹從5歲開始學戲，中專時一直主攻青衣，上大學以后改學花旦。在唱功上擁有渾厚的嗓音，音域也很寬，師從趙派可以說擁有先天的嗓音條件?！暗勤w老師的嗓音非常特殊，一般人很難達到趙老師的高度?！壁w燕俠大師的唱腔是趙派的一大特色。

趙派藝術中唱念的字音清晰、字正腔圓， 把費力難懂的吐字咬字勇敢地舍棄，選用易懂的京音，聽來不費思索、清楚明了，同時不失京劇韻律，并增強了藝術語言的美。聽趙燕俠大師的唱，觀眾不需要字幕也能清楚地聽清唱的是什么。用朱虹的話說就是“太自然了，非常生活化” ，“甚至在生活中不經意聽北京人說話，我會突然想到，這不就是趙老師戲里的念白嗎？”

吐字清晰是一方面， 真假嗓結合運用是另一方面，是趙派的獨有唱法。傳統假嗓的唱腔里融入真嗓，拓寬了聲音變換的區域，豐富了唱腔傳達感情的表現能力。由于唱腔中真嗓特有的醇美音色得以發揮，因此趙派唱腔綿中含力、柔內有剛，帶有清新明麗的特殊風韻。朱虹說：“想要模仿趙派唱腔很難，更不要說學透。”真正達到傳承趙派，朱虹還需要長時間的努力和領悟。

“情中起唱，意在聲先”，這是趙派表演藝術的又一特色。演唱中動聽的唱和感人的情，化融無痕，達到“唱情一體， 聲態并做”。對此，朱虹有很深的感受，“看趙老師的戲，感覺太自然了。情感流露、身法唱腔，完全沒有痕跡，自然流暢。我第一次看趙老師的戲很震驚，我問自己，這是戲么？這就是在演生活。完全將戲化成了自己的生活。它是戲么？當然是戲，因為它的每一步態，每一唱腔都在戲的節奏里，可是它又高于戲。如果我學的時候用戲的節奏來演，那就是不對的，那就不是趙派?！睆男【殤虻闹旌缬浀梅浅Ｇ宄＠蠋熐宄馗嬖V他們這些學戲的小孩子，“要把‘手眼身法步’這個四四方方的框自己去砍掉角，磨圓了。”這么多年來，朱虹在舞臺上不斷地磨圓自己，但是當她看了趙老師的戲，她說：“這么多年來，所謂磨圓充其量也就是個多邊形，趙老師的戲才是真正的圓，是滴溜兒亂轉的圓，毫無棱角，太自然，太流暢。”“我從小學戲學的是‘手眼身法步’，都要講究一招一式，初學趙派的感覺就是突然一招一式沒了。趙老師說要生活化，我心里很明白要把生活融到戲里面?？墒钦娴难萜饋?，沒了一招一式我就不會演了，很難脫離一招一式的框框?！敝旌缯f到這里，我不由得想起了金庸筆下的“化功大法”，先要將自己的原本內力全部泄去，才能學到終極武功“化功大法”。用佛的概念就是要先做到“空”才能領悟到“真諦”。這一步說起來簡單，做起來絕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就的。它需要的是臺下的不斷探索，臺上的艱辛努力，方能領悟至高的藝術境界。

朱虹師從趙派學習花旦戲是一種緣分。用她自己的話說，她是“命中注定要演花旦”。朱虹從小愛唱愛跳，有很強的表演欲望。身為票友的父母，看到了朱虹的天分，于是將她送上了學戲之路?！靶r候不喜歡學戲，不明白戲到底是什么”，就像所有中國人的人生一樣，朱虹的學戲之路也帶有父母的烙印。因為父母的喜愛，最終走上了學戲之路。一直都唱青衣，雖然很小就獲獎，但是朱虹始終覺得自己不喜歡唱戲。直到學了五六年戲后，聽說學校下一個學期要學“貴妃醉酒”，聽說里面有“臥魚”“聞花”，聽說要用到扇子，朱虹很激動，早早地就把扇子準備好了。“貴妃醉酒”這出花旦戲，激發了朱虹對京戲的喜愛，從此一發而不可收，最終在大學的時候改學了花旦。而師從趙派，也是一種緣分。有一次劇院讓大家報戲目，朱虹那會兒剛好自學了趙派的名段“小乖乖”，于是就報了這個。領導看后非常詫異，問她行不行？能演這個？跟誰學的？朱虹跟領導說，“您就讓我試試吧?！钡人萃?，領導覺得朱虹演得不錯，于是，鼓勵她師從趙派。從此，這個荀派的花旦就開始了趙派之路，這無疑拓寬了朱虹的戲路，也為趙派注入了新鮮血液。

趙派的戲難度大，可是朱虹并不畏懼。“我現在每天都在琢磨如何演得更自然。在生活中我不斷體會，《花田錯》里的春蘭到底是怎樣一種心態，有時候我平時說話都開始像春蘭一樣，在生活中找戲，在生活中感受戲。要在演的時候放松，就要不斷地積累舞臺經驗，做到放松但不松弛?！?/p>

年輕的趙派新秀朱虹，用心體會著戲中角色的生活情感，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祝愿朱虹，終有一天，成為趙派藝術的頂梁柱。

編輯/宋冰華 ice7051@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