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幸福和不幸,有的是境況的比較,如此而已。
唯有經過苦難的人才能感受無上的幸福。」大仲馬
「基督山恩仇記」中把人類的一切智慧,都包含在四個字裏面「等待」和「希望」。人把生命中不同的成長變化和不可預知的未來叫「命運」。人把生活中的幸與不幸歸為因果論。人總是不甘平淡的生活,人很愛編,人很浪漫,人也很有邏輯感,人建立了文學和哲學。文學和哲學不一定能在人的物質上派用場,更多的是讓人在心靈上自由呼吸,思考,感動與激勵。而文學和哲學無疑來自生活,以生活為藍本追求著理想和幸福美好的國度。幸福?幸福在一定的滿足中度過,美好是沒有悲傷與苦難的。在幸福世界裏沒有堅持、獨立與磨練此類的詞語。可惜理想國到今,還是理想國。經驗告訴人,挫折是人類通往烏托邦的必經之路。挫折許多時候是生活中的哲學,文學則是人類在挫折中磨練出的情感宣言。困苦無耐是幸福的前身,困苦就像雨果說的,是孕育靈魂和精神的一種力量。大仲馬又說,「痛苦呀!你不是件壞事。」
人類的創作才能來自其豐富多變的情感,而情感來自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生活,生活,還是生活,如果無法生活等於白活。亞·叔本華提過,事物本身是不變的,變的只是人的感覺,人稱這為變化的情感。哪有不衝撞的生活,哪有不會受傷的成長?情感在這種環境上萌芽成長。情感是透明的設計,最有利於原創動力。不管是虛構五百年或是超脫一萬年,人的情感不會斷也不會變,變的只是人自身和環境。
創作對人而言永遠是一石激起千重浪,它似洪水在奔流,不遇暗礁、暴風雨,難以激起設計思想上的智慧浪花。唯有情感才能給予人這般的感悟與才能。如果設計已經具備了整體性、多樣性、差異性、文化氛圍、材料技術、時機、地點和不同的功能設施等,卻少了情感來推動它,註定它是個商業空殼死物。換句話說,如果設計沒有那麼完美,但情感存在,對我而言相對它是更勝一籌的。
那在中國有沒有這種地方?有!很久以前就有了,它叫古鎮。古鎮沒有金碧輝煌的外表,沒有顯赫的故事,也沒有強大的功能。實際上它用時間和居民的愛戴,給予自身存在的價值。既使它今天被荒廢、破壞、商業化、複製,人無法摧毀古鎮的歷史和人文。今天的古鎮被強加了不屬於它的功能,似乎不影響它本身的魅力。歲月的考驗,簡樸的古鎮不需要過多的裝飾,依然有生命力。古鎮的建築沒有高超的技術,沒有特別的核心亮點,有的是人們情感存在的回憶。
在我的旅途中,「四川古鎮——何智業 文/攝影」一書像無聲的嚮導,給我探尋方向。作者多年潛心於巴蜀傳統建築文化研究與傳承。全書以短文和黑白照片來詮釋,給我的巴蜀探尋之路加分了!我不多重複作者的看法,那何去何從?在成都和眉山來回逗留了好幾個星期,最後選擇了眉山暫停腳步。原因?早年讀過林語堂著的蘇東坡,對蘇東坡充滿好奇,親身體驗一下吾國吾民大師的家鄉。對我而言,眉山人和南美洲人有幾分相似,浪漫不急,享受生活,或許因為這樣的漫生活的天性,成就了多才多藝的豪情詩人。旅途上三蘇祠、東坡湖、黑龍灘,一直到了眉山市洪雅縣的柳江鎮,柳江鎮又稱柳薑場,因為電影《讓子彈飛》熱潮起來。
「所轄之地無限美好,時而天宮,時而桃源,日走花街,夜宿柳巷,不亦樂乎。」
——馬玉之

煙雨柳江馬縣長,其子馬識途《夜譚十記》作者,「盜官記」成就了今天的《讓子彈飛》。今日的古鎮依然平靜,建築語彙與江南水鄉如出一格,不同的是來往的人和當地居民。街巷有著強烈主軸線規劃,順著老橋下去,一群年青人打著水戰,抬頭再看遠外,好像是過去的曾家老宅。沿河林蔭小道,空氣清新,過去的居民變成客棧和茶藝館,眼前三五人群結伴擺起龍門陣喝茶。街道起伏,場景改變,地上自然混拚亂而有序的板巖引導著我的腳步。牆磚黑白相間,虛虛實實時不時看見對岸的宅院。瞬間我似穿梭在山水畫間。在這裡沒有摩登可言,或許有更多的生態、文態和意態。所有的一切都是舊時代的見證,群體牌樓在河水的倒映中呈現靜又淨的意境。我的心是跟山走?跟水走?建築群體依山有水,樓的屋頂形成山的延續,街道則是抽象的溪流,我只是在水裏面翻滾的小石子。
「幾回清夢到李莊,江水滔滔萬里長。五十餘年今又是,激情舊景舊時光。」
——羅哲文

柳江鎮不是李莊,但有著質樸自然中國人追尋的情感,對我而言古鎮更像中國民間有形的文化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