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亞平的詩

艷麗

我是個奇怪的人，我就會看到奇怪的事物。

“是否？”這不，我便看到了一只艷麗的鳥

撞到了一扇古老的門上。也就是說，

我撞上了歷史或墻？

這是什么邏輯？一個女子，她的發髻是紅的

她的鞋跟是紅的、她的嘴唇是紅的，她的坤包

也是紅的。我自以為已經數出了她全部的紅，

她打開了坤包，競又飛出一只艷麗的鳥

也是紅的。

也就是說，我在給歷史或詩的歷史添亂？

我并非在魔術的表演場中，我只在我的臥室。

我只看到了這些鳥在迅捷地飛翔，只看到了他們

快要掉落的瞬間。可能按捺不住，可能已經碰撞。

我的墻壁紙上畫滿仿佛麥穗的樹枝，

沒有一株能承載這些鮮艷的重量。

有人并不研究我在”做什么”，但他將詰問

我為什么寫看不懂的詩。我看不懂無數的鳥

便罷了，但我也看不懂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

她并不因為我的描述而變得神秘可怖，

卻反而魅極了。

鳥兒是向著她飛去的。

鳥兒因為她而全部沉重地撞在沉重上。

我變成了一個傻子，鳥兒的翅膀好似一個巴掌

打在我的胸毛上。我正襟危坐，我雙手懸持藍舊的撲克

我身前的小鹿，也高擎了敏銳的雙耳

等待正面的故事發生

我一次次對詩歌犯下過錯，我一次次忽略了偉大時代

的存在。我有一個感覺，只要我此刻一個騰躍

還會從我富麗的坐椅下飛出掙扎到死的鳥兒來

把這首爛詩給龐德

我的確孤獨

孤獨到死如果是懲罰

3個死也不夠

沒有光的時候想光

把臉頰迎上去仿佛迎向天上的雷聲

實際上是為了等雨點

光一截截下來

用完了眼睛用肌肉

用完了胸脯用腳踝

地上積起的一攤光，如粉塵般

一吹就會飛走

我小心地合著我的腳步

旋著我的腰肢，不讓未來

在今夜破產

龐德啊……

送莫迪里阿尼一個題材

有一個女人

想了個辦法對付豹子，她

戴上了虎頭

穿上了虎的衣衫

她就是一頭虎了

她可以與豹子交流

平等地與豹子在一起

豹子喜歡她的裝束喜歡

她鑲滿全身的拉鏈

豹子知道，這只老虎什么都有

有酒精、有大麻

還有性

“人類一步一步地

遷徙到動物中來了，這究竟

是好事還是壞事？”

豹子決計

在沒有想明白這一點之前

它不血淋淋。

局限

太陽下山了

我的作業

是在一張白紙上

畫了1根線條

又畫了第2根線條

它最后成了一件

白色的T恤

一個松散的女人

穿的那種

它掛在，風中

兩手整齊地攤開

她說：“來呀，來呀”

我看不見

它的臉

因為它的頭已經在

白紙之外

我用的還是2B的鉛筆

夕陽像一綹額發

打著我的眼睛

我想了想，還是

要畫下去

我從她的胸口

開始畫1根環形的線條

又畫了第2根環形的線條

然后，在其中

我填充了：

心、肺、胃腸

肝

和膽

她說“我喜歡，

我從沒想到它們

全部是，新鮮綻放的

花朵的形狀”

我笑了笑，的確。

太陽真的、真的下山了

我只是沒有畫出

滴水的

最后一個

花蕾

這件T恤

慢慢地，也停止了

它的擺動

不雅

落日余暉

我喜歡這個詞

當然，我喜歡的是它的情景。

我想過，當這個情景出現的時候

我會騎上馬、揚鞭，朝它奔去。

電線桿，斑駁圖像

它們只被另一種攝影師留住了。

我飛奔，像一個女性一樣騰躍著

而我夾緊的是馬。

我的身上開始起著物理變化

黑發已經變成火焰

圍脖、外套也已變成火焰

但卻，燒不完。

這時候我還會發現

曠野的燈柱上懸掛的全部不是燈

而是果實，它們沉甸甸地懸掛了3層。

攝影師會洞察到我的眼神

它在睫毛中熠熠生輝，眼球

己然成為燒紅的煤球

嗬，我的比喻實在太差了

但此時，奶牛也在發生變化

母豬也在發生變化，的確

曠野里的牲畜都在發生變化。

我很抱歉，我不能為你

刻意營造一切準備就緒的環境

我是一頭動物，哪怕落日余暉

是一團臟臟的亂草

我也要把它吃下去

混合與分離

我做了一個

奇怪的夢，它的溫暖

竟讓我不想醒來

我手持我的頭，像攜帶著一頂鋼盔

走過了一條長廊又一條長廊

我遇見了許多熟悉的臉，他們的頭

也整齊的擺放在長廊兩側的鞋架上

看上去這是一個惡夢了

決不！我看到的每一個人

他們都是機器的一部分

他們在休假時，才把自己的頭發

弄得又多、又大、又蓬松、又燦爛

而我英俊得

就是一個哨兵

沒有頭顱的我的身體

有一副多么標準的衣架，我身上的

五彩繽紛和他們是匹配的

這些長廊隨時化為一條河

那些鞋架就化為一條心形的項鏈

這些長廊隨時化為一條山脊

那些鞋架就化為一條開滿碎花的綢緞

歐，鞋架！

誰還能這么贊美你。你絕非

如臭磚頭一樣的不被重視！

哪里，又有用詩歌

記錄的夢呢？

現在，我描述完了這一切

我房間里的鞋架

竟發出“嘭”的一聲震天響

歐。我太迷信了。

埋沒

明確了時間終點，我就會覺得很短。

比如說上午。

（顯然，晚上我更放松一些。）

昨晚，我看到父子二人

解開船纜，打漁去了

兒子還戴了副眼鏡。我看著他們走遠

到今晨我起床時，又看到一葉扁舟

以為還是他們。

卻不是。假裝的海，是洱海

我上午坐在這里，呆滯著，是一個長鏡頭。

我越是迎著陽光，面孔越黑。

（包括汽車、包括船。）

一切都是為單反準備的，

美女也傻瓜化了。

波浪呈現為曲線的形狀

思想嵌入巨大的黑中

顯得愈發之白

而臀部，端坐在

有一些淫穢在涌動，仿佛

藍藻、糾結和泡沫。

我喚回了一點我反動的經驗

我還是能夠看到深沉

在5朵巨大的風中，我都發現

它們叼著煙，一副不屑于世的樣子

（5朵？是什么朵？一個上午

我就這樣肅穆地數著）

蒼山，是個少年，他的青春

仿佛荊棘，長長地披掛在他的身后。

咳，我總和你們對峙著

我不是一個人云亦云的詩人。

在高原上可以被埋沒

是個多么奇怪的事情。但，就是被埋沒了。

（包括漁夫，包括風。）

我的語態不是常規的，

就像現在汽笛響起，并非是在

真正的海上。

而在真正的海上，如果汽笛3天里也不響起，

你是否會覺得落寞？

是否會覺得不如死去？

“媽的！”這就是說

我必須像個鐵餅手，我手把了

一塊碩大的石頭，我旋動著

旋動了大理的大風

旋動了陽光、上午和裙子，

（而我是個男人，沒有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