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傳說

關于德國，有一些事實和傳說。

在中國的互聯網空間里，流傳著好些個有關德國的趣事，并且總被拿來揶揄“中國制造”。其中一個是關于德國馬桶的：很多去德國旅游的國人說，德國洗手間里看不見馬桶的水箱，因為水箱都嵌入了墻里，國人覺得很不可思議：這意味著，馬桶水箱里的所有零件都能浸泡幾十年不壞——試問哪位中國人對自家馬桶有這個信心？

今年初，柏林一家銀行失竊，損失超過1億歐元。警察發現金庫里有一個大洞，洞后邊是一條長達30米的隧道。其實作案手法并不高明，甚至有些笨拙，但令人驚訝的是，你偷就偷唄，為何偏要把隧道挖這么精致好看？——這群德國竊賊，先用消音風鉆挖出地道，再安裝加固措施以防塌方，然后用專用設備在1米厚的混凝土墻上打洞，并將全部土塊有序轉移，讓現場根本看不到挖掘的痕跡，周圍居民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是個真實案例，體現了德國人骨子里那種“工程師思維”。

xy5onEMIw9ZbVWVEUKfSxw==還有一個故事不知真假：青島原德國租借區有條下水道，在高效率地運行了百余年后，一些老化零件需要更換，青島城建公司四處尋找零件公司，后來一家德國企業發來一封電郵，說根據德國企業的施工標準，在老化零件周邊3米范圍內，應該可以找到存放備用件的小倉庫。青島城建公司根據這個提示，果真在下水道里找到了小倉庫，里面全是用油布包好的備用件，依舊光亮如新……

現在終于知道為什么“二戰”德國戰敗時，美國和蘇聯要瘋搶德國科技資源。當時，美國擄走了德國大批科學家和工程師，蘇聯則掠走了大量機械裝備，這成為兩國日后進行軍備競賽的基礎，并深遠地影響了世界歷史進程。美蘇誰更高明，歷史早有注解，這至少說明一點：德國機械裝備歷來就強，但更強的還是德國人。

據說，德國有一套非常細致獨特的《工作場所法》，比如規定工作場所的室內高度不得低于2.75米，必須給每個工作崗位提供足夠空間，不得在擁擠環境中工作；再如嚴禁在封閉場所勞作，室內必須有窗可以看見室外；最令人感動的是，它甚至規定工作場所必須有新鮮清潔的空氣，必須有與員工健康相適應的溫度……

通過這些事實和傳說，讓我們了解了一個更加細節的德國，那種一絲不茍的作風和認真得近乎刻板的性格，不正體現出日爾曼民族一種可貴的專業精神嗎？而這，正是我們所欠缺的稟賦。

歷史學家黃仁宇曾說過，中國幾千年的歷史有一個共通的毛病，即缺少數字化管理。中國文化素以“整體思維”見長，講究“大而化之”，與西方的“原子思維”迥異。中國人歷來缺乏實證意識，缺少科學主義的訓練，千百年來習慣了宏觀思維，就懶得往細里想，稍微一細就開始皺眉頭打哈欠。這也使得“中國制造”始終少一口元氣，在復雜精密的高端產品方面總還差那么一點點，成為掣肘“中國制造”躍往高端的最后一根紅線。

不過我們也不必妄自菲薄，回顧工業史，就在19世紀末，“德國制造”還是垃圾貨的代名詞，是英國議會用來區分優良“英國制造”的侮辱性標簽；而在17～18世紀末，“中國制造”在歐洲以奢侈品之姿風靡了100多年。不了解過去，就不明白未來。國有盛衰，時有流轉，優劣好壞的切換也就百年間而已。

今天談的是德國“傳說”，而非“神話”，即只要我們秉持專業精神、注重科學訓練、培養實證意識，我們同樣可以像德國人一樣受世界尊重。心之所向，行之所至，而后眾望所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