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奇葩晃瞎你的眼

有人天生喜歡為別人指導人生，比如，沒生過孩子的向你傳授育兒經，比如自己婚姻生活一塌糊涂，卻像情感專家一樣告訴你，男人如何與女人相處……也有人天生就把自己當成明星，在家里也化妝、穿高跟鞋，擠出個事業線出來，白花花地扎人眼。

指導別人的人生才有趣

看看那些所謂高級場所里經常擺著的可以白看的時尚雜志，那是一群月薪八千的編輯，告訴一群月薪三千的讀者，月收入三萬的人怎么花錢。還有更多公司的小策劃用各種各樣的廣告語美化樓盤，告訴買不起房子的人，如何像首富一樣享受生活。 常常有莫名其妙的電話打進來，問有什么投資意向，我問：“您能幫我把貸款還了嗎？”要擱我，別人這么一問自己早心虛得立馬掛了電話，可對方心理素質極好，不但不惱怒，而且一看打電話就不花自己錢，沒話找話地問我：“那您還有類似的朋友嗎？我們有好的產品。”誰跟誰啊？

我有個朋友熱心腸在高速公路的熱線值班，經常電話一響，對方問：“你給我查查航班停了嗎？”熱心腸說，我們這是高速公路，您問航班的事得打航空公司或機場的電話。對方說：“這不都一樣嗎！”可這能一樣嗎？當你明確地告訴他真查不了天上的情況，對方又問：“那你告訴我一下從地底下怎么走？”要我這脾氣的估計每天得靠舒肝丸頂著，一邊胡嚕胸口一邊接熱線。但熱心腸受過專業訓練，一般白天睡足了，晚上就以極大的熱情來應付各種稀奇古怪的熱線。

有一次，電話響了，熱心腸剛接，對方說：“你找個男的接電話，我要罵街，小閨女聽不合適。”熱心腸說：“我們接熱線的都是女的，您隨便罵吧，我結過婚了。”這種大無畏的革命精神只有在熱線員身上才能體現。我覺得，故事到此應該就打住了，可那男的還真罵開了，亂七八糟的一通“卷”，也不知道是跟誰發的火。我問熱心腸：“你接這種電話膩味嗎？”她說：“有什么膩味的，正好解膩味。”熱心腸說，一般喜歡打熱線的都是大車司機，開長途，路上也沒個人說話，就喜歡打咨詢電話，除了道兒不問什么都聊，一邊開一邊搭訕，大概為了防止困。而電話這邊，還得陪著，據說這是規定，而且還有電話錄音，只要你不掛，我就不能掛。

被動地給別人指導人生也是挺別扭的。曾經有個北京的教育雜志派了好幾輪人打電話，電話內容不說事，上來就捧。最后我接得都有點含糊了，就問，是讓我幫著訂點雜志嗎？對方說不是，是想讓我開個專欄，我才松一口氣。后來一問，敢情是要解答家長的各種問題。看著那些問號，我都暈了，因為所有問題都是我想問的，而且更多的問題是教育部的人該回答的。我找到雜志社說，我當家長年頭少，沒經驗，只生過一個孩子，而且自己還一頭霧水呢。對方讓我放心，“專家是理論指導，不用生多少孩子。”為了應付這樣的一個艱巨的任務，每個問題我都得找真正的專家和教育學者去咨詢，但他們說的也經常觀點不一，南轅北轍。

那段日子，我很分裂，做夢夢見的都是小朋友們再也不理我了。為了讓我正常起來，我咬了咬牙，把最后一期的問題回答得非常不著調。比如小朋友的媽媽問孩子總想吃糖怎么辦，我告訴她，買一大盒，讓他吃，吃頂了這輩子他都不想吃了，一次就能給扳過來。我不知道那期雜志他們發沒發，反正自那期之后，我可以不當專家了。為別人指導人生得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膽量，我不行。

再老也要擠出事業線

我一直以為我媽是熱愛生活的老人典范，下午剛打電話告訴我，她在三亞看國際帆船比賽，還上去體驗了一下，電話里熱情澎湃，我一個勁兒問她吃飯挨宰沒挨宰，她在我耳邊大喊：“這里氣氛太熱烈了，你說什么我都聽不見，我說完就掛了吧。”

可自打我認識了麥麗素的媽媽，立刻頂禮膜拜，跟她比起來，我媽最多叫過日子，人家那才叫生活。麥麗素自小跟我在一個中學里混過，因為她在媽媽麥滿分耳邊總提我，所以她母親大人就召喚我去她家。

麥麗素在肯德基里等我，晃蕩著杯子里的大冰塊讓我趕緊喝，還一邊巴結地問：“你打算還吃點嘛？”我說：“看你這意思，有今天沒明天了？我本來去你們家還挺興奮，你前面鋪墊那么多，弄得我怪緊張的。你說我又不是上門女婿，你媽就算看不上我，也不能讓你們家狗咬我吧？”麥麗素搖了搖頭：“我媽，女人！”我把可樂一下灑在桌子上：“你，難道要把我介紹為你媽的后老伴兒？”麥麗素哈哈大笑，弄得擦桌子的服務員直看她。 在沒見到麥滿分之前，我腦子里揣摩了很多名媛的樣子，這種女人就算再老也還是有特別婉約的范兒，后來，我腦子里就只剩宋美齡了。越這么想，我越想見麥滿分。

那是一個青天白日。我跟隨麥麗素到了她的府邸，防盜門里咣當一開，我正往門里探頭探腦，一女的從客廳就迎出來了，麥麗素特別適時地介紹：“這是我媽。”我眼都直了。什么阿姨啊，伯母啊，我都喊不出來了，就那身材，那嫩膚，這都不主要，咱也看過《西游記》，那群要吃唐僧的妖精一個個的也顯得很年輕。麥滿分在自己家，愣穿著塑身長裙，裙子的前臉兒是低胸的，那條被活活擠出的事業線白花花豎在我眼前，我差點兒被拖鞋絆個跟頭。

說著滿嘴吃驚的奉承話可算在沙發上坐定了。我小聲問麥麗素：“她是你親媽嗎？”麥麗素這個沒有腦子的傳話筒，連錛兒都沒打直接贊美自己的母親：“看，你讓作家都開眼了，她認為你是我的后媽。”我在心里罵呀，我這么說了嗎我。麥滿分挺直腰板，雖然沙發有柔軟的靠背，但她就跟坐在板凳上一樣，看她的坐姿，我也趕緊挺著，坐著比蹲著都累。你們知道麥滿分第一個問題問的我什么嗎？她揚了一下下巴示意我喝咖啡，同時問：“家里祖上是做什么的啊？”天啊，問題真不尋常，你串一萬次門，不見得遇見一回拿這個當客氣話聊的。我嘴里支支吾吾，腦子里迅速穿越，可我還真有點蒙。我兒子經常問我人類祖先的事，我總不能跟麥滿分說我們家祖上是類人猿吧？我只好特別小聲特別沒底氣地說，我爸我媽以前都在企業里。

麥滿分顯然對我的回答非常不滿意，她高傲地笑著，微微聳著肩，和弄著小鐵勺，還用小勺把兒反光看著自己的表情，然后問我：“一個女人怎么能不化妝呢？這個我得說說你。一個女人怎么能不穿高跟鞋呢？是吧！”停頓3秒，“一個女人怎么能不注重色彩搭配呢？是吧！”我實在憋不住了，要在動畫片里，我現在準流鼻血了。我的所有機智以及斗話茬子的本領全讓麥滿分給滅了。我特別誠懇地說：“阿姨，要不，您就把我當男的吧。這樣我壓力小點兒。”有這樣一個媽，我徹底服了。她媽不是宋美齡類型，走的是劉曉慶路子。

手機甩一甩搭訕不用愁

手機還真能改變生活，把人生都變得神神道道的。有一哥們兒說，他就算半夜去趟廁所，還得拿著手機看兩眼誰半夜還在網上。尤其還有個微博，盡管粉絲里沒倆人，但只要醒著就得掃兩眼，看看誰給留話兒了，要真有，還必須回一句半句的。就是這人，成天看見我就要求我關注他，還得給他拉點兒粉絲。咱也不知道粉絲有什么用，不就是個數字嗎？就這哥們兒，有回在一個小區里遇見，我沒話找話地問：“出來遛遛？”他說：“我看看這地方能搭訕上什么人。”還沖我一擠眼兒。

我正用看瘋子的目光審視他，只見此人拿著手機一通甩，每兩下看一眼。然后，突然蹦過來舉著手機拿粗手指頭戳著屏幕說：“你看，你看，這兒有個女的！”其實他那么大手指頭幾乎把屏幕上的字都堵上了，我盯著他問：“你吃藥了嗎？我！就是女的！你用拿手機測量嗎？”他撓著頭發一個勁兒解釋：“不是，女的不是你。”我立刻拔腿就走，他還在后面揪我。 后來在他百般糾纏下，我才明白，手機里有個功能是一甩，就能在百米內找到同時在使用這個社交軟件的人。我拿他的手機，確實看見一個在線名稱上寫著“小龍女”，對于這種腦殘的名字我很不屑。但好奇心驅使我特別有興趣看看他到底怎么拿個手機跟陌生人搭訕的，就攛掇他尋找真愛。這位大哥跟特工似的，循著信號就去了。

我們跟在一個遛小鹿犬的胖婦女后面走了好幾個來回，那狗整個就是一小流氓，瘦得一把骨頭還總想拈花惹草，那女人吧胖得一走大腿根兒處就磨得唰唰響，弄得我們跟蹤的腳步非常有頻率。那哥們兒到最后忽然內向了，非讓我上去問那人是不是“小龍女”，我覺得讓我上去借錢都比問這個有尊嚴。但心里實在想有個結果，就緊趕了兩步問她是不是在用手機用同一個軟件。那女人特別驚訝，跟遇見親人一樣在那“哎呀”，我趕緊指那哥們兒容自己脫身。再回頭，這廝跟遛流氓狗的胖婦女還真聊上了。

使用智能手機的人還有個專長，但凡你參加個飯局，每人落座前先把手機跟出牌似的擺桌上。陌生的人一點都不關心彼此的真名實姓，互相問：“你微博上叫嘛？我加你。”跟一群網友似的，場面異常詭異。自從有了智能手機，自打有了微博，多爛的一頓飯都有給拍寫真的。在舉筷之前，準有人喊：“等會兒，我先拍一張你們再吃。”甭管是涼菜是熱菜，上一盤拍一盤，吃飯的，跟一群法醫似的。而且你再看桌上各位，桌上并不怎么交流，全低著頭，抽冷子說出來的都是：“我剛發了一條，你回復了嗎？”

（待續）

摘自《越二越單純》

王小柔著

人民文學出版社

定價：25.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