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做到現在,最難的,最不想去做的是什么事情?
很多,那我覺得就選擇吧。每年,我都會收到很多國外的合作提議。我也想做,但沒有這個能力。很多亂七八糟的店啊,showroom啊,有名的沒名的時裝周邀請你,里面是不是有機會呢?可能蘊藏著機會。但是我就覺得沒辦法去擔當。那就去放下吧,我也不會覺得可惜。
時裝工業和如今做藝術的差不多,不是一個人的小作坊,對設計師的方方面面的要求越來越高。
但問題是選擇和平衡——硬逼著一個人投錢,我肯定過得沒有現在開心,我覺得現在過得挺開心的,挺滿足的。有時候不認識的人發一個私信或郵件給你,我就覺得至少我的時裝,有人看到了。別人喜歡有他的理由,而不是因為我灌輸的理由。有一個丹麥人,他老婆不知道在哪里看到我,就一直在和他說這個事情,然后他就寫了一個email給我,說他老婆生日想買一個我的東西送給她。我覺得這種滿足比那種很大的成功的滿足感更強。就像我說的,成熟是對自我認識的成熟。我不擅長去經營和管理他人,所以我不會自己去管理龐大的企業。我就像一個盆景。盆景是蓋不了房子的,我不是一個棟梁。

5年前,邱昊奪得澳大利亞美麗諾羊毛標志大獎。翻翻該獎的歷史得獎者,星光熠熠,其中包括Karl Lagerfeld、Yves Saint Laurent、Giorgio Armani、Dolce Gabbana等,邱昊仿佛立地飛升,仙及了這片時裝鹽堿地上的雞兒和狗兒??伤呐d奮勁就只是那一瞬,得獎當晚,他悄悄離開了因他之名而召開的派對,抱了獎座回到酒店,呼呼大睡,將熱鬧留給他人。
今年35歲的邱昊曾初露時裝設計天賦還是在大學二年級的時候,當時學室內設計的他在蘇州校外租了一家小店,雖然經營慘淡,但還是抑制不住一個年輕人的設計熱情。畢業的時候,邱昊去時裝界著名的“逸飛”工作室面試,得到的答復就是“星期一就來上班”。可是因為機構融資的問題,邱昊沒能成為“逸飛”的一員,卻成了上海女裝品牌Neither Nor的創始人。
當時的百貨業還沒有那么完善,Neither Nor進入了福州、鄭州、蘇州等9個二三線城市的百貨商場。Neither Nor踉踉蹌蹌地做了五季,恰好遇見全國爆發SARS,就從百貨店撤出來了,在上海長樂路開了第一家ONE BY ONE。重新回到特立獨行的姿態,一班廣告、建筑的知音紛至沓來,還有設計師希望能夠在店內寄賣,那時ONE BY ONE雖然裝修低調,月銷售也就做個幾萬塊,但卻給長樂路帶來了一種嶄新的氣質,不再是淮海中路所代表的大百貨大品牌的附屬。
2004年邱昊抱著“只有了解敵人,才能更好消滅敵人”的態度去了圣馬丁上學,直到2006年邱昊學成歸來,長樂路已經迎來了鼎盛時期。設計師品牌店大量入駐,一時間人流量暴漲。
圣馬丁兩年的專業訓練幫助邱昊明確了自己能夠做什么樣的風格,解構主義和極簡主義成了他的關鍵詞。QIUHAO和Neither Nor作為當時ONE BY ONE的兩個設計師品牌,有著截然不同的方向。
2008年,邱昊一舉獲得“澳大利亞美麗諾羊毛標志大獎”。一時間,邱昊從相對安靜的創作狀態,變得甚囂塵上,乃至成為“民族英雄”,媒體幾乎把他門檻踩破。然而,他卻選擇拒絕成為“名流”,而繼續安靜地修煉自我。他主動與“不專業”分割界限,避免自己的時裝僅僅成為紙上的喧囂。從面料、廓形,甚至他的溝通方式,都更傾向于完善人與人物理距離間的關聯。
從早期具有明顯解構主義風格的實驗作品,再到最近的作品,明顯可以看到邱昊的成長。尤其2013 QIUHAO秋冬系列,他展示了藝術性與實穿性的高度平衡,皮毛、皮革、格紋、毛氈、絲綢……不同材質的面料間層疊出肅穆而又神圣的光澤。
今年,邱昊開啟了藝術創作的實踐——在上海周圍畫廊舉辦個人藝術展。他從自己的日常經驗“面料”出發,以“存在的瞬間”為題,構建了一系列奇詭雄奇的雕塑作品,在面料上宣泄了時裝客體身上所無法完成的創作沖動。從觀念到時裝作為物質的存在,邱昊日益稔熟地尋找到了才華的多個出口,又互為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