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齊的謝赫在《古畫品錄》中提到了評判國畫優劣的六個標準,名之曰“六法”:氣韻生動,骨法用筆,應物象形,隨類賦彩,經營位置,轉移模寫。雖然與柔性的水墨相比,首飾設計師蔡依珊的創作素材是較為剛硬的金屬,但這并不妨礙她重寫謝赫六法的精髓,而她的作品“珊墨”系列首飾,就是以金屬演繹這六種藝術創作面向的一次絕佳注解。她對此解釋道:“如果說‘應物象形、轉移模寫’是金工首飾創作中最基本的造型之道,那‘隨類賦彩,經營位置’則要求在微小的金工界面上組裝出多寶盒般豐富的世界層次,而‘骨法用筆、氣韻生動’則是在考驗我要如何以深具個人風格的語言來創造出超越裝飾性甚至觸及人性的藝術作品。”
蔡依珊自小就與水墨結下了緣,受母親的影響,她從小就開始學習國畫,雖然年幼的她尚且無法體會東方水墨的意境,但那種特屬于水墨的表達方式和對自然素材的偏好還是深深植入了她的審美與創作基因。成為一名金工首飾設計師以后,她一直希望能夠在創作中以這種身份回應自兒時起就開始探究的藝術世界,而這一次,她選擇了高度寫意、富于精神性的東方傳統作為與之對話的對象。
“珊墨”系列凝結了蔡依珊對東方藝術以及金工首飾設計最精辟的感知,她在自己所處的歷史向度去觀察和揣摩古人的心境與創作方式,并將其用首飾的方式呈現出來,令它們得以融入人的身體和生活中,成為故事畫面般的延續。“窗孤挺”以花朵為題,借由底座幾何窗框的設計,呈現向窗外觀賞花園的美好意象;而“長尾繡眼”和“魚”則打破具體物象,將鳥和魚的外形與眼睛結合,觀看飾品的同時仿佛也與佩戴者相望,既能欣賞表面的美學,也能回望人的內心世界。為了達到理想的表達效果,蔡依珊在工藝上也下了一番苦功,大量運用切割、鏨花、敲花等傳統工法,并且著重層次的累積與細部技法,以此創造出如同雕塑一般的立體感。對此她頗有心得:“敲花時以各式鏨子敲出細紋的過程對我而言宛如握筆創作,反復敲打在金屬上留下的痕跡是時間累積的展現,而光線在刻痕上反射出的灰階深淺更營造出水墨無色般的色澤變化。我堅持沿用古法并且刻意顯現金屬的質感,完整保留手創的痕跡,能讓每件單品都更寫意而且充滿人性。”
群花、瞳鳥、目魚,這些題材組成了屬于蔡依珊的精神圖像,這種立意使得作品中的自然已經不再是自然,而蘊含了一種值得玩味的意涵。它們不僅是托物言志的對象,也是一種交互觀看的方式,當我們深深凝視它們的時候,其實存在一種目光的回返——在同樣的視線中,我們也正閱讀著自己生命的變幻、空間與深度。這是一種對美的沉思,也是蔡依珊對水墨世界的一份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