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力和電影《周恩來的四個晝夜》

多年前，陳力拍了她的第一部數字電影《遠山姐弟》，榮獲亞廣聯大獎；拍了中篇電視劇《少年毛澤東》等，拿遍了電視劇“飛天獎”“駿馬獎”“全國五個一工程獎”；2011年，她又憑借電影《愛在廊橋》、《誰主沉浮》、《湘江北去》，摘得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導演”的桂冠。2013年初夏，陳力為我們奉上的一部重大革命歷史題材電影《周恩來的四個晝夜》，讓河北的影視界異常興奮雀躍，讓眾多先睹為快的青年影迷、資深專家、領導、廣大革命老區的觀眾備受感動、激勵和鼓舞。

大凡世界上優秀的民族都十分尊重自己的歷史。古往今來，優秀的文藝家也都把國家、民族的歷史作為文藝創作獲取靈感的重要來源之一，創作了大批經典的文藝作品。陳力始終遵循這些創作傳統，把藝術觸角深深植根于革命歷史的紅色沃土和日新月異的現實生活之中，傾力培育與生長著屬于這個偉大時代的影視藝術的青苗和參天大樹。敬畏歷史、尊重生活，就會得到歷史與現實的雙重饋贈。她在與筆者的多次暢談中，由衷地表達了自己的兩個追求方向：一是傾力于主流電影、主題電影、主旋律電影的創作。二是傾心于藝術電影的創作，凸顯自己在文學性、詩性與風格化電影創作上的審美追求。

電影《周恩來的四個晝夜》正是陳力導演在上述兩個追求日臻成熟階段上的一次“交匯和融合”。從重大歷史題材的電影表達而言，它屬于前者，題材太重要太巨大了，不僅有歷史意義，更有當代意義，我們一致認為這是當前我黨開展的群眾路線教育的活生生的好教材；從電影的藝術結構、臺詞提煉、演員表演、鏡頭語言、鏡像造型、整體藝術風格呈現來看，又分明是一部精致的藝術電影。影片選取的是在我國解放后遭遇自然災害，國際反華勢力夾擊，“蘇聯老大哥”經濟封鎖、討債、撤除全部援建專家和項目，黨和人民在“天災人禍”面前何去何從的大背景下，1961年5月周恩來總理輕車簡從深入河北革命老區武安伯延村實地調查研究的真實史實，雖然只有四個晝夜，卻讓人扼腕長思，感慨萬端。領袖心系天下、關心民瘼的寬廣情懷，黨群的血肉聯系，總理的謙恭、敬民、親民的工作作風，數次向人民道歉的肺腑之言，以及老區人民與黨肝膽相照、風雨同舟的高風亮節……都給觀眾留下了刻骨銘心的印象。

多個藝術視角的運用，全景式、立體化表現，散點透視，形散神聚，彰顯出影片結構的魅力。

影片是以日記體方式按四天四夜的時間順序結構的。以多個視角來展示總理在伯延的四個晝夜是如何通過“望、聞、問、切”，深入基層，走街入戶，訪貧問苦，看到農村的實際，洞察百姓的實情，聽取村民的真話，獲得中央高層最想掌握的第一手情況的。

隨行攝影記者，既是勾連全片的敘述者，又是一個主線視角。他伴隨在總理身邊，形影不離，一邊拍照，一邊記錄，一邊思索，一邊總結。他還是這部影片影調、故事情節、節奏與風格的操縱者。但導演就站在他的背后，只是通過他的取景、抓拍、定格、強調、旁白，包括音樂置換了導演的一切藝術謀略。且不著編造痕跡，故事自然流出，體現了陳力導演“無技巧化呈現”的藝術追求。

連弟小姑娘的視角，邊走邊說“羊怎么會上樹呢”，一語雙雕，既回答了總理的疑問“樹上的葉子都光了”，也戳穿了老蔫為掩蓋真相，欺瞞總理的善意謊言。

郭鳳林兒子的視角，從村邊大樹張望，到急匆匆跑來要親眼見到總理，到總理與村民一起吃“混合面窩窩頭”，再到喊出“總理不能吃，吃了拉不出屎”！揭開吃大鍋飯民眾的疾苦真相。

村主任郭鳳林的視角，為了顯示老區人民與黨同心同德，榮辱與共，甘愿忍饑挨餓也不給總理添堵的高尚風格，指示村干部把自己打扮得“光鮮點”，把平日里愛說“怪話”的“壞分子”關押起來，把吃大鍋飯的食堂的鍋碗瓢盆用從幾十里外拉來的清水洗了又洗，還謊稱總理最想見到的老支書郭百歲老人過世了。

周總理的視角，加之鄧大姐的視角，將上述眾多視點中呈現出的一切的一切，看在眼里，想在腦中，記在心上。于是，他們分頭深入到連弟奶奶的炕頭上拉家常，與不吃大鍋飯的五保戶促膝談心，到村郵政所詢問郵票信封的銷售情況，去看村夜校光腳上課的小汪老師為孩子們補習功課……一樁樁、一件件，讓總理心緒凝重，寢食不安。他更加確信百姓的委屈沒有向他真實傾吐。

“歡送會”一場戲，將全部的視角聚焦在一起。舞臺上表演落子《端花》的村民演員，因饑餓暈倒在地上……“壞分子”勝德終于按奈不住內心的千言萬語，用落子腔唱出心曲：“有個事俺想問問你……”不僅引起總理的關注，并博得了總理長時間的掌聲。

深挖人物心理，構筑戲劇沖突，是陳力此片取得藝術張力的制勝法寶。

黨與人民群眾的關系、官與民的關系，說到底仍然是親疏、和諧與不和諧的矛盾關系，尤其是在1961年更不能假定成截然對立的沖突關系，一般認為難以構成慣常的戲劇沖突。但由于陳力導演深入地去挖掘、巧妙地去鋪陳，準確地去調動，從而營造出獨特的藝術氛圍，構成了這部戲獨特的心理矛盾的戲劇沖突。老區人民對領袖的愛護、愛戴，革命領袖對國家和人民天大的責任與歷史使命所構成的矛盾體，在特定的藝術氛圍中“發酵”。我們從影片中看到，為了克服困難，毛主席已經許久不吃肉了，黨的幾大核心領導分頭下到農村調查研究，摸第一手情況。可是，伯延村卻在以郭鳳林為代表的村民的“好心”下，讓總理聽不到“真心話”。總理只好自己說出“掏心窩子話”：“朱老總從河南鄉下，劉少奇同志從湖南老家，鄧小平同志從北京順義縣，還有陳云同志從老家青浦縣，都分別給在上海鄉下調研的毛主席匯報了他們在那里的情況。只有我沒辦法匯報啊！”正是總理的這番肺腑之言，打開了阻擋在伯延民眾心底的閘門。趙二廷斗膽講出了反對吃大鍋飯的真話，以及大鍋飯的實情與造成的危害。話語樸實而道理深重，總理順勢講出了此行調研的偉大意義。

用歷史燭照現實，用藝術觀照未來。

陳力此部電影的歷史意義在于用歷史燭照現實，發掘并展現了中國共產黨人的偉大，在帶領人民擺脫貧困，實現四個現代化的偉大進程中的偉大創舉，揭示出“謙虛謹慎、實事求是”的黨風，密切聯系群眾的作風，調查研究、批評與自我批評的學風的永恒真理價值。其現實意義，在于用我們黨和人民在長期革命斗爭與建設實踐中探索出的社會主義道路的理論、制度、體制的自信，從而預示當下與未來：我們必將在黨的十八大精神指引下，加快建成小康社會的步伐，實現國家富強、民族興旺、人民幸福、文化繁榮、社會文明的中國夢。

在娛樂至死，票房至上，收視率可以擊垮一切精英文化、精英思想、精品藝術的“民粹主義”“道德失衡”“公信力危機”的當下，燕趙大地仍然挺立著一位“靜心、敬心、精心”（閻建鋼語）的電影導演陳力，及時、適時推出這樣一部警醒世人、振聾發聵的洪鐘大呂之作，不僅是藝術家良心良知、社會責任感、歷史使命感使然，更是時代的召喚。我們沒有理由不為陳力和她的電影鼓而呼，不能不為在如此“雞飛狗跳的環境里掙扎、折騰的”“面對的全是金錢和利欲”的影視文化環境里特立獨行的“文化擔當者”鼓而呼！

（責編：劉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