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擊今日俄羅斯

我曾經三度訪問俄羅斯，而每一次都是在俄羅斯發生重大變化的時刻，仿佛對俄羅斯當代歷史進行縱向“切片”觀察。

我第一次前往俄羅斯，是在1992年8月去俄羅斯遠東。那時候蘇聯剛剛解體，我眼中的俄羅斯，處于極度混亂之中。

我第二次前往俄羅斯，是在2001年夏。當時普京剛剛上臺，正在走出葉利欽“休克療法”的經濟困境。

那時候，我在美國住了兩個月。也就是說，在半年多的時間里，我曾經在美國、中國、俄羅斯三國生活。美國是當今最強最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中國是當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社會主義國家，俄羅斯是當今最大的從社會主義蛻變為資本主義的國家。特殊的“三度空間”的生活經歷，使我對于這三個不同國家、不同社會制度產生一種比較感。

我第三次前往俄羅斯，是在2012年夏。這是普京剛剛第三次當選俄羅斯總統，開始開啟“普京2.0時代”的時候。

這時候俄羅斯的經濟狀態明顯比2001年好。普京正雄心勃勃恢復俄羅斯昔日的強國地位，但是俄羅斯的國力仍差強人意，尤其是貧富差別越來越懸殊。

我的“俄羅斯情節”驅使我前往俄羅斯，觀察、了解、研究俄羅斯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飛越蒙古 橫穿西伯利亞

2012年6月10日上午，上海的氣溫升至30攝氏度。我和妻來到上海浦東機場第二航站樓，乘坐俄羅斯航空公司的SU209航班飛往莫斯科。當我在登機口看見俄羅斯航空公司客機機身上熟悉的俄文“Аэрофлoт”時9eVOqVPvjnjQX17xQ3YEO6KZTdhHFEF96Mw0VZqyGWU=，仿佛俄羅斯就在眼前。

俄羅斯客機的尾翼上，漆著俄羅斯三色旗，而機翼的末端向上翹起，漆上紅色。當飛機飛上藍天，機翼的紅色末端顯得格外耀眼。

同樣是在6月，同樣是乘坐俄羅斯航空公司的航班，同樣是從上海飛往莫斯科，2012年夏日當我踏上遠途，感覺跟2001年有很大的不同。

最大的不同是，俄羅斯航空公司的客機很新，而且不是俄羅斯生產的那種老式的“圖-154型”客機或者“伊爾型”客機，而是從歐洲進口的空中客車（Air bus）“A330-300”大型新客機。不再是我在2001年印象中的俄羅斯航空公司破舊客機：所有的座椅看上去舊兮兮以至有點臟兮兮。鐵制的小桌板油漆脫落，斑斑駁駁。機艙舷窗上的有機玻璃已經發黃，而且布滿細細的老化龜裂紋。飛機上沒有播放錄像的設備。

步入寬敞的客艙，一排8座，即2+4+2，每一個座位前都有一個液晶顯示屏，還有寬帶插座，可以說是今非昔比，鳥槍換炮了。這清楚地表明，俄羅斯在這十多年間，經濟狀況有了明顯的改善。

俄羅斯早在蘇聯時代就能夠自制大型客機。但是在蘇聯解體之后，經濟困難的俄羅斯無力自行生產新型客機。2001年，我乘坐破舊的俄羅斯客機時，發出這樣的感嘆：乘坐如此破舊的飛機，俄羅斯航空公司實在太窮了，這么破舊的飛機還在使用。自從普京上臺之后，他帶領俄羅斯從葉利欽時代的“休克療法”的經濟困境中走出來。這些年來，俄羅斯大力發展石油、天然氣工業，外匯儲備迅速增加。俄羅斯航空公司也因此有錢更新客機，從美國進口波音“737-400”、“767”、“777”客機，從歐洲進口空中客車“A319”、“320”、“321”、“330”客機，面目一新。

俄羅斯空姐一頭金發，穿一身桔紅色套裝，顯得很精神。俄羅斯空姐不再是十多年前那樣大都是半老徐娘，而是青春靚麗的小姐。

這次的飛行時間也與2001年不同。上海至莫斯科的飛行距離是6825公里，通常需要飛行9小時22分。2001年，我在23∶10起飛，到達莫斯科時是凌晨4∶00，是不折不扣的“紅眼航班”。在黑咕隆咚之中，我無法看見沿途的景色；如今莫斯科實行夏時制。原本莫斯科時間比北京時間晚5小時，實行夏時制之后比北京時間晚4小時。這一回，我在中午11∶40起飛，到達莫斯科的時候，是當地時間17∶30，全部飛行時間在白天，得以清楚觀賞沿途的風景。

在領取登機牌的時候，我要求座位靠窗口，以便透過窗口一路拍攝。機場工作人員給了我25排靠窗口的K座。上了飛機，方知25排正好在飛機的翅膀位置，視線受阻。好在乘客沒有滿座，尚有許多空位。我請俄羅斯空姐幫助，她讓我坐到35排K座，終于得以“避開”了飛機的翅膀。

起飛之后，我關注著熒屏上顯示的飛行路線圖：先是從上海沿著偏西北方向飛行，從北京西北進入蒙古。穿越蒙古之后，飛入俄羅斯的西伯利亞。然后一直向西飛行，飛越新西伯利亞市（Novosibirsk），飛向莫斯科。

很幸運，天氣晴朗，空氣的透明度相當高。進入蒙古之后，機翼下是一片黃色大沙漠。一朵朵碎云飄蕩在大漠上空，云朵的一團團黑色影子落在沙漠上。偶爾在沙漠之中看見一個湛藍色的湖泊，湖泊的四周鑲著一圈白色。我到過新疆戈壁深處的羅布泊，知道那白色不是浪花，而是湖泊水分大量蒸發之后析出的鹽的結晶。

在那一大片、一大片黃色的沙漠之中，幾乎看不到一星綠色。

接著，起伏的群山取代了沙漠。我看到山頂上耀眼的白色積雪，這表明這些山的海拔相當高。

過了逶迤的山嶺之后，進入廣袤無際的西伯利亞。機翼下是一望無際的森林和草原。飛機途經西伯利亞最大的城市，原名諾伏尼古拉耶夫斯克，后來改名新西伯利亞。新西伯利亞是俄羅斯聯邦新西伯利亞州的首府，位于西西伯利亞平原的東南部，鄂畢河上游，人口近150萬，是新西伯利亞經濟、科技、文化中心。

在途經新西伯利亞市之后，客機從俄羅斯亞洲部分進入歐洲部分。這時候，從平原變成起伏的丘陵，間或有河流，開始看見些許房屋、村落，然后出現城市、公路。

別著急，慢慢來

客機上的指示牌，俄文、英文對照。客機的廣播，也是先用俄語講一遍，再用英語講一遍。另外，考慮到這一航班中的中國旅客很多，還有漢語廣播。

俄羅斯航空公司空姐的服務態度，比2001年時有明顯的改進。我用俄語問候她們，她們感到親切，總是微笑著。

也是考慮到這一航班中的中國旅客居多，供應的空餐除了面包、蛋糕、色拉、三文魚之外，還有米飯。

不過，客機上可供選擇的視頻很少，而且節目呆板，遠沒有我從上海飛往舊金山時美國客機上的視頻節目豐富多彩。飛行路線圖只出現在客艙的大屏幕上，座椅上的小屏幕上無法顯示，而美國客機的小屏幕上隨時都可以顯示飛行路線圖，讓旅客知道飛行在什么地方、飛機的高度。另外，客機廁所里有異味。這表明俄羅斯航空公司雖然進口了歐美的先進客機，但是在管理上仍存在許多欠缺之處。

飛近莫斯科時，森林密集，如同綠色的海洋。莫斯科是森林包圍城市的格局。就市區而言，綠化面積占全市總面積的40%，包括11個自然森林區、89個公園、400多個小公園和100多個街心花園。俄羅斯人曾經無不自豪地說，“莫斯科不是在城市里栽樹使城市綠化，而是在森林的海洋中建設的城市。”

經過將近10小時的漫長飛行，到達莫斯科上空時，陽光依然燦爛。我看到莫斯科郊區星羅棋布于森林中的別墅，也看到在森林包裹下新建的高層住宅樓。

客機仍然降落在莫斯科謝列梅捷沃二號國際機場。我注意到，飛機著地時輕輕的——就飛行技術而言，俄羅斯飛機駕駛員是高超的。

謝列梅捷沃二號國際機場增添了好幾幢新的候機樓。不過，俄羅斯的入境效率甚慢，在新樓里依然保持著原先的“風格”。入境時由于所有辦理入境的窗口都開了，而且這次同時到達的航班不多，所以每一行隊伍不算太長，但是俄羅斯辦事員不知什么原因總是在那里“思索”，所以每一個入境章都是過了好久才“砰”的一聲蓋在護照上。還算幸運，我花費一個小時排隊，辦完了入境手續。據說，平常在莫斯科花費兩個小時才能辦完入境手續是常事。

俄羅斯人做事慢，俄羅斯其他辦事機構的效率也低，所以到了俄羅斯，我也學會說那里的“流行語”：“別著急，慢慢來?！?/p>

“別著急，慢慢來”原本是毛澤東晚年勸慰他選定的接班人華國鋒的話，如今這“最高指示”卻成為勸慰新來乍到俄羅斯的中國人的話。

當地的朋友告訴我，莫斯科的機關能夠辦成事的，是在周二、周三或者周四，到了周五，辦事員的“魂”飛到郊區的別墅了，周五下午就“開溜”了，而到了周一，人在上班，“魂”還沒有回來。

莫斯科辦事效率低，還在于莫斯科太大，所以一天能夠辦成一件事，就算不錯了。莫斯科擁有1100多萬人口，不僅是俄羅斯人口最多的城市，也是歐洲人口最多的城市——雖說莫斯科的人口還不及上海的一半。莫斯科不僅人口眾多，而且地方特大。莫斯科市區面積達1010平方公里。市區東西長30公里，南北長40公里。莫斯科市區的面積，相當于3個北京市的面積，比兩個倫敦還要大，是巴黎的7倍。莫斯科市區的面積大于擁有1600多萬人口的紐約。

莫斯科市區被一條環城高速公路所包圍，當地人稱之為“大環”。這條高速公路的周長達109公里，比北京的5環路還要長。

莫斯科辦事效率低的另一原因，是汽車太多，經常堵車。

市區大，車又多，辦事慢吞吞，在莫斯科怎能不“別著急，慢慢來”？

正因為這樣，在俄羅斯的華人流行這樣的話：“在莫斯科生活，一是能等待，二是能忍耐。”

入住莫斯科奧運村

莫斯科晝長夜短，我從機場到達住處的時候，已經是晚上8時，卻依然陽光燦爛。入夏之后，莫斯科在夜里10時才日落，而早上4時多就日出。

真是無巧不成書，我兩度在莫斯科的住處，竟然都與1980年的莫斯科奧運會有關。

2001年我在莫斯科住的是“C0SM0S”賓館，亦即宇宙賓館。宇宙賓館主樓是一幢淺褐色的彎月形“超級”大樓，擁有1777間客房。前已述及，宇宙賓館落成于1980年。當時，蘇聯申奧成功，在莫斯科舉辦奧林匹克夏季運動會，與法國合資建造了宇宙賓館，以供各國來賓居住。

這一回，我住的是坐落在莫斯科西郊的奧運村，是1980年莫斯科奧運會時運動員住的地方。

奧運村很大。在陽光下，5幢火柴匣那樣的白色高層大樓，圍著中間的一個大型商場，像梅花花瓣那樣排列。5幢大樓，象征著奧運會的五環。

我所住的那幢大樓，大門上方掛著5個紅色俄文字母“ГАММА”，亦即伽馬。莫斯科奧運村這5幢大樓，是按照希臘字母順序命名的，即?。é粒柗ǎⅲé拢愃?，Γ（γ）——伽馬，Δ（δ）——德爾塔，Ε（ε）——伊普西龍。伽馬樓，也就是3號樓。用希臘字母命名這“五環樓”，是因為奧運會起源于希臘。從這一細節也可以看出，當初蘇聯當局在為莫斯科奧運會設計奧運村時是相當精心的。

當時的蘇聯，正值勃列日涅夫執政時期，經濟長期停滯不前，而又熱衷于對外炫耀武力，處于外強中干的狀態。好不容易在1974年10月國際奧委會第75屆會議上，莫斯科獲準承辦第22屆夏季奧運會。這是奧運會有史以來第一次在社會主義國家舉行。對于勃列日涅夫來說，這是對外展示蘇聯“實力”的難得機會，于是下令精心籌辦。1975年3月，莫斯科成立了奧運會籌委會，開始為5年后的莫斯科奧運會進行積極的準備。宇宙賓館和奧運村就是在這個時候興建的，一個用來接待奧運會來賓，一個用來接待奧運會運動員。據外電報道，蘇聯當時為主辦莫斯科奧運會總共耗費了90億美元左右。這在奧運會史上是創紀錄的數字。

就在籌備工作一切就緒的時候，蘇聯當局蒙受了沉重的打擊：由于1979年圣誕節前夕蘇聯不顧世界各國的反對，悍然出兵阿富汗，引起公憤。美國以為，蘇聯派兵入侵阿富汗，跟以和平、友誼為宗旨的奧運會背道而馳，因而發動抵制莫斯科奧運會。美國的倡議得到許多國家的響應。當時國際奧委會承認的147個國家和地區奧委會之中，公開抵制或拒絕參加的占五分之二，參賽的僅80個。

在抵制1980年莫斯科奧運會的國家之中，包括中國。對于中國運動員而言，可以用“忍痛”兩字來形容當時拒絕參加莫斯科奧運會的心情：因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奧委會的合法席位，在國際奧委會1979年10月的名古屋會議上剛剛得以恢復，中國運動員原本可以參加盼望已久的奧運會，然而為了維護奧林匹克精神和中國的國家利益，他們服從了中國奧委會于1980年4月24日發布的公告，毅然拒絕參加莫斯科奧運會。

正因為這樣，我這次入住的莫斯科奧運村，在1980年見不到中國運動員的身影。

我在伽馬樓總臺，拿到723房間的房門鑰匙。跟11年前入住宇宙賓館時拿到的鑰匙圈上掛著一個又大又重的墜子的銅鑰匙不同，如今莫斯科的賓館也使用現代化的卡片式電子鑰匙。令我奇怪的是，總臺小姐給我4張電子鑰匙卡片——我和妻每人2張。為什么會每人2張呢？原來，一把是房門鑰匙，另一把則是走廊過道門的鑰匙。

那是因為從1972年德國慕尼黑奧運會發生以色列運動員遭槍殺事件之后，奧運會的奧運村都加強了對運動員的保護。所以莫斯科奧運村防護森嚴，就連過道也安裝了一道加鎖的門，一直沿用至今。

出于安全的考慮，莫斯科其他的賓館如今也在過道安裝加鎖的門。

莫斯科奧運村的住宿條件還算不錯。一進屋，就看到墻上掛著梵高的《向日葵》油畫，床上鋪著與窗簾同一圖案的床罩，還鋪著地毯。在衛生間里，我看到有一根粗大的空心金屬管，一摸是燙的，那是專門供晾衣服的，很快就可以烘干。窗是雙層的，屋里非常安靜。令我感到驚奇的是，莫斯科奧運村已經建成30多年，客房里的一切都還很新，墻壁一塵不染，足見他們經常維護、打掃。唯有那24英寸顯像管電視機，顯得過時、陳舊。

俄羅斯賓館一般不供應開水，奧運村為了考慮生活習慣不同的外國運動員的需要，在過道專門的房間設有電熱水爐，還設有熨燙衣服的設備。對于喜歡喝熱茶的我來說，無疑是方便多了。

屋外的陽光還很強烈，我趕緊拉上厚厚的窗簾。由于路途勞累，所以一夜安眠。早上6時醒來，明亮的陽光已經從窗簾的縫隙中射了進來。拉開窗簾，遠處是一大片深綠色的森林，被淡淡的晨霧籠罩著。

迎著朝陽，我在莫斯科奧運村散步。莫斯科早晚氣溫低，下午氣溫高。在太陽底下，火辣辣的。最高氣溫只有22攝氏度，比上海低了8度，顯得涼爽。

“堵城”莫斯科

莫斯科是一座“堵城”。

堵車是大城市的通病，而莫斯科的堵車尤甚。

莫斯科百姓說，幾乎每一位莫斯科市長在上任的時候，都要發誓“打堵”，結果到了現在，莫斯科越來越“堵”。

莫斯科的華人朋友，借用中國宋代女詞人李清照的口氣嘆道：怎一個“堵”字了得？！

北京、上海也堵車，往往堵在上、下班的高峰期。莫斯科在上、下班的時候當然堵，而平時也堵，往往是說堵就堵。從早上8時之后，直到晚上8時之前，堵車隨時隨刻都可能降臨。有時候，在晚上8時之后也堵。莫斯科一位司機曾說：“我晚上8時半從公司出發，指望和平常一樣，40分鐘左右就能到家。結果遭遇堵車，凌晨1時才回到家里。”

在2001年我在莫斯科時，曾經這樣寫道：“在交通高峰，莫斯科也常常堵車，畢竟莫斯科的車輛擁有量太多，達二百萬輛，幾乎是上海的二倍多！在莫斯科的各種車輛之中，私人轎車達一百五十五萬輛?！?/p>

這一回我見到的莫斯科，車輛擁有量已經遠遠超過200萬輛。

根據俄羅斯2011年的官方統計，莫斯科人口已經達到1100萬人。而根據熟悉莫斯科的當地人估算，加上外來人口，莫斯科的總人口至少已經有1500萬。

在蘇聯時代，莫斯科的汽車擁有量是每千名居民25輛。2005年，莫斯科市登記在冊的汽車超過352.7萬輛，每千人擁有338輛汽車。如今，莫斯科的汽車擁有量據保守估計達600萬輛。

莫斯科的汽車保有量占俄羅斯全國汽車保有總量的十分之一。

這么多汽車密集于莫斯科，硬是把莫斯科擠成了一座“堵城”。

據統計，莫斯科市每天平均發生650次交通擁堵，每次堵車均有1500輛汽車被困。莫斯科司機每月浪費在堵車上的時間為兩晝夜

好在莫斯科人對堵車已經習以為常，練就了一副好脾氣，誰也不著急。據稱，有的莫斯科市民邊堵邊學習，在4年里利用堵車時間，在車里學會了兩門外語！

還有一件堵車趣事：2006年10月31日，莫斯科市中心發生交通大癱瘓。這次大規模堵車從下午4時一直持續到晚上10時。莫斯科斯巴達克隊球員從訓練場趕往盧日尼基體育場參加國際米蘭歐洲冠軍聯賽，由于堵車，不得不從大巴里跳下來，改乘地鐵前往比賽場地，創造了冠軍杯的一項歷史紀錄！從地鐵匆匆趕到盧日尼基體育場的莫斯科斯巴達克隊，以0：1輸給國際米蘭隊。這次輸球是不是莫斯科堵車所造成的？斯巴達克隊主教練弗拉基米爾無言以答。

莫斯科車多。據我觀察，好車很多，破車更多，其中舊車、低檔車居多。莫斯科貧富差距大，也有好車、高檔車，那是富有家庭的車，但是大多數是低檔車。按照當地的規定，除了在購車時要交一筆稅費之外，不用再交路橋費之類別的費用。所以很多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舊車、破車仍在路上跑。不論是癟了腦袋或者是少了后視鏡，只要還能跑得動，照樣上路。另外那就是臟車多，因為洗車費用高，很多人就很少洗車，唯有擋風玻璃是干凈的。

莫斯科車多，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汽油便宜。就絕對價格看，2012年2月中旬，北京汽油價格為131美元/百升，高于俄羅斯49%。莫斯科的平均工資高于北京的平均工資，所以相對而言，莫斯科的汽油顯得更加便宜。俄羅斯是世界上主要產油國之一，所以汽油價格相對便宜。

莫斯科車多，是造成堵車的原因之一。莫斯科成了“堵城”，還有諸多原因：

其一是莫斯科的立交橋很少，所以紅綠燈多，降低了道路的通暢度。城市環路與支線的交會處常常是堵車的重災區。

其二是莫斯科“攤大餅”，市區面積以同心圓向外擴張，越來越大。莫斯科的大環，相當于北京的五環。機關、企事業單位集中在市區，而住宅區大都在市郊，城市建設布局不合理，上班時眾多汽車涌向市中心，下班時從市中心涌向市郊，造成擁堵。尤其是莫斯科人大都在遠郊擁有一間小木屋（也就是所謂的“別墅”），很多人在那里度周末，所以星期一上午和星期五下午會造成大堵車。

其三是到處亂停車，占用路面。據統計，目前，莫斯科全市停車位只能滿足35%至40%的需求，市中心則只能滿足20%的需求。停車場的收費高達每小時100-300盧布，相當于每小時20元-60元人民幣，使許多人不愿在停車場停車。又據統計，莫斯科58%的車主沒有固定停車位，不得不把車停在家附近的馬路上，讓并不寬敞的道路變得更加狹窄。

其四是交通管理效率低下。處理一起事故，動不動要幾小時，嚴重阻塞了交通。維修一段不長的馬路，動不動要幾個月，嚴重影響正常交通。

其五是“特權車”太多。莫斯科的“特權車”高達6000輛。在莫斯科市中心的道路上，用雙實線劃出一條專用車道，供政府高官、護法機關車輛通行。這條專用車道，使得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道路變得更加狹窄。

專家給莫斯科開出的“治堵藥方”是：鋪設新路，建設立交橋；加強交通管理；建造停車場、換乘停車場以及換乘樞紐；發展公共交通系統。

這些“治堵藥方”寫在紙上容易，付諸實施難。沒有巨額資金，沒有10年時間，難以“打堵”。

倒是一些成本不高、容易實施的治堵措施得以實行。比如錯開上下班時間，在莫斯科上班時間從9時、10時分批開始，下班時間依次為6時、7時、8時。鼓勵人們乘坐地鐵。另外，給發動機容量為1.2升、車長不超過3.5米的小排量車以鼓勵，發給價值2.6萬盧布的汽油票，這幾乎是一輛轎車一年的油費。不過這些措施的治堵效果有限。

我注意到一個細節：在歐洲很多城市?？吹饺藗凃T自行車，既健身又環保，但是在莫斯科除了大學校園內有人騎自行車之外，幾乎看不見自行車。在莫斯科的馬路上，甚至沒有自行車道。這是因為自行車道要占去道路面積，而且莫斯科特別的大，上、下班路遠，何況冬日嚴寒，所以自行車無法取代轎車。

盡管北京也經常堵車，但是情況要比莫斯科好一些。

據報道，一位叫奧列格的莫斯科市民給市長寫信，建議莫斯科借鑒北京的經驗。奧列格指出，北京六條環城高速公路都有輔路，距離環路都非常近，幾乎是連在一起的。輔路不是快速公路，有紅綠燈、斑馬線、自行車道等等。幾乎每過100米即可開到這種輔路上進城。他建議莫斯科也效仿北京的做法。他還提到，北京目前實行白天不允許貨車上路的規定，這也值得莫斯科效仿，因為進出莫斯科的龐大的貨車太多，容易造成擁堵。

天天“堵”得慌，莫斯科市民的容忍度畢竟是有限的。我在莫斯科的時候，聽說俄羅斯當局要有大動作“打堵”。

在我回到中國之后，在2012年7月1日，俄羅斯正式公布并開始實施由前總統、現任總理梅德韋杰夫提出的“大莫斯科”構想。梅德韋杰夫在2011年6月就提出這一構想。所謂“大莫斯科”，就是把首都莫斯科市向西南方向擴大版圖，把莫斯科西南部由基輔公路、華沙公路和莫斯科鐵路大環所包圍的扇形地區，總共1440平方公里的土地劃給莫斯科。這樣，莫斯科市的面積從目前的1070平方公里擴大到2510平方公里，比原面積擴大一倍多！

梅德韋杰夫提出，在莫斯科擴大版圖后，把主要的國家行政機關及其他重要機構的辦公地點遷至外環公路以外，即“新莫斯科”地區。計劃外遷的聯邦級機構包括議會上下兩院、總檢察院、審計署與其他執政機關。

莫斯科市長索比亞寧向梅德韋杰夫提交了有關面積擴大后的莫斯科的規劃建議。他表示，“新莫斯科”地區將包括行政區、金融商業區、科研創新區、大學區、醫療區和休閑旅游區。索比亞寧表示，莫斯科市新獲得的地區將規劃為三個地帶：靠近莫斯科的地區將進行部分城市化，建設行政和商業中心，中間地帶是擁有部分自然環境的區域性住宅和社會服務設施，外圍是旅游休閑區，將會保留現有的自然環境。索比亞寧透露，森林將達到500平方公里，相當于新區面積的三分之一，并規劃10個以上的自然保護區。

這將是一次大規模的遷移。光是大學，就要從莫斯科市區遷出100所高校，只留下15所主要的科研型大學。

在“新莫斯科”地區建設大量新的住宅，人們可以就近上班。這樣將徹底解決困擾莫斯科多年的交通堵塞問題，并將為把莫斯科打造成國際金融中心創造有利條件。

“大莫斯科”計劃能否成功的關鍵在于資金。據稱，這些遷往新區的機關及企業、學校將出售或者出租原先在莫斯科舊市區的房子。那些位于黃金地段的房子，房價都很高，單價最貴的是俄羅斯國家杜馬——每平方米售價高達7000至9000美元，而總價值最高的是俄羅斯外交部大樓——5.52億美元。

“大莫斯科”計劃是一項大膽而有氣魄的計劃。能否付諸實現，尚待時日。

我很慶幸，在莫斯科的那些日子，沒有遭受堵車之苦。因為我在2012年6月10日到達莫斯科，而6月12日便是俄羅斯聯邦的國慶節，莫斯科人正在放國慶長假，馬路上的汽車一下子少了許多。

站在葉利欽墓前

2012年6月，我重訪莫斯科，再度來到郊區的新圣女公墓。我始終以為，新圣女公墓再去幾次都值得，因為那里濃縮著俄羅斯的歷史，云集著俄羅斯已故的精英。據云，只有經過一定的審批手續，亡者確系某界名人，才有資格安葬在“新圣女公墓”。

2001年那天我去“新圣女公墓”，那天正下著大雨，使我拍攝名人墓碑大受影響，何況那時候用的是膠片照相機。這一回我去“新圣女公墓”，正值大晴天，而且我是用數碼相機拍攝，所以大大提高了畫面的清晰度以及名人雕像的立體感。

那天，我又一次仔仔細細走訪新圣女公墓中一座座名人陵墓。

重訪“新圣女公墓”，我發現就在離大門口不遠處，有一座新墓。這座新墓與眾不同：

一是占地面積大，表明這位逝世不久的名人地位很高；

二是墓前沒有常見的青銅或者大理石雕像；

三是新圣女公墓里的墓碑通常是灰色、黑色的，而這座新墓墓碑卻是彩色的，顯得格外鮮艷、醒目。

這座新墓的墓碑是一面飄動的俄羅斯聯邦國旗，由白、藍、紅三色大理石組成。據說，白色是中國產的白色大理石，藍色是意大利產的藍色馬賽克，紅色是巴西產的紅色斑巖。

我走近墓碑，細細觀看，在白色的大理石上，刻著一行俄文：“Борис Николаевич Ельцин”，即“鮑里斯·尼古拉耶維奇·葉利欽”。

這便是俄羅斯首任總統葉利欽的陵墓。由于白色大理石上葉利欽的名字是淺淺的浮雕，如果不仔細看，看不出來，所以不少人誤以為墓碑上沒有名字。

葉利欽是在2007年4月23日莫斯科時間15時45分，因突發心臟病搶救無效而離世，享年76歲。

在二十世紀的最后一天——1999年12月31日，向來敢作敢為的葉利欽，突然宣布辭去俄羅斯聯邦總統之職，讓年輕的普京擔任代理總統。

當時，葉利欽在大選中獲勝，敢于激流勇退，而且慧眼識普京，這是葉利欽最為人稱道的一件事。

進入二十一世紀，葉利欽便是一位退休老人了。普京給予他的稱呼成為他退休之后的耀眼光環——“俄羅斯首任總統”。

普京簽署命令，給予“俄羅斯首任總統”葉利欽以極高的禮遇。從此，葉利欽過著高枕無憂的退休生活，成為“俄羅斯最幸福的老頭兒”。

葉利欽退休之后，熱衷于旅游。葉利欽曾經說：“我作為總統訪問了60多個國家，但哪兒也沒去看?！边@是因為他作為俄羅斯總統出訪的時候忙于政務，而且到哪里都跟著一大幫隨從，無法自由自在地旅游。

退休之后，作為“俄羅斯首任總統”，葉利欽所有外出旅游的交通費用都由國家報銷，而在旅游地的住宿以及游玩的支出，則通常由邀請方承擔。有這么好的旅游條件，葉利欽也就成了“空中飛人”。他到中國看中醫，去英國看網球賽，在日本泡溫泉，赴意大利療養，飛往美國釣魚……

葉利欽退休之后，熱心于寫回憶錄。他不必自己動筆，只消進行口述，自然有秘書、作家為他整理。他的《總統馬拉松》（中文版為《午夜日記》）一出版，立即成為暢銷書，并為世界各國的報刊大量轉載。后來他又完成了兩部回憶錄。他的這3部回憶錄，以不同文字在60個國家出版，為他賺取了大量版稅。所以葉利欽晚年手頭寬綽，生活益發舒暢。

葉利欽在回憶錄中，寫及：

1994年10月他接受圣彼得堡市長的邀請，參加一次郊外打獵。他注意到一個遲到的隨員。市長告訴他，那個遲到的人叫普京，是圣彼得堡市政府的第一副主席。中午時刻，隨員在草地上擺上桌子，準備午餐。就在這個時候，一頭野豬出現了。在情況十分危急之際，葉利欽的眼鏡掉到了地下。于是隨員們一齊鉆到桌下，去幫葉利欽找眼鏡。此時普京沒有往桌子底下鉆，他端著獵槍，聚精會神地注視著野豬。然后就聽到了兩聲槍響，普京擊中了野豬。

葉利欽回憶說：“我的第一印象，這是一個強硬、不妥協而思維敏捷的人，莫斯科需要這樣的人。”

葉利欽還回憶說，在1999年，當他決定讓普京接班時，普京一開始拒絕接班。兩周后，他再度找普京談話，又一次談交班的事。這一次，普京同意了。葉利欽當時對普京說：“我交給了你一條苦命?！痹诮话噙^程中，葉利欽沒有為自己謀取任何特權。他說：“我沒有提任何要求?！?/p>

葉利欽在回憶錄中，談及他為什么如此信任普京？葉利欽說，他得知，1996年，普京的導師索布恰克在圣彼得堡州州長選舉中敗北，忠于導師的普京不顧勝利者的挽留，追隨索布恰克離開了圣彼得堡市政府，他說了句這樣的話：“寧愿因忠誠被絞死，也比背叛偷生好?！逼站煹闹艺\，深深感動了葉利欽。葉利欽知道普京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所以他把最高權力交給普京，普京一定會確保他在失去權力之后的生活，絕對不會加害于他。

果真，葉利欽在普京的精心保護下，過著愜意的退休生活。

葉利欽退休之后，熱心于健身。葉利欽在任的時候，由于工作過度忙碌，曾經幾度進醫院搶救。在1996年，還做了心臟搭橋手術。

2001年，葉利欽夫婦應邀到中國大連休養，在那里接受中醫治療。當葉利欽從中國回去，滿面紅光，成為中國中醫的最佳廣告。不少俄羅斯要人聞訊，要到中國療養。

一位中國氣功師指導葉利欽回國之后繼續健身。據報道，葉利欽每天早晨起床后首先面對墻壁練功，然后在屋里的地毯上再練上幾招。他曾對俄媒體的記者說：“練氣功使我精神煥發，與當總統時的糟糕身體狀況形成了鮮明對比。”葉利欽的夫人也曾說：“現在，我們家庭里再也沒有緊張和勞累了。”

葉利欽還成功減肥。他在每天下午4點后便不再進食，包括零食。因此他的體重比當總統時減少了20公斤！葉利欽曾說，退休之后的進食量僅僅是以前的1/3，每天必吃魚、蔬菜和水果，所以成功地把體重減掉20公斤。

雖然葉利欽在退休之后健身有方，但是嗜酒依舊。這無疑對他的健康極其不利，尤其是他患有心臟病。由于他是“俄羅斯首任總統”，所以有3名醫生跟隨著他，不時對他進行身體檢查。

葉利欽是網球迷。有一天觀看網球比賽電視實況轉播至夜深。在上樓睡覺時，沒留意腳下的臺階，摔了一跤，腿部骨折……

葉利欽立即被送進醫院治療。普京總統聞訊，也趕往醫院探望。

普京與葉利欽一直保持很好的友誼。每逢葉利欽生日，普京必定前去祝賀；普京過生日的時候，葉利欽也必定是座上賓。葉利欽對于退休之后的俄羅斯政局，幾乎不加干涉，放手讓普京執政。

葉利欽退休之后，曾經遭到“麻煩”。據報道，“瑞士的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揭露，為了取得克里姆林宮和其它官邸的裝修合同，曾向葉利欽的政治助手鮑羅丁和葉利欽的女兒奈娜支付了許多傭金，而且還指控稱這些錢就存放在瑞士的一家銀行賬戶里?！?/p>

這一報道轟動了俄羅斯。

普京理所當然關注了這一案件。

不久，“俄羅斯司法部門指出，有關涉及俄羅斯前總統葉利欽的女兒和其他親信的腐敗指控，經調查并不屬實，建議撤銷調查。”

就這樣，葉利欽平安地渡過了這一關。

2007年4月23日葉利欽因突發心臟病去世之后，俄羅斯總統普京、美國前總統老布什、克林頓、前蘇聯總統戈爾巴喬夫、俄羅斯聯邦主要領導人以及歐共體、歐聯盟、北歐國家元首等政要，出席了葉利欽的葬禮。

葉利欽沒有像列寧、斯大林那樣安葬在紅場，而是安葬在新圣女公墓。葉利欽的墓，最初只是豎立著一個木十字架和一張葉利欽的彩色照片。不言而喻，那只是臨時性的措施。

葉利欽墓碑，由俄羅斯著名雕塑家格奧爾吉· 弗蘭古良負責設計。弗蘭古良突破傳統的陵墓設計理念，沒有雕刻葉利欽塑像，而是以一面飄蕩的俄羅斯國旗作為墓碑。弗蘭古良說道：“葉利欽是新俄羅斯的象征，正是因為有了葉利欽才有了俄羅斯現在的國旗?！?弗蘭古良還以為，葉利欽是一個叱咤風云的人物，一生大起大伏，所以作為墓碑的俄羅斯國旗是在劇烈地飄蕩著，濃縮著時代的風云。

葉利欽的家人非常滿意弗蘭古良的設計。普京和許多俄羅斯人也都肯定弗蘭古良的設計。

在葉利欽逝世一周年的日子，在新圣女公墓舉行隆重的葉利欽墓碑揭幕儀式。俄羅斯總統普京、當選總統梅德韋杰夫以及葉利欽遺孀奈娜·葉利欽、葉利欽的女兒、孫子等人參加當天的揭幕儀式。

普京在講話中，評價葉利欽說：“葉利欽是20 世紀俄羅斯最杰出的政治家，對俄羅斯和世界歷史產生了重大的影響?！?/p>

普京還說，“上世紀洶涌澎湃的90年代是劇烈變革的時代，是屬于勇敢、非凡的人們的時代，屬于善于逆流而行、號召奔向新目標和統領大眾的人的時代，鮑里斯·葉利欽就當之無愧地屬于這一代杰出領袖?！?/p>

普京指出，“他作為政治家和公民走過了一條艱難的道路，他一生中不止一次地面臨復雜而又關鍵的選擇，這條道路是如此的獨特，正如我們國家的命運一樣?！?/p>

普京表示將繼續葉利欽的事業，“俄羅斯的總統制將永遠是憲法與人民權利的保證。”

據稱，在葉利欽墓地的右方還留有一大塊空地，那是為普京預留的墓地。

不甘寂寞的戈爾巴喬夫

在新圣女公墓，在離葉利欽墓不遠處，有一尊風姿綽約的女人的全身銅像。她一頭飄發，一襲長裙，披一件超短衫。她便是賴莎——蘇共總書記戈爾巴喬夫的愛妻。賴莎的墓碑上，寫著“戈爾巴喬娃”。在賴莎墓旁，戈爾巴喬夫已經為自己預留好墓地。

戈爾巴喬夫跟葉利欽同齡。葉利欽出生于1931年2月1日，戈爾巴喬夫出生于1931年3月2日，葉利欽比戈爾巴喬夫略大一個月。然而葉利欽已經在2007年4月23日辭世，而戈爾巴喬夫依然健在。

在葉利欽晚年，頭戴“俄羅斯首任總統”桂冠，享受國家元首的待遇。戈爾巴喬夫呢？他的境遇跟葉利欽全然不同。

有一回，一位記者問戈爾巴喬夫：如果給您一張履歷表，在“職業”一欄中，您現在的填法與蘇聯時期會有什么不同？

戈爾巴喬夫回答說：蘇聯時期我會填“蘇聯總統”，現在我會填“前蘇聯總統”。

蘇聯已經解體，不復存在。戈爾巴喬夫這個“前蘇聯總統”，在俄羅斯聯邦之中，沒有他的地位。

戈爾巴喬夫剛從“蘇聯總統”的位置退下來的時候，他的每月退休金是4000盧布，還算可以。但是當葉利欽總統實行“休克療法”的時候，盧布大幅度貶值，4000盧布跌到只值一美元！就連戈爾巴喬夫銀行的10萬美元存款，也一下子“休克”，幾乎為零！

后來，他的退休金為每月150美元。當俄羅斯的經濟慢慢站穩陣腳，俄羅斯政府考慮到戈爾巴喬夫畢竟是“前蘇聯總統”，給予他每月1500美元退休金，比先前增加了10倍。

葉利欽退休之后，仍住在當年他擔任總統時的豪華別墅中，而戈爾巴喬夫只能住在莫斯科的普通的公寓里。不過他終究是“前蘇聯總統”，俄羅斯當局還是給他配備了衛士，以保證他的安全——因為戈爾巴喬夫斷送了蘇聯，不少熱愛蘇聯的老布爾什維克對他恨之入骨，所以倘若無衛士保護，他將生活在危險之中。

1999年戈爾巴喬夫的愛妻賴莎去世，給了戈爾巴喬夫沉重的一擊。戈爾巴喬夫跟賴莎度過了漫長的46年共同生活。戈爾巴喬夫把賴莎安葬在新圣女公墓之后，陷入深深的孤寂之中。所幸女兒傾全力照料戈爾巴喬夫，使戈爾巴喬夫終于走出了孤寂的深淵。

戈爾巴喬夫之所以在晚年內心痛楚不已，不僅是愛妻賴莎的離世，而且在于他在政治上不斷被邊緣化。

1996年，戈爾巴喬夫參加競選俄羅斯聯邦總統，只獲得了0.5%的選票。這使他明白，在政治上他氣數已盡，克里姆林宮里的寶座已經遙不可及。

戈爾巴喬夫仍不死心。2000年，戈爾巴喬夫成立“統一社會民主黨”，并出任黨主席。然而今非昔比，戈爾巴喬夫在政治上一落千丈，已經失去號召力，所以“統一社會民主黨”在俄羅斯各政黨之中只是一個無關輕重的小黨而已，這個小黨至今未在俄羅斯議會大選中取得過任何席位。

戈爾巴喬夫個人的聲望也連連下跌。

據報道，2005年，在俄羅斯一項民意調查中，有45%的俄羅斯人對戈爾巴喬夫懷有深深的敵意。

在對戈爾巴喬夫懷有深深的敵意的人們之中，包括以久加諾夫為首的俄羅斯聯邦共產黨。他們抨擊戈爾巴喬夫是“共產主義的叛徒”、“出賣蘇聯的罪魁禍首”。

據報道，2006年，在戈爾巴喬夫75歲生日前一周，俄羅斯社會輿論基金會公布了一項民意測驗結果：超過半數的俄民眾認為，戈爾巴喬夫作為蘇聯領導人“過大于功”；持相反觀點的受訪者不過11%；僅有14%的人對他表示好感，反感的人則為28%，大多數民眾對他“漠不關心”。

又據報道，2011年，在戈爾巴喬夫80歲生日時發布的民意調查結果表明，約有20%的俄羅斯人對戈爾巴喬夫懷有深深的敵意，47%的俄羅斯人對他漠不關心，只有5%的人對他表示尊敬。

雖說由于年長者不斷去世，對戈爾巴喬夫懷有深深的敵意的人從45%降至20%，但是“47%的俄羅斯人對他漠不關心”，充分表現出年輕一代對戈爾巴喬夫的冷漠。

雖然戈爾巴喬夫處于日漸被人忘卻的可悲處境，戈爾巴喬夫仍“自強不息”。他的晚年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那就是——不甘寂寞。

戈爾巴喬夫深知，作為“前蘇聯總統”，他的豐富的經歷就是寶貴的財富。戈爾巴喬夫不斷地寫作回憶錄。從蘇聯解體以來，戈爾巴喬夫先后出版了10部回憶錄，遠遠超過了葉利欽的3部回憶錄。戈爾巴喬夫的回憶錄《真相與自白：戈爾巴喬夫回憶錄》、《八月事變的原因與后果》、《不幸的改革者》等，暢銷全世界。他的回憶錄在世界各國出版，獲得幾百萬美元的版稅，遠遠超過了他的退休金。

戈爾巴喬夫還到處發表演講。在戈爾巴喬夫剛退位的那幾年，他的演講費每場可達2萬至10萬美元，如今他的演講費大約是1萬美元一場。

戈爾巴喬夫說：“我曾是一國元首，萬人簇擁。如今我雖然只能從側面觀望，但仍然能夠發揮影響，闡明觀點?！?/p>

戈爾巴喬夫不停地發表“從側面觀望”得出的觀點，不時見諸媒體，也緩解了他的寂寞感。戈爾巴喬夫的話題，無所不包，從不時抨擊普京，到抨擊俄羅斯選舉不公，就連俄羅斯與烏克蘭的天然氣爭端、美國的總統選舉，直至低碳、環境保護，他都要“從側面觀望”。

戈爾巴喬夫的言辭尖銳。他在2001年抨擊已經退休的葉利欽說：“您知道嗎，貓是如何收拾被逮住的老鼠的：老鼠已經流血了，貓還在不斷折磨它，卻又不想馬上把它吃掉，只是想羞辱它。葉利欽就是這樣對待我的?！?/p>

戈爾巴喬夫反對葉利欽，也理所當然反對葉利欽的繼任者、接班人普京。尤其是在2012年3月俄羅斯聯邦總統大選期間，戈爾巴喬夫認為普京再度競選俄羅斯總統是“不民主”、甚至是獨裁的表現。戈爾巴喬夫在接受美國記者采訪時則抨擊普京：“他心胸非常狹窄。而且愛記仇，還會進行報復?！备隊柊蛦谭蜻€說，“我批評過普京。普京立即讓人向我轉告說，戈爾巴喬夫應該閉住嘴巴?！?戈爾巴喬夫表示，他絕對不會“閉住嘴巴”。

在普京再度當選俄羅斯聯邦總統的慶祝會上，我從電視轉播的畫面中，看到戈爾巴喬夫也坐在臺下。不過戈爾巴喬夫拉長了臉，顯示出滿肚的不高興。

戈爾巴喬夫晚年不僅積極參加各種政治活動，而且還參加各種能夠提供“露臉”機會的活動。

比如，戈爾巴喬夫熱心于當商業廣告的模特，既可以“露臉”，又可以賺錢，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1997年戈爾巴喬夫帶著外孫女一起上鏡，為一家快餐店拍廣告，一下就賺了16萬美元。他也為必勝客快餐、比薩餅連鎖店以及美國蘋果電腦拍攝廣告。

又如，2011年12月2日，世界女子國際象棋冠軍賽閉幕式在阿爾巴尼亞首都地拉那舉行，戈爾巴喬夫應邀前往，為衛冕成功的中國17歲世界棋后侯逸凡頒獎。

使戈爾巴喬夫感到安慰的是，2012年5月3日，俄羅斯總統梅德韋杰夫向戈爾巴喬夫頒發圣徒安德烈·佩爾沃茲萬內勛章。這一勛章是彼得大帝在1698年設立的，是俄羅斯帝國的最高獎賞。在蘇聯時期遭到廢除，從1998年7月1日又恢復設立這一獎賞。

戈爾巴喬夫在受勛時說，他進行改革不是為了贏得敬重和榮譽，而是因為認識到，“國家像需要空氣一樣需要變革”。他承認犯過錯誤，并至今還在為這些錯誤而煩惱，但是他認為，“短短幾年所走過的路，使專制的過去永遠成為了歷史?！?/p>

戈爾巴喬夫是俄羅斯當今飽受爭議的人物。如上所述，贊賞者稱之為“蘇聯專制制度的掘墓人”，反對者則咒罵他是“蘇聯共產黨內罪大惡極的叛徒”。

我倒以為原蘇聯一家雜志的主編，對戈爾巴喬夫的評價頗為中肯：

“他擺弄這個國家，就像我老婆擺弄卷心菜一樣。他以為只要把外面的爛葉子剝掉，就會有里邊的好心子，但他不停地剝下去，一直到剝光為止?！?/p>

在俄羅斯過國慶節

我在2012年6月10日到達莫斯科，6月12日便是俄羅斯的國慶節。能夠親眼看一看俄羅斯人是怎樣過國慶節的，這也是觀察俄羅斯的極好機會。

在中國，每逢國慶節，不僅掛五星紅旗，而且還拉起許多慶祝橫幅，舉行各種慶?；顒?。國慶長假，則是人們團聚、旅游的好時機。

我也在美國度過國慶節。美國人的國慶節，其實就是獨立日。美國人對國慶節也很重視，到處掛起星條旗——不光是政府機關掛星條旗，有的家庭也掛起星條旗，因為美國人同樣注重愛國主義。有的美國人甚至戴起星條旗帽，穿起星條旗褲。美國如此舉行各種國慶活動，其中包括慶祝游行。

相對于中國、美國的國慶節，俄羅斯的國慶節的氣氛沒有那么熱烈。我在莫斯科市中心，我只在幾條大街的大廈及商店門口，看見插著比枕巾稍大點的俄羅斯國旗，如此而已。我在圣彼得堡市中心所見到的俄羅斯國旗，比莫斯科更少。在這兩大城市，都沒有看到慶祝國慶的橫幅標語。

俄羅斯人在國慶節并沒有舉行特別的慶?；顒印６砹_斯政府通常在國慶節晚上，由國家領導人在克里姆林宮向各行業的優秀人才頒發國家獎。另外，國慶節晚上在紅場舉辦節日音樂會，以示慶祝。此外，就沒有更多的政府組織的正式的慶祝儀式。俄羅斯國慶節沒有慶祝游行，更沒有閱兵式。所以俄羅斯的國慶節顯得很平淡。

不過6月12日這一天被定為公休日，這一天俄羅斯全民公休一天。 2012年6月12日是周二，周一調休，與周日形成3日連續假期，莫斯科的市民很多人到郊外別墅度假。

俄羅斯國慶日，準確地說，是“俄羅斯國家主權宣言通過日”，又稱“俄羅斯日”。這個節日是怎么來的？

俄羅斯聯邦原本是蘇聯的15個加盟共和國之一。蘇聯的全稱是“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俄語是“Союз Советских Социалистических Республик”，簡稱“СССР”，而英文則是“Union of Soviet Socialist Republics”，簡稱“USSR”。值得提到的是，不少人用英語來念蘇聯的俄文簡稱“СССР”，其實是鬧笑話。如果按照英文來讀蘇聯的俄文簡稱“СССР”，應該是“SSSL”。

蘇聯成立于1922年12月30日，是聯邦制國家，當時加入蘇聯的是俄羅斯、烏克蘭、白俄羅斯和南高加索聯邦。后來加盟的共和國增加到15個。蘇聯國家元首為蘇聯最高蘇維埃主席團主席，1990年后為蘇聯總統；政府首腦為部長會議主席，1990年后為蘇聯總理。

蘇聯在1990年開始遭遇解體危機。1990年3月11日立陶宛率先宣布獨立，脫離蘇聯。緊接著，15個加盟共和國之中最大同時也是最重要的俄羅斯宣布獨立。那是在1990年6月12日，俄羅斯聯邦舉行第一次人民代表大會，發表《俄羅斯聯邦國家主權宣言》，宣布俄羅斯獨立，并宣布俄羅斯擁有了本國的憲法、國旗、國歌和國徽。一年之后，葉利欽當選首任俄聯邦總統，把6月12日定為“非工作日”。在1992年6月12日被正式命名為“俄羅斯國家主權宣言日”。1994年，葉利欽頒布總統令，把6月12日更名為“獨立日”，與1992年12月12日“俄聯邦憲法日”一起，并列為俄羅斯國慶日。在普京主政之后，2002年2月1日俄羅斯政府又把6月12日更名為“俄羅斯日”，并定為國家法定節日——國慶日。

大約由于6月12日這個日子的性質、命名幾經變遷，所以普通的俄羅斯人對這個國慶日缺乏認同感，也是造成俄羅斯國慶節冷冷清清的原因。

據報道，俄羅斯民調機構列瓦達中心就6月12日進行了民調。調查結果顯示，只有40%的俄羅斯民眾知道6月12日是“俄羅斯日”。而36%的受訪者認為，這一天是“俄羅斯獨立日”，5%的人認為這天是《獨立宣言》的紀念日，還有2%的民眾以為是紀念俄聯邦第一任總統葉利欽。此外，有11%的受訪者根本不知道“俄羅斯日”是為了慶祝什么，6%的人則不把這一天當作節日。

也有人尖銳抨擊道，1990年和1991年6月12日發生的事件，導致了蘇聯的解體，應當是“民族恥辱日”！

對此，俄羅斯總統梅德韋杰夫解釋說：“這個節日比我們的國家更年輕，它是與當代生活，與每天發生的一切密切聯系在一起的，它使每個人能夠再一次回顧歷史，回顧遙遠的和昨日的歷史，從而更深刻地認識我們對國家未來的責任?！?/p>

跟俄羅斯人對6月12日“俄羅斯日”缺乏認同感相反，蘇聯的國慶日——11月7日卻給俄羅斯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1917年11月7日（俄歷10月25日）21時45分，圣彼得堡的“阿芙樂爾號”巡洋艦發出轟擊冬宮的炮聲，揭開了俄國十月革命的序幕。布爾什維克在列寧領導下，十月革命推翻了以克倫斯基為首的資產階級俄國臨時政府，建立了無產階級政權，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俄羅斯蘇維埃聯邦社會主義共和國”，亦即蘇俄。從此11月7日成為蘇俄的國慶日。在1922年12月30日蘇聯誕生之后，并沒有以12月30日作為蘇聯國慶日，而是以11月7日作為蘇聯國慶日。

在蘇聯時代，每逢11月7日，舉國歡騰，莫斯科紅場舉行隆重的閱兵式。

給世界以深刻印象的是1941年的11月7日，那是蘇聯時代最為悲壯的國慶節，也是所有蘇聯國慶節中最為可歌可泣的。

自從1941年6月22日德國法西斯不宣而戰，向蘇聯發動的閃電戰，攻勢迅猛。3個月之后，德國軍隊兵臨莫斯科城下。為了攻占莫斯科，希特勒制定了名為“臺風”的攻取莫斯科計劃，集中了70多個師180萬兵力，14000多門大炮與迫擊炮，1700輛坦克和1390架飛機。希特勒打算用10天的時間攻取莫斯科，他就連莫斯科慶功宴的菜單都準備好了。

德軍的精銳部隊一度突破莫斯科的縱深防線，攻進距離克里姆林宮不到三十公里的地方，一些德軍指揮官甚至可以從望遠鏡中看到克里姆林宮的塔尖。

在敵人大軍壓境之際，莫斯科市內的重要黨政部門及外國大使館已經撤到外地，就連列寧遺體也搬出紅場，準備遷往古比雪夫。斯大林也離開了莫斯科。

然而在蘇聯紅軍的頑強抵抗下，希特勒的“臺風”計劃沒有奏效，莫斯科城頭依舊飄揚著鐵錘鐮刀紅旗。

就在這個時候，11月7日即將來臨。在這樣嚴峻的時刻，要不要按照慣例在莫斯科紅場舉行閱兵式？斯大林的答復是非常堅決的：“我們一定要閱兵，我們必須閱兵！這不僅會對莫斯科市民，而且還會對全軍和全國起到巨大的精神鼓舞作用?！?/p>

閱兵式的準備工作在極其秘密的狀態下進行，因為希特勒壓根兒沒有想到，蘇聯紅軍會在鐵圍之中的莫斯科紅場舉行閱兵式。

1941年11月7日清早，莫斯科飄起了雪花，威武雄壯的閱兵式在大雪紛飛中進行。斯大林在紅場發表了講話：

紅軍和紅海軍戰士、指揮員和政治工作人員，游擊隊男女隊員同志們！全世界都望著你們，認定你們是能夠消滅德國侵略者匪軍的力量。陷在德國侵略者枷鎖下被奴役的歐洲各國人民都指望著你們，認定你們是他們的解放者。偉大的解放使命落到你們的肩上。要無愧為這個使命的承擔者呵！你們所進行的戰爭是解放的戰爭，正義的戰爭。……讓偉大列寧的勝利旗幟指引著你們吧！

當希特勒得知莫斯科紅場舉行閱兵式，大吃一驚，急急派出飛機轟炸莫斯科紅場，這時閱兵式早已經結束。德軍戰機被擊落20架，不得不敗退。

1941年11月7日的紅場閱兵式，震驚了全世界，被譽為“冬天里的神話”。

此后隨著嚴寒降臨，氣溫甚至降至零下52攝氏度。原本計劃在10天內攻下莫斯科的德國軍隊，連棉衣都沒有，在寒冬中蒙受巨大損失，只得后撤。從此蘇聯紅軍反敗為勝。

在蘇聯解體之后，蘇聯的國慶日也就隨之消失。然而11月7日依然在俄羅斯人的記憶中烙下深深的印記。俄羅斯總統葉利欽把11月7日“十月革命節”改為“和諧和解日”，并取消了官方慶祝活動，讓人們以自己的方式過節。

在普京執政之后，俄羅斯國家杜馬于2004年11月24日通過法令，廢除“十月革命節”，改稱為“莫斯科紅場軍事閱兵日”。

于是，每逢11月7日，在莫斯科紅場要舉行閱兵式。

這么一來，在俄羅斯出現奇特的現象：國慶節是6月12日，而閱兵式卻在11月7日進行！

這么一來，6月12日的國慶節變得平淡。

不過2012年的6月12日，比之往年的平淡，卻又有著明顯的不同：這天莫斯科爆發萬人大游行。這大游行不是為了慶祝國慶，而是反對普京！

據法新社報道，中午時分，來自四面八方的人群開始聚集在莫斯科市中心普希金廣場，他們拿著各色旗子、舉著標語，抗議普京2012年5月再次當選俄羅斯總統。據美聯社報道，現場大約有1.8萬人參與游行。組織當天集會的主要領導人包括極左派代表烏達利佐夫和古德科夫、自由派代表涅姆佐夫、作家貝科夫。

據俄新社報道說，此次游行是反對派為抗議普京而舉行的“百萬大游行”。莫斯科政府允許反對派6月12日從普希金廣場游行到薩哈羅夫大街，并在薩哈羅夫大街上舉行集會，但規定游行和集會的人數不應該超過5萬人。

6月11日，我在莫斯科紅場看見正在搭建演出用的舞臺。那里拉起了警戒線，不許游人走近。6月12日晚上，例行的慶祝國慶音樂晚會在那里舉行，電視臺進行了現場直播。

6月12日晚，在克里姆林宮，普京作為俄羅斯總統，向在科技、文學和藝術領域以及人文活動領域做出突出貢獻者授予國家獎金。普京特別向國家反導系統研制者得獎主謝爾蓋·博耶夫、瓦列里·卡拉肖夫和謝爾蓋·薩普雷金表示感謝。他們的私營機構研制和創建了導彈襲擊預警系統無線電雷達站。

普京在儀式上發表“國慶講話”，他“離題”談及了反對派下午在莫斯科舉行的示威游行。普京說：“現在有人對俄羅斯的今天和明天提出不同的想法……這種激烈辯論在一個民主國家最正常不過，因為我們民眾選擇的就是民主道路?！逼站┨岢觯跋嗷プ鹬亍⑾嗷A聽，尤為重要?！?/p>

普京還說，“深刻變革正在現代世界上演，我們有目共睹。……俄羅斯應當接受新鮮事物和先進事物，但前提是，我們必須首先積累保持穩定的經驗。”

在普京看來，繼續變革是必須進行的，但是前提是“維穩”。

也是在2012年6月12日，大約有1.2萬俄羅斯人趁著國慶節休假，前往波蘭華沙能夠容納5.5萬名觀眾的國家體育場，觀看俄羅斯與波蘭的足球比賽，為俄國家隊加油助威。盡管波蘭方面派出6000名警察維持秩序，手持酒瓶的俄羅斯球迷與同樣手持酒瓶的波蘭球迷，在醉醺醺之中還是大打出手，成為翌日俄羅斯媒體上與莫斯科萬人示威大游行爭搶版面的新聞。

“21世紀的彼得大帝”普京

在我2001年來到俄羅斯的時候，人們談論最多的政治人物是普京；在我2012年來到俄羅斯的時候，人們談論最多的政治人物依然是普京。

在2001年，普京是俄羅斯初升的太陽。俄羅斯人經歷了1991年蘇聯解體所造成的社會混亂，而葉利欽的“休克療法”的失敗以及走馬燈般更換總理，使社會混亂更為加劇。終于在2000年元旦到來的時候，葉利欽宣布辭去俄羅斯總統職務，任命普京為代總統。不久，普京經過大選，正式出任俄羅斯總統。所以2000年被俄羅斯人稱之為“普京元年”——“普京時代”就是從這一年開始的。

普京一上臺，就亮出他的16字治國綱領——“主權民主、強大經濟、軍事威力、務實外交”。普京結束了俄羅斯從1991年至1999年的“8年混亂”，使步伐踉蹌的俄羅斯穩定下來，走向復蘇。

正因為這樣，2001年我在俄羅斯聽到的是對普京的一片贊揚聲，普京的聲望如日中天。

也正因為這樣，2001年我在俄羅斯聽到的是這樣一句話：“葉利欽一輩子干過的唯一好事，就是選擇了普京！”

11年過去，2012年我來到俄羅斯，正值普京重新當選總統。這時候的普京，聲望明顯不如2001年。不過，多數的俄羅斯人還是支持普京，而反對的聲浪的頻率也很高。2012年俄羅斯國慶節，在莫斯科爆發反對普京的大游行，就表明了這一點。

普京是一個語言不多但是往往語出驚人的領袖。在普京執政之初，就說過這么一句豪言壯語：“給我20年，還你一個強大的俄羅斯。”

也就是說，普京在2000年剛上臺的時候，就打算執政20年！

果真，普京要執掌俄羅斯政權20年——準確地說，是24年：

從2000年至2004年，普京擔任俄羅斯總統的第一任期，執政4年；

從2004年至2008年，普京連任俄羅斯總統，又執政4年；

從2008年至2012年，普京出任俄羅斯總理。雖然總統是梅德韋杰夫，但是眾所周知，真正決策者仍是普京。有人把2012年普京第三次當選俄羅斯總統稱之為“王者歸來”，其實普京這“王者”在2008年至2012年根本就沒有離開過俄羅斯的“王位”。所以在普京擔任俄羅斯總理的4年，實際是他再度執政的4年。至此，他的執政時間累計為12年；

從2012年開始，俄羅斯總統的任期改為6年。所以普京在2012年第三次當選俄羅斯總統，意味著他的任期在2018年才結束。他的執政時間將累計至18年；

在2018年，普京將又一次競選連任，而普京極可能再度當選俄羅斯總統，任期6年，所以普京可以執政到2024年。至此，他的執政時間將達到24年！

這表明，普京在2000年一上臺，就說“給我20年”，這話是經過深思熟慮說出來的。他是那么說的，也是那么做的。

到了2024年，普京72歲。他是否還會去做俄羅斯總理，那就不得而知了。

難怪普京有了“新彼得大帝”、“21世紀的彼得大帝”之稱。

當年，彼得大帝曾說：“若天假我以年，圣彼得堡將變成另一個阿姆斯特丹?！?/p>

普京那句“給我20年，還你一個強大的俄羅斯”，與彼得大帝的話何其相似乃爾，其實就是他要做“21世紀彼得大帝”的宣言。

在克里姆林宮的普京總統辦公室里，醒目地掛著彼得大帝的畫像，更是清楚表明，普京要以彼得大帝為榜樣、為偶像。

作為世界上領土最大的國家，作為聯合國的常任理事國，俄羅斯是大國，毋庸置疑。大國不等于強國。普京的“還你一個強大的俄羅斯”，就是要把俄羅斯變為強國。

普京剛上臺的時候，如前所述，他為俄羅斯制定了很務實的目標，那就是把中國廣東定為趕超的目標：“再過十至十五年，俄羅斯的人均生產總值將不會落后于中國的廣東省。”

經過12年的執政，普京在2012年制定了2030年的俄羅斯經濟目標：“按購買力平價計，人均GDP從現在的1.2萬美元增加到5萬美元，生活水平將不亞于今日西歐?！?/p>

普京確實雄心勃勃。

經過12年的執政，普京的形象變得十分清晰，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硬漢，鐵腕。

對于普京來說，硬漢有兩層含義——

其一，普京是一位“猛男”。他原本是一個體弱的孩子，從小學習柔道，成為圣彼得堡柔道冠軍。進入克格勃之后，他騎馬、開賽車、騎摩托、游泳、獵老虎甚至駕駛戰斗機。愛好體育運動的他，在擔任俄羅斯總統之后，每天仍花一個半小時進行體育鍛煉。普京不時“秀”他的各種體育運動才能。他在擔任俄羅斯總理時，率總理辦公室人員，與總統梅德韋杰夫辦公室人員進行冰球比賽，雖然普京輸了，但是他請大家喝啤酒。

其二，普京的性格強硬。不論是面對車臣叛亂，還是面對超級大國美國，普京都非常強硬，充分展現硬漢形象。

普京對俄羅斯實行鐵腕統治、強人統治。他是俄羅斯的鐵腕領袖。他為人冷靜，做事果斷，說一不二。普京對部下要求絕對忠誠——他本人就是一個非常忠誠的人。普京性格固執，而且記仇，他對于反叛者給予堅決的打擊。

俄羅斯曾經出現過鐵腕領袖，從彼得大帝、葉卡婕琳娜大帝直至列寧、斯大林。在這些鐵腕領袖統治期間，俄羅斯國力強盛。正因為這樣，很多俄羅斯人擁戴普京，認為俄羅斯需要硬漢普京，需要鐵腕普京。

普京2000年從葉利欽手中接過來的俄羅斯，是亂糟糟的俄羅斯，不僅經濟困頓，而且車臣頻頻作亂。俄羅斯人普遍認為，俄羅斯再不能亂下去了。

普京上臺之初，就雷厲風行干了兩件大事：一是堅決打擊車臣叛亂勢力，把他們全盤“端”掉；二是堅決整治經濟寡頭，重新把一批大企業收歸國有，大力整頓俄羅斯經濟的亂局。

此后，普京展現他的治國能力，交出了漂亮的成績單——

在普京2000-2008年兩屆總統任期內，俄羅斯國民生產總值連續八年以6%保持增長，貧困人口減少了50%以上，人均月收入從80美元增長為640美元。

俄羅斯人習慣于“8：8”，即以普京2000-2008年這8年的國民經濟增長率與葉利欽的“1991-1999年”那8年急劇下滑的國民經濟相比，有了明顯的“翻身感”。在葉利欽時代，由于對俄羅斯經濟錯誤地實行“休克療法”，國民經濟瀕于崩潰，盧布急劇貶值。而普京上臺之后，終止了俄羅斯經濟的頹勢，外匯儲備連續幾年翻番，從而使盧布幣值穩定，人民收入增加，人心安定，消費能力不斷增強。

也有人說，普京的運氣真好，因為連年石油大漲，幫了普京大忙。在普京2000年剛上臺時，原油價格為每桶19.80美元。據克里姆林宮一位前任高官回憶，他們曾開會討論長期經濟規劃，“我們認為的最佳情形是長期油價達到每桶25美元。那是我們的美麗幻想，就好像天上下金幣了?！比欢撕蟮脑蛢r格竟然飆升至每桶100美元。

俄羅斯是世界主要產油國之一。原油價格的飆升，俄羅斯賺得鍋滿盆滿！如今，石油收入已占到俄羅斯國內生產總值的四分之一。大量出售石油，俄羅斯手中的外匯猛增，經濟也隨之迅速發展。

石油漲價，確實幫了普京大忙。但是畢竟普京在俄羅斯實行了一系列改革，促使俄羅斯經濟走向繁榮。

經濟發展之后，普京改善俄羅斯人民的生活，提高了工資，降低全體國民醫療費用。從2007年至2010年，普京出臺提高養老金并與通脹掛鉤，使養老金支出占GDP比重從7%提高到10%。俄國的股票市場由于外國投資客涌入，獲利多達一兆美元，許多俄羅斯股民因此受益。

普京還認為，俄羅斯必須擁有一支強大的軍隊，才能成為世界強國。普京逐年增加軍費。普京甚至說：“就是把克里姆林宮賣了，俄羅斯也要加強海軍建設。”“沒有實力的憤怒毫無意義?！?/p>

普京堅決捍衛俄羅斯主權。普京的名言是：“領土問題沒有談判，只有戰爭?！薄岸砹_斯疆土確實廣大，但是沒有一寸是多余的。”

2009年10月11日，普金訪問德國，接受德國ARD電視臺和《南德日報》的采訪時表示：“我們正在建設一個與我們建設了幾十年的社會完全不同的新的社會。我們將盡力做到遵循現代文明世界原則和民主原則，保障我國公民的各項權利和自由。目前，俄羅斯有四千個電視臺，四萬多份報紙和雜志，其中半數以上與外國媒體合辦。與許多國家不同的是，俄羅斯不打算對國際互聯網進行監控。俄羅斯不打算重返蘇聯時期的政治體制，我們只是在探索一種適當的體制，既能保證我國公民享有自由，又能保障他們享有管理國家及解決各種問題的權利，同時還能使國家成為造福人民的工具?！?/p>

普京能否成為“21世紀的彼得大帝”，還有待于時間做出結論。但是普京雄心勃勃，要使俄羅斯從大國走向強國，這一目標是堅定的，毫不動搖的。

普京夫人柳德米拉畢業于列寧格勒大學，能講德語、西班牙語和法語，曾經當過空姐。與普京結婚后，生了兩個女兒，長女瑪莎，次女卡佳。柳德米拉從不過問政治，也不擔任任何職務，極少公開露面。但是在普京參加總統大選以及當選總統時，她露面了。

柳德米拉極少接受媒體采訪。偶然有一次，她談及作為第一夫人的感受：

時常有人問我，身為第一夫人，是不是覺得很難，會不會因身份的轉換而改變生活習慣、興趣和愛好？其實，在我看來，第一夫人首先是妻子，她應該分擔身為國家領導人的丈夫的喜與憂，當然，也包括對國家前途的巨大責任感。

也有人認為，第一夫人是一國女性的縮影，其舉止、穿著、言談和待人接物代表著國家的形象，體現國家的傳統與道德風范，也間接反映出該國婦女的地位。其實，第一夫人只是個普通人。她有自己的習慣、觀點、愛好和情感，有自己的工作和計劃。但是，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她總是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非常坦率地說，身為第一夫人，很難保留自己的本色。但我認為，這恰是最重要的。在生活中，每個人都肩負著自己的責任，并量力去完成。記得有位朋友曾對我說，生活總是帶給我們種種驚喜，我們不斷回答著同樣的問題：這到底是考驗還是誘惑？無論置身何處，只有保持清醒的頭腦，才能經受住考驗、抵制形形色色的誘惑。對我來說，這至關重要。

第一夫人擁有形象設計師似乎是非常普遍的現象，但我卻沒有。我總是憑直覺來選擇服飾，而不是通過翻看時裝圖書、咨詢時裝顧問來捕捉時尚。

我所有的衣服都是在俄羅斯訂制的，有時我也購買成衣。在與朋友聚會時，我們經常討論流行的話題，他們的話對我很有啟發。

我偏愛顏色亮麗、風格鮮明的服裝。每當觸摸到一段衣料，我腦海中就會思考這樣的問題：用它做什么式樣的衣服比較適合？從領口到腰身，一切構思都在瞬間成熟。至于它是否與時下的流行相抵觸，我一般不大理會。

目前，我獲取外界信息的最主要途徑是上網和看電視。我喜歡戲劇，但很少去劇院?，F實生活同樣充滿戲劇性，蓄積著多種情感。我也抽不出時間去進行私人參觀和游覽。

音樂是我生活的重要點綴。我喜歡本國的流行音樂和歌手。我對音樂的喜好無章可循，只要旋律動聽，就會饒有興致地聽下去。我對一些經典的浪漫曲百聽不厭。老友聚會時，情之所至，我偶爾也會高歌一曲。普京不大喜歡唱歌，最近我甚至很少見到他。他實在是太忙了，總是公務會見和工作會議纏身。

……

我們全家都是比較虔誠的東正教徒，通常每月去一次教堂。我不大愿意對別人談及自己的宗教信仰，因為這是非常私人的事情。但我相信，在最美好的將來，人們會形成統一的信仰，至少是各種宗教和睦相處。沒有戰爭，沒有罪惡，也沒有暴力。所以，愛與寬容是一切宗教都應該提倡的。

梅普“黃金搭檔”“二人轉”

在2001年，我常常聽見俄羅斯人說起蘇聯。那時候的俄羅斯人的生活境遇還不算好，所以總是要跟蘇聯時代進行比較。

在2012年，俄羅斯人已經很少說起蘇聯。他們說，“蘇聯已經成為歷史，那一頁已經翻過去了?！?/p>

如今俄羅斯人議論最多，同時也是普京最大的詬病，那就是梅普“哥倆兒好”，“二人轉”。在俄羅斯，反對派對普京的攻擊焦點，就集中在普京通過梅普“二人轉”，達到他長期掌控俄羅斯的目的。

反對派的聲音，還是有一定道理的：“一個做過8年總統的人，不應再出任總統。他在位太久，會忘記什么是實際生活。現在還大搞個人崇拜。俄羅斯成年人逾1億人，難道沒別人能統治國家嗎？”

有人指出，普京和卸任總統梅德韋杰夫在2012年的選舉中互換位置，讓俄羅斯民眾覺得自己的民主權利遭到“戲弄”，反對黨俄羅斯共產黨領袖久加諾夫就宣稱，普京第三次當選俄羅斯總統將意味著俄羅斯民主倒退。

愈來愈多的俄羅斯普通人也對總理普京“回鍋”當總統表示反感。29歲電腦程序設計師契諾夫說道：“我不想再過12年普京掌權的日子?！彼倪@句話，反映了諸多俄羅斯民眾的心聲。

還有人這樣尖銳地抨擊普京：

普京可能直到2024年才下臺。而且，普京屆時更可能不會下臺，會成為金日成那樣的“永遠國家主席”，或許死了的時候，也要躺進水晶棺里，和列寧并列。

為了這個目標，普京現在就開始對他的臣民們要求“維穩”，諄諄教導他們：“我們的民主還年輕，我們需要一個不僅能有效服務于今天，還能服務于子孫的政治體制。俄羅斯需要一個穩定的政治機制，以確保俄羅斯在未來數十年內保持長期穩定的發展。對于曾經歷過歷史動蕩和變革失敗的俄羅斯來說，任何政治改革都必須是漸進、穩定、連貫的?！?/p>

還有人已經把普京跟斯大林、希特勒相提并論：

2011年11月27日，在距俄羅斯杜馬選舉還剩一周、距俄羅斯總統大選還剩3個多月之際，作為執政黨的統一俄羅斯黨在莫斯科河畔的盧日尼基體育館內隆重舉行了第十二次黨代會的第二階段會議，而會議的核心議題就是正式提名普京為統俄黨在2012年總統大選中的唯一候選人。正像所有人預想的那樣，會議的所有議題的表決結果都是“全體一致通過、沒人反對、沒人棄權”。會議還就普京的“提名問題”做了投票表決，大會組織者在20分鐘之內就對 614張紙質選票進行了精準統計，得出最終計票結果是：“614人贊同、無反對票、無棄權票”?，F在的俄羅斯，已在造神——繼斯大林之后的當代“英雄”——普京之神。個人崇拜直逼當年崛起時的希特勒。普京的發言被一次次的被整齊化一的“普……京……”“普……京……”的呼聲所打斷。當普京用右拳輕擊講臺，帶領全場1.1萬與會者有節奏地高喊“拉——西——亞”（“俄羅斯”的俄語發聲）。這一切，和當年希特勒和納粹黨及其黨衛軍的表現和表演，幾乎完全相同！

普京的發言讓會場高潮迭起，有人歡呼、有人不時揮舞著俄羅斯國旗和統一俄羅斯黨的黨旗，全場的氣氛被調動到極致。只不過，希特勒的誘惑在于“國家社會主義”，而普京還打著民主的旗幟，但相同字眼都是“我們國家和偉大民族”，相同格言也是：“只能向前！”

有人把普京所實行的，稱之為斯大林式的“普京主義”。

西方輿論倒向俄羅斯反對派。英國《每日電訊報》說，雖然普京沒有違憲，卻“侮辱”了憲法精神，朝著徹底“獨裁”又邁進一步?！都~約時報》更加坦率：“普京將繼續掌握實權，這正是我們所不希望看到的?！?/p>

面對西方的冷言冷語，普京堅決反擊。“我們必須要獨立，必須要強大，”普京說，“在當今世界，一旦你顯得柔弱，馬上就會有人跑過來對你指手畫腳，建議你這樣做那樣做。”

普京還挖苦美國說：“瞧瞧美國的貿易失衡，瞧瞧他們的預算赤字，瞧瞧他們背負的債務，這些問題我們一個沒有。我希望，我們永遠都不要有這些問題?！?/p>

普京接著說道：“他們（美國人）處理問題很簡單，他們按下印鈔機的按鈕……把貶值的鈔票送向全球市場。我希望，我們國家的貨幣能繼續走強，強勢到成為這個地區的儲備貨幣?！?/p>

在俄羅斯，反普京者大有人在，擁普京者更加眾多。與反對派截然相反，普京的支持者熱情贊頌普京。他們與反對派如同針尖對麥芒。

就在統一俄羅斯黨的那次大會上，電影導演戈沃魯欣說：“我記得，索爾仁尼琴在20年前就說過，年輕的民主恰恰需要能把國家帶上明確發展道路的強勢政權！”戈沃魯欣說，“為了國家穩定發展，我們需要一個勇敢、堅強、聰明的人，而我們現在擁有這個人，此人就是弗拉基米爾·弗拉基米爾洛維奇· 普京。”

“實業俄羅斯”前主席鮑里斯·季托夫則在大會上說：“普京一個具有極強操控能力的CEO（引者注：即經理）。我們‘實業俄羅斯’長時間討論會決定支持弗拉基米爾·弗拉基米爾洛維奇（即普京）參加總統大選?！?/p>

梅德韋杰夫在發言中，歷數了統一俄羅斯黨普京個人在這么多年來取得的豐碩成績。他強調，“普京是當代俄羅斯最受民眾喜愛、最有經驗、最成功的政治家?！?/p>

在所有普京的支持者之中，梅德韋杰夫是最堅定也是最重要的人。正因為有了梅德韋杰夫的有力支持，普京才可能“二人轉”，才可能實現“總統-總理-總統”的“24年任期”。

梅德韋杰夫的形象跟普京有著明顯的不同。雖說梅德韋杰夫也喜歡體育運動，但是梅德韋杰夫向來文質彬彬，衣著整齊，舉止有禮，常帶微笑，全然是一副教授、紳士的派頭。梅德韋杰夫喜歡經常換用不同顏色的領帶。

1965年9月14日梅德韋杰夫出生于列寧格勒（今圣彼得堡）一個典型的知識分子家庭。梅德韋杰夫的父母都是大學教師，父親在列寧格勒工藝學院教書，母親則在列寧格勒師范學院教書，后來在博物館工作。據梅德韋杰夫當年小學的同學回憶，梅德韋杰夫是品學兼優的學生，從不打架胡鬧，言談舉止有教養，尊重老師。他的鄰居則回憶說，“他說話從不帶臟字，有禮貌”，“我們都很喜歡他?！?/p>

1987年梅德韋杰夫畢業于列寧格勒大學法律系。 1990年畢業于列寧格勒大學研究生院，獲法學副博士學位，擔任副教授，教羅馬法。

梅德韋杰夫比普京小13歲。他怎么會與普京結為“哥倆兒好”呢？

普京與梅德韋杰夫是同鄉——都出生于列寧格勒，是校友——先后就讀于列寧格勒大學法律系（后來擴大為法學院），而且師出同門——都師從于著名法學專家索布恰克教授。順便提一下，普京的另一位密友、俄羅斯政府第一副總理兼國防部長伊萬諾夫，也畢業于列寧格勒大學法律系。

2000年，普京在他的自傳《第一人：普京自述》中，曾經寫及他眼中最可信任和最為親近的戰友，除了國防部長-伊萬諾夫，聯邦安全局局長-帕特魯舍夫，就數季馬·梅德韋杰夫了。他與上述三人“均有著手足之情的感覺”。

普京通常親切地稱梅德韋杰夫為季馬，而梅德韋杰夫則向來稱普京為“普京先生”，在俄羅斯這通常是下級對上級、晚輩對長輩的習慣稱呼。

普京在《第一人：普京自述》中，講述了他與季馬最初的友情：

當年我在給索布恰克市長（引者注：索布恰克是普京在列寧格勒大學法律系學習時的導師）擔任副手時，身邊非常需要用人。我向當年大學法律系的同事們去求助，是他們向我推薦了季馬……我做副市長時，季馬擔任了我的顧問，與我共事了一年半左右的時間……后來他又回到大學從事教學與科研工作……后來又是我邀請季馬一同來莫斯科工作的。他似乎非常愿意在我領導的團隊工作；至于他未來的發展，讓我們走著瞧吧！

把普京與梅德韋杰夫的友誼細化，可以看出，梅德韋杰夫一直“緊跟緊追”著普京的蹤跡：

1991年至1996年，梅德韋杰夫留校在圣彼得堡大學（即原列寧格勒大學）擔任教師工作，還同時兼任圣彼得堡市政府對外關系委員會顧問職務。當時，該委員會由普京領導。普京自1994年起任圣彼得堡市第一副市長。人們這么形容當時的普京與梅德韋杰夫的關系：“退役克格勃中校普京負責決策、發號施令；而年輕的律師梅德韋杰夫則負責‘跑腿’，他總能把普京交代的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條。”

1996年8月，普京被葉利欽總統從圣彼得堡調到莫斯科，在克里姆林宮任俄聯邦總統事務管理局副局長。1997年3月，任俄總統辦公廳副主任兼監察局局長。1998年5月，任總統辦公廳第一副主任，同年7月起任俄羅斯聯邦安全局局長。

1999年8月9日，葉利欽總統任命普京為第一副總理、代總理。8月16日，普京就任總理。此時，普京把梅德韋杰夫從圣彼得堡調往莫斯科，進入“白宮”（俄羅斯總理辦公地），擔任俄羅斯政府辦公廳副主任。

1999年12月31日晚，葉利欽宣布辭職，普京進入克里姆林宮，出任代總統。梅德韋杰夫也跟隨普京從“白宮”到克里姆林宮，出任總統辦公廳第一副主任。普京投身競選俄羅斯總統，梅德韋杰夫擔任普京競選俄羅斯總統選舉委員會的負責人，并協助普京成功競選、高票當選俄羅斯總統。在克里姆林宮里，只有梅德韋杰夫在需要的時候輕輕叩一下門，就能直接進入總統普京的辦公室，表明了普京對梅德韋杰夫的充分信任。

2000年3月普京當選俄羅斯總統之后，梅德韋杰夫還兼任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董事會主席。

2003年10月，普京總統任命梅德韋杰夫為總統辦公廳主任，成為普京的“大管家”。

2005年11月14日，普京總統提名梅德韋杰夫為俄羅斯聯邦政府第一副總理。梅德韋杰夫在俄羅斯政壇的重要地位凸現出來。梅德韋杰夫正式成為普京的“黃金搭檔”。

在普京第二屆總統即將任滿時，提名梅德韋杰夫為總統候選人。普京說：“讓梅德韋杰夫當總統候選人是最理想的選擇。把國家交給這樣的人，我毫無愧色，毫無顧慮?！?/p>

在那些日子里，俄羅斯這樣評論普京與梅德韋杰夫：“今天，梅德韋杰夫是普京的影子，普京在前臺為梅德韋杰夫站臺拉票，希望俄民眾積極投梅德韋杰夫的票。明天，普京就會成為梅德韋杰夫的影子，普京將站在后臺為梅德韋杰夫撐腰打氣，幫梅德韋杰夫進一步實施‘普京計劃’?！?/p>

2008年5月7日，普京第二屆總統任滿，梅德韋杰夫在克里姆林宮宣誓就任俄羅斯新一屆總統。2008年5月8日，梅德韋杰夫總統提名普京為俄羅斯聯邦政府總理。梅普“二人轉”正式開始。

在梅德韋杰夫當選俄羅斯總統之后，圣彼得堡蠟像館增添梅德韋杰夫的蠟像。梅德韋杰夫的蠟像被放置在圣彼得堡市前市長、普京的政治導師索布恰克和普京的蠟像之間。蠟像館的工作人員季霍諾娃稱：“我們想以此表現俄羅斯的國家權力是從圣彼得堡發展起來的?！逼鋵嵤ケ说帽は炏耩^的3尊蠟像，最清楚表明了普京和梅德韋杰夫師出同門的親密關系。

由于普京與梅德韋杰夫有著多年的深厚友誼，所以互為政治上的“知己”。

2012年5月7日，普京從“白宮”重返克里姆林宮，第三次擔任俄羅斯總統。2012年5月8日，普京總統任命梅德韋杰夫為俄羅斯聯邦政府總理。梅普“二人轉”上演第二幕。

2012年5月26日，梅德韋杰夫當選俄羅斯統一俄羅斯黨主席。

梅德韋杰夫可以說對普京是絕對忠誠的。梅德韋杰夫從未對普京表露過任何非議。俄羅斯評論家指出：“梅德韋杰夫在政壇奇跡般崛起的秘密是，他一直堅持自己對普京的從屬地位，一直遵守普京定下的游戲規則，而且一直對普京持有足夠的尊重?！?/p>

像梅普“二人轉”這樣的“政治游戲”，在美國絕對不可能上演。在美國的歷史上，沒有一個總統與國務卿演出過“二人轉”。普京借助于梅普“二人轉”，達到了長期執政的目的。然而普京受到抨擊最多的，也正是在于這梅普“二人轉”。

梅德韋杰夫本人，倒是沒有受到多少抨擊。梅德韋杰夫的政治形象，在俄羅斯還是清新的。梅德韋杰夫為人低調，工作扎實細致，多數俄羅斯選民對他的印象尚好。

梅德韋杰夫極力反對俄羅斯官員腐敗。2008年梅德韋杰夫在就職俄羅斯總統兩周后，就下令成立直屬總統的反腐敗委員會，并制訂了反腐敗計劃。梅德韋杰夫要求國家公職人員及其家庭成員、國有公司和基金的領導人必須申報收入和財產，否則將被罷免。2011年3月，梅德韋杰夫要求政府官員退出大型國企和國有銀行的董事會。

梅德韋杰夫愛靜，喜歡聽音樂、看電影；普京則愛動，赤裸上身騎馬打獵。俄羅斯人這樣形容兩人的差異：“與愛穿軍裝的普京不同，梅德韋杰夫總是穿著裁剪得體的名牌西裝，手里最經常拿的是國家經濟統計數據。在梅德韋杰夫看來，最大的國家利益在于‘加快經濟增長，提高人民福利’。與普京一直強調國家的軍事力量不同，梅德韋杰夫最強調的是經濟發展和法制建設?！泵返马f杰夫在鄉間聚會時會即興跳迪斯科，還會用iPad查詢總統令執行情況。

梅德韋杰夫跟夫人斯維特拉娜青梅竹馬，在7歲時就認識，小學、初中、高中都是同學，24歲結婚，育有一子，名叫伊爾亞。一頭金發、窈窕漂亮的斯維特拉娜常亮相于種種公益活動。

雙頭鷹是俄羅斯的象征

大約是第三次去俄羅斯的緣故，對于俄羅斯的觀察會更加細致。我注意到，在俄羅斯到處可以看到雙頭鷹雕像。

記得，那天在紅場西北側的亞歷山大花園里，觀看了無名烈士墓的換崗儀式——那里的哨兵被稱為“俄羅斯第一崗”，走向亞歷山大花園外的朱可夫元帥塑像。我走過亞歷山大花園的大門。那是一道黑漆鐵柵欄門，門柱為雕紋圓柱，頂端有金色裝飾。細細一看，那金色裝飾便是精美的雙頭鷹雕像，一個頭向左，一個頭向右。鐵門兩側、兩面總共有4只金色雙頭鷹雕像。當我把鏡頭對準雙頭鷹雕像時，很巧，兩只鳥飛來，分別歇在兩只雙頭鷹雕像之上。

在克里姆林宮的立柱上方，我看到的金色雙頭鷹雕像，要更加復雜：雙頭鷹的頭上各戴一頂皇冠。左邊的鷹爪抓著權杖，右邊的鷹爪抓著金球。權杖象征君主的權力，金球象征國家統一。在雙頭鷹的頭上的兩頂皇冠之上，有一頂大皇冠。正中央，是一個騎士圖案。這便是沙皇俄國——俄羅斯帝國的國徽。

我在圣彼得堡冬宮不僅看到沙皇金色御座（也就是中國人所說的金鑾椅）的紅色椅背正中有著雙頭鷹國徽，而且御座后面的墻上也有著雙頭鷹國徽。

據考證，1497年雙頭鷹作為國家徽記首次出現在俄羅斯的國璽上。

1917年3月8日，俄國爆發資產階級“二月革命”（俄歷為2月23日），推翻了沙皇政府。二月革命后的俄國臨時政府廢止了沙皇俄國國徽上的皇冠之類皇家符號以及騎士圖案，保留了雙頭鷹作為國徽。

1917年11月7日布爾什維克領導的十月革命，推翻了俄國臨時政府，決定廢止雙頭鷹國徽，代之以鐵錘、鐮刀圖案的新國徽。

在蘇聯解體之后，俄聯邦總統于1993年11月30日發布總統令，宣布恢復使用俄羅斯帝國時期的雙頭鷹國徽。2000年12月25日，俄羅斯國家杜馬通過的《俄羅斯聯邦國徽法》，正式確立采用俄羅斯帝國時期的雙頭鷹國徽作為俄羅斯聯邦國徽。

俄羅斯聯邦的雙頭鷹國徽

從沙皇直至今日的俄羅斯總統，都崇敬雙頭鷹，把雙頭鷹作為國徽，因為雙頭鷹是俄羅斯形象的高度概括，也是俄羅斯精神的象征。

俄羅斯人為什么這樣喜歡雙頭鷹？

眾所周知，如同老虎（或者獅子）乃百獸之王，鷹乃百鳥之王。無獨有偶，美國人也崇尚鷹。早在1782年6月20日，美國國會就通過決議，把北美洲特有的白頭海雕作為美國的國鳥。白頭海雕常常被誤為是禿鷹，其實白頭海雕比禿鷹漂亮得多，白頭海雕白頭白尾，尤其是頭上白色的羽毛如同一頂白色的帽子。白頭海雕美麗而兇猛，象征著勇猛、力量和勝利。

就在確定白頭海雕作為美國國鳥的同時，美國也確定了“官方大紋章”（Great Seal of the United States）。這“官方大紋章”其實也就是美國國徽?！肮俜酱蠹y章”是一只展開雙翅的白頭海雕圖案，左邊鷹爪抓著橄欖枝，象征和平，而右邊鷹爪抓著一束箭，象征武力。也就是說，早在1782年，美國就確立“胡蘿卜加大棒”作為國策。

美國的白頭海雕國徽

俄羅斯沙皇也看中了鷹。不過，俄羅斯沙皇崇尚的鷹，是神話中的雙頭鷹。俄羅斯沙皇看中了雙頭鷹，是因為俄羅斯疆域遼闊，跨歐亞兩洲，雙頭鷹的雙頭、雙身象征著俄羅斯的歐亞兩部分，而雙頭鷹只有一個身體，一顆心臟，象征著俄羅斯的統一。

雙頭鷹據云從拜占庭帝國傳入俄羅斯。拜占庭帝國曾經地跨歐亞兩洲，領土包括“多瑙河以南的巴爾干半島，克里米亞半島到黑海東岸，自高加索經兩河流域上游到亞呵巴灣以西的小亞細亞和地中海東部地區，以及今阿斯旺以北的埃及和今蘇爾特灣以東的北非地區”。

據考證：

1453年，曾輝煌一時的拜占庭帝國被奧斯曼土耳其帝國滅亡。拜占庭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英勇戰死。他的兩個弟弟，一個后來臣服于奧斯曼帝國，另外一個帶著兩個兒子和女兒索菲亞·帕列奧洛格逃到羅馬。后來，這兩兒一女在其父死后被羅馬教皇撫養成人。當時的羅馬政治家們為了借助俄羅斯的軍事力量抵御土耳其人，便用聯姻的方式將索菲亞許配給了莫斯科大公伊凡三世。索菲婭由此佩戴著拜占庭帝國威嚴的雙頭鷹徽記來到了俄羅斯。索菲婭協助夫君把俄羅斯的土地基本上聯合到一起，形成了一個疆域遼闊的統一的國家。1497年，雙頭鷹作為國家徽記首次出現在俄羅斯的國璽上。

從此，俄羅斯沙皇視雙頭鷹為俄羅斯的象征，盡管“城頭變幻大王旗”，但是雙頭鷹從1497年一直傳承至今日的俄羅斯聯邦。

值得提到的是，俄羅斯國徽上除了雙頭鷹之外，正中央是騎士圖案，這騎士圖案也來自拜占庭：

那圖案上的騎在馬上、手持長矛刺向毒龍的武士，這個圖案來自拜占庭，后被用作莫斯科公國的象征，圖案上的騎士是圣喬治。

傳說歐洲有一座城堡，堡主的女兒十分美麗善良。惡龍得知后便威逼堡主要將其女兒作為祭品獻給它，就在惡龍準備接收這份“祭品”時，上帝的騎士圣喬治以主之名突然出現，經過一番激烈搏斗，終于將極其兇殘的惡龍鏟除，同時一地的龍血漸漸形成一個十字形。“圣喬治救少女”的傳說，娓娓動聽，源遠流長，影響深遠，表達出人性消滅獸性、人間愛護弱者、人心天生圣潔。

圣喬治（Saint George），傳說出生在公元260年前后，巴勒斯坦人，后來成為一名羅馬騎兵軍官。他驍勇善戰，屢戰屢勝，屢建奇功。公元303年，在一次阻止基督徒受迫害時被殺，年僅43歲。到了公元494年，教皇格拉修一世為之封圣。

如今這個騎士圖案依然是莫斯科的市徽，只不過其中的騎士被解釋為莫斯科城的奠基者尤里·多爾戈魯基。這兩個形象之間還是有著某種聯系的，因為圣喬治曾為多爾戈魯基的保護神。

其實最值得注意的是雙頭鷹兩個鷹頭的朝向。在俄羅斯國徽上，雙頭鷹的兩個鷹頭一個朝左，一個朝右。如果說雙頭鷹的“雙身”是俄羅斯歐亞兩洲領土的象征，顯然雙頭鷹的兩個鷹頭一個朝西，一個朝東。這象征著俄羅斯的目光，一直是向西關注歐洲，關注美國，向東則是關注亞洲，關注中國。

今日俄羅斯，依然是“兩個鷹頭一個朝西，一個朝東”。

俄羅斯宣布脫離蘇聯而獨立，進一步導致蘇聯解體，那時候的俄羅斯朝西看，實行西方的資本主義制度，實行西方式的民主制度。也就是說，俄羅斯在政治上、經濟上，全盤實施西化。

俄羅斯又同時向東看，高度重視與中國的關系。不論是葉利欽、普京、梅德韋杰夫，都奉行與中國友好的政策。俄羅斯明白，在葉利欽時代，全盤倒向西方，倒向美國，并沒有使俄羅斯強大，卻使俄羅斯經濟一團糟。俄羅斯明白，中國是俄羅斯制衡美國的重要力量。

在冷戰時期，蘇聯與美國作為兩個超級大國互相對抗著。那時候，美國打“中國牌”，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就是為了聯合中國制衡蘇聯。

在蘇聯解體之后，葉利欽統治下的俄羅斯的國力大為削弱，降為一個二、三流國家，國力遠不如中國。美國成為世界上唯一的超級大國。

在普京執政之后，竭力要把俄羅斯從大國走向強國，而美國則不愿看到俄羅斯再度與它抗衡。

作為雙頭鷹的俄羅斯，朝西看要抵制美國，而朝東看則要友善中國。

普京大打“中國牌”，這不僅僅是因為俄羅斯要聯合中國對抗美國，而且還在于中國已經成為僅次于美國的世界第二經濟體，中國又是俄羅斯最大的鄰國，普京要借助于中國經濟拉動俄羅斯經濟的發展。

2012年2月27日，普京在《莫斯科新聞》報發表第七篇綱領性文章，系統論述俄羅斯對外政策。文章以相當篇幅談及中俄關系。普京敦促俄羅斯與中國加緊合作。普京稱，中國是全球最重要的經濟中心之一，在各個領域的潛在影響力與日俱增。討論中國未來在全球經濟及國際事務中的角色，已成為時髦話題。他對俄羅斯如何發展同中國的關系給出了三點建議：

其一，中國經濟的增長不是威脅，而是敦促俄羅斯與中國加緊合作的挑戰，是俄羅斯經濟搭乘“中國風”的機遇。中俄應結合雙方技術及生產的可能性積極建立新的合作關系，他強調以中國的潛能推動俄西伯利亞及遠東經濟發展。

其二，中國在世界舞臺上的作為，并沒有表現出謀取強勢的訴求。中國的聲音在世界上確實更加自信，俄羅斯對此表示歡迎，因為北京與莫斯科在倡導公平的世界秩序上有一致的觀點。兩國將繼續在國際舞臺上相互支持，共同解決尖銳的地區問題及全球問題，將加強在聯合國安理會、金磚四國、上海合作組織、二十國集團等框架下的多邊合作。

其三，包括勘界在內的中俄關系重大政治問題已經得到解決，兩國領導人之間的互信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這有助于兩國在務實和互利的基礎上，成為理念上的真正伙伴。中俄關系的現有模式是可持續的。

普京稱，俄羅斯需要一個繁榮和穩定的中國，而中國也需要一個強大而成功的俄羅斯。

作為雙頭鷹，普京在文章中朝西看的時候，抨擊北約以人道主義為幌子推行“火箭彈民主”。

人們稱當年彼得大帝是一只具有文韜武略的雙頭鷹，如今的普京也效仿彼得大帝做21世紀的雙頭鷹。

順便提一筆，令人驚詫的是，1782年美國國會通過的美國國徽上的白頭海雕圖案，那只白頭海雕雖然只有一個頭，卻是朝左看，亦即朝西看——看著中國與俄羅斯！

細細探究俄羅斯的雙頭鷹國徽與美國的白頭海雕國徽，可以解讀許多耐人尋味的“政治密碼”！

盧布的命運

到了俄羅斯，在莫斯科的銀行用美元兌換了盧布，匯率為0.03元，也就是3美元可以兌換100盧布。在那里，人民幣無法直接兌換盧布。按照美元折算，大約是1元人民幣相當于5盧布。

對于盧布我很熟悉，早在高中時念俄語，就知道“рубль”——盧布。

中國在二十世紀，貨幣幾經改換：在二十世紀初使用銀元；1935年國民黨政府發行法幣，由于通貨膨脹嚴重，法幣急劇貶值，1948年以金圓券取代法幣；1948年12月1日，中國人民銀行發行第一套人民幣。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后，人民幣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定貨幣。從1955年3月1日起，中國人民銀行發行新版人民幣，以1比1萬置換舊版人民幣，一直沿用至今。

俄羅斯跟中國不同，貨幣一直用盧布。盧布原本是沙皇時代的法定貨幣，已經有800年的歷史。1917年十月革命之后，雖然多次進行幣制改革，仍沿用盧布。就連蘇聯解體之后，俄羅斯聯邦政府依然以盧布作為法定貨幣。

我三次訪問俄羅斯，目擊了盧布的急劇變化。

我在1992年來到俄羅斯時，正值蘇聯剛剛解體，俄羅斯實行私有化，物價飛漲，通貨膨脹極其嚴重，盧布迅速貶值。

以下是1991年至1999年俄羅斯居民消費價格指數（CPI）逐年暴增、通貨膨脹非常嚴重的記錄：

1991年同比上升168%，1992年上升2508.8%，1993年為844%，1994年214%，1995年131.4%。在這5年之中，俄羅斯居民消費價格指數上漲3866.2%，即上漲38倍多。其中以1992年物價上漲最為嚴重，即一年之內上漲了25倍！

此后俄羅斯通脹略有下降，但是仍然處于極高水平：1996年21.8%，1997年11%，1998年84.4%，1999年36.5%。

由于嚴重的通貨膨脹，導致81%的居民多年辛苦勞動的積蓄被徹底洗劫一空，淪為赤貧。

從1991年至1999年這8年通貨膨脹嚴重的歲月，便是俄羅斯的“葉利欽時代”。

由于嚴重的通貨膨脹，盧布急劇貶值。

在十月革命后，1921年發行新盧布，規定1新盧布兌1萬舊盧布。

在1947年，即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后，1921年發行的新盧布變成了舊盧布，蘇聯政府發行新盧布，規定1新盧布兌換10舊盧布。

到了1961年，1947年發行的新盧布又變成了舊盧布，蘇聯在1961年1月1日又一次進行貨幣改革，發行新盧布，規定1新盧布兌換10舊盧布。也就是說，1961年的1盧布，相當于1921年發行的盧布的100倍，相當于1921年前的舊盧布的100萬倍。這表明，在蘇聯時期，在斯大林時代，也存在通貨膨脹、貨幣貶值，只是沒有“葉利欽時代”那么嚴重。

相對于美元，盧布的貶值大致如下：

1950年時，1美元可兌換4盧布；

1957年時，1美元可兌換10盧布；

1961年時，1美元相當于0.90盧布（須知此時發行的是新盧布，1新盧布等于1957年的10舊盧布）；

1971年由于美元貶值，匯率改為1美元兌0.6盧布。這一匯率保持了近30年。

由于蘇聯經濟越來越困難，1990年11月1日盧布官方匯率近30年來第一次大幅度貶值，由1美元兌0.6盧布貶到1美元兌1.80盧布。

1991年12月25日蘇聯解體，盧布成為俄羅斯的本位貨幣單位。盧布“跳水”，貶值到1美元兌1400盧布！

1993年7月，俄羅斯政府宣布，1961～1992年發行的盧布紙幣停止流通，同時發行新版盧布。新版盧布與原蘇聯時代盧布等值。但是由于盧布貶值，所以新版盧布居然有面額為10000盧布、50000盧布的“大鈔”。

1994年11月25日，盧布的官方匯率為1美元兌3235盧布！這是俄羅斯嚴重的通貨膨脹在匯率上的反映。

1995年，由于盧布不斷貶值，俄羅斯政府不得不發行100000盧布、亦即10萬盧布的大鈔！

接著 又發行50萬盧布大鈔、100萬盧布大鈔！

盧布上的“0”越多，越不值錢。盧布繼續對美元貶值。1997年底，1美元可兌換到6000盧布！

面對盧布的大幅度跳水，葉利欽政府只好進行幣制改革：從1998年1月1日起，發行新盧布，1個新盧布等于1000舊盧布，一下子去掉了三個“0”！

在盧布去掉三個“0”之后，戈比“回來”了。按照俄羅斯沿用了800年的幣制，1盧布等于100戈比。戈比相當于人民幣中的分。在100萬盧布大鈔時代，戈比早已經被忽略不計了。

2000年普京出任俄羅斯總統之后，沿用1998年1月1日起發行的新盧布，直至今日。

普京上臺之后發展經濟，抑制通貨膨脹，美元對盧布的匯率曾經保持在1：22。如果換算成1997年的舊盧布，相當于1美元可以兌換22000盧布，遠遠超過了1997年底1美元兌換6000盧布。

盡管普京盡力降低通貨膨脹，但是俄羅斯這幾年的通貨膨脹率仍高于中國。由于通貨膨脹，2012年我去俄羅斯時，盧布對美元的匯率已經貶至30：1。也就是說，1美元可以兌換3萬1997年的舊盧布。

相反，人民幣堅挺，對美元的匯率不斷升值，對盧布的匯率同樣不斷升值。在2001年我去俄羅斯時，1元人民幣可以兌換3盧布，而2012年則1元人民幣可以兌換5盧布。

當然，最使我難忘的是，1992年去俄羅斯，當我掏出人民幣，在市場上立即被一大群俄羅斯商人包圍，口中不斷大喊“元！元！”他們都想要我手中的“元”——人民幣。因為當時正是俄羅斯在1年內物價上漲25倍的歲月，正是盧布大貶值的時刻，誰都希望能夠用盧布換到人民幣……

回顧盧布春秋，我不勝感嘆：盧布的命運，濃縮著俄羅斯的命運！

莫斯科高房價面面觀

從上海來到莫斯科，對于莫斯科的房價由低到高的變化仿佛“似曾相識”，因為上海在這些年也經歷了相似的過程。

我的腳還沒有踏上莫斯科，我就從空中看到，在莫斯科遠郊，崛起一大批新建的高層住宅樓。

來到莫斯科之后，我得以仔細觀看這些普京時代新建的高層住宅樓。這些新樓大都是20層以上，相當漂亮，跟上海新建的高層住宅樓很像。

在莫斯科，我也看到諸多房地產廣告，廣告上的“ДОМ СДАН”，表示即將交房。

在莫斯科街頭巷尾，房地產中介公司相當多，充分表明莫斯科的房地產業相當活躍。

莫斯科新建的高層住宅，明顯不同于市區那些顯得陳舊、長方形火柴匣式的五層、六層居民樓。那些樓是在赫魯曉夫時代修建的，跟上海那些舊工房很相似。在蘇聯時代，跟中國在改革開放前一樣，實行“福利分房”。在赫魯曉夫擔任蘇共中央第一書記之后，為了大力改善莫斯科人的居住條件，決定每個家庭分配獨立住房，標準是人均9平方米。當時的居民樓是按照統一的設計圖紙建造的，高度不超過六層是為了不必安裝電梯，而建造火柴匣式的樓房是最簡便。所以當時在莫斯科以很快的速度建造了一大批這樣的設施簡單的居民樓，被莫斯科人稱之為“赫魯曉夫樓”。

蘇聯解體之后，俄羅斯實行私有化，“福利房”也就畫上了句號。跟上海一樣，在結束“福利分房”時，原住戶只要花一筆小錢，就能買下自己居住的“福利房”，從國有財產轉為私有財產。當時規定，人均18平方米以下的部分無償轉給個人，18平方米以上部分也只收很少的錢。

我在2001年來到莫斯科時，曾經寫下當時的印象：“俄羅斯的房價正在攀升。2001年1月，莫斯科的平均房價為每平方米720美元，到了2月份就漲到735美元。就全俄羅斯而言，最近幾年的房價漲幅為20%至58%。莫斯科第一副市長弗拉基米爾·列辛在解釋莫斯科房價猛漲的原因時說，最近幾年建筑原材料的價格不斷飚升，導致房價上升?！?/p>

其實，當時莫斯科的房價每平方米735美元，并不算高，略高于上海當時的房價。上海的房價是從2003年起進入猛漲，而莫斯科的房價猛漲略早于上海。

這一回，我時隔11年來到莫斯科，房價之高令我吃驚。莫斯科人在說起莫斯科的房價時，一句話：“漲瘋了！”

莫斯科的房價到底有多高？

有報道稱，莫斯科房價，排名世界第二，僅次于排名第一的摩納哥蒙特卡洛——平均每平方米312268元人民幣。那里房價所以貴，是因為不僅有著碧海、沙灘以及迷人的夜生活，而且還是避稅的天堂。據稱，莫斯科的房價達到每平方英尺1937美元（每平方米約合人民幣136847元），所以排在第二名。

其實，關于莫斯科的房價，有著各種各樣的報道。其中以《俄羅斯商業聯合報》（《РБК DAILY》）在2011年10月公布的俄羅斯房價前十名城市的排行榜，比較準確：

莫斯科5902美元/平方米

圣彼得堡2895美元/平方米

葉卡捷琳堡1985美元/平方米

哈巴羅夫斯克1872美元/平方米

卡盧加1845美元/平方米

頓河畔羅斯托夫1767美元/平方米

新西伯利亞1738美元/平方米

秋明1637美元/平方米

克拉斯諾達爾1597美元/平方米

雅羅斯拉夫爾1579美元/平方米

需要說明的是，這里的價格是指套內面積的房價。俄羅斯的房屋面積，指的是套內面積，亦即中國的使用面積，不是中國通常所指的建筑面積。

《俄羅斯商業聯合報》公布的莫斯科房屋套內面積平均單價5902美元/平方米，是指莫斯科全市房屋的平均房價。

地段不同，房價也不同。莫斯科市中心的房價，明顯高于5902美元/平方米。以下是2011年10月莫斯科市中心各主要地段的房價：

科洛波特金斯卡婭9346美元/平方米

阿爾巴特9280美元/平方米

特維爾8860美元/平方米

中國城8525美元/平方米

亞基曼卡8289美元/平方米

哈莫夫尼基8204美元/平方米

克拉斯諾謝爾斯基7921美元/平方米

達拉哥米洛瓦7181美元/平方米

米尚斯基7140美元/平方米

加加林斯基6832美元/平方米

按照當時美元對人民幣匯率6.35折算，莫斯科平均房價相當于每平方米房價37478元人民幣。這價格高于上海同期的平均房價每平方米（建筑面積）23460元人民幣，但是低于香港的平均房價。所以稱莫斯科房價居世界第二似乎是不準確的。

這里應當提到的是，2011年莫斯科居民的平均月收入為40000盧布（1300美元），約合人民幣8500元，高于上海。2011年上海人均年收入為52655元人民幣，平均月收入為4387元人民幣，只相當于莫斯科的一半。

另外，從《俄羅斯商業聯合報》公布的俄羅斯房價前十名城市的排行榜可以看出，莫斯科的房價幾乎比第二名圣彼得堡高了一倍。俄羅斯其他中等城市的房價明顯低于莫斯科，與中國的一些省會城市相當。

又據俄羅斯《真理報》報道，俄羅斯房地產公司董事長康斯坦丁·波波夫說，2011年莫斯科單元房的平均價格，在蘇聯解體之后的20年里上漲了77倍，從5000美元漲至39萬美元。所謂單元房，是指公寓大樓里獨立成套、擁有廚房及衛生間的房子。

在2006年初，莫斯科平均房價為每平方米2800美元，到了2011年10月就漲到每平方米5902美元，表明最近幾年莫斯科漲價幅度非常大——其中在2008年由于遭受金融風暴襲擊，莫斯科房價曾經一度下跌。

當然，每平方米5902美元是指莫斯科全市房屋均價，而莫斯科市中心平均房價已達每平方米2萬美元。其中，莫斯科高檔樓盤達每平方米3.3萬美元，最貴的達每平方米6萬美元。莫斯科大環（相當于北京的五環）外的房屋，則每平方米價格為1500美元。限于經濟條件，很多人只能買莫斯科大環外的房子，而上班則在市中心，所以也就造成了上、下班路線長，造成了汽車的嚴重擁堵。

在我看來，莫斯科房價猛漲的原因，在于求大于供，原因與上海十分相似：

一是生活水平提高了，人均居住面積擴大，住小屋的要換大屋。在赫魯曉夫時代的住房標準是人均9平方米，2004年俄羅斯人均居住面積已達到19.7平方米。而普京在2012年提出，人均住房面積從2004年的19.7平方米增加到40平方米。隨著人均居住面積的擴大，很多莫斯科人雖然原本有房子，也要買新房子；

二是年輕人結婚，組成新的家庭，需要買房子；

三是大批其他地區的人涌向莫斯科，成為新莫斯科人，需要買房子。莫斯科是首都，工資高，發展機會多，外地人把莫斯科視為工作、學習和未來居住的理想地方。

以上三條，屬于對房子的正常需求。然而由于通貨膨脹、盧布貶值，而莫斯科的房地產連年大幅度升值，因此很多人把投資莫斯科不動產視為投資的重要途徑。在莫斯科買房子，不僅能夠保值，而且能夠迅速升值，年回報率通常不低于20%，于是吸引了大批投資客——這是抬高莫斯科房價的重要原因。

在眾多的房地產的70%的購買者，并非是莫斯科居民。俄羅斯各地富起來的人們，紛紛把錢投向莫斯科房地產。除了莫斯科本地人，除了外地人，還有眾多的境外投資者。據統計，莫斯科的房地產投資客之中，一半來自境外。境外熱錢的涌入，越發抬高莫斯科的房價。

以上五條，在我看來，幾乎跟上海房價連年攀升的原因一模一樣！

強烈的購房需求，成為推動莫斯科房地產業發展的強大動力。不光是買莫斯科的房子可以賺錢，而經營莫斯科的房地產更可以大把大把賺錢。

據莫斯科房地產商透露：

即使是造價昂貴的現澆房，每平方米的造價也不超過900美元；如果是預制板的房子，成本則在500美元左右；土地成本和基礎設施成本一平方米不會超過1000美元；如果考慮到開發商為了拿到好的建筑用地而花費的“公關費用”，平均一平方米的花費最多300美元。綜合各種因素，包括廣告費用、支付經紀公司的費用和工程保險費用等，開發商一平方米的成本一般不會超過新房開盤價的三分之二。

莫斯科“不動產市場指示器”分析中心的負責人奧列格·列甫琴科，也肯定了這位房地產商的說法：“不管怎樣計算，即使開發商必須額外修建供熱管線和社區學校，每平方米的建設成本都不會超過2000美元。多余的部分自然就落在開發商的賬戶上了?！?/p>

也就是說，那些莫斯科房地產的投資者賺的是“小頭”，而開發商賺的是“大頭”。

不過，莫斯科房地產開發商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有人透露：

開發樓盤的手續相當繁瑣，辦下來要蓋260個圖章，每個大約要花20-100天，按照規定只能按順序一個個地蓋。建一棟17層的住宅需要9個月，但手續要跑37個月！

這情形，又幾乎跟中國的房地產業非常相似。

也有人辦理這些手續非?？旖?，原因就是進行的“公關”。用金錢鋪路之后，“公關”也就成了“攻關”。

還有的官員把自己的勢力滲進房地產業。一旦官商勾結，房價更加如同火箭般上升。

在莫斯科購房，申請貸款不易：

2008年以前，貸款申請人首付30%的房款后，便可獲得為期15年年利7%的房貸。而從2008年起，俄羅斯多數銀行為防范風險提高了申請住房抵押貸款的門檻和貸款利率。貸款申請人即便首付50%-70%的房款，也很難找到低于9%年利率的抵押貸款，目前房貸年利息通常為15%-20%。不僅貸款申請人要有正規的高收入證明，而且擔保人也要出具高收入證明，并且需要有兩位擔保人。貸款申請人和擔保人還需出示各種財產證明。

莫斯科也有經濟適用房，但是粥少僧多，排隊等候，不知等到猴年馬月。

跟中國一樣，莫斯科市政府也采取種種限制性政策，諸如：

用高稅收打擊炒房者；

限制購房產的數量；

購第一套住宅和多處住宅的價格有很大區別；

購房者3年內轉手出售，將課以重稅。

盡管如此，莫斯科的房價依然高昂。

不過，莫斯科的朋友告訴我，“高高在上”的房價，使莫斯科的年輕一代，處于兩極分化之中：

如果長輩是原莫斯科居民，擁有蘇聯時代的“福利房”，年輕人從父母、岳父母、祖父母以至外祖父那里繼承了多套住房，成了“天賦富翁”。他們可以不再工作，不必上班，光是憑出租或者出售這些房子，就可以舒舒服服過一輩子。

另一些沒有從長輩那里繼承房地產的年輕人，尤其是從外地來到莫斯科工作的年輕人，那將是另一種命運。購房，成為這些年輕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他們要么竭盡多年的積蓄，在莫斯科遠郊買一套小小的房子，每天花費大量時間在上、下班的路上，要么就是忍受高租金，永遠做租房戶——沉重的房租，使他們的生活降低了一個檔次。

高房價下的莫斯科，幾家歡樂幾家愁。然而，“莫斯科不相信眼淚”。要想在莫斯科生活下去，無房的年輕人必須付出沉重的代價。

高物價下的莫斯科

美國有一家“美世咨詢公司”（Mercer Management Consulting），這家公司擁有13000多名員工，遍布全球41個國家和地區的150個城市。這家公司除了研究人力資源、薪資福利以及投資咨詢之外，每年都發布“全球城市生活本錢排名”。這“生活本錢”是依據房價、交通、食品、服裝、日用品和娛樂消費等200種與生活密切相關的物品價格得出的。

2006年，在美世咨詢公司發布的當年“全球144個城市生活本錢排名”中，莫斯科超越東京、首爾，排名第一，頭一回奪得“寰球最貴城市”之稱。當時，香港排名第 4，北京第14，上海第20。

在2007年，莫斯科仍“榮登榜首“，蟬聯“寰球最貴城市”的“桂冠”。

此后，雖然“寰球最貴城市”有所變化，莫斯科一直在前5名之內，而且一直是歐洲物價最高的城市。

2011年，在美世咨詢公司發布的當年“全球214個城市生活本錢排名”中，非洲國家安哥拉的首都羅安達居首位，東京和乍得恩賈梅納名列第二、第三，莫斯科位列第四，但是仍為歐洲第一。

由此可見，莫斯科確實是高物價城市——這高物價之中，高房價也包括其中，或者說高房價是高物價的組成部分，房價是“衣食住行”中的住的價格。

莫斯科的高物價，在我2001年來到莫斯科的時候，就有初步的印象：

這一回到俄羅斯，我看到的情況大不相同，商店里的商品非常豐富，只是價格不菲。俄羅斯現在的平均工資每月為五十至一百美元，低于中國的工資水平，但是許多商品的價格明顯高于中國。

在2012年展現在我面前的莫斯科，是高物價的莫斯科。超級市場里一瓶普普通通的純凈水20多盧布，相當于人民幣5元，而在鬧市區或者旅游景點，則要40到50盧布，相當于8元至10元人民幣。一瓶普通的可口可樂，超級市場里賣75盧布，相當于15元人民幣。我買一個三明治，花了150盧布，相當于50元人民幣。在莫斯科普通的飯店里，兩個人吃一頓簡單的飯，大約是2000盧布，即400元人民幣。

俄羅斯《共青團真理報》記者在2011年11月的調查，真實勾畫出莫斯科中等超市里的食品價格，即1美元可以買的食品是——1盒1升的牛奶、2塊面包、0.1公斤牛肉、9個雞蛋、0.1公斤黃油、3袋鹽、0.2瓶伏特加。

在莫斯科的食品中，牛奶、面包、土豆、洋蔥比較便宜，而蔬菜、水果則隨季節波動很大。莫斯科的冬季長。在天寒地凍的嚴冬，蔬菜、水果的價格比夏天貴3倍是很正常的。尤其是西紅柿很貴。

在莫斯科乘地鐵，論次不論里程。在2012年，莫斯科地鐵單次車票為28盧布，相當于5.6元人民幣。月票為1710盧布，相當于342元人民幣。年票（一年內使用）為11430盧布，相當于2286元人民幣。

公共汽車的單次車票為25盧布，相當于5元人民幣，略低于地鐵票價。

莫斯科正兒八經的出租車車身漆成黃色，很容易辨認，如同臺灣的黃色出租車——“阿黃哥”。不過莫斯科的出租車不多。但是只要在路邊一揮手，就會有車停下來，盡管那是私家車，如果路線合適，談好價格，就可以上車。所以在莫斯科，人人都是出租車司機！這種“傳統”在我2001年到莫斯科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一直延續到今日。這種私家出租車，車費通常還比正規的出租車便宜。

高物價之下的莫斯科，也有不貴的，那就是文化消費。國家大劇院是莫斯科頂級的劇院，在那里看芭蕾、看歌劇，門票只是300至500盧布，相當于人民幣60至100元。電影、戲劇票也不貴。很多博物館免費開放。公園也免費開放。動物園的門票也不貴。正因為這樣，據統計，有14%的人至少會每個月參觀一次博物館，15%的人會每個月聽一場音樂會，17%的人每個月參觀一次展覽，21%的人每個月去劇院看一場戲。

莫斯科的物價高，但是莫斯科人的生活還是過得有滋有味。我在2001年寫及“俄羅斯現在的平均工資每月為五十至一百美元，低于中國的工資水平”，那早就成了“老黃歷”。雖然俄羅斯這些年物價飛漲，但是工資也大幅度提高，所以如今遠遠超過了中國的工資水平。例如，俄羅斯的中學教師平均工資，從2004年至2011年便漲了4倍！又據報道，2011年1-5月莫斯科人均工資增長13%。如前所述，2011年莫斯科居民的平均月收入為40000盧布（1300美元），約合人民幣8500元，高于上海。而2011年上海人均年收入為52655元人民幣，平均月收入為4387元人民幣，只相當于莫斯科的一半。

以下是2011年11月俄羅斯統計署公布的俄羅斯工資詳細清單。

先看俄羅斯公務員的工資，折算成美元——

俄羅斯聯邦級政府公務員平均月工資為1787美元。

公務員之中，平均月工資排名前幾位依次為國防部下屬的聯邦武器和特種技術供給署3123美元、總統公辦廳2906美元、政府辦公廳2888美元、審計署2633美元、聯邦稅務局2512美元。

平均月工資排名倒數幾位是聯邦國有資產管理署1138美元、聯邦科教署1105美元、聯邦檔案署1104美元、聯邦青年署1088美元、聯邦機要通信局1080美元。

其次看俄羅斯軍人的工資（按照2011年11月匯率換算為人民幣）——

兵種司令中將137417盧布（29238元人民幣）、少將師長116508盧布（24789元人民幣）、上校旅長94700盧布（20149元人民幣）、少校營長78600盧布（16723元人民幣）、上尉連長66000盧布（14043元人民幣）、中尉排長58500盧布（12447元人民幣）、軍官隊長38633盧布（8220元人民幣）、列兵士兵25500盧布（5426元人民幣）。

再看俄羅斯教師的工資。值得注意的是，俄羅斯中學教師的月工資，并不以莫斯科為最高——

楚科奇州57085盧布、亞馬爾—涅涅茨自由自治州52194盧布、莫斯科50901盧布、漢特—曼西斯克自治州43266盧布、薩哈林區40175盧布、堪察加邊疆區38035盧布。

各地教師平均工資排行在后幾位的是：馬加丹州33743盧布、雅庫特29209盧布、圣彼得堡28438盧布、布良斯克州12596盧布、車臣共和國11462盧布、卡拉恰伊切爾克斯克共和國10941盧布。

在莫斯科，金融業的工資高，平均月工資為3500美元。建筑工人工資低，平均為1000美元。大學畢業生剛就業時的月工資，平均為1000多美元。

莫斯科人除了本職工資收入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其他收入，例如從父輩那里繼承的房子的房租、教師在業余開補習班、知識分子的稿費收入等等。至于官員們，還有各種灰色收入。貪腐在俄羅斯官場已經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事。

還需要提到的是，俄羅斯人至今仍沿用蘇聯時代的高福利制度。

莫斯科朋友告訴我，蘇聯時代醫療是全民免費的，現在仍是這樣。通?？床≈螅挥兴庂M是自己付的。像我這樣的外國人，如果在俄羅斯生了急病，在脫離生命危險之前的所有醫療也是免費的。

在蘇聯時代，中小學實行義務教育，現在依然如此。中小學還給學生免費提供課本以及午餐。如果學生以優異成績考上公立大學，連大學學費也可以全免。

最令我驚訝的是，莫斯科的朋友還說，居民所用的自來水以及24小時供應的熱水，還有冬季供暖，都是免費或者象征性收費的。這也是遺留的蘇聯時代的福利制度。

大多數莫斯科居民在郊外有木頭別墅，雖說那別墅很簡陋，但是周末、周日去那里，可以親近大自然。

如果把這些福利，加上不斷增加的高工資，莫斯科的高物價就顯得不那么“可怕”了。不過，莫斯科的高房價對于年輕一代來說，尤其是對于外地來莫斯科工作的無房的年輕人，是沉重的負擔。

又乘火車到圣彼得堡

對于我來說，已經是莫斯科至圣彼得堡的火車的老乘客了，因為2001年從莫斯科到圣彼得堡來回都乘坐火車。

北京有北京火車站，上海有上?；疖囌?，而莫斯科沒有莫斯科火車站。莫斯科有好多個火車站，沒有一個是以莫斯科命名的，而是火車駛往方向的城市命名。我去圣彼得堡，就去莫斯科的圣彼得堡火車站。細細一想，莫斯科人的這種命名火車站的辦法倒也有幾分道理，不會使旅客弄錯該在什么火車站上車。

跟許多大城市一樣，火車站常常是最混亂的地方。莫斯科的圣彼得堡火車站還在老地方，還是那幢蘇聯時代的舊候車樓，還是那樣的亂七八糟，各色人等皆有，站著的、坐著的、蹲著的、躺著的都有。即使沒有火車票，誰都可以進火車站，誰都可以進月臺。我從莫斯科到圣彼得堡乘坐的是軟臥，4人包廂。在中國，可以持軟臥車票到軟臥休息室，在莫斯科則跟普通旅客一樣在人來人往的大廳里等候。

所乘的列車，還是2001年時就乘過的舊車廂。這車廂是蘇聯時代從東德進口的，一直沿用至今。

在鐵路技術方面，中國的長足進步，遠遠超過俄羅斯。1991年，從莫斯科到列寧格勒（圣彼得堡）的“紅箭號”列車朝發夕至，平均時速達90多公里，而當時中國鐵路列車平均時速只有30-40公里。

然而步入21世紀，中國躍為世界上高鐵線路最長的國家。我在中國多次乘坐高鐵，速度高達每小時300-350公里。高鐵不僅速度快，而且設施先進，商務艙的座椅可坐可臥。尤其是京滬高鐵在2011年6月30日通車，全長1318公里，成為世界上最長的高鐵線路。

跟中國相比，俄羅斯的高鐵速度慢而且線路少。莫斯科到圣彼得堡是俄羅斯最繁忙的線路，在2009年12月17日“游隼號”高鐵列車正式上線，時速為250公里。此外，俄羅斯只有圣彼得堡到芬蘭首都赫爾辛基及莫斯科到下諾夫哥羅德兩條高鐵線路。

尤其應當指出的是，中國和俄羅斯幾乎同時引進德國西門子的Velaro動車組技術，如今中國的CRH3不但實現了70%～80%的國產化率，而且大規模成批生產。中國還在吸收消化的基礎上，研制了全新的CRH380B；然而俄羅斯仍是原封不動進口德國動車組技術。俄羅斯迄今尚未建成300公里時速以上的超高速鐵路系統。就高鐵而言，中國不僅把美國遠遠甩在后面，而且把俄羅斯也遠遠甩在后面。

從莫斯科至圣彼得堡，乘坐“游隼號”高鐵，全程650公里，時速250公里，全程3個半小時。“游隼號”高鐵的票價是經濟艙2600盧布，約合520元人民幣，商務艙4800盧布，約合960元人民幣。

中國的京滬高鐵，路程比莫斯科到圣彼得堡長得多，票價比“游隼號”低：時速300公里京滬高鐵全程票價為二等座555元，一等座935元，商務座1750元；時速250公里京滬高鐵全程票價為二等座410元，一等座650元。

“游隼號”的經濟艙，相當于京滬高鐵時速250公里的二等座。時速250公里京滬高鐵二等座全程票價只410元，而路程不到京滬高鐵一半的“游隼號”的經濟艙票價520元人民幣。以俄羅斯的票價折算，京滬高鐵時速250公里的二等座的票價應是1054元人民幣！

盡管莫斯科到圣彼得堡已經有“游隼號”高鐵，但是很多外國游客以及俄羅斯外地游客卻寧愿選擇慢吞吞的直達列車（特別快車）的臥鋪車廂。這不僅因為軟臥車票都比高鐵坐票便宜，而且乘坐夕發朝至的軟臥可以省去一夜賓館費——不論是莫斯科還是圣彼得堡，在高房價之下，賓館的房價也高，比高鐵車票還貴了許多。

俄羅斯的火車臥鋪一般分為通鋪、四人包廂和兩人包廂三種。我乘坐的是四人包廂。2001年的時候，我往返于莫斯科與圣彼得堡之間，四人包廂軟臥車票的票價是640盧布，按照當時的匯率折算，也就是相當于213元人民幣。如今，同樣的軟臥車票已經漲到1594.8盧布，但是由于人民幣對盧布堅挺，所以折算成人民幣也就318元。

2001年俄羅斯乘務員在發被單、枕頭的時候，要收“臥具費”，每人37.8盧布，按照當時匯率相當于13元人民幣。這一回不收“臥具費”了（也許這“臥具費”已經包含在車票里），但是收小費。給了小費之后，服務員馬上送來幾包袋裝紅茶以及袋裝白糖。車上有開水爐。我按照俄羅斯的方式泡茶，即在開水中扔進袋裝紅茶之后，再倒進兩袋白糖。俄羅斯紅茶，散發著一股檸檬香味。盡管我平時喝慣中國綠茶，卻也喜歡這別有風味的俄羅斯紅茶。

我聽說莫斯科與圣彼得堡之間的這趟列車的臥鋪車廂竊案頻發，主要是乘坐這趟列車的中國旅客多，而中國人又習慣于攜帶現金，成了小偷們覬覦的目標。據傳，曾經有一次，半個車廂的旅客不知喝了什么飲料，全都昏睡，當火車抵達圣彼得堡的時候還在呼呼大睡。被列車員一一搖醒之后，發現許多隨身包的拉鏈都被拉開，損失之慘重不言而喻！正因為這樣，上車之后，包廂的門不僅要緊閉，而且要用繩子把門扣綁住。

俄羅斯的軟臥車廂只有暖氣，沒有冷空調。正值夏日，緊閉包廂的門顯得異常悶熱。我喝著俄羅斯紅茶，妻打趣地說，那白糖會不會是蒙汗藥？我笑道，《水滸傳》里的“智取生辰綱”大約不會在這里“上演”。

晚上9時，列車準時開動。已經很久沒有聽見車輪發出咔噠咔噠的響聲。這表明，列車所行駛的還是老式鐵軌，是由一段段百米長的鐵軌組成，鐵軌之間有著縫隙，車輪經過時便發出咔噠之聲。乘坐高鐵，就沒有這種咔噠聲，因為高鐵的鐵軌經過無縫焊接，從起點站到終點站變成一根連續的鐵軌，所以列車能夠高速運行。

無法給數碼相機電池充電——列車上在包房外雖然有電插座，但是要守在那里才行。所幸我的3個照相機都有備用電池，所以雖然拍攝量大，第二天還夠用。

開車之后，風從車頂的氣窗吹入，這才涼快了些。妻睡下鋪，我睡在上鋪，正對氣窗。到了半夜，那從氣窗吹入的風，比空調的冷氣還冷！這是因為不論莫斯科還是圣彼得堡，夏日溫差甚大，夜半氣溫劇降，從外邊吹進包廂的空氣當然也就成了冷氣。

清晨5時，列車抵達圣彼得堡。4時就起床了?；疖嚺熊噯T居然把廁所以及開水爐都關閉了，而此時很多旅客急于上廁所。

我注意到，圣彼得堡的火車站矗立著彼得大帝的青銅像，而火車站外的大樓頂上卻矗著一排大字——“ГОРОД-ГЕРОЙ ЛЕНИНГРД”，即“英雄城列寧格勒”。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列寧格勒軍民在德國法西斯軍隊鐵圍九百天中克服無數困難，堅持到最后勝利。為此，1945年5月1日，根據蘇聯最高統帥部的命令，第一批被授予蘇聯“英雄城”的城市為：列寧格勒、斯大林格勒、塞瓦斯托波爾和敖德薩。后來基輔、莫斯科、刻赤、新羅西斯克、明斯克、圖拉、摩爾曼斯克、斯摩棱斯克和布列斯特要塞也被授予這個光榮的稱號。

盡管蘇聯解體，列寧格勒改名，但是圣彼得堡人民仍然懷念列寧格勒作為“英雄城”時期的難忘歲月。

彼得大帝的雕像與“英雄城列寧格勒”的標語同在，這就是今日的圣彼得堡，這就是表明創立了圣彼得堡的彼得大帝與給予圣彼得堡以巨大影響的列寧同在。

重溫圣彼得堡的優雅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每一座城市也有著自己的個性。中國的兩大都市北京和上海，就是兩座建筑風格迥異、個性明顯不同的城市。北京紫禁城象征權力，而上海外灘洋樓象征財富。俄羅斯的兩大都市莫斯科和圣彼得堡，也是兩座建筑風格迥異、個性明顯不同的城市。

我從莫斯科來到圣彼得堡，重游圣彼得堡，不由得把莫斯科跟眼前的圣彼得堡PK一番——

莫斯科可以說“很俄羅斯”，而圣彼得堡則“很歐洲”。

如果說莫斯科是粗獷雄健的俄羅斯男子漢，那么圣彼得堡就是漂亮溫柔的歐洲姑娘。

莫斯科作為首都，政治氣氛濃厚，嚴肅有余，輕松不足，而圣彼得堡則文化氣息濃重，顯得優雅、寬松。

就城市建設而言，擁有800多年歷史的莫斯科是“大雜燴”，既有克里姆林宮那樣俄羅斯古典建筑，也有斯大林時代那哥特式尖頂大廈，還有赫魯曉夫時代火柴匣式的居民樓，以及最近20多年建設的玻璃幕墻大樓和高層居民樓。

圣彼得堡則井然有序。這里300多年前是一大片沼澤荒地，是雄才大略的彼得大帝精心規劃，打造了這座城市，不論是街道還是街道兩側的建筑，都是那么整整齊齊，給人一種統一的美感。市中心仍保持當年建筑原貌，到處是巴洛克式建筑，可以看出彼得大帝時代的輝煌。

莫斯科擁擠，雜亂，浮躁，冷漠，高物價、高房價，那一環又一環的攤大餅式的巨大無比的市區，還有那滿街的汽車以及隨時可能發生的堵車，使人壓抑、緊張。

圣彼得堡卻充滿詩情畫意，從容淡定。圣彼得堡坐落在碧藍的波羅的海之濱，海風輕輕吹拂家家戶戶的窗簾。涅瓦河貫穿圣彼得堡。涅瓦河三角洲上數十條縱橫交錯的水道和運河，把圣彼得堡分割成近百個小島，以400多座橋梁相連，使圣彼得堡具有獨特的“水城”和“橋城”，人稱“北方威尼斯”。

圣彼得堡不像莫斯科那樣擁擠，人口480多萬，只及莫斯科的三分之一左右。圣彼得堡是俄羅斯第二大城，按人口數排名是歐洲第三大城——第一是莫斯科，第二是倫敦。

前已述及，圣彼得堡的房價只及莫斯科的一半。此外，圣彼得堡的物價也比莫斯科低三分之一。當然，圣彼得堡的平均工資也比莫斯科低大約20%

圣彼得堡是彼得大帝在1703年5月27日下令建造的。筆者在2001年來到圣彼得堡時，曾經誤以為圣彼得堡是“以創建者彼得大帝的名字命名”。這次重游圣彼得堡，方知圣彼得堡的確切來歷：圣彼得堡的名字是彼得大帝提出的。彼得大帝最初是在扼守涅瓦河河口建造軍事要塞，將其命名為圣彼得保羅要塞。后來圣彼得保羅要塞擴大為一座城市，就叫圣彼得堡。

圣彼得堡這名字實際上是由3個部分組成——

“圣”——源自于拉丁文，神圣之意；

“彼得”——彼得是東正教的圣徒。俄羅斯信奉東正教。東正教以為，東正教信仰就是耶穌在世時傳于圣徒的教導，這教導在正教會中代代相傳。由于正教位于東方，故此又稱為“東正教”。彼得是耶穌十二門徒之首，是耶穌第一個選中的門徒。

“堡”——來自德文的后輟“Sankt”，城市之意。

很巧，“彼得”（Peter）與彼得大帝（彼得一世）同名。其實圣徒“彼得”（Peter）之名源于希臘語，原意為“石頭”。

1914年，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之后，俄國出現強烈的反日耳曼情緒，遂將圣彼得堡的德文的后輟“Sankt”改掉，沙皇政府決定換用俄語中的城市“格勒”（ГОРОД），稱“彼得格勒”。1924年，列寧逝世后，為了紀念列寧在這里領導了十月革命，改名為列寧格勒。1991年蘇聯解體之后，經市民投票，又恢復原名圣彼得堡。

圣彼得堡名勝云集，我故地重游：

市中心的十二黨人廣場上，矗立著因普希金的抒情詩而得名的青銅騎士像，它是圣彼得堡的城標——英姿勃發的彼得大帝騎著駿馬，把一條蛇（瑞典）踩在馬蹄之下。

與青銅騎士像相鄰的是世界第三大教堂——伊薩基耶夫大教堂，教堂的花崗巖羅馬柱上，仍可以看見第二次世界大戰時被德國炸彈炸傷的痕跡。

游覽阿芙樂爾號巡洋艦，那是打響俄國十月革命第一炮的軍艦，即毛澤東所謂“阿芙樂爾號巡洋艦一聲炮響，給中國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據了解，如今阿芙樂爾號巡洋艦的參觀者以中國游客最多，俄羅斯年輕人對此大都無興趣。

我再度游覽世界三大博物館之一的艾爾米塔什博物館，亦即冬宮。這座擁有350個展廳的博物館，展出繪畫大師畢加索、拉斐爾、梵高、莫奈的畫作，也有米開朗基羅的雕塑，還有金碧輝煌流光溢彩的皇家家具，令人留連忘返。

當我乘坐游船，重游覽圣彼得堡的母親河——涅瓦河時，一艘艘氣墊船滿載游客，像《水滸》中的“浪里白條”，飛馳而過。游船行駛到涅瓦河河口，前方便是波羅的海，這時我看見船舷左側，出現一個銀白色的巨大的半球形建筑物，仿佛半個月亮“扣”在那里。四周矗起許多新建的高樓，起重機的巨擘正在來來回回忙碌地擺動。那便是著名的“波羅的海明珠”新區。

作為來自上海的客人，我特別關注“波羅的海明珠”工程，因為這是中國在俄羅斯最大的直接投資項目，是圣彼得堡迄今為止最大的外資合作項目，其中參與建設的企業主要來自上海。上海和圣彼得堡兩市就這一工程成立了專門的對口協調機構。

“波羅的海明珠”工程是在2005年6月9日奠基的。圣彼得堡市市長瑪特維延科在奠基儀式上稱：“我們今天不僅是為這個項目奠基，也是為圣彼得堡的未來奠基?！?/p>

“波羅的海明珠”位于圣彼得堡的城郊接合部，北靠波羅的海芬蘭灣，西鄰著名景點夏宮和康斯坦丁宮，東為列寧格勒公園，兩條運河穿行其中?！安_的海明珠”可以說是打造一座新的圣彼得堡城區。

波羅的海明珠總投資額超過40億美元，規劃用地205公頃，總建筑有效面積176萬平方米，其中住宅面積100多萬平米，有低層、小高層、高層和別墅等不同形態的住宅；商業面積達60萬平方米，還有購物中心、健身中心、休閑娛樂中心、酒店、寫字樓、會展中心等商業配套設施以及幼兒園、學校、圖書館、醫院、警署等。那銀白色的巨大的半球形建筑物，是“波羅的海明珠”的商務中心。

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在2006年7月視察“波羅的海明珠”工地時，要求把這里建成“一流項目、合作典范、戰略平臺”。

“波羅的海明珠”在2013年完成并交付使用。“波羅的海明珠”是中高檔社區，圣彼得堡的“成功人士”踴躍購買“波羅的海明珠”新居?！安_的海明珠”住宅每平方米均價約3000美元。

“波羅的海明珠”，為圣彼得堡增添了一分新的優雅。

“金磚”俄羅斯和“金磚”中國

在蘇聯解體前，中國與蘇聯同屬社會主義陣營。

在蘇聯解體后，中國繼續走社會主義之路——“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而俄羅斯明確宣布實行資本主義制度。中國與俄羅斯，不再同屬什么“陣營”，各走各的路。

2012年我來到俄羅斯，中國與俄羅斯有了一個共同的稱呼——“金磚之國”。

“金磚”這個概念，是美國高盛公司首席經濟師吉姆·奧尼爾（Jim O'Neil）首創的。奧尼爾的目光像鷹一般銳利，而頭腦又善于作理論分析。2001年，他從經濟跑道最前列的運動員之中，挑出了4個，即巴西（Brazil）、俄羅斯（Russia）、印度（India）和中國（China），用這四個國家的英文國名開頭字母組成了一個新名詞“BRIC”。由于“BRIC”的發音類似英文的“BRICK”——“磚塊”，于是這“BRIC”就成了“金磚四國”的意思。

吉姆·奧尼爾如果只是憑借經濟發展速度提出“金磚四國”的概念，那就沒有多大的意義。因為跑在世界經濟發展前列的國家，并不只這四個國家。吉姆·奧尼爾還從另外兩個因素加以考慮，即屬于新興經濟體，而且人口比較多。

巴西、俄羅斯、印度和中國符合吉姆·奧尼爾提出的三大條件——經濟發展迅速、屬于新興經濟體，人口比較多，被吉姆·奧尼爾歸結為“金磚四國”。

2003年，吉姆·奧尼爾發表一篇重要的研究報告《與“金磚四國”一起夢想》。他指出，到2050年，“金磚四國”將超越英國、法國、意大利、德國等西方發達國家，與美國、日本一起成為新的全球六大經濟體。吉姆·奧尼爾用一系列數據論證自己的見解。他的這篇研究報告，勾勒了二十一世紀前半個世紀全球經濟的走向。

吉姆·奧尼爾對“金磚四國”進行這樣的預估：

中國在2041年超過美國從而成為世界最大經濟體；

印度在2032年超過日本，成為世界第三大經濟體；

巴西將于2025年取代意大利的經濟位置，并于2031年超越法國；

俄羅斯將于2027年超過英國，2028年超越德國。

吉姆·奧尼爾還指出，“金磚四國”國土面積占世界領土總面積的26%，人口占世界總人口的42%，國內生產總值占世界總量的14.6%，貿易額占全球貿易額的12.8%，按購買力平價計算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已超過50%。在2041年，“金磚四國”合計的GDP可能在2041年超過西方六大工業國，即美國、日本、英國、法國、意大利、德國這六個國家的GDP總和。

吉姆·奧尼爾強調，在“金磚四國”中，中國歷來是最重要的。他說：“我繼續更看好中國的增長前景，但大選的落定的確給了印度更大的機會，有可能實現10%的較快增長，當然，這還需要很多改革的配合。在所有四國中，我現在看好的排序時：中國排第一，巴西和印度并列第二，俄羅斯第四?！?/p>

吉姆·奧尼爾關于“金磚四國”的概念以及“金磚四國”發展趨勢的研究報告，引起了世界各國的廣泛關注。

吉姆·奧尼爾的成功，不僅在于使“金磚四國”這一新概念風靡世界的經濟學界，更重要的是這一新概念被“金磚四國”所接受?！敖鸫u四國”這四個國家既不是像歐盟一樣的政治聯盟，又不是像東盟一樣的貿易聯盟。但是這四個國家依照“金磚四國”的概念開展政治合作，謀求經濟發展：

2008年5月，“金磚四國”外長在俄羅斯葉卡捷琳堡舉行會談，決定在國際舞臺上進行全面合作；

2008年7月，“金磚四國”領導人在日本洞爺湖參加八國集團系列會議期間，曾舉行會晤；

2008年9月，“金磚四國”外長在俄羅斯葉卡捷琳堡舉行會議，就千年發展目標、南南合作、氣候變化、能源及糧食安全等問題進行了討論；

2008年11月，“金磚四國”財政部長在巴西圣保羅舉行會議，呼吁改革國際金融體系，使之能夠正確反映世界經濟的新變化；

2009年6月16日，“金磚四國”峰會在俄羅斯葉卡捷琳堡舉行，這成為“金磚四國”的首次峰會；

2011年3月，第三屆“金磚國家領袖”峰會在中國北京舉行，南非獲邀加入并首次出席會議，“金磚四國”擴大為“金磚五國”。

作為一位經濟學家，吉姆·奧尼爾提出“金磚四國”被四國首腦所接受，既是吉姆·奧尼爾本人的極大的成功，同時也表明“金磚四國”這一概念客觀反映了當下世界經濟的發展規律。吉姆·奧尼爾聲譽鵲起，因此獲得“金磚先生”的美譽。

中國列入“金磚之國”，恰如其分，因為中國本來就是新興經濟體。

對于俄羅斯而言，成為“金磚之國”，意味深長：當年的蘇聯是世界超級大國，是與美國相抗衡的強國。在蘇聯解體之后，俄羅斯風光不再，一度連新興經濟體都夠不上。直到普京執政，俄羅斯的經濟才走上復興之路，成了“金磚之國”。

同為“金磚之國”，同為發展中國家，而且原本同屬社會主義陣營，又同為地域相近的鄰國，中國與俄羅斯不同的發展之路，引起世界經濟學界的興趣和關注。

有人指出，俄羅斯連續吃錯了三帖藥：

第一帖藥是戈爾巴喬夫吃下——瓦解蘇聯共產黨，走向政治自由化；

第二帖藥是戈爾巴喬夫和葉利欽吃下——蘇聯解體，從社會主義體制走向資本主義體制；

第三帖藥是葉利欽吃下——休克療法，從國有化走向私有化。

這三帖藥，把一個跟美國相對抗幾十年的實力強大的蘇聯，一下子推入通貨膨脹、盧布貶值、經濟困頓的危機之中。

也有人指出，戈爾巴喬夫的錯誤在于顛倒了改革的順序：他把政治改革放在第一位，經濟改革放在第二位。

中國的改革之路則是“先經后政”，而且中國采取的是漸進式改革，亦即“摸著石頭過河”。中國人總是在小范圍內試點，取得成功經驗之后才全面推廣。俄羅斯則是“一個猛子扎到底”，不知深淺就“暴風驟雨”、“大刀闊斧”推行改革。正是俄羅斯總統葉利欽一紙實行休克療法的命令，實行“三大自由化”，即價格自由化、貿易自由化和金融自由化。這“三大自由化”使俄羅斯一下子蒙受滅頂之災。

中國深受當年蘇聯的影響。中國共產黨在1921年成立的時候，就是列寧領導下的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之后，又在很大程度上照搬斯大林計劃經濟的模式。與俄羅斯不同的是，中國遭受十年“文革”之痛。“文革”幾乎把中國經濟推倒了崩潰的邊緣。中國在粉碎“四人幫”之后，痛定思痛，決意改革。1978年12月召開的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之Mhd/YOzsO+27BZXVpJgaZe3s2dElh79u2bRcooIbWVo=后，在鄧小平領導下，中國實行改革開放的方針。1984年，中共十二屆三中全會提出發展有計劃的商品經濟。1992年中共十四大提出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國經濟實現轉型，形成“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美國哈佛大學俄羅斯和歐亞研究中心研究員彼得·拉特蘭教授在《后社會主義國家與新的發展模式的變化：俄羅斯與中國的比較》一文中指出，中國與俄羅斯經濟在改革前的起點不同：

1980年代，俄羅斯已經擁有了以受過教育的城市勞動力為主體的成熟工業經濟，同時它是一個與美國實力相當的軍事強國。而中國在1970年代末轉型初期，還是一個完全的農業國（農民占人口的80%，而俄羅斯的農業人口數量只占15%），工業基礎和科技能力都很薄弱。

但是，中國的轉型是成功的：

中國的轉型從總體來說是成功的，而俄羅斯的轉型總體上被認為是失敗的。中國的國內生產總值每10年就翻一倍，使4億人擺脫了赤貧——這可能是人類福利史上最大的單一增長。幾個關鍵的發展指標，如電話、網絡、預期壽命、高科技出口，這些指標都與俄羅斯越發接近。這些經濟成就可以解釋中國國際地位的上升，2008年奧運會的成功舉辦成為中國崛起的標志。

俄羅斯盡管沒有發生“文革”，但是經歷了長達20年的僵化的勃列日涅夫時代。在勃列日涅夫時代，腐敗嚴重，官僚體制一成不變，經濟停滯不前，而且由于與美國進行軍備競賽使國庫空虛，而貿然決定入侵阿富汗又造成外交上極其孤立。勃列日涅夫時代的終結，促使俄羅斯也意識到必須進行改革。

俄羅斯走過與中國截然不同的改革之路，誠如美國彼得·拉特蘭教授所言：

1980—90年代開始的全球化進程，與中俄兩國從中央計劃經濟向貿易主導的市場經濟轉型同時發生。中國領導層自覺地接受全球化，將其視為發展的機遇而非威脅。而俄羅斯的反應則截然不同，因為1990年代俄羅斯似乎都處在全球化沖擊的痛楚之中。

美國彼得·拉特蘭教授還從歷史與文化的層次指出中國與俄羅斯的異同：

俄羅斯和中國都是歷史悠久的獨立大國。兩國都在20世紀建立了共產主義制度，走上與全球資本主義制度背道而馳的道路。在此之前，兩國歷史上都是位于歐亞大陸中心的陸地大國，這為兩國都留下作為中央大國的獨特性和合法性的遺產。與此相應的是，兩國公民社會的傳統都薄弱。在與外部世界的相互關系中，國家作為保衛者的角色被看作是敵意和威脅。19—20世紀，兩國都遭受過軍事力量的失敗，喪失過領土。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兩國都蒙受了巨大的人員傷亡，但最后都取得了戰爭的勝利。俄羅斯和中國都有著獨特的文化，追根溯源，各自都保持著與歐洲文化不同的特性。但是，俄羅斯與歐洲的相互作用更加強烈，它是一個與強大的歐洲元素相結合的混合體，這一點與中國不同。兩國精英當前以及長期以來都把自己看成是比西方經濟落后的國家（中國是從19世紀初期開始，而俄羅斯是從16世紀開始），“現代化”一詞是兩國領導人談論目標時的常用詞。

……

中國采納漸進式改革，而俄羅斯則在1992年采納了休克療法。中國人被一個世紀以來失敗的激進改革努力所傷，因此信奉漸進主義哲學。與之相反，俄羅斯在幾十年里都在嘗試漸進的改革，而1992年早期的危機狀況似乎使得葉利欽也別無選擇，只能采取激進變革。

應當說，這位美國教授對中俄兩國的分析是十分到位的。

在2000年普京掌權之后，俄羅斯經濟從困境中掙脫，開始迅速上升。俄羅斯經濟保持6%至7%的增長速度，僅次于中國。

中國創造良好的投資環境，吸收外資。尤其是在鄧小平的創意下，中國設立了經濟特區，大量吸收外資。據統計，2006年，中國累計外國直接投資達到2070億美元（占總資本的15%），而俄羅斯只有170億美元。

中國人口眾多，依靠低廉的勞動力，以大出大進的世界工廠模式推進經濟發展，外匯儲備迅速增加，以至成為美國最大的債權國。

相對于中國，俄羅斯的條件比中國優越。蘇聯解體，對于俄羅斯來說，是極大的解脫。蘇聯是由15個加盟共和國組成，俄羅斯原本只是其中一個加盟共和國，但俄羅斯是最大而且是經濟最發達的加盟共和國。蘇聯解體，俄羅斯等于“甩”掉了其余14個經濟相對落后的加盟共和國——這也正是俄羅斯宣布獨立、脫離蘇聯的原因。

俄羅斯獨立、蘇聯解體之后，就人口而言，俄羅斯僅占原蘇聯的51%人口。蘇聯有100多個民族，而獨立之后的俄羅斯幾乎全部是俄羅斯民族。

俄羅斯獨立、蘇聯解體之后，就面積而言，蘇聯面積2240多萬平方公里，俄羅斯面積1707多萬平方公里，減少500多萬平方公里，但是主要的礦產資源大都落在俄羅斯手中。

跟中國相比，俄羅斯有三大優越性：

一是俄羅斯的人口少，據2012年統計為1.41億，差不多只有中國人口的十分之一。眾多的人口，一直是中國發展的沉重負擔。所以俄羅斯的人均生活水平迅速超過中國；

二是俄羅斯資源豐富，尤其是石油、天然氣。俄羅斯的石油產量僅次于沙特阿拉伯，居世界第二位，石油出口量也居世界第二位。據稱，俄羅斯的石油產量，很可能不久就超過沙特阿拉伯，居世界首位。俄羅斯還是世界第一天然氣資源國、生產國和出口國。另外，由于石油價格連年看漲，俄羅斯賺取大量外匯。與俄羅斯相反，中國是世界上僅次于美國的石油進口國，而且中國很快就會超越美國成為世界最大的石油進口國。中國不僅缺乏石油資源，而且中國能源技術落后，中國單位GDP能耗是美國的4.3倍，日本的11.5倍。中國大量外匯用于購買石油，這些外匯很多流進俄羅斯的口袋。

三是科技底子厚。當年蘇聯與美國對抗，在科學技術上十分先進，尤其是國防高科技。蘇聯這筆“遺產”由俄羅斯繼承。俄羅斯至少擁有2000枚核彈，還有遠程戰略轟炸機、洲際彈道導彈、航空母艦和核潛艇。所以俄羅斯成為世界上重要的“軍火商”，成為武器輸出國，賺取不少外匯。中國則在科技方面尤其是高科技方面，遜色于俄羅斯。

這三大優越性，使俄羅斯經濟在普京時代得到飛快發展。

中國雖然背負人口眾多、資源貧乏、科技落后的包袱，但是中國經濟改革比俄羅斯早，多年來經濟保持高速增長，而且中國政局穩定，所以中國經濟總量大大超過俄羅斯，相當于俄羅斯的2.5倍，成為僅次于美國的世界第二經濟體。

早在蘇聯時代，俄羅斯的輕工業就不發達，如今依然這樣。大量價廉物美的中國輕工業產品在俄羅斯深受歡迎。

另外，俄羅斯經濟對于石油的依賴性太大。石油價格漲則俄羅斯興，石油價格跌則俄羅斯衰。還有，據專家估計，按照俄羅斯目前的石油開采速度，大約17年就把俄羅斯的石油采光，可謂竭澤而漁。美國雖然目前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進口國，但是美國擁有豐富的石油資源，卻按兵不動，“留給子孫”！到了俄羅斯石油資源枯竭之時，美國便可待價而沽了。

值得指出的是，俄羅斯把經濟迅速發展的成果，大量用于改善人民生活。普京主政之后，俄羅斯工資的增幅遠高于中國，而且在醫療、教育以及養老方面的福利也勝于中國，只是莫斯科的高房價與中國北京、上海相似。俄羅斯人口少，石油收益多，很快可以追上韓國、西班牙、以色列的經濟發展水平，從發展中國家進入發達國家之列。

俄羅斯和中國經過經濟改革，面臨著相似的問題：

一是在私有經濟得到迅速發展的同時，貧富差距越來越大。據2006年福布斯雜志報道，俄羅斯有33位億萬美元富翁，而中國“只有”8位（中國尚有多位不“露富”的富翁）。到2008年俄羅斯的這個數字上升到87位，成為僅次于美國的第二位。

二是貪污腐敗嚴重。俄羅斯的貪污腐敗，已經成為“世界之最”。俄羅斯的貪污官員跟中國的貪污官員一樣，大批移民外國。據美國報道，“中國逮捕了上千貪污高官。俄羅斯的行動很少是決定性的：普京的反腐敗斗爭只涉及很少幾個高級私人企業主和一些警察?！边B梅德韋杰夫也以為：“腐敗是俄羅斯社會中最重要的問題之一，也是俄羅斯國家面臨的最大威脅之一?！壳?，沒有人對反腐工作的實際情況滿意——無論是普通百姓還是政府官員，甚至連腐敗分子都不滿意！我們的反腐工作并沒有取得實質性成果?！睋Q，俄羅斯的腐敗已經制度化、合法化，甚至有人認為，腐敗已經成了俄羅斯人的生活方式，成了時尚，成了社會文化！

俄羅斯和中國是兩個走過相似道路的國家，所以使我產生這樣的“比較”。

2001年，我在俄羅斯聽到的是對中國改革的一片贊揚聲。11年過去，如今俄羅斯在普京領導下，埋頭迅跑，努力超越中國。不論中國還是俄羅斯，在今日世界，都是金光閃閃的“金磚”——這是無疑的。

責任編輯 黃 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