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毛澤東筆下的孔夫子

[摘要]儒家學說的創立者孔子，被中國封建統治者推崇為“至圣”的圣人，而毛澤東則運用歷史唯物主義對其進行了客觀、公正地評價，使其恢復為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身份。孔子《論語》的思想體系是唯心主義的，但毛澤東卻指出其中具有“民主性精華”，我們應該學習和繼承。

[關鍵詞]孔夫子；《論語》；民主性精華；毛澤東思想中國化

[中圖分類號]B22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3）16-0007-02

毛澤東在其著作中，著墨較多的中國古代歷史人物之一是孔子。作為無產階級革命家的毛澤東，對生活于我國奴隸社會與封建社會交替之際的思想家孔子，如此重視是很不尋常的，也是值得我們從中汲取諸多教益的。在毛澤東筆下，孔子從“至圣”的圣人變成了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孔子的話變成了教育國家干部和人民群眾的有益材料，他還對孔子創辦私塾的事業，給予了高度評價。這些從一個側面說明，毛澤東思想中國化的鮮明特點。

一

春秋末期，孔子創立了儒家學說。到了西漢，一些維護封建制度的統治者與文人墨客極力推崇孔子，蓄意神化儒學思想，以致使孔子超凡脫俗，變成了“至圣”之人。后至明代嘉靖九年冬十一月，竟“更正孔廟祀典，定孔子謚號曰至圣先師孔子”。①清世祖福臨十四年三月，又“復孔子位號曰至圣先師”。②看來，隨著我國封建社會的延續，孔子其人越來越超凡脫俗，越來越與普通常人之間拉大了距離。

可是，出現在毛澤東筆下的孔子，卻是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物。他說：“孔夫子出身沒落奴隸主貴族，也沒有上過什么中學、大學，開始的職業是替人辦喪事，大約是個吹鼓手。人家死了人，他去吹吹打打。他會彈琴、射箭、駕車子，也了解一些群眾情況。開頭做過小官，管理糧草和管理牛羊畜牧?！雹?/p>

孔子辦私塾，開創了我國民間辦學的先河，打破了“學在官府”的陳規，這件事向來史不絕書，備受后人稱贊。毛澤東亦曾幾次評論此事。早在1939年5月，他在《青年運動的方向》一文中說：“孔子辦學校的時候，他的學生也不少，‘賢人七十，弟子三千’，可謂盛矣?！雹?955年，在《中國農村的社會主義高潮》一書的一篇按語中也指出：“曲阜縣是孔夫子的故鄉，他老人家在這里辦過多少年的學校，教出了許多有才干的學生，這件事是很出名的?！雹菝珴蓶|還曾經運用歷史唯物主義的辯證觀點評價孔子。他在肯定孔子辦私塾等歷史貢獻的同時，又直言不諱地指出了孔子的缺點。他說：“關于孔夫子的缺點，我認為就是不民主，沒有自我批評精神……‘吾自得子路而惡聲不入于耳’，‘三盈三虛’，‘三月而誅少正卯’，很有些惡霸作風，法西斯氣味?！雹匏€指出：孔子“不大注意人民的經濟生活。他的學生樊遲問起他如何從事農業的話，他不但推開不理，還在背后罵樊遲做‘小人’”。⑦他甚至“反對學生從事勞動”，⑧并說自己“70歲干什么都合乎客觀規律了，我就不相信，那是吹牛皮”。⑨孔子“在魯國當了大官，群眾的事就聽不到了”。⑩以上對孔子的批評，雖然有些尖銳，但把“至圣”的“圣人”恢復為有血有肉的普通人無疑是很有積極意義的。

二

孔子的書《論語》，歷代統治階級無不推崇備至。毛澤東對《論語》卻用馬克思主義觀點作了一分為二的評價。毛澤東認為，孔子《論語》的思想體系是唯心主義的，但具體內容則包含著“民主性精華”，應予“承繼”。

毛澤東曾經指出：“康德和黑格尓的書，孔子和蔣介石的書，這些反面的東西，需要讀一讀。不懂得唯心主義和形而上學，沒有同這些反面的東西作過斗爭，你那個唯物主義和辯證法，是不鞏固的?！?1又說：“禁止人們跟謬誤、丑惡、敵對的東西見面，跟唯心主義、形而上學的東西見面，跟孔子、老子、蔣介石的東西見面，這樣的政策是危險的政策。它將引導人們思想衰退，單打一，見不得世面，唱不得對臺戲。”12在這里，毛澤東明確指出了包括孔子的書和康德、黑格爾、蔣介石書的唯心主義思想體系，這無疑是正確的。但同時毛澤東不僅不反對，而且主張人們去“讀一讀”這些具有唯心主義、形而上學思想體系的書。他認為，如果人們不去“讀”唯心主義、形而上學的書，不同這些反面的東西作斗爭，這樣作“唯物主義和辯證法，是不鞏固的” ，“它將引導人們思想衰退，單打一，見不得世面，唱不得對臺戲”，如果執行那樣的政策，那就是“危險的政策”。

毛澤東進一步還說，雖然“讀”孔夫子的書有一定益處，但“社會主義比起孔夫子的‘經書’來，不知道要好過多少倍”，13所以，絕不能完全“拿孔夫子的道理教學生，把孔夫子的一套當作宗教教條一樣強迫人民信奉”。14

三

毛澤東對孔子學說中的唯心主義成分，有著明確認識，但他總是予以辯證地看待。毛澤東曾指出：“我們是馬克思主義的歷史主義者，我們不應當割斷歷史。從孔夫子到孫中山，我們應當給以總結，承繼這一份珍貴的遺產。這對于指導當前的偉大的運動，是有重要的幫助的。”15就中國歷史而言，從孔夫子到孫中山，實際上是中國封建社會的一整個時代，孔夫子所創立的儒家學說，對這一時代曾發生過重大而深刻的影響。毛澤東從歷史唯物主義觀點出發，提出“不應當割斷歷史”，從孔夫子到孫中山應當給以總結，承繼這一份珍貴遺產，并指出“對指導當前的偉大的運動有重要的幫助”。這就充分肯定了孔子及其學說的歷史地位和重要作用。

毛澤東歷來主張批判地繼承古代文化遺產，并把古代文化遺產劃分為“封建性的糟粕”和“民主性的精華”兩部分，并主張“剔除其封建性的糟粕，吸收其民主性的精華”，16這對我們正確認識和科學對待孔子學說是有重要指導意義的。

在《論語》中，一些頗有教育意義的話，毛澤東曾對其賦以新意，用來教育人民群眾和共產黨的干部，起到了良好效果。毛澤東為了使黨的干部深入實際、深入群眾，了解情況，做好工作，就提倡各級干部“學個孔夫子的‘每事問’”，17“要‘不恥下問’”；18在教育人們如何作人時，曾引證孔子的話說不能“飽食終日”，19“人而無信，不知其可”，20“對自己，‘學而不厭’，對人家，‘誨人不倦’，我們應取這種態度”。21在要求干部注意工作方法時，他就引孔子“欲速則不達” 22的話予以教導。毛澤東還指出，國家干部不能“道聽途說”，23并要“克己”，24即克服自己的缺點、錯誤，克制自己的欲望等。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在毛澤東筆下，孔夫子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儒家學說創立者，他在打破學（校）在官府舊制度、開創民間辦學新制度方面做出了卓越貢獻。毛澤東指出，孔夫子的《論語》一書，其思想體系是唯心主義的，但其中眾多名言則是“民主性精華”，對我們具有重要教育作用，應該學習和繼承。

[注 釋]

①《明史》卷17《世宗紀一》，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223頁。

②《清史稿》卷5《世祖本紀二》，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149頁。

③⑧⑩《毛主席關于教育工作的部分論述》，人民出版社1973年版，第50～51頁。

④《青年運動的方向》，《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66年版，第532頁。

⑤⑦13《中國農村的社會主義高潮》按語，《毛澤東選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257頁。

⑥《批判梁漱溟的反動思想》，《毛澤東選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113頁。

⑨《在中國共產黨第八屆中央委員會第二次全體會議上的講話》，《毛澤東選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314頁。

1112《在省市自治區黨委書記會議上的講話》，《毛澤東選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346頁。

14《反對黨八股》，《毛澤東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6年版，第788頁。

15《中國共產黨在民族戰爭中的地位》，《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66年版，第499頁。

16《新民主主義論》，《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66年版，第668頁。

17《反對本本主義》，《毛澤東著作選讀》甲種本上冊，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28頁。

18《黨委會的工作方法》，《毛澤東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66年版，第1379頁。

19《中國共產黨在抗日時期的任務》，《毛澤東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66年版，第236頁。

20《關于蔣介石聲明的聲明》，《毛澤東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66年版，第228頁。

2124《中國共產黨在民族戰爭中的地位》，《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66年版，第500頁、第488頁。

22《文化工作中的統一戰線》，《毛澤東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6年版，第961頁。

23《實踐論》，《毛澤東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66 年版，第26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