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所有者缺位”始終是國有企業治理無法擺脫的硬傷。現有的國資委模式不足以對企業形成有效的監管控制。以中央國資委為例,盡管各部門門類齊全,但受其管轄的央企達113家,對于僅有幾百人編制的行政機構,想要真正做到對央企“管人、管事、管資產”,可以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對國企負直接監管責任的國資委,往往對國企的腐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失去了監管意義,國資委名義上的所有權約束將形同虛設。
引入公眾股的方式旨在引入股權制衡機制,股份制改革后,國有股一股獨大的局面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但以機構投資者為代表的公眾股持股比例低且股權高度分散,起到的股權制衡作用十分有限,國有股權對企業依然保持絕對控制權。在最終所有者缺位的大背景下,沒有約束的權利是腐敗滋生的溫床,國企近來頻發的大案已經向我們敲響了警鐘。
“政企難分”始終是國有企業繞不開的癥結。國有企業承擔著重要的政治、經濟和社會控制功能。國企特別是大型央企并不是純粹的經濟組織,它的人事任免屬于政治安排,其中50多家特大型央企的主要負責人由中組部等最高權力機構所決定。在政治資源和經濟資源稀缺的條件下,政治背景無疑給國企負責人更大的資源控制能力,并有機會以此為平臺構建其政治聯盟和利益鏈條,對其行為的監督和約束阻力重重。在政治優勢的保護傘下,國企往往成為稱霸一方的商業帝國,無人可監管也無人能監管。
強權下的國企過度介入經濟,壟斷了資本要素,進而扭曲了經濟屬性和市場公平,缺乏競爭的市場為壟斷利益和尋租行為提供了巨大的空間。國有企業對公共服務、資源、金融等的壟斷,讓占據較少貸款資源的民營企業愈加不平衡,處于產業下游的民營企業遭遇生存危機。雖然為促進民營企業發展國家出臺了“36條”、“新36條”等政策,但對民營資本進入壟斷行業并未鋪平道路,民營資本屢遭“玻璃門”、“彈簧門”、“旋轉門”的阻隔。
國企壟斷和監管缺失已成為腐敗寄生的根源,國企暴露的種種弊端無疑刺痛著國人的神經,治療國企治理中存在的頑疾,改革勢在必行。
首先,國企應當告別紅頂商人的時代,也就是要取消國企的行政級別,讓企業本身成為一個市場主體,堅決行政脫鉤,徹底改變目前的國企領導人既高薪又高官的絕對權力優勢,切斷官商直通車,平息社會乃至國企內部的詬病和滋生腐敗的溫床。
其次,加大國有企業的改革力度,打破國有企業國資一統天下的格局,讓國有企業成為真正符合市場經濟要求的股份制企業,讓其他所有制資本對國有資本實施有效監督,從而從根本上改變國有企業“掌門人”一言堂的局面,形成真正有效的內部監督和管理機制。
再次,以放寬市場準入為重點,實施更具針對性和可操作性的鼓勵政策,切實支持民營資本進入鐵路、市政、金融、能源、電信、教育、醫療等各個領域,形成真正的市場競爭。競爭機制帶來的“叢林法則”將打破國企一家獨大而“養尊處優”的局面。競爭需要公平作為保障,這就要求政府真正地放手讓國企在激烈的市場環境中廝殺,摒棄為國企撐起的保護傘。開放市場壁壘、引入競爭并最終達到均衡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政府也需要對民企進行相應的政策傾斜,提升民營企業對國企的競爭力。
最后,國企負責人長期雄霸一方編織錯綜復雜的利益關系網,不僅降低了企業的運行效率,為通過關系網絡進行腐敗提供了溫床,也因為具有一定的隱蔽性而極難被有效監督。有必要以市場機制確立企業負責人的任期制,或建立其在利益部門和非利益部門間的輪崗制度,以打破國企與內外部之間構建政治利益的關系網絡,進而削弱權利尋租的穩定性。簡單來說,就是要避免企業負責人過久占據一方天地,而成為國企的“山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