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實驗

簡介：剛經歷了丈夫出軌自己被離婚的憐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撿到一個來自未來的男人，更可怕的是他一眼就粘上了她，還口口聲聲說愛上了她，只是當她交待真心后，才發現，原來所謂的愛情，只是一個實驗……

【chapter 1】

憐如對這個男人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太好，雖然他很帥。

本來嘛，對于任何一個剛經歷了壞事情的人來說，越是美好的事物越容易讓人憎恨。更何況，這樣的大雪天，就在憐如捂著絞痛的肚子快要又一次疼暈過去的時候，這個男人還在旁邊煽風點火。

“需不需要幫忙？”在第一個街角遇見他時他就這樣問，現在都第四個街角了他仍這樣問。

憐如白了他一眼，要是真心想幫忙的人不就直接上了嘛，還這么多廢話。

憐如不理他捂著肚子繼續走，他便在后面繼續跟著，也不說話。

天氣很冷，每走一步都有巨大的寒氣侵入體內，憐如想起自己像條喪家犬一樣被人趕出家門，還要在這樣冰天雪地的日子里走這么遠的路，好久不曾流淚的眼睛也有淚珠吧嗒吧嗒地落下來。

“難道你會覺得熱？”男人顯然把她落下的眼淚當成了汗珠。

大概是感覺被調戲了，憐如抬起還掛著淚珠的臉劈頭蓋臉地罵道：“奶奶的毛頭小子，很好笑嗎？給我滾遠點，老娘不是好惹……啊——”這一咆哮動了氣，一陣要命的疼痛順著肚子涌到全身每一個部位，這次真的受不了了。

“送……送我去醫院。”憐如說。

宋憐如長這么大，二十四年，就從沒見過這么不靠譜的男人。她讓他送自己去醫院，他竟然問醫院是什么。更恐怖的是，因為雪太大路上又看不到什么出租車，她又疼得實在受不了，所以只好讓他背自己去醫院。

就這樣，在深夜的大街上，憐如憑模糊的意識指著路，男人像蠻牛一樣背著憐如在大雪里一路狂奔。

如果拍成《冬日戀歌》的話，那一定是喜劇版的。

“沒什么問題，你的胃病也是老毛病了，我給你開點藥，回去注意不要再受寒。”厚嘴唇醫生的話還在耳邊，憐如虛弱地笑笑然后扶著墻走出病房。

她出門后看到那男人還在門外等著，見她這以副樣子出來，邊嘀咕著邊過來扶她：“你們這里效率真慢。”

又是檢查又是各種針的折騰了一晚上，憐如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根本懶得搭理他。

“我沒事了，謝謝你。”她甩開他的手，冷漠地說。

男人顯然有點不高興，又迎上來扶著她，這次還很麻利地把她手里的包也掛到了自己脖子上，滿臉寫了四個字：咱倆很熟。

“你要干嗎？”一瞬間，宋憐如真的徹底莫名其妙了。

“回家啊。”他很天真地說。

“回哪個家？”

“回你家啊。”

“為什么回我家？”

“因為我救了你啊。難道你們這個時代的人都不懂得知恩圖報嗎？”

憐如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見過死皮賴臉的沒見過死皮賴臉到這個份上的：“什么叫我們這個時代的人？妹的，你是穿越過來的嗎？”

“不是。”

那你裝什么兩眼閃著天真無邪光芒的小正太。

“你好，宋小姐，我是從三百七十五年以后來的，我的代碼是ASD544732T。很高興認識你，希望這次時光之旅能與你有一個很美好的回憶。”男人忽然一本正經地伸出手。

宋憐如這次真的瘋掉了，撿什么不好撿了個未來男人回家。

【chapter 2】

還好結婚后憐如沒有把自己這個七十平方米的小房子賣掉，否則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不過，說起來，這個地方也快要被“牙刷”給搞塌了。

哦，對，牙刷是憐如給那個男人起的代號，因為她實在受不了每天都要叫一串代碼的悲催。

最開始幾天憐如的胃痛還很厲害，疼到連走路兩腿都發顫，所以一切的家務活都交給了牙刷。第一天，他分別弄壞了熱水器、電冰箱和微波爐。第二天，他忘了水龍頭是手動的，家里發了大水把地板全淹了。第三天，整棟樓被他搞到停電。

“你到底會不會？不會的話麻煩別碰這些電器好嗎！”憐如幾乎要崩潰。

這時候，牙刷都會天真地一笑，露出八顆牙齒：“OK啦，沒問題，So easy。”

但每次！他都會把事情搞砸！

等到憐如身體好起來以后，家里基本過上了原始人的生活。

“我實在是受不了了，你什么時候走？你快走快走……我宋憐如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要別人照料，還……你看我家里，我什么時候這么狼狽過……”她第一次能主動地檢查客廳、廚房、衛生間時，發出了這樣的哀號。

“你不是一直很狼狽嗎？”牙刷說。

“我什么時候狼狽了？”

“我第一天見你，你就很狼狽啊。”

她忽然愣了一愣，是啊，被大家崇拜敬仰的女強人宋憐如原來會這么狼狽。丈夫婚后一夜情，兩個人吵架后被趕出家門，現在生活都快要不能自理……

真，崩潰。

憐如決定要找丈夫顧景鵬好好談談，這幾天她也想過了，雖然一夜情是真的超越她底線的事情，這要擱以前她一定二話不說立刻離婚，就像那晚慘烈的爭吵，然后摔門而出一樣。但現在事情不同了，特別是經過了這幾天的一個人生活，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早就習慣了婚姻的煩瑣。

其實以前也是一個人慣了的，憐如沒有爸爸，和媽媽相依為命。她從小就獨立，在別的孩子拖著爸媽送他們入學的時候，憐如就已經可以一個人報到、繳費、找寢室。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永遠這樣，但此刻才發現，原來有一個人在身邊陪伴的感覺才是好。

她找顧景鵬談話那天特意穿了他最喜歡的紫色連衣裙，仔細地化了淡妝，臨出門的時候被牙刷攔住。

“要出去玩，為什么不帶我？”他貌似很生氣。

“有事要辦，下次吧。”憐如笑笑。

“好。”牙刷很主動地幫他開門，“聽說你們這個年代的水還是天然的，記得幫我帶支冰激凌回來。”

憐如點點頭。雖然他比自己的年紀還要大，想法有時卻單純得很。

看來，思想并不是與時代同步啊，憐如感嘆。

盡管想得很好，但事情并不如想象中一樣順利。憐如已經下定決心要原諒顧景鵬，但當事人好像對自己喝醉酒跟別人發生一夜情這件事耿耿于懷，硬是說對不起憐如，要離婚。

“我都已經原諒你了，為什么還要離婚？”憐如攪拌咖啡的手指都在顫抖，卻盡量讓自己的聲音穩一些。

“憐如，我知道，就算你表面上過得去，心里也永遠放不開的。”顧景鵬越過桌子握了握她的手，“我太了解你了。”

“你了解什么？我都說了沒關系。”她把勺子一扔，“我看，是你自己過不去吧？是你想離婚了吧？是你不愛了吧？”

他看著她的憤怒，半晌無奈地點點頭：“是。好，我承認，咱倆過不下去了。我自尊心強，你比我還強，關于一夜情這件事就算你原諒我了，我也永遠比你矮一截。我受不了你的頤指氣使，受不了你驕傲的態度。憐如，你想想，從結婚到現在咱倆吵過多少次了？為了房子、車子、票子，每次吵架什么尖酸刻薄的話你都說，事后又像沒事人一樣。可我呢？你想過我的感受嗎？我……”

“顧景鵬，你不愛我了，對嗎？”憐如突然打斷滔滔不絕的他，“能不離婚嗎？”她的語氣滿是央求。

這幾句話驟然間讓兩個人像隨風搖動的樹葉一般，猛地靜止了。

沉默半刻，是男人這邊的樹葉先動了：“再讓我想想吧。”

憐如靠在椅背上看著他拿外套、起身、開門一系列的動作，眼淚無聲地流了出來。

我這些年的付出，就換來你這樣的一番話啊。

【chapter 3】

牙刷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不知道在這里窩了幾個小時了。他舉著兩支冰激凌在她面前晃了晃，想看看她是不是靈魂出竅了。

“你是被人甩了嗎？”他自顧自地咬著冰激凌，漫不經心地在她旁邊坐下。

“是被離婚了。”憐如有氣無力地回答。

“唉，你們這些人真麻煩，難道用特定法律維持的關系就一定能永恒嗎？真正永恒的感情根本不需要任何束縛。在我們那個時代，感情根本不靠荷爾蒙，而是靠腦電波。”牙刷說著，興奮地放下冰激凌，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黑色的按鈕。

“就像這樣。”他點擊了一下按鈕，按鈕忽然亮了，上面出現了好多密密麻麻的數字。

“只要輸入特定的程序，你想愛上一個人，見他一次就按一次按鈕，這其中發射的腦電波讓你不久就會愛上他，而且一輩子不會變心。怎么樣？簡單不？”

憐如愣了一下又冷笑。她覺得未來的人類真可憐，竟然到了需要運用程序才能愛上一個人的地步。

“我知道你不屑，但你必須承認腦電波戀愛比荷爾蒙靠譜多了。”他說著繼續咬他的冰激凌，又遞給她一支，“喏，給你，別說，還挺好吃。”

“我不要。”憐如不接。

“哎呀，吃吧，香草味，你最喜歡的。”牙刷得意地說。

憐如有些驚恐地定在那里看著他：“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歡香草味的？你了解我？”

“切，自作多情，你家冰箱我又不是沒見過。”

盡管牙刷裝得很淡定，但憐如依然覺得事情有些可疑。但她根本沒空懷疑什么，因為當務之急是要想好怎么解決離婚的問題。

幾乎是靈光一閃，憐如忽然特別興奮地抓住了牙刷的外套。

“牙刷，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什么忙？”

“借你那按鈕給我用一下，我要讓顧景鵬重新愛上我。”

“你來真的？”牙刷皺眉，“可以倒是可以，不過我需要設置個程序。”

“好。”憐如重重地點點頭。

為了愛情，她可以不擇手段。

【chapter 4】

未來人的科技不愧是領先幾百年，只用了短短一周就設定好了程序。

在確保沒問題以后，憐如自己一個人偷偷帶了按鈕來到顧景鵬公司樓下等他。自從那天談話以后，顧景鵬就再也不接她的電話。憐如知道自己在他面前已經盡是狼狽，而她不愿意讓別人看到她的這種狼狽。

不知是因為期待還是緊張，小小的黑色按鈕被握在手里，不久就被浸濕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憐如在心里千百遍安慰自己。

但當她親眼看到顧景鵬摟著一個年輕女孩的肩膀從公司出來，兩個人舉止親昵，甚至在樓梯口那女孩親了他的臉頰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有小小的炸彈在耳邊轟烈地炸響，憐如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快速地在拐角處躲起來。

“那是他一個辦公室的，兩人在三個月前就好上了。”牙刷的突然出現讓她有些驚訝。

“你怎么知道的？”

“我調取了他近半年的腦部記憶。”他說著遞給她一個黑色的類似單反相機的盒子，“都在這里。”

憐如覺得頭腦混沌，一時轉不過彎來，愣愣地看著他。

“你想好再決定看不看。”

憐如最后還是接過黑盒子，猶豫了片刻就看過去。

眼前突然出現的場景幾乎讓她眩暈，那些畫面忽然像電影一樣附著在憐如的視網膜上，全是顧景鵬和那個女人相處的畫面。他們一起吃飯，接吻，逛街，甚至上床……

以前惺惺相惜的愛人忽然變得面目可憎，宋憐如如何也接受不了。

她再抬頭，顧景鵬已經摟著那個女人上車了。

“喂！”憐如忽然丟掉按鈕喊道。她猛地追出去，汽車的尾氣在雨天格外嗆人。

雨好像突然間下得特別大，淋在人身上讓人覺得冷。仿佛前不久那場雪是個夢一樣，憐如邊追邊哭：“等等啊……”

可是現在任她怎么哭喊追逐，走了的人都再也不會回來了。

“別追了。”牙刷拉她的手，力氣極大。

“放開。”她幾乎瘋了一樣想甩掉他的手，濕漉漉的頭發黏了一臉。

“你夠了。”牙刷看著幾近瘋狂的女人，他松了手，她便狼狽地跌在地上，“難道你還沒看明白嗎？他跟你離婚根本不是因為什么狗屁一夜情，是他有別人了，你懂嗎？他們早就在一起了，都是為了離婚才拿出軌的借口騙你的。”

“放屁，是你騙我的！”憐如努力站起來，拿手指著他，“不要以為搞這些虛幻的科技來騙我我就會相信。你到底有何居心？！”

“宋憐如，你給我清醒點！”牙刷突然嚴肅起來，他死死地盯著她，目光幾乎要把她刺穿，“現在的事實就是你被甩了，你不要把過錯推到別人身上。”

我被甩了。

憐如仔細地琢磨了一下這四個字，然后無力地垂下手冷笑起來：“對哦，我被甩了，根本就沒人愛我……我活該……”

“不要這樣。”他突然抱住她，他的胸膛原來這么厚實，憐如覺得好溫暖好溫暖，溫暖到她的眼淚一滴滴落下來。

“你值得被愛。”他說，“宋憐如，我愛你，而且愛了很多很多年。”

只是這些愛一直都活在平行時空里，只是你一直都不曾了解。

【chapter 5】

牙刷在時空儀器里第一眼看到宋憐如時，就覺得這個姑娘很特別。

那時，他剛成為三百七十五年后科技研究所的一位研究員，簡稱科學家。研究院專攻的項目就是對三百七十五年前的人類進行觀察、比較、分析。

直白點說，憐如就是牙刷的研究對象。

為了完成任務，他默默地觀察了她五年，從她讀大學開始，看她工作、戀愛、結婚。后來，他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儀器觀察她，仿佛那就成了一種習慣。

看她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走路，一個人提著暖壺去打水，看她每個假期都在別人有爸爸接應的時候，自己倒三趟車回家，看她永遠單純地對待別人，看她難過的時候忍著不掉眼淚的樣子。

“有時候，看到你好強到令人心疼的樣子，我就想沖過去抱抱她你，給你些力量。”牙刷一邊替憐如小心地擦干頭發一邊說道。

“哦，怪不得你知道我喜歡香草味的冰激凌。”憐如聽完牙刷講的這個故事，如釋負重地嘆了一口氣，仿佛多天的疑云終于散開了般晴朗。

但她似乎很享受他給的寵溺。跟顧景鵬在一起的這些年，兩個人一直都為了面子暗暗較勁，甚至一瞬間，她覺得原來這才是愛情的感覺。

不累，很輕松。

“是啊，我還知道你最愛穿駝色的衣服，最喜歡用透明的玻璃杯喝水，右小腿因為車禍留下一小條疤……”牙刷說著竟然羞澀地笑了。

憐如意識到了他為什么羞澀，自己的臉也悄悄紅了：“你竟然還偷看我……”她說著去打牙刷的手，被他反過來握住。

“你可以嘗試和我在一起嗎？”他突然凝神緊緊地盯著她。

那一瞬間，憐如思考了好多好多，跟顧景鵬的婚姻怎么辦？和一個來自未來的人戀愛會有結果嗎？媽媽那邊怎么交代？但這些問題都只是一晃而過。

宋憐如最后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原來，愛情這個東西，真的會讓人奮不顧身。

宋憐如跟牙刷在一起過了一段相當快樂的日子，但這段日子很快就被一個人打破，那個人就是牙膏。

當然牙膏也是憐如給她起的綽號，她的真實身份是牙刷在三百七十五年后的女朋友，她是跟著他一起穿越過來的。

牙膏來到那一天牙刷剛好不在，她似乎是突然出現在憐如的臥室里，張口就罵：“你還要不要臉？你知不知道你繼續跟ASD544732T在一起，會害死他的！”

憐如有些混亂，但經歷了這么多事她也能平靜地面對任何突發情況了：“你是哪個？”她問。

“我是她女朋友。”

憐如只覺得腦海中有一瞬間的空白，還未能完全理解她的意思時，她已經把和牙刷的事說了一遍。

牙膏和牙刷是經過科學配對認識的，見了幾次面，牙膏就對他按了黑色按鈕，開始發射腦電波。但牙刷始終沒有表過態。每次，牙膏要他的一個回答時他都含糊其辭地一筆帶過。最開始她也鬧過，但他都無動于衷，直到有一次牙膏去他的實驗室，這才明白了一切。

原來，牙刷他愛上了一個三百七十五年前的女人，這個人就是宋憐如。

“當時我覺得特可笑，”牙膏在敘述這一切的時候輕蔑地笑著，仿佛憐如明明是個比自己低級的動物，而他偏愛上了她。

這就算了，更可恨的是，他竟然為了這樣一個女人違背那個時代的法律，借著實驗室的便利偷偷地穿越過來。要知道，這要是被發現了，按規定，凡是私自擾亂時空秩序者一律處以極刑。

“極刑，就是身體被撕裂，會死得很慘。宋憐如，我這次偷偷跟過來就是想勸他在沒被發現之前回去……事到如今，我就明說了，最多一周，這其間你們想怎么恩愛就怎么恩愛，但一周之后你必須讓他走……”她說著嘆了一口氣，“該說的我都說了，我想你應該知道你們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吧？”

“問題在于，并不是我想讓他回去他就會聽我的。”憐如有些恐慌。

“這個簡單。我這里有份麻醉神經系統的藥物，給他喝了以后我會趁他昏迷偷偷帶他走，然后關閉時空隧道，他就再也不會過來了。”牙膏說著掏出一個小袋子遞給她。

憐如思考了半晌，才極其緩慢地把它接過來。

一周，或許足夠跟這個奇怪的人，好好道個別吧。

【chapter 6】

憐如從來都沒有這樣快樂過，從小到大，任何一個男人都沒有讓她這樣快樂過，就連以前跟顧景鵬談戀愛，也是規規矩矩地牽手、接吻、結婚、上床。

可在這一周內，牙刷幾乎帶她把所有瘋狂的事情都做了。

他們在人來人往的廣場上放風箏，兩只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一整天都不分開。

兩個人去超市買很多東西，窩在一起玩游戲，憐如總是輸，輸了就罰她做飯。憐如把自己拿手的菜全部都做了一遍給牙刷吃，每樣只吃一口，吃不完就倒掉。

他們也在公交車上喊話。兩層的公交車，牙刷在下面喊：“宋憐如姑娘，我喜歡你。”憐如就在上面回應說：“牙刷同學，我也喜歡你。”惹得整個公交車的人哈哈大笑。

他們在公園的櫻花樹下聊天，在海邊手牽手地散步，在深夜的街道上唱歌。牙刷跑調跑得厲害，卻還能把剛學來的《童話》完整地唱一遍。

你哭著對我說，童話里都是騙人的，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

很俗的老歌，憐如聽著眼淚就嘩嘩地掉。

她看了看時間，晚上八點，這周的最后一天了。好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卻能讓人記得特別久。

“會喝酒嗎？”憐如轉過頭微笑著看他。

“當然。我很少醉。”牙刷得意地說。

“那我們回家喝酒好不好？”她牽了他的手回去，從冰箱里把酒都拿出來，一一打開，然后趁他不注意，把那一小包藥撒進去。

那晚，兩個人都喝得特別醉。白酒、啤酒好多瓶，月光很亮，兩個人就坐在臥室的地板上，你敬我我敬你。憐如像老婆婆一樣嘀嘀咕咕，一直在不停地說話，從一塊錢的蔬菜說到天上的銀河系。牙刷也不打斷她，只是盯著她看。

最后，憐如說著說著就哭了。

“我們以后不在一起了，你會想我嗎？”憐如說。

“我們以后不會不在一起的。”牙刷調皮地吻她的額頭，“你大學時的座右銘不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嗎？”

“那都是假話！”她激動地回應，“都是用來自欺欺人的。”

“那……這是真的。”

牙刷說完忽然反身把她壓在床上，他的吻熾熱滾燙，憐如感到前所未有的熱烈和期望。那包藥不是會讓他昏迷嗎？為什么他會如此興奮？可能刺激了神經系統就會有這樣的效果吧。憐如想著，她的衣服隨后被剝落。

那一刻意識還是很清醒的，但她又控制不了自己，想要迎合他的每一次示好。

他明天就走了。

就這一次吧。

憐如醒來的時候牙刷還沒醒，看來那包藥的效果還真不錯。她穿好衣服又替他把被子蓋好，一個人穿過客廳去敲牙膏臥室的門。

“你是個不錯的姑娘。”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憐如一跳，她回頭才看到不知何時客廳里面已經站了兩個人。

一個是牙膏，一個是比牙膏稍老一些的女人，眉宇間透著英氣。

“別說廢話了，趁他清醒前，快帶走他。”憐如盡量讓自己鎮定。

“ASD544732T，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出來吧。”老女人忽然對著臥室里的牙刷說道。憐如驚恐地回頭，發現牙刷已經坐起來了，原來那藥對他根本不起作用。

“你沒睡？”她問。

牙刷點點頭。牙膏過來扶他，兩個人正經地對老女人鞠了一躬。

憐如被眼前的情景搞暈了，她覺得自己有些崩潰，穩了穩身體才繼續問牙刷：“他剛剛說的是什么任務？你已經打算今天回去了？”

牙刷沒答話，只是低下了頭。

“姑娘，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我們來這兒是做研究的，而你就是我們此次試驗的研究對象啊。”老女人得意地說，“我們實驗的目的就是想要證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靠腦電波產生的愛情和靠荷爾蒙產生的愛情哪個更靠譜。可事實證明荷爾蒙只會讓人頭腦發熱，在愛情里失去理智，最后導致背叛，而腦電波則會讓你在任何時候保持清醒。就像你跟ASD544732T一樣，縱然你愛他愛得死去活來，但你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你們把我當研究對象？”這突然的信息讓憐如羞愧又憤怒，她努力讓自己站穩，顫抖著說，“你……你們不覺得不道德嗎？”

“道德？學術研究怎么可以用道德來衡量？何況你是心甘情愿愛上他的，我們并沒有強迫你。”老女人得意揚揚地說著。

憐如看自己根本辯論不過這個女人，轉頭看著沉默的牙刷。她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一字一句地仰頭問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牙刷仍舊沉默著。

“從來沒愛過我，對嗎？”

指甲深深地陷進他的胳膊里，有血絲慢慢地滲出來，牙刷抿著嘴唇仍舊不說話。她的眼淚唰唰地掉下來，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嗎？為什么還要再追問一遍？

【chapter 7】

“ASD545002T，實驗結束，我們走吧。”老女人突然對著牙膏呵斥道。

“是。”牙膏點點頭。

“抱歉，我恐怕不能跟你們走了。”一直沉默的牙刷突然開口。

“ASD544732T，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不回去就會被撕裂的，你瘋了嗎？”老女人幾乎對牙膏呵斥道，“快帶他走。”

“放開！”牙刷甩開她的手。

“我就是瘋了。現在任務已經完成了，我對你們已經沒有任何的價值了。”他說話的語速極為緩慢，整個人散發著一種頹廢又悲傷的氣息。牙膏從沒見過這樣的他，憐如也沒見過。

“你們走吧，我還有事情要做。”

他說著轉頭看向憐如，很小心地替她把額前的碎發理好：“對不起。”他說。

“我以前總以為腦電波產生的感情肯定比荷爾蒙靠譜，現在我明白了，再發達的科技都比不上血液里想要愛人的沖動。我以為我一定能大方地離開，但現在我不能了。你不在，對我來說活著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隨后空氣里傳來凄厲的報警器的聲音，牙膏趁勢過來拉牙刷：“你太沖動了，快走，來不及了。”

他死死地盯著憐如不動，眼神絕望而悲傷。

“你走不走啊？”牙膏又問了一遍。

他依然不動。

“算了ASD545002T，結果雖然不如我們想的完美，但我們沒時間在這里停留了，他要死讓他自己死。”老女人最后說了一句。

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道旋渦，老女人和牙膏幾乎是被吸進去的，隨后旋渦忽然變得越來越大，牙刷的身體已經因為引力開始懸空起來。但他仍抓著憐如的手，怎么都不放。

憐如卻突然覺得這一幕很可笑：“你這是干什么？舍不得你的研究材料嗎？”越想她心里的火便越大，“放開！你也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

狠狠甩開他的手，沒想到他不僅不松手，反而用了最大的力氣一下子把她抱在懷里。

“別推開我，憐如，你聽我說。”他的語氣越來越弱，“我是利用了你，但我對你的愛是真的。我真的愛你，從第一次在時光機器里看到你時，你沒心機的笑，你驕傲的眼神，你就算哭也要笑著哭得堅強……好多時候，都讓我為你心疼。我特想保護你，所以當初得到這個科研機會的時候，我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只是我當時不清楚這些，我以為這只是對研究的熱情。可見到牙膏后，我才明白，我對她和對你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我是真的愛你……”

他的語氣越來越弱，卻還是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等她哪怕稍微點點頭。

但憐如一直沒動，她不愿，也不敢相信這是真話，還是這是他的下一個研究課題？

終于，旋渦越來越大，他的手慢慢松開了，幾乎一瞬間腿就在旋渦的飛速旋轉下不見了，身體也呈現了扭曲的形狀。

憐如的神情終于閃現出了一絲慌亂，她急急地去拉開他的手：“你放開我，先回去。再在這里你會死的！”

“不！你相信我！”他卻像是看不到身上的變化一樣，固執地等著她的答案。

“牙刷！”她驚叫出聲，用盡全身力氣去推開那只手。

他最終仍是沒有松開手，只是湊近她耳邊輕喃：“要記得我……”緊接著身體消失在旋渦處，一片一片，支離破碎。

她耳邊回響起牙膏的話：“不回去就會被撕裂的！”

撕裂……

憐如很輕很輕地往后仰去，整個身體像被掏空般摔在地上。

時光盡頭仿佛又出現了她第一次見他時那張微笑的臉，他特別欠揍地問她：“需不需要幫忙？”

她頓時淚如雨下，對著空蕩蕩的屋子，太聲地回答：“牙刷，我信……我信你！”

只是，再也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