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狂想

時間快速閃回到十年之前：1997年1月，同樣是馬刺一年一度的做客波士頓。作為聯盟戰績最差的兩支球隊，馬刺跟凱爾特人當時的取勝場次均不足十場，輸球場次卻雙雙達到了23場。雷吉·劉易斯在1993年意外離世后，凱爾特人之后經歷了三個無比慘淡的賽季，陣容羸弱的他們只能在樂透深淵徘徊；馬刺則不然，在此之前的七個賽季，他們全都殺進了季后賽，當賽季表現不佳，原因在于球隊領袖大衛·羅賓遜因傷賽季報銷。

107比83，凱爾特人贏得了當晚的比賽，但卻輸掉了最終的戰爭。這是一場比拼擺爛功力的戰爭——輸球最多者會有更大的幾率抽中狀元簽，繼而在選秀大會上選中蒂姆·鄧肯。誰都知道，圣安東尼奧人笑到了最后，他們贏得了狀元簽，并用它選中了鄧肯，而后一直到現在，馬刺始終位列聯盟豪強之列。

波士頓有種被戲耍的感覺，他們為了鄧肯不惜刷出隊史最差的15勝67負，結果卻是馬刺用隊史最差的20勝62負感動上蒼。何謂擺爛？這一年的馬刺和凱爾特人給我們上了極為生動的一課。

再回到2006-07賽季，凱爾特人最終交出了聯盟倒數第二差的戰績（24勝58負），他們的目標直指格雷格·奧登抑或是凱文·杜蘭特。不過樂透選秀再次戲耍了波士頓人一番，他們最終只拿到了五號簽，這是理論上他們所能抽到的最爛的選秀權，而且只有12%的概率遭遇這等背運。

波士頓人不得不面對現實的殘酷。如果他們拿到了那年的前兩位選秀簽，他們鐵定會得到奧登或者杜蘭特，但這能彌補他們當年錯過鄧肯的遺憾嗎？鄧肯既是一名天賦異稟的球員，也是一位為冠軍而生的王者，像他這樣的球員在歷史上也找不出幾個。飽受傷病困擾的奧登當然不屬此類。杜蘭特已經向世人證明他具備鄧肯那樣的特質，但直到他捧起總冠軍獎杯，我們才會把他和鄧肯相提并論。

在很多人看來，2014屆新秀當中至少會誕生一位類似鄧肯和杜蘭特這樣的球員（安德魯·威金斯），甚至是數位（賈巴里·帕克、朱利葉斯·蘭德爾、丹特·埃克薩姆）。說這是自2003年后實力最強的一屆選秀不會有任何異議——十年前由詹姆斯領銜的黃金一代，連韋德都只是在第五順位被選中。

面對這種境遇，那些注定會排在聯盟底層的球隊，通過擺爛去爭取高順位頗有點水到渠成的意思。何以見得？得到威金斯就意味著擺脫一切困境？還是說會有其他的一些回報？比方說明星效應以及火爆的票房？再往遠點說，為什么會有球隊選擇擺爛？這種現象又會維持多久？

擺爛絕不是輸球那么簡單，它涉及到老板和管理層的建隊理念，他們需要選擇以一種恰當的方式令陣中球員在擺爛時做到渾然不覺，而不是讓球員在場上胡亂出手那么簡單。NBA球員的職業素質不容置疑，他們會為自己身上所披的球衣而戰，為他的隊友、為這座城市、為他的飯碗、甚至為他的健康而戰，想要找到一名踏上球場卻不盡全力爭勝的球員，談何容易。

“任何一支志在獲勝的球隊都不能直截了當地告訴你的隊員，‘OK，你們上場去輸掉比賽吧。’教練和經理可能都知道這些，但你不能讓你的球員知道。”奧拉朱旺如是說。盡管如此，“大夢”也知道，當一支球隊的管理層決意要推倒重來，他們所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我們隊里當時只有內特·德里格斯和布雷特·薩博這樣的球員。”今年早些時候，曾擔任1996-97賽季凱爾特人主帥的邁克爾·里昂·卡爾說道，“這簡直是開玩笑。但球隊肯定不會再給我弄來有用的球員的。”

騎士隊在2002-03賽季成功擺爛，賽季結束后他們成功抽中狀元簽并且選中了詹姆斯，時任球隊主帥的約翰·盧卡斯也面臨著跟卡爾同樣的窘境。“球隊把所有好球員都交易走了，陣中只剩下一些年輕人，我們的目標很明確，要么選中勒布朗，要么將球隊出售。”盧卡斯在2010年回憶道，“我根本沒有可能帶領球隊取得好成績。”

問題在于，苦心重建跟刻意擺爛之間的界限究竟是什么？

從1981年到1990年，掘金每年都打進了季后賽，但他們只有一次打到了分區決賽，還未能進入總決賽。1989-90賽季結束之后，丹佛人決定是時候推倒重來了。他們交易走了球隊得分王法特·利弗，球隊二號得分手、八屆全明星球員英格利什也以自由球員身份轉投他隊。此外，他們還炒掉了在此期間帶領球隊實現季后賽全勤的功勛教練道格·莫。

隨后一個賽季，掘金“成功”占據聯盟副班長之位，但在選秀抽簽儀式上，他們卻成了最為倒霉的那個人：丹佛人只抽到了四號簽，戰績最差的他們得到了最差簽運。從這意義上講，他們就跟2007年的凱爾特人一樣，擺爛豪賭狀元簽，結果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掘金無奈之下選擇了迪肯貝·穆托姆博，再接下去兩個賽季，他們也都是樂透區球隊，直到1994和1995年，他們才重返季后賽舞臺。而這也是自跟利弗和英格利什劃清界限后，并在2003年用探花簽選中卡梅隆·安東尼的整整13年間，丹佛人僅有的兩次季后賽經歷。

由此我們可以得到一項結論：就算你刻意擺爛拿到了聯盟最差戰績，你得到狀元簽的幾率也不大。自從樂透抽簽系統在1990年選秀大會之前優化調整以來，在已經進行過的24次樂透抽簽當中，能夠最終拿到狀元簽的聯盟副班長只有三支，而常規賽戰績僅僅位列聯盟倒數第五的球隊，卻有五次將狀元簽收入囊中。與其說這是運氣在作祟，倒不如說是上帝有心懲罰那些把擺爛做得太絕的球隊。

事實上，刻意擺爛可能會讓一支球隊陷入谷底而無法自拔，如果不能在選秀大會上做出正確的選擇，這支球隊接下來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兒去，掘金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1998年，丹佛人用手中的探花簽選擇了拉弗倫茨，而在他身后，還有像皮爾斯、諾維茨基和卡特這樣的明星球員。不僅如此，掘金還在球員交易的過程中將1996、1999、2000和2001年的樂透簽揮霍一空。

凱爾特人也是一個很好的案例，只不過可能是一個正面典型。錯過鄧肯絕非波士頓人的末日，因為1997年選秀大會他們手中還握有探花簽和六號選秀權。2007年，凱爾特人用本可選中奧登或者杜蘭特的選秀權換來了雷·阿倫，之后，他們又交易得到了加內特。

一年之后，他們完成了NBA歷史上最為華麗的轉身——2007-08賽季的綠衫軍不僅比之前一個賽季多贏了42場比賽，而且還自1986年之后首次品嘗到總冠軍的滋味。

這座奧布萊恩杯絕非擺爛進而換取樂透選秀權所得。凱爾特人奪冠靠的是精明的引援之舉和獨到的選秀眼光，最典型的就是他們在2006年通過跟太陽的一筆交易得到了21號新秀郎多。在扭轉球隊頹勢方面，凱爾特人1997年的失敗和2007年的成功都說明了在球隊擺爛的過程中，有三個要素至關重要：一是運氣，二是引援舉措，三是在選秀大會上的表現。

NBA新賽季的大幕已經正式拉開，現在的凱爾特人跟1990年的掘金極為相似。他們剛剛跟陣中兩位大牌球星分道揚鑣，同時還將帶領球隊重回巔峰的功勛主帥掃地出門。

跟1997年和2007年前一樣，綠衫軍又一次開啟了重建模式。是重建？還是擺爛？凱爾特人籃球運營總裁丹尼·安吉給出的答案是前者。“可能在外界看來，擺爛是件看起來很容易的事情，無論是口頭上，還是去認真思考怎么著手擺爛，都是很簡單的事情。”安吉說，“但是，它難在你要真正去經歷它。無論對于球迷、教練、老板、還是贊助商、電視合作伙伴來說都一樣，這是很艱難的事情。”

就算凱爾特人自己不想擺爛，肯定也會有很多其他人想這么干。對那些存有此想法的人，一個問題是，等到樂透抽簽儀式、選秀日當天，抑或是距今五年之后的賽季揭幕戰，他們能否距離總冠軍獎杯會近一點呢？

從1966年開始，聯盟通過擲硬幣的方式，決定東西部聯盟戰績最差的兩支球隊哪一支獲得狀元簽。后面各支球隊的選秀順位則依照戰績好壞按倒序排定。這一樂透抽簽方式在1983-84賽季遭遇到了挑戰。當賽季聯盟戰績最差的五支球隊在收官階段的表現可以分做兩類：一類值得尊敬，因為他們確實是實力使然；另一類則令人作嘔，因為純粹是人為所致。第一類球隊有步行者（7勝8負）、快艇（13勝15負）、騎士（16勝24負）；另一類球隊則是火箭（3勝14負）和公牛（6勝27負）。這樣一種情況的出現絕非偶然，火箭和公牛想以戰績最差的球隊身份從擲硬幣抽簽中獲益，而其他三支球隊其實已將手中的選秀權交易走了。

時至今日，距離1984年選秀大會已經過去了將近30年，我們可以毫不夸張地說，這是NBA歷史上最為偉大的選秀之一。那一年的選秀大會也是大衛-斯特恩成為聯盟總裁之后所主持的第一屆選秀大會，正是在這屆選秀大會上，誕生了四位日后的名人堂球員：奧拉朱旺、邁克爾·喬丹、查爾斯·巴克利和約翰·斯托克頓。

在擲硬幣游戲中戰勝步行者的火箭果斷選擇了奧拉朱旺。而握有步行者選秀權的開拓者則選擇了薩姆·鮑威。如此一來，公牛就趁機選走了喬丹。不過賽季末所發生的一些怪事卻讓聯盟下決心對樂透抽簽進行改革，目的無他，全都是為了遏制刻意擺爛。

按照新的樂透抽簽規則，所有非季后賽球隊都有同樣的概率抽中狀元簽，不過這一規則日后再次作出調整，抽中狀元簽的概率跟球隊常規賽戰績的好壞成反比。但抽出狀元、榜樣和探花簽后，從第四順位開始就按照常規賽戰績倒序排列。

跟鄧肯一樣，奧拉朱旺也是難得一遇的奇才，同時也是NBA史上最為偉大的球員之一。“大夢”花了十年時間才在喬丹首次退役的夾縫中戴上屬于自己的總冠軍戒指。與此同時，能夠像馬刺那樣將擺爛大計成功演繹到極致的案例實在是少之又少。馬刺陣中當時已經有大衛·羅賓遜這個正直當打之年的名人堂球員了；在擺爛賽季之前，馬刺一連十年的表現也都相當不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成了選秀大會上最大的贏家。

類似馬刺這樣成功的，或許以后再也不會再出現了，因為他們不僅是在偶然的情況下才去擺爛，而且還得到的是鄧肯。在過去這30年，只有三位狀元秀曾帶領自己的母隊拿到總冠軍，此三人分別是：大衛·羅賓遜、鄧肯和奧拉朱旺。

2014屆新秀著實很強，但即便如此，明年的狀元秀真的就能成為如上面三位那樣的巨星嗎？以一整個賽季擺爛作為代價值得嗎？可能不是沒有，可是就目前來看，歷史似乎不怎么支持這一論調。別忘了，即便是詹姆斯和奧尼爾這樣的天才狀元郎，也是在改換門庭后才戴上總冠軍戒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