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06年,郯城木旋被列入山東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木旋玩具的加工和制作以山東省郯城縣港上鎮樊埝村為代表。當前有關郯城木旋的研究,大多圍繞木旋玩具的制作工藝、藝術特色、功能種類、傳承保護等方面進行探討,而對其背后的文化內涵鮮有涉及。木旋玩具的產生與當地民眾的木崇拜意識相關聯,不同的木旋玩具又有自己獨特的文化意蘊。
[關鍵詞]郯城木旋;郯國;圖騰與氏族神靈崇拜;尚功尚武;禮樂文化
[中圖分類號]K89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3)16-0029-04
“在某種意義上說,一切民俗事象和民俗模式都來自對自然地模仿、敬畏和崇拜。”①作為一種民俗事象,木旋也不可避免地與自然發生聯系。樊埝村地處沂蒙腹地,自然條件優越,植被茂盛,樹木蒼郁,這為木旋玩具的創制提供了良好的客觀外部條件。木旋是民眾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相結合的結果,是適應二者要求的必然產物,木旋的產生與當地民眾主觀上的木崇拜心理相關聯。
一、木旋玩具的產生與當地民眾的木崇拜意識密切相關
沂蒙地區具有深厚的桃木崇拜風俗。“桃木崇拜風俗,可以追溯至東周時期。《左傳》記載有宮廷巫人使用的法器——桃木把掃帚;《周禮》記載有宮廷冰室懸掛桃木弓的風俗;西漢末年,民間有在年節正月佩戴兩個小桃木板的風俗;《風俗通義》記載民間有除夕在門首懸飾桃木人的風俗;《荊楚歲時記》記載南北朝興起在桃木板上畫門神的風俗;明朝初年改革為紅紙春聯。”②紅紙春聯實際上是桃木崇拜風俗的演化和變異。郯城縣樊埝村所處的沂蒙地區至今保留著春節時在門板上貼紅紙春聯的風俗習慣,而且還有為不滿周歲的嬰兒用桃木雕刻桃木劍和桃木人的風俗流傳。在人們的潛意識中,桃木能夠消災避禍,謀得安定,木崇拜心理由此可見。
當地民眾的木崇拜心理與吳越地區的神木崇拜有淵源。《越絕書》說:“木客大冢者,勾踐父允常冢也。初徙瑯琊,使樓船卒二千八百人,伐松柏以為桴,故曰木客,去縣十五里。一曰勾踐伐善材,文刻以獻于吳,故曰木客。”《吳越春秋》中記載:“吳王好起宮室,用工不輟,王選名山神材,奉而獻之,以費其財……越王乃使木工三千余人,入山伐木。一年,師無所幸,作士思歸,皆有怨懟之心,而歌木客之吟。”又曰:“越王使人如木客山,取元常之喪,欲徙莽瑯琊。”由這兩本書中的記載可以看出,當時“吳越人對木的崇拜意識,他們稱深山巨木為神木、神材、善材等”。③
今郯城縣古時稱郯國。關于“郯”字,孳乳為郯,郭沫若謂當即春秋時郯國之故稱。郯為古代山東地區的東夷族。錢宗范等人在《論孔孟仁政學說的基本內涵》中提到,傳說中中國遠古的祖先太昊、少昊首領,也是東夷族的先祖。在西周春秋時期,東夷族指今山東、安徽和江蘇北部。他還提及舜為東夷族首領,活動于沂蒙地區附近。“西周早期青銅器《令簋》和《召尊》、《召卣》記載周王軍隊征伐東夷反叛,駐戍于‘炎’,即郯,其交通軍事地位十分重要。西周金文中的‘炎’地與東周郯國都城郯邑在同一地域,于今山東南部的郯城縣境內。”“春秋諸侯爭霸,郯國弱小,淪為魯國的附庸……歷史上郯國雖然在政治上附庸于魯,但在地理位置上郯吳相對接近,與吳越等江淮諸侯的經濟文化聯系十分密切。”④由此可見,吳越地區的神木崇拜思想也或多或少、潛移默化地影響到郯國地區。
木旋玩具的加工與創制是人們木崇拜心理在客觀實踐中的反映,是人們木崇拜隱含心理的客觀顯現。郯城木旋的始祖樊木,其姓與名從字形看都與木有關系。《說文解字》中說:“樊,鷙不行也,從從棥。”“棥,藩也,從爻從林。”爻,本義為組成八卦的長短橫道,卦的變化取決于爻。這難免使我們將木旋與原始時期占卜算卦等巫術活動聯系在一起。古人稱五行中的木,有一種說法是“木曰曲直”。“曲直”,實際是指樹木的生長形態,為枝干曲直,向上向外伸展,因而引申為具有生長、開發、舒暢等作用的事物,均屬于木。木旋玩具取材于樹木的枝杈而非主干,這與自然環境持久發展相適合,是一種天人合一、取之有道、可持續發展的觀念。之所以稱樊木為木旋之祖,或是民眾早期占卜算卦巫術心理的反映,或是民眾為求得安定達到內心平衡而杜撰,也或預示著木旋工藝制作的持久和繁盛。
由上述分析可知,木旋玩具的產生與民眾的木崇拜意識有關聯。有關木崇拜心理的成因,有自然因素——先天自然條件優越,植被茂盛,樹木繁蔭;有人文因素——郯地與吳越相近的地理位置使它們之間的風俗文化交流頻繁并相互吸收和滲透;還有人們要與自然和諧發展的美好希冀。木崇拜意識在郯城綿延不絕,反映到后來,便是其境內栽種并保留有諸多古銀杏樹,郯城也便有了“天下銀杏第一縣”的美譽。
二、木旋玩具的獨特文化意蘊
普遍性蘊含在特殊性中,特殊性也離不開普遍性。除了上文從木旋總體出發而言的民眾木崇拜心理,不同的木旋玩具又有自己獨特的文化意蘊。筆者通過選取幾種比較有代表性的傳統木旋玩具,依其背后所附著的文化意蘊,將其大致分為以下三大類。
(一)虎圖騰崇拜與氏族神靈崇拜
1.虎頭棒槌與虎圖騰崇拜
郯城所在的沂蒙地區至今還保留有對于虎這一圖騰的崇拜意識。老人們給百天之后的幼童制作虎頭鞋和虎頭帽,寓意吉祥如意、福氣沖天。虎頭棒槌中間大花紋部分,便有像“王”字的花紋,有的還表現為十分簡筆寫意的虎頭形。從虎的自然特征看,其最突出特點便是額頭上的“王”字花紋。另外,虎體格強健、威風凜凜,人們將它歸于猛獸。虎的這一系列自然特征反映到人的精神文化領域,成為一種力量和威嚴的象征;它也是驅嚇鬼魅、庇護人神的神獸。《風俗通義·祀典》記載:“畫虎于門,鬼不敢入。”“虎者,陽物,百獸之長也。能執摶挫銳,噬食鬼魅。今人卒得惡遇,燒虎皮飲之。擊其爪,亦能辟惡。此其驗也。”
虎頭棒槌和虎頭鞋的意蘊或多或少具有相似性,二者中都有“虎”這一意象,在今郯城縣都還在流傳,都與孩童有緊密聯系。關于虎頭鞋的來源,有這樣一個傳說故事:船夫大羊之子在其母縫制的、能幻化成斑斕猛虎的虎頭鞋的幫助下,打敗貪婪邪惡的村長,找回母親,最終一家團圓。此故事發生在揚州古城,揚州屬吳越之地。“虎”防御圖騰崇拜,如同上文提及的木崇拜一樣,也在一定程度上浸染到吳越之風。郯城今屬沂蒙地區,多山地,植被茂盛,林中多猛獸,虎也囊括其中。《禮記·祭法》中說:“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為風雨,見怪物,皆曰神。”對于最初沒有防御猛獸能力的先民來說,祭祀、崇拜像虎這樣的怪物,也是有可能的。
作為一種供孩子玩的玩具,虎頭棒槌隱含著的為孩童祈求平安、驅禍納福的心理顯而易見;此外,虎是百獸之王,是力量與正義的化身,人們給孩子穿虎頭鞋、戴虎頭帽、制作虎頭棒槌,也是在期盼孩子能像虎一樣勇猛、充滿力量、虎虎生威。
2.燕(鳥)車與氏族神靈崇拜
上文已經提及,郯為古代山東地區的東夷族。關于其祖,錢宗范等認為是太昊。任、宿、須句、顓臾,春秋時均位于今魯南,屬沂蒙地區的東夷族,均祭祀太昊,以太昊為祖。《左傳·僖公二十一年》云:“任、宿、須句、顓臾,風性也,實習太皞(太昊)與有濟之祀。”
另有其他人認為郯之祖為帝少昊。《左傳·昭公十七年》中記載:
秋,郯子來朝,公與之宴。昭子問焉曰:“少昊氏,鳥命官,何故也?”郯子曰:“吾祖也,我知之。昔者黃帝氏以云紀,故為云師而云名;炎帝氏以火紀,故為火師而火名;共工氏以水紀,故為水師而水名;太昊氏以龍紀,故為龍師而龍名。我高祖少昊,鷙之立也,鳳鳥適至,故紀于鳥,為鳥師而鳥名也。鳳鳥氏,歷正也;玄鳥氏,司分者也;伯趙氏,司至者也;丹鳥氏,司閉者也;祝鳩氏,司徒也;雎鳩氏,司馬也;鸤鳩氏,司空也;爽鳩氏,司寇也;鶻鳩氏,司事也;五鳩,鳩民者也;五雉為五工正,利器用,正度量,夷民者也。九扈為九農正,扈民無淫者也,自顓頊以來,不能紀遠,乃紀于遠,為民師而命以民事,則不能故也。”
太昊氏為風姓,風即鳳,風即鳥,崇拜鳥與鳳;少昊氏則以鳥命官,凡官名都帶鳥名。東夷之祖不論是太昊還是少昊,均與鳥有關系。東方的東夷古文化是以鳥為氏族神的,郯作為古山東地區的東夷族,也是以鳥為氏族神的。
這種氏族神靈崇拜意識反映在木旋制作中,便是燕(鳥)車的出現。
民間藝人們利用傳動原理,設計上一個中間段為三角,兩頭為圓形的中軸,再用小木棒穿在連著兩轅的繩上,小木棒的另一端下有一面小鼓,在拉動小車行進時,棱角軸是非圓形轉動,使小木棒抬起或落下,以敲擊小鼓發出梆梆的聲響;小燕(鳥)的翅膀是用鐵絲連在車轱轆上的,車輪的轉動同時帶動翅膀起落……與燕車相似的還有一種車體像小房子式的四輪小車……和燕(鳥)車相比,它更像車子,并且像古代時期比較講究的昭車。⑤
燕(鳥)車之所以做成車形,也是有神靈崇拜意蘊的。黃帝軒轅中的“軒”、“轅”二字均有車有關。屈原《離騷》有“駟玉虬以乘鹥兮,溘埃風余上征”之句,其中“乘鹥”是以鹥鳥為車而乘之。“鹥”是一種五彩而群飛的鳥,飛起時遮天蔽日。另有“吾令羲和弭節兮,望崦嵫而勿迫”、“前望舒使先驅合,后飛廉便奔屬”之句,其中“羲和”為古代傳說中為太陽駕車的人,“望舒”為神話中為月駕車的神。古之神靈駕車可以說是由來已久,在今郯城當地及周邊縣市,臘月二十三辭灶之時,人們會扎灶馬送灶王爺上西天,灶馬也就是灶王爺的車。由此,筆者認為燕(鳥)車是神靈升天的一種工具,是溝通天地神人的中介和橋梁。
(二)武器雜耍類
武器雜耍類的木旋玩具包括刀、槍、劍等。追溯這些武器雜耍類的玩具來源,大可以推及到春秋時期的吳越之地與莒國。近年洛陽市文物收藏學會征集一柄郯公劍,趙振華先生認為郯公劍是目前唯一可以確定為春秋郯國的遺物。春秋時期郯與吳越等江淮之地的諸侯交好,他推考此郯公劍為春秋晚期吳越國所鑄的可以實戰的禮儀之劍,可能是郯與吳越二國友好交往或聯姻時期定做的高端佩劍。“《左傳》成公八年(前583)記載因郯‘事吳’而遭到魯國等大小諸侯的征伐……春秋時期吳越國以名師喜鑄寶劍而聞名天下,國王好劍,貴族之間盛行佩劍為風氣……郯,小國,沒有關于冶鑄工師與技術的記載,大概不具備生產寶劍的能力。”⑥《國殤》開篇提到:“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吳戈,即吳地制造的戈。《周禮·考工記》中也有記載:“鄭之刀、宋之斤、魯之削、吳越之劍,遷乎其地而弗能為良,地氣使然也。”可見,自春秋時代,吳地所制之劍、戈就很有名。
當然,除卻吳越鑄劍佩劍風氣的影響,與郯國共存的周邊一些小國對郯有影響。《左傳·昭公二十三年》中有“莒子庚輿虐而好劍,茍鑄劍,必試諸人”的記載,可見當時莒國也是能夠制作鋒利戰劍的。
一種文化風俗的形成除卻外部客觀原因的推動,還有其自身因素。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陳劍先生的《上博竹書〈曹沫之陳〉新編釋文》指出,魯國莊公時代(公元前693年至公元前662年在位)也曾尚功尚武。《詩經·魯頌·泮水》可看作是對魯僖公(公元前659年至公元前627年在位)赫赫武功的稱頌,贊美魯僖公整修泮宮,征服淮夷,建立文治武功。《詩經·魯頌·泮水》:
思樂泮水,薄采其芹。魯侯戾止,言觀其旂。
其旂茷茷,鸞聲噦噦。無小無大,從公于邁。
思樂泮水,薄采其藻。魯侯戾止,其馬蹻蹻。
其馬蹻蹻,其音昭昭。載色載笑,匪怒伊教。
思樂泮水,薄采其茆。魯侯戾止,在泮飲酒。
既飲旨酒,永錫難老。順彼長道,屈此群丑。
穆穆魯侯,敬明其德。敬慎威儀,維民之則。
允文允武,昭假烈祖。靡有不孝,自求伊祜。
魯地自魯莊公、魯僖公就存在的尚功尚武精神和郯周邊小國莒國及吳越的鑄劍風氣,波及到郯地并被吸納。隨著社會發展及歷朝歷代的演義傳奇,武器雜耍類木旋在產生時便不僅僅是兵器這么簡單,而是被賦予了新的具有各時代特色的文化內涵,比如以關公刀、平安刀等來命名此類木旋玩具,更多的是寄托了人們對英雄豪邁氣概的感嘆,或是表達一種深深的平安愿望。
(三)禮樂文化類
禮樂文化類的木旋玩具包括嘩啦棒槌、擊鼓車、高低棒棒人等。
上文《左傳·昭公十七年》中的記載也顯示出了春秋時代的東夷小國保留了豐富的古代典制文化,即禮樂。作為東夷小國的其中之一,郯國也囊括在內,具有很高的文化水平。西周中前期約公元前10世紀的周穆王時,統治今淮河流域及其以北地區的夷族國家徐國的國君徐偃王,首先提出或發明“仁”,并在徐國推行仁政。⑦這在《后漢書·東夷傳》中有明確記載:“徐夷僭號,乃率九夷,以伐宗國,西至于河上,穆王畏其方熾,乃分東方諸侯,命徐偃王主之。偃王處潢池東,地方五百里,行仁義,陸地存朝者三十有六國。”位于徐附近的郯國也難免受徐之禮樂文化的影響,保留了大量豐富的歷史知識和禮樂文化。
眾所周知,郯子為春秋時期郯國的國君,其“鹿乳奉親”的故事是二十四孝中的一孝。孔子也曾拜師于郯子學習東夷禮樂,《論語·子罕》記載:“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孔子好古敏以求之,學在四夷。由此可見,東夷古郯國有豐富的禮樂文化。
嘩啦棒槌、擊鼓車二者的共同之處在于都能夠發出聲響。先秦之時,“禮樂中禮典的施行往往配合著一定的樂舞”。⑧以嘩啦棒槌為例,它是一種造型類似于民間砸衣服的棒槌的玩具,“其主體較粗圓,手握部分是一根小木棒,采用插接形式連接,在插接的部位,旋制時用鉆頭將內部鉆旋出一定空間,放進沙粒或豆粒后將木棒插上,搖晃起來便可以嘩啦作響”。⑨擊鼓車與燕(鳥)車的制作原理相似,將它歸于禮樂文化類,主要看重的是它能夠擊鼓發出聲音,而燕(鳥)車更多是圖騰的象征。鼓是我國傳統的打擊樂器,在遠古時期,被尊奉為通天的神器,主要是作為祭祀的器具。鼓作為樂器是從周代開始。周代有八音,鼓是群音的首領,古文獻所謂“鼓琴瑟”,就是琴瑟開彈之前,先有鼓聲作為引導。雖然這種設計今多認為是發出聲響以吸引幼童的注意力,但筆者以為此種設計是出自以往樂的傳統,目的是祭祀祖先驅嚇鬼魅,或者說是民眾借音樂表達質樸心聲。
在先秦禮樂文化基礎上的重農輕商、男女有別觀念,經過歷朝歷代的豐富和完善,及至木旋玩具加工和制作之時已十分鮮明。以高低棒棒人為例,“高低棒棒人分兩種,即高、低之分。高造型的為男孩,低造型的為女孩……高棒棒人(男孩)身上裝飾為紅綠相間的弦線,低棒棒人(女孩)身上除了有少量弦線外,大面積是花葉形……男性的高爽,頭戴草帽,是一種典型的下地勞作、外出務工的形象……女孩的處理是矮壯型,這種造型實際上已不是小女孩的形體特征,它是成熟婦女的體態特征”。⑩高低棒棒人首先是與男女的體型特點相適應的,符合人的自然特征,是男女形象的高度概括。高棒棒人下地勞作、外出務工等造型,使人聯想到男耕女織的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社會,這是中國古代家庭的基本格局,男主外女主內。高低棒棒人造型的高矮又體現了男尊女卑的封建倫理等級觀念,體現了父系氏族社會中人們潛移默化的心理觀念。
至今,在樊埝村的祖祠上留有這樣一幅對聯:“文禮秉承春秋業禮行天下,武德傳揚秦漢風德惠子孫。”禮樂文化在當地的影響,可謂綿延不絕。
除了以上列舉的這幾種代表性木旋玩具,還有不少木旋玩具具有典型性,比如和尚敲木魚、不倒翁、京劇臉譜等。木旋玩具的色彩極具鄉土特色,以桃紅、草綠、艷黃為主。郯城有一種風俗是老人把紅、黃、綠三種絲線捻在一起系在小孩子的手腕和腳腕上;另有一種風俗是如果一戶人家添丁,尤其是在生了兒子之后,會在門頭掛上由紅、綠、黃三種顏色系在一起的布條。木旋玩具上的色彩和當地的這種風俗緊密相連。木旋玩具主要是當地民眾在農閑之時加工的,集中在冬季,而冬季為一年中貯存物什、準備年貨、祭祀拜祖的時候。傳統觀念中,已逝的先祖和神靈在過年之時都會回家。而此時為孩童加工木旋,也更多了一層神秘意味,因為孩童一貫被認為是可以溝通生者和死者的。
三、結語
綜上所述,郯城木旋背后的文化內涵豐富多樣,其形成過程不是一蹴而就的,形成原因也不是簡單純粹的。關于郯城木旋文化內涵并不是可以一刀切割、明明白白劃分的,一種木旋玩具中可以包含多種文化意味。木旋的傳統文化內涵,最初是民眾溝通天地的一種憑借,用來表達對神靈氏族的崇拜和希望靈魂升天的愿望,是民眾渴求神靈庇護、消災解難、綿延子嗣、人丁興旺等心理訴求的具體表現。及至后來,木旋玩具的內涵又加以豐富,有尚功尚武之風,有禮樂文化,它們在歷史發展過程中相互交織、相互作用,并融入新的時代因素,共同造就了今天的郯城木旋。當下,木旋更多地是作為一種玩具商品流行于世,其色彩、造型等被理解為吸引孩童目光、招攬顧客、增加銷量的需要。這些觀念是在市場經濟時代不可避免的,不過,木旋不能僅僅被理解成玩具,也不能僅僅被當作一種商品,其傳統手工藝背后的民俗意蘊還有待深入挖掘。
[注 釋]
①郝蘇民,僧格等:《巧藝·絕技·價值的時代游戲》,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
②李春梅:《桃木崇拜風俗探源》,《濟源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09年第3期,第8頁。
③④⑥林蔚文:《古代越人的神木崇拜》,《中央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1年第2期,第28頁。
⑤⑨⑩徐思再:《郯城樊埝村的旋木玩具》,《民俗研究》,2004年第3期。
⑦錢宗范,朱文濤等:《論孔孟仁政學說的基本內涵》,《桂林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05年第1期,第19頁。
⑧郭克煜:《魯國史》,人民文學出版社199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