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九月政爭,最終還是會以司法判決畫下終點。這也驗證了法治社會的標志,正是法律而非政治
九月政爭,臺灣地區馬王大斗法。先是國民黨主席馬英九將王金平關說案件上升為“臺灣民主法治發展的關鍵時刻”。馬王大斗法,紛紛擾擾的熱鬧之外,還有不少門道值得觀察與玩味。臺灣政壇當下種種爭執,最終都要回到法律層面解決。不難看出,政治司法化折射法治進步,臺灣早已今非昔比。
正如法官對媒體所說:“此次(王金平)假處分判決,剝離政治因素,與一般民事假處分案無異”。主審法官強調,法官不是神,也不是泛道德家,僅能就事實部分合乎法律的規范地方,給予法律判決。點明了法治基礎還是在于法律精神與事實認定。
可以預見,這次九月政爭,最終還是會以司法判決畫下終點。這也驗證了法治社會的標志,正是法律而非政治,才是社會秩序的安全閥。
臺灣司法改革,最大特點是自下而上推動。民眾當時怨聲載道:司法不獨立、錯判亂判、法官終身制,人事體系封閉等等。民間改革呼聲強烈,但朝野兩黨,均對司改議題興趣欠缺。
一批熱心公益的律師和法學家挺身而出,他們深信改革的力量必須來自民間,反對由上而下進行改革,堅持由下而上推動。1995年財團法人民間司法改革基金會成立,立志于以民間的、持續的、行動的力量來監督司法,建立清廉的、獨立的、高品質的司法環境。有專業的法律知識,又和民眾聯系密切,他們深知什么地方最應該改革。
民間司改會著眼于行動,派人到法院旁聽,記錄法官一言一行,看哪些法官遲到、打瞌睡、亂罵人、不認真,然后把結果在媒體上公布。此外,他們對律師進行問卷調查,給法官打分,公布結果。效果不俗,法官態度開始變好。
解嚴初期,臺灣社會對法治需求迫切,案件數量遽增,司法人員編制大幅增長。一批新法官、檢察官進入司法系統。這些年輕的法官、檢察官,大多受到民主運動的影響,民主意識和改革精神遠超前輩。這一批新人成了后來法院改革運動、檢察官改革運動的堅定支持者。
誰人不知,那時臺灣司法不獨立,審判常遭上級干預。法院院長插手 “事務分配”,決定哪個法官辦哪個案子。1993年前,各法院院長可以決定將大案要案——政治敏感或是貪腐案件,分配給他信任的、聽話的法官。“法院組織法”淪為一紙空文。
1993年臺中地院9名法官公開舉行記者會,要求事務分配權屬于全體法官。他們呼吁以民主的方式,而不是以資歷來決定。其它地方法院隨即跟進。
另一個上級干預司法的手段,是臭名昭著的判決書送閱制度。法官寫好判決書后,須呈送院長審閱,美其名曰是要由院長把關、糾正錯誤,實際上給了院長干預判決的機會。匿名法官將此公之于眾,社會輿論嘩然。1994年施啟揚接任“司法院長”,召開司法改革會議,廢除院長審閱制度,法官開始走向自治。
臺灣法律一度規定,法院預算獨立,但須“行政院”審批。如此一來,“行政院”就能夠通過預算牽制“司法院”。1997年,“司法院”游說成功,通過“修憲”,規定:“司法院”所提出之年度司法概算,“行政院”不得刪減。至此,阻礙司法獨立的制度性障礙,幾乎全部消除。
今天,臺灣一般性的案件,外部力量要想干預難度極大,法官收紅包也少之又少。但是,在司法獨立的前提下,法官素質如何提高,如何提升判決書質量,如何淘汰不合格的法官,如何確保一個獨立行使職權的法官不會濫權,一個獨立的司法體制如何回應民主政治和社會的要求,這些問題,依然考驗著臺灣司法的智慧與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