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日,英國《金融時報》針對阿里巴巴可能棄香港而就紐約上市,發表保羅·J·戴維斯和阿爾什·馬蘇迪的評論《港失阿里,焉知非福?》。在我看來道理說反了,港失阿里,焉知是福?
據媒體披露,導致阿里巴巴可能最終放棄在香港上市的原因是,“阿里巴巴希望從上市規則得到的豁免待遇,超出了香港交易所能夠靈活掌握的范圍”。具體來說,事由是,“阿里巴巴希望安排一種特別的結構,使其頂尖高管團隊——稱為‘合伙人制’——能夠提名多數董事會董事。”合伙人制是為了保護創新,保持創新者“我們是誰”這一基因。但香港資本市場無法做出相應的制度創新。《港失阿里,焉知非福?》的意思大致是說,雖然香港因此失去阿里巴巴是一個損失,但由于堅持“不愿意為任何人放松自己的標準”,維護了“市場完整性”,因此“焉知非福”。
確實,如果預設香港資本市場支持創新水準不能整體提高這一點是對的,這么說也是很有道理的。但問題在于,阿里巴巴不在香港上市,還可以到紐約上市。這就意味著,在香港行不通的制度,到了美國就行得通。從另一方面說,這豈不意味著在吸引象阿里巴巴這樣的企業上,香港的制度不如美國的制度更有競爭力?如果是這樣的話,焉知這件事是福呢?
簡單地說,我們可以把香港與美國資本市場在支持互聯網企業IPO上的主要差異,歸結為對“企業家精神”的支持和保護程度不同。對企業家的創意和干勁,美國比香港保護力度更大。這意味著在這件事上,第一,香港在保護創新方面的制度優勢不如美國;第二,香港在承受風險方面的制度優勢不如美國。
結果是什么呢?結果就是生產力拔腿就跑,跑得比兔子還快。
生產力會長上腿,從一個城市跑到另一個城市這件事,是德國的李斯特最先發現的。哪個城市對生產力好,生產力就往哪跑。中國電子商務的生產力中心,從最初的北京(8848),跑到后來的杭州,為上市又向香港跑,現在又跑向了美國。不幸在印證這條規律。
說起對互聯網企業的吸引力來,大陸的滬深兩市,還不如香港。在30家左右的上市公司中,絕大多數在美國上市;香港只有兩家;滬深兩市連香港都不如,一家都不剩,“干凈、全部、徹底地”把互聯網企業“消滅”干凈了。我們從小看打仗的小兒書時,就知道,“干凈、全部、徹底地消滅干凈”是特指敵人的。我們哪來這么大的勁頭——如果不是有什么刻骨仇恨的話——要這樣對待我們的先進生產力。
不只阿里巴巴一家要到美國上市,中國幾乎所有的互聯網上市企業都是這樣。那就一定是哪里出問題了。國人這兩天對幾個年青人闖禍賠了15萬人民幣的某個小案子,象打了雞血般亢奮;可阿里巴巴上市涉及的是1000億左右美元,人們反而麻木不仁。代表中國未來國際競爭力的互聯網精華流失掉,這絕不是福,一定是禍,而且是不小的禍。難道不需要引起關注嗎?
記得十五年前,就有人告訴我,互聯網企業找風險投資要分人,十年后才贏利的,找美國人投;三四年后贏利的,找香港人投;如果找內地人投,一兩年不贏利他就會跟你急。這說明我國在創新投入上,存在制度缺陷。只會對確定性投資,因為制度保障確定性投資;但難以對不確定性投資,因為制度包括產業、資本市場發展對風險投資的支持不足。
“港失阿里,焉知非福”這是一種不求進取的說法。求進取,就要反思,為什么香港資本市場(舉一反三,包括大陸資本市場)不能在市場完整性水平上,進行整體的制度創新,達到足以同紐約競爭所要求的風險保護水平、創新激勵水平,從而收住阿里“適彼樂土”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