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讀光霧山

游覽光霧山，是臨時動議。我們國慶、中秋長假，赴漢水探源之旅在陜西漢中遇雨臨時受阻后，決定就近先游光霧山，等待天氣轉(zhuǎn)晴。說真的，光霧山這個名字以前從未聽說過。按說，像我這樣自認為走遍了祖國各地，并且多次到過川陜的人，也不算是寡聞少見了，竟未聞有此山。由此可見光霧山是默默無聞的了。

聽漢中的朋友說，光霧山雖然名頭不大，但山水如畫，風光奇異，深秋時節(jié)萬葉飄丹，層林盡染，其景絕不亞于那些名山大川。我們便打開地圖查找。原來光霧山是川陜分界大巴山的一脈，在四川南江縣境內(nèi)。主峰海拔高達2500多米，水西南流，入嘉陵江。

10月3日午后，我們驅(qū)車自漢中出發(fā)，冒雨翻越大巴山主峰，天將黑時進入光霧山腳下的小鎮(zhèn)——桃園鎮(zhèn)。此時的光霧山籠罩在一派濃濃的雨靄之中，四周云氣繚繞，山峰時隱時現(xiàn)，像一位嫻靜優(yōu)雅的閨秀，靜悄悄地深藏于大巴山的深處。

桃園鎮(zhèn)因附近有座桃園寺而得名。桃園寺之名又是取漢末劉關(guān)張?zhí)覉@結(jié)義之義而來。這個古老的地名很有文化意味，兼有詩的韻味，聽說當?shù)匾墓忪F山鎮(zhèn)，我們頗感惋惜。一條名叫焦家河的溪流穿鎮(zhèn)而過，溪上有一座公路橋。雖說是個鎮(zhèn)，其實只有十幾棟房屋，分布在橋兩頭的公路兩旁。光霧山的核心桃園景區(qū)入口就在小鎮(zhèn)旁。長假里，雖說游客多一些，但也沒有熱點景區(qū)那種擁堵和喧鬧。傍晚，在綿綿秋雨之中，游人就更少了。小鎮(zhèn)送走了最后的一隊車輛后，即陷入一片寧靜之中，甚至顯得有些冷清。然而，山谷中這種神秘而恬靜的氛圍卻正是我們要的。輕易地就住進了一處后窗臨溪的農(nóng)家旅店。晚飯后，雨中的小鎮(zhèn)在昏黃的路燈光下更加重了神秘誘人的色彩。我們撐著傘、沿著淙淙的溪流和高高的已融進了暗夜的崖壁緩步漫游，遠離了塵世，沒有了喧囂，拋卻了冗煩，輕松自如，不知不覺之中一天的旅途勞頓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入夜，枕著淙淙的小溪，輕輕的流水聲和著淅淅瀝瀝的雨聲，伴著我們安然入眠。第二天一早，天公作美，雨住云開。一天一夜的秋雨，把小鎮(zhèn)上的道路、房舍、樹林都洗濯得干干凈凈，連空氣都像重新過濾了似的，格外清新。我們早早吃過早飯，買好門票，趁著大批游客還沒到來，坐上景區(qū)的進山巴士第一波出發(fā)了。

桃園景區(qū)由燕子巖、寒溪峽和焦家河三部分構(gòu)成，全部游完，一般需要四五個小時。其中燕子巖山高道幽，風光旖旎，是核心區(qū)。巴士很快把我們送到了登山的路口。這里沒有索道，沒有滑竿，上下約20多公里的階梯山道完全要靠自己攀爬。我們計劃在這里住上兩晚，用一整天游玩桃園景區(qū)，有的是時間。于是，下車后各自結(jié)伴，分散行動，輕輕松松，隨心所欲，盡情游覽。沒有了往日隨團游的線路和時間限制，沒有了惦記目的地的緊張感，沒有了急著趕路的窘迫，沒有了強迫購物的困擾，我們幾個速度慢的便決定由東線先上最遠的燕子巖，從西線沿著一條小溪直下到寒溪峽谷，到兩河口再游焦家河，不走回頭路。

剛進入燕子巖山中，一個朋友就被高聳的奇峰、繚繞的云霧所吸引，迫不及待地拍起照來。從我們身邊匆匆而過的一位游客笑著說：“好景在上面呢！”我們便隨著時而舒緩、時而陡峭的石階拾級而上，穿行于密林之中，其景也越來越深邃沉靜。秋雨剛過，山路、巖石、懸崖、樹木花草都還是濕漉漉的，使本來就很安靜的大山顯得更幽更靜了。這種幽靜更使我們多了幾分游玩的親和、貼近之感，我們?nèi)硇牡赝度氲酱笊降膽驯В儍舻目諝馐孢m著身體，幽靜的美景滋潤著心田，心情也時時處在一種難以描述的恬淡清爽之中。

沿途峰回路轉(zhuǎn)，一會兒是古樹參天，一會兒是奇石臥路；一會兒是空谷闊，一會兒又是一線天。我們走走停停，邊走邊賞，不斷地被游人超越，近午時才登上燕子巖頂峰。“哇……仙境啊！”我們不禁驚呼起來。站在這高高的峰頂之上，仿佛置身霄漢，腳下云海翻滾，靜中有動；四周層巒疊嶂，云峰縹緲，一覽無余。孔子登泰山而小天下，杜子立志“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我們登光霧山也頓生此感。非親身所歷，很難想象在這世人少知的光霧山上，也能領(lǐng)略到先賢這種美妙的體驗。

燕子巖峰頂有三處絕佳的觀景臺，一處遠眺，云海無際，群山蒼莽；一處望去，云蒸霧繞之中，奇峰突兀，石林成陣；一處青松倒掛，蒼崖逼人。既有婷婷玉立，俊秀典雅的“七女峰”；又有叢峰佇立，錯落有致的“萬芴朝圣”等諸多景點。一步一景，美妙如畫，無不使人浮想聯(lián)翩，流連忘返。眼前的景色就是一幅幅水墨山水，不得不使你聯(lián)想：中國畫的寫意技法就是為表現(xiàn)這山水而生的。近山遠峰、峭壁山石、溪流飛瀑、蒸云繞霧、曲徑棧道、奇樹層林……，所有山水畫的元素一應(yīng)俱全，應(yīng)有盡有，變幻無窮。如果你是一位畫家，來這里寫生創(chuàng)作，那可真是絕佳的選擇。據(jù)川東的一位游客朋友說，費孝通老先生當年曾登此山，嘆為“人間仙境”！我們駐足其中，取景拍照，擺姿留影，一時忙得不亦樂乎。

只顧賞景拍照，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是下午1點多了。我們便在一處大樹下的山石上坐了下來，一邊小憩，一邊享用自備的午餐。稍作休整，蓄勢待發(fā)，準備由西線沿小溪而下，進入谷底游覽寒溪峽谷。

下山的石階路比來時要險峻得多，伴溪而修，山高林密，濕度更大，蒼苔遍布，一不小心就會滑倒。我們把著石梯扶手，步步小心，緩慢下行。腿實在累得不行了就側(cè)著走，有時還把緊扶手倒著走。時不時會遇上和我們相向而行的游客，他們是先游寒溪峽再登燕子巖的。問我們還有多遠？我們會笑著給他們鼓勁兒：“快了，還要20分鐘就上去了！”他們會疑惑地笑一笑，其實僅到峰頂也還需要一兩個小時呢。

不過，路雖有些艱險，幸好一路有飛瀑小溪、古樹奇石與我們相伴，也還是十分開心的。山谷中靜得出奇，就連溪水也是安靜的。水流在石頭間滑過，不發(fā)出任何聲息，不知是石太滑呢，還是水太重，好像連一點水珠也濺不起來，非常稀奇。空氣爽爽的、潤潤的，現(xiàn)在還不是深秋，并不太涼，使你的心胸時時都在開闊著、放松著。你便會情不自禁地想打破這靜默，放開喉嚨喊上幾聲，那聲音就在這寂靜空曠的山谷中久久地回蕩著。

向下走著走著，漸漸地來到了谷底，一路蹦蹦跳跳伴隨我們的小溪，在這里撒著歡兒匯入了一條更大的溪流中。這就是寒溪。我們知道已經(jīng)進入寒溪峽谷了。據(jù)說寒溪其實叫“韓溪”，是因韓信而得名的。后人不知，以音而記，被寫成了寒溪。溪上懸著吊橋，兩岸懸崖峭壁對出。對岸的崖壁上沿溪是一條蜿蜒曲折的棧道。這條棧道古已有之，是漢中、古咸陽乃至中原通往巴蜀的著名的米倉道，至今崖壁上還留有古棧道的遺跡。傳說，當年漢相酂侯蕭何月下追韓信的故事就發(fā)生在此。我們過了吊橋，走在棧道上，耳邊仿佛響起了古代的能工巧匠們開鑿棧道的丁丁當當?shù)那脫袈暎挥址路鹇牭搅斯膨咇R商隊行進中的馬鈴聲。沿棧道走不多久，我們便來到一處叫“截賢驛”的休息點。傳說當年韓信就是在這個驛站被蕭何截下的，因此才叫“截賢驛”。

寒溪峽谷是典型的巖溶地貌，絕壁偉岸，峰叢林立，溪水清澈，清幽寧靜。我們在截賢驛休息了一陣，然后一邊欣賞著奇異的峽谷風光，一邊繼續(xù)向下游走去。約行有3公里便到了寒溪與焦家河交匯的兩河口。接下來還要游焦家河。看看時間，已經(jīng)是下午4點半了。我們也著實走累了，此時，景區(qū)的電瓶車來了，我們便乘上電瓶車一路觀光，沿途欣賞了焦家河巖壁上的“天馬戀”、“巨蟒出洞”、“狐假虎威”、“大圣護經(jīng)”等景致。5點半，在電瓶車的護送下，我們結(jié)束了一天的壯游，回到了旅途中的真正的驛站——桃園小鎮(zhèn)。

10月5日，天氣晴好，我們決定返回陜西漢中，繼續(xù)完成漢水探源之旅。在回程途中，大家對光霧山情尤難舍，游興不減，順路又游覽了光霧山另一景區(qū)——牟陽故城景區(qū)。一進景區(qū)便是有著數(shù)千年歷史的古城遺址。據(jù)介紹，武王伐紂曾搬巴師于此；韓信投漢后曾在此秘密練兵；諸葛孔明也曾在這里大建城池操兵練馬，其帥臺遺跡至今仍在。20世紀60年代，這里出土過一套屬于國家一級文物的宋代銀盞。80年代又出土了大量的古代兵器、銅器。游覽了古城遺址，我們又進到景區(qū)深處，先游大小蘭溝，這是一處暖溫帶森林生態(tài)型自然保護區(qū)；再游堪稱天然畫廊的黒熊溝。兩處景點山峰秀美，溪水清幽，讓人沉醉其中。中午在牟陽故城農(nóng)家飯店午餐時，景區(qū)的朋友告訴我們：“十一”來尚早，要是10月下旬來牟陽，景區(qū)的紅葉是一日一色，一步一景，風韻別致，多姿多彩，那可是“丹楓爛漫錦裝城，要與春花斗眼明”的奇妙佳境啊！看來我們這次是無福消受了！不過也好，留點遺憾，就讓下次重游多一種理由吧！

光霧山是名不見經(jīng)傳的，這個名字史書上未曾讀到過，地理書上也沒有見過。然而，接觸它、了解它之后，你就會發(fā)現(xiàn)它自然的、人文的內(nèi)涵是那么豐富，那么具有魅力，使人相見恨晚，難以忘懷。與靜靜的光霧山相比，有很多名噪一時的景觀，你充滿景仰，千里迢迢，慕名而去，卻發(fā)現(xiàn)原來名不符實，不過如此。失望之后，便得出“看景不如聽景”的感嘆。光霧山則不然，它沒有名氣，有的是豐富的內(nèi)涵、無數(shù)的新奇。這或許就是光霧山的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