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行黑客

在敘利亞，互聯網成為一個戰場。

通過追蹤Facebook主頁等黑客手段，總統巴沙爾·阿薩德的手下為抓捕反對派人士營造了一張精密的監視網。隸屬于敘利亞政府軍的敘利亞網軍是躲在屏幕后的那雙眼睛。

但反對派也沒有坐以待斃。在位于土耳其南部，靠近敘利亞邊境的一間賓館小屋里，“阿勒頗海盜”組織的成員之一正坐在屏幕前進行著“一個人的戰斗”。

他今年28歲，是一個軟件工程師。穿西裝、打領帶、戴深色眼鏡的外形很難讓人把他和反對派聯想到一起。和現實世界相比，艾哈邁德·海達爾的網絡身份“收獲者”更有名。作為一名黑客，他的目標是敘利亞網軍的網站。他打了個比方：“如果我是公牛，他們的網站就是那塊紅布。我恨它，就是這樣。”

2011年夏天，隨著反對派的聲勢日益浩大，巴沙爾政府開始了清洗異見分子的計劃。在阿勒頗，一個新成立的電子戰小組亟需軟件專家，海達爾被招入阿薩德麾下。政府向他許諾說，可以相應縮短服兵役的時間。

“他們給我安排了位子，我一開始沒法拒絕，”他回憶說，“從表面上看，我工作的地方就是一家平常的電腦商店。但走出后門，別有洞天。”地下室里堆滿了精密設備，其中不乏美國貨。這令海達爾大吃一驚——在遭受西方制裁的敘利亞，市面上根本見不到它們的蹤影。“我這輩子都沒見過，”他說。“我東問西問，只想知道它們到底有多強大。”他發現這些強大的設備可以追蹤活躍人士的Facebook頁面，一旦掌握證據，緊接著就是逮捕加虐待。

海達爾轉而投身保護反對派人士的行動。

海達爾潛入被捕者的Facebook主頁和Skype賬號，刪除一切反政府的痕跡。“我們把革命的旗幟換成色情圖片，讓政府的黑客們應接不暇。”事實證明，這招管用。海達爾幫助過的人士在牢里沒受多少罪，而且最后被釋放。

此外，他還協助黑客攻下了親政府的電視臺。在新聞播報前，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字：“為了人民，阿薩德下臺。”

那一刻，海達爾和家人就坐在電視機前。

在海達爾看來，“這不過是條奪人眼球的標題新聞”，卻足以讓父親感到不安，“他告誡我別做蠢事，我沒聽。”

這場和敘利亞網軍之間的貓鼠游戲仍在繼續。

對此，他打了個比方：“就像柔道場上的老對手，彼此知根知底，破譯對方的病毒、程序語言，互相見招拆招。”

在海達爾的家鄉阿勒頗，斷電斷網的狀況持續數月。無奈之下，他轉戰土耳其。他寄宿的賓館房間又冷又破，除去一張狹窄的單人床和一臺高性能的計算機，幾乎再放不進別的東西。

在那里，他開始醞釀一個新的計劃——打造救援機器人Tina。他在電腦上模擬出了Tina的樣子：一個大大的金屬盒，兩邊是機控的鈦材手臂，用以鏟起阿勒頗街道上被射中的狙擊手。

這樣的畫面無數次在海達爾的面前出現——他有一大堆受傷狙擊手的影像，必須想辦法施以援手。

“有時，一個腿傷可以搭上4條性命。”

說著，他點開一段視頻，畫面里好幾個人冒著槍林彈雨拯救一位失血倒在地上的婦女。

他們用繩子綁著金屬塊拖動她。

海達爾由衷地佩服他們，“除此之外，我還有別的可以做。”

他一邊設法籌款，一邊照著推土機前端改進高度和成人一般大的機器人手臂，他堅信Tina可以在戰場上救人。

“我還要讓Tina唱著歌走向傷員，音樂多少會讓他們安心，而不是被這個大家伙嚇暈過去，”海達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