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害的詩（4首）

小害，生于香港，畢業于香港科技大學，香港投資顧問。在大學期間首獲得學生會編輯委員合《振翅》新詩創作獎項，散文詩作入連《中國散文詩人作品選2012年春》，作品散見于《圓桌詩刊》、《香港詩人報》及新詩.COM等。

果核里的樹

我想在果核里栽一棵樹

它會誕生更多的巨大及茂密的寬枝

如此，我便可；以

一片葉來量度世界的寬和厚

我可以明白

日漸明白，光芒帶來的

會是刺痛還是另一份脆弱

然后不其然舉起手肘

替代一片葉的陰影

或是：嘗試以早已樹干的身軀

感受光孔的灼痛及繼后

可能的溫暖

驟風或會打亂一些節奏

但光烙下的痕

是有序的

歷練的枯榮會返回果核里

這樣，我會是明白

樹上誕生更多的大樹

葉子擁有了無空與陸地

就像無比的陰暗承托耀眼的光

生生不息地，活于風眼之中

在一場交響后衍生沒人明白的耳語

世界劃成了等份在對等的位置上，交出對方的墨繩

然而，存在是沉默的碩獸

冷眼旁觀地放出時間又將它吃掉

這鋒利才可割開樹葉；

砸碎果核的硬殼

故此，我的明白不會被答復

葉子長出了樹

對鏡說

聽說，我喜歡了鏡內的我

那是一些陌生

像夢中追逐一雙手的囈語

然后，喁喁地等待

指尖上結滿的花

這是你結滿的果，我疑問

四處波紋不動，不如風

不如海，也不如撲滅的燭臺

浸溺的眼睛

是你把我推前的靜止

我想把鏡剖開，坦誠如

真實陳列在假象之上

每一次深入的刺痛

終于你想像般的美麗

所以，我會是你無花的果

在湖面上飄落

底下的夜晚

若然，我被剖開，而不言碎裂

我會是最平靜的水并屬于你的形態

像你遞與我的手跟我交換

子夜時分；像一尾魚追趕自身的尾巴

在無止處不斷消弭、更迭

復還在迥迥的透澈

如是琉璃有了黑漆的白，有了

距離和心，我不會是

眼中的我在你夢中開花

開遍一面用水鑄造夢中的鏡

一切只不過是幸存。偶爾不過絕對

云

你單調的，我慵懶地

看你，看你身驅寸寸

被山巔剖解

白色的血流動

氤氳著，脊上凋敝的破屋

有一分寂寞擺動門前的舊風鈴

屋內，有人偷渡著夜晚

眸里的一面鏡

燒毀半生積下的書簡

如柴枝取暖，嘎嘎吱吱

鬼魅蹋在屐響，圍繞煨塵跳舞

你稍息，回頭探望

窠穴里傳出低嗥與飲泣

總有些無心出岫，似被風

強迫的患者

你呼喊著故里

而你為夢而標簽

透白的血依然流淌

頃刻和永恒只是一條通道

忘記初衷時的形狀

矢志前行，到達支離破碎

的終點

蕭邦c小調前奏曲

欲說，夜幕彎身，

就從黑色的斷崖開始。

望遠遠的墳冢，擊在

花白的浪尖，世上

只蕭瑟一個深海。

而我，卻帶著太多念頭。

自遺失的言語，海水

輕輕推開，一個接一個遲緩。

我躺在麻木的定聲，

捫心按下，像云鳥低鳴，

水里錯置的殘影。

冰川，消融它黯然的生命。

漫漫隆冬，

我合上眼簾隨雪皚踽行。

往下一段音節，降下。

了卻一些，

未詳的失誤。

原來，最遙遠的距離，

早已跨越我們，

一切淡化在最短的時間。

每道狹長的隔閡，有一對無形的手，

撥弄生與死。

延后的連音總不能抵抗，

我會把蕩來的浪，襟頤

生硬的指頭。

俯沉，再沉降，

直至不得不相信讖言，

直至不得不翦破反覆的音階，

墓園的行列：停頓。

我，以輕薄的力度，

無語。

順著傘面滑下的弧度

以及風……

風明明只是

無事路經

卻輕易傾斜了

雨的線條

沒有工具，砌一行短詩句

他們說

做一個女人

我付出太少

我看著身體女性的線條

開始一塊塊切開自己

分給

周遭等待的人

他們說我還有保留不算坦誠

但，失去那雙打字的手

我便一無所有了

沒有工具

砌一行短詩句

怎么辦？

躲進你胸膛

世界變暗

一個暗的窄仄胸膛

是我所有

也無風也無雨

收容我的懦弱

展示給他們看

他們說，那屏蔽微不足道

但，這就是我僅有的，怎么辦？

我決定愛你

一滴水被簇擁、推擠

即將進入海洋的時刻

我

決定愛你

黃葉在秋天樹梢危

顫顫努力撐住自己的時候

我決定愛你

一只螞蟻的觸須碰

到另一只螞蟻的瞬間

我決定愛你

嬰兒說出第一句人類話語的時候

漉濕小狗吹干毛發再度蓬松

像獅子的時候

我決定愛你

全部顏色打翻混在一起變成黑色的時候

全部的生活打翻混在一起變成漩渦的時候

我決定愛你決定

把手心的熱貼上你的發

唇的顏色留

在你頸后

晨霧幕攏使城市模糊的時候

風吹開展霧使日景清晰的時刻

我決定愛你

天空變成詭異的橘的

臺風前夕我決定愛你

暴雨把城市變成水族箱的時刻

勇往直前的超級瑪利救到公主的時候

從壞夢轉醒的時刻

壞捧的人被修好

痛哭的人可以笑了的時刻

我決定

我決定

占有

天空中

拖著長尾巴的風箏

是我的

飽滿得像蛋黃的橘色夕陽

是我的

邊開車邊用眼角余光

瀏覽天空

因為云的色彩云的蓬松偷偷感動

可步陽漸漸低沉

要沒入遠方屋子的背面

可風箏漸漸低沉

像不甘愿的流星搖擺

終于

墜落

幸好

幸好即將顯影的月亮

和即將清晰的霧淡淡的星星

也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