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劉世雄親歷4次國慶閱兵 1949年曾上觀禮臺

北京海軍某干休所有一位傳奇老兵，他曾參加過4次國慶閱兵慶典，目睹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四位領導人風采，見證了我軍發展壯大輝煌歷程。他就是原海航正軍職顧問劉世雄。

當年孤膽聞虎穴建諜報站

一天，八路軍晉察冀軍區司令部以“十萬火急”急電密令平西十一分區，要求分區情報部門不惜采取一切手段，盡快掌握日軍平漢（北平-漢口）鐵路有關軍用列車的詳細情況，并及時上報軍區情報部，以便轉發給同盟國美軍一方。已確知當時美空軍早已集結兵力，隨時準備轟炸這條運輸線上的日軍軍用列車。軍區電文中說：為保證順利實施這一方案，盡快建立起八路軍的諜報組織，便于搜集到華北日軍軍列的核心情報。

我這個1937年七·七事變后參加革命的“小鬼”，當時已是平西十一分區司令部的偵察股長了。接到分區司令部參謀長張學思命令，讓我到他的辦公室，并將軍區電報的精神向我作了傳達。他說：分區首長進行了專門研究，認為這一危險但又極其光榮艱巨的任務，由你來完成最為合適。“是！保證完成任務！”我立正敬禮，毫不猶豫地接受了任務。

我清楚地知道，要想為美國空軍轟炸機提供及時可靠的日軍軍列運輸核心情報，必須要在日寇鐵路交通運輸線的調度指揮中樞內部，建立一個可靠的諜報組織，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提前準確獲知日軍軍列情報。而在當時，雖然八路軍情報部門在廣大敵占區布下了細密的情報網，但鐵路這樣重要的交通運輸樞紐，日寇視之為重申之重，傾全力對其進行保護。鬼子除了嚴格審查、嚴密監控鐵路普通員工外，對中國籍的中層管理人員更是建立詳細檔案，并進行長期考驗后才予以謹慎使用。而一旦發現有疑點，則馬上送進憲兵隊嚴刑拷問，最終很少有人能從憲兵隊活著出來。所以，盡管我們多次試圖建立鐵路情報站，卻是收效甚微，只發展了零星幾個鐵路基層員工，而他們幾乎不可能接觸到日軍軍列運行計劃這種“絕密”情報。這就使我們對日軍鐵路運輸部門內部的“絕密”情報知之甚少，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層層霧霾，遮擋著我們的視線……由此看來，該項任務之艱巨已可想而知。

軍情緊急，軍令如山。艱巨的任務、領導的信任使我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我憑著自己平時對轄區內情報工作的熟悉以及多年來的工作經驗積累，馬上在頭腦中快速地“搜索”起來。慢慢地，一個名字浮現了出來，并且越來越清晰……

董炳琪——這個名字我曾多次聽到過。我又馬上從掌握的敵偽材料中進一步了解到他的詳細情況，并且初步判斷：高碑店火車站的中國副站長董炳琪（當時日寇配置：正站長為日本人，副站長為日本人、中國人各一個），有可能是一個我們可以發展的對象。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為了完成建立鐵路線諜報站的任務，再大的危險也要闖！我暗自下定了決心。同時為了防止萬一發展董炳琪不成，我還準備了其他兩套備用方案。我將以上計劃向十—分區首長詳細匯報后，馬上得到了批準。于是找抓緊時間進行了一系列準備工作：做了一身合適的學生裝；搞到了一份日偽高碑店地區的“良民證”；攜帶了一份十一分區司令員陳正湘、政治委員劉道生簽發，蓋有大印的董炳琪的“委任狀”，又帶了50塊大洋和一封董炳琪之妹寫給他的問候家信。這就是我執行任務的全部“家當”。

“初生牛犢不怕虎，敢蹈龍潭闖虎穴！”我滿懷必勝信念，趁著風高月黑夜，告別了首長和戰友，孤身一人離開了山區八路軍根據地，直奔房（山）淶（水）涿（州）平原的敵偽占領區去了。在一個八路軍的秘密落腳點稍事休息和準備之后，我趁著第三天是高碑店的大集，隨著熙熙攘攮趕集的人群，沒有用“良民證”就順利地通過日偽軍的幾道關卡，騎著一輛稍舊的自行車徑直到了高碑店火車站。我架好了自行車，鎮定了一下情緒，手提小包，直奔寫有“站長”牌子的辦公室。推開辦公室的門，不由一怔：只見屋子里有三、四個日本鬼子正在嘰里咕嚕地講著什么，隨著“什么的干活”的發問聲，幾個鬼子的視線轉到了我的身上。找極力鎮靜地回答：“我找董老師。”一個鬼子軍官用手指了指隔壁：“那邊的！”我連忙退了出來，隨即推開隔壁的房門。因為董的妹妹曾向我詳細地介紹過其兄的相貌，說她哥哥董炳琪是個“瘦高條兒”，所以我馬上就判斷出幾人中，那個坐在辦公桌前黑黑瘦瘦的人，無疑就是董炳琪。我向前熱情地喊了一聲“董老師您好！”接著說“我是您的學生，您還認識我嗎？”他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了遲疑的神態，似乎在竭力回想著什么。我連忙自我介紹說：“我叫劉曉九，現在北平師大讀書，這次回家探親，父親令我前來看望老師。”董炳琪看到我拎著沉甸甸的一個小包，眼光由狐疑轉為欣喜，也就順水推舟地認可了我這位“學生”。他熱情地迎上來握著我的手寒暄一番，看著四周無人，我小聲對他說：“我從順河莊老師家中來，師母大人有事讓老師回去一趟。”他稍加考慮，然后到日本站長那屋去請好了假，便同我一起騎車到了高碑店車站西南邊六、七里的順河莊村——董炳琪的家。

這是一座整齊清潔的小院落，位于平漢鐵路的東邊，離鐵路僅一里地。因村子旁邊有一條河流過，故叫靦河莊村。進到上房，在我示意下，董支走了老婆孩子。我馬上掏出了其妹的親筆信，交給了他。他只看了幾行，手就抖動起來，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說道：“你……你真是膽子太大了！你可是要連累我們全家的啊……”

此時我向前跨了兩步，緊緊地抓住他的手，面帶微笑說：“董老師，老大哥，請原諒兄弟的冒昧。我開誠布公地對您說吧！我是八路軍，而且是一個部門的‘長官’，我和您妹妹在一起工作。她常常對我提及您，說您多年從事教育工作，在這里可以說是桃李滿天下了。您雖然現在身居偽職，實屬不得已而為之。我知道作為中國人，您一直心存報國之心，也想為人民做一點好事，我想，您絕不會讓我失望吧々我完全相信，打日本……”

交談良久后，我看董炳琪的思想已經有了很大的轉變。

董炳琪聽后站起身來，走到我的面前，拉住我的手動情地說：“共產黨八路軍功在國家，是中華民族的脊梁，有共產黨八路軍，中國就亡不了。我妹妹在八路軍，我家也是抗屬，我雖任偽職，但從未做過對不起中國人良心的事。”說完，他又挺不好意思地說：“剛才……剛才實在是太突然……其實……”見他如此，我安慰他說：“抗日不分早晚先后，任何時候只要為抗日出力都不晚啊。”說完我倆都會意地笑了起來。

時已過晌，董炳琪騎車將我送出日本人的關卡。懷著完成任務的喜悅和興奮，我仿佛渾身有使不完的勁，腳下生風，疾步快行，連夜就翻山越嶺往回返，第二天下午就趕回到司令部駐地。我顧不上休息，馬上向十一分區首長做了詳細匯報。看得出來，首長們非常滿意，臉上都掛著激動興奮的笑容。張學思參謀長高興地說：“這比消滅一個中隊的日本鬼子還重要啊！”事后，我因圓滿完成了這次任務而受到了十一分區首長嘉獎。為了預防萬一，我們還陸續建立了其他幾個諜報站，也都發揮了各自的作用。

1949年的“十一”，我被邀請參加國慶觀禮

劉老回憶說：“1949年北平和平解放時，我是楊成武將軍領導下的一個團政委。那年夏天，我所在的六十七軍二〇〇師第六〇〇團接到命令：每三人中選一人，共抽調1000人，臨時編入由李水清將軍率領的一九九師（紅軍師）組成的步兵方隊進行訓練，將于開國大典時接受毛主席、朱總司令的檢閱。lO月1日下午3時，開國大典正式開始。當國歌奏響，五星紅旗冉冉升起時，毛主席在天安門城樓莊嚴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那聲音，傳遍了天安門廣場的每一個角落，傳遍了全世界。游行隊伍中的‘毛主席萬歲’和毛主席從擴音器里喊出的‘人民萬歲’、‘同志們萬歲’連成一片。當我所在的團邁著正步通過天安門時，我站在觀禮臺上，熱淚模糊了我的雙眼……那一年，我27歲，參加革命整整12年。這是我參加以毛主席為首的共和國第一代黨和國家領導人的閱兵式，這也是我第一次親眼看見偉大領袖毛主席。我們歷經了千辛萬苦和無數艱難險阻，終于有了自己的共和國，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

“在開國大典上，我親眼看到毛主席站在那里莊嚴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我在觀禮臺上離毛主席不足幾百米，這么近距離，在這樣的場合見到毛主席，是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太激動了。

老將軍接著回憶道：“那時候，要見毛主席不容易，只有沖鋒陷陣立了戰功，才能受到接見。我們團立過集體一等功，能夠參加閱兵，大家都非常激動！”老將軍一臉的自豪。

開國第12783天，我親歷改革開放“第一閱”

1984年，以鄧小平同志為核心的黨和國家第二代領導集體，在新中國成立35周年恢復了盛大的國慶閱兵式。這是新中國迎來改革開放后的第一次國慶慶典，不僅是自1959年新中國成立10周年大閱兵之后25年以來的“第一閱”，更重要的是：它充分展示了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在各個領域里取得的巨大成就，也可以說是中國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進程中一次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偉大轉折。這次大閱兵的劃時代意義就在于“改革開放”，“走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

62歲的劉世雄又一次受邀登上了觀禮臺，那時他任海軍航空兵正軍職顧問。至今，他仍保存著一張35周年國慶閱兵時與幾位海航的老戰友在觀禮臺上合影的照片。老將軍告訴記者：當空軍防空導彈部隊通過天安門廣場時，天空中傳來陣陣轟鳴聲，由18架轟6型轟炸機、8架殲教飛機、32架強5型飛機、35架殲7型飛機組成的空中四個梯隊先后編隊飛行，低空通過天安門上空。看著這些翱翔藍天的雄鷹整齊通過天安門廣場，我由衷地高興。我過去飛的是轟五，現在受閱的飛機是轟六。人民空軍更加強大了！

那次慶典，讓劉世雄感到震撼的還有“小平您好”的標語。老將軍說：“在觀禮臺上，我清楚地看到，游行隊伍中北大學生高高地舉起一條‘小平您好’的橫幅，歡呼著、跳躍著走過天安門。這時，我又不禁流下了激動的熱淚……標語是打在北京大學的學生方隊，接近天安門城樓的時候，正對著我所在的觀禮臺，我很清楚地看見梁三丈的紅布上的大字，非常激動！”

開國第18263天，我親歷新中國成立50周年國慶慶典

1999年“十一”，77歲高齡的老將軍第三次登上國慶觀禮臺。

那天，劉世雄激動萬分。他在后來的博客回憶文章中寫道：“那年我已是77歲高齡的老人了。我清楚地看到：這次閱兵式，是開國大典、新中國成立35周年的閱兵式所不能比的。我軍的軍事裝備已今非昔比，除海陸空三軍陣營遠遠超過以往外，還有二炮部隊和航天科技的展示。作為一名有著六十多年軍齡的老軍人我無比自豪！想想我們當年，能背上手榴彈就很自豪了。進步這么大，我非常驕傲！”“人們廣泛流傳的‘毛主席使中國站起來、鄧小平使中國富起來、江澤民為核心的黨中央使中國一步一步走向輝煌’的說法，是個千真萬確的事實！”

開國第21916天，我親歷新中國成立60周年國慶慶典

2009年，87歲高齡的老將軍第四次接到了參加國慶典禮的邀請。

“十一”那天，老將軍是在無比激動中度過的。

“凌晨五點，我就做好了出發的準備，穿上了只有在國慶節、建軍節時我才會穿的掛滿勛章、獎章的老式軍服，去迎接我心中最隆重的偉大的慶典。”

4個多小時的國慶典禮閱兵式，有人勸他坐下休息，他卻始終站在觀禮臺上。老將軍說：我們那么多人過去槍林彈雨，出生入死，不就是為的讓人民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嗎？閱兵式開始前，他遇到了著名演員田華。田華、田華的哥哥和劉世雄過去都是晉察冀軍區的戰友，田華當年在晉察冀抗敵劇社工作，她的哥哥則和劉老在一個步兵團共事。兩位從戰爭年代走來的幸存者相遇，老淚縱橫，感慨萬千…

彭立昭據《中國老年》雜志《解放軍報》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