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幅雷諾阿的畫。《裸露的模特兒》。時間在1916年。那時,安蝶應該還在雷諾阿身邊。她是畫家晚年的模特兒。應該說是模特兒之一。或者,畫家身邊曾經有過無數個安蝶。年輕的女子。肌膚吹彈可破。身材豐腴。像一顆星星在莊園里發光。
畫中人是一個女人。想像她是安蝶。這是油畫。尺寸55cm×46cm。畫中女人碩大。占據了畫面中心。一只乳房露著。左邊的乳房。左手臂也露著。側坐在畫家面前。她有著褐紅色的頭發。挽起來。黑色的眼珠。臉形圓潤。她專注于模特兒的工作中。心無旁鶩。或許還有點緊張。或者那瞬間什么也沒想。
那時,雷諾阿的風濕病已經很嚴重了。他消瘦。影片中的演員則虛胖。他用繃帶將手中的畫筆固定。他長年坐在輪椅里。
讓·雷諾阿回來了。他參戰,右腿瘸了。他那時開始接觸電影。他日后成為了著名導演。法蘭西詩意現實主義大師。而此時,他是個瘦弱憂郁的青年。從療養院返回家中。他遇見了安蝶。
畫中女人背景模糊。充斥著大量土黃和藍灰的線條。像一塊中國畫里的假山巖石。與女人左手小臂上覆蓋的衣物相得益彰。女人穿著洋紅的半身裙。腰肢肥大。她身體左邊的手臂和乳房肥潤而張揚。女人毫不在意。她絲毫沒有難為情的意思。也許,她是個現代而開放的女子。
如果說整部電影像一幅畫。那一定是雷諾阿早年的一幅。一幅寫生。又一幅寫生。也許還有莫奈睡蓮的陪伴。草地。女人。陽光。小溪。孩子。蟲鳴。裸女們像一群夏娃,享受著伊甸園的寧靜。雷諾阿是唯一的亞當。老去的亞當。電影悄然講述著一部新興的《圣經》。
又或者是這樣一幅畫。《睡覺的裸女》。或許這也是安蝶。她半靠在沙發旁。閉著眼,已經進入半睡眠狀態。她的臉紅潤,嘴唇鮮艷。身體依然肥碩。乳房小巧而挺拔,雙腿粗壯,彎曲著。渾身透著光澤和開朗。她坐在畫家面前,仿佛剛和閨蜜聊完心事,覺得累了。
電影講述了畫家雷諾阿晚年的一段故事。雷諾阿由米歇爾·布蓋飾演。由此我們看到了一個身材魁梧的雷諾阿。真實的雷諾阿臉龐深陷。消瘦。目光炯炯。甚至有些憂郁。他只畫美好溫暖的畫作。他畫女人。兒童。女人們大多身材健美。她們從不減肥。但看起來那么優雅和真實。像一粒又一粒飽滿性感的野葡萄。
電影里,畫家的性格并不明朗。我們無法從電影里獲知雷諾阿的個性。他表情平靜地說著臺詞。白胡子和帽子遮住了他一半的臉。他好像讀過《四書》《五經》。中庸而平衡。
有時,模特兒安蝶也會穿上衣服,發髻戴上一朵鮮花。畫面以黃色為主調,暖洋洋地,女人像一只毛皮耐看又乖巧的貓。她的身后是一束插在花瓶里的花。花兒好像是玫瑰和茉莉。開得恣意盎然。大團大團,襯得女人更美了。
安蝶是晚年雷諾阿喜歡的一個女子。她性格開朗奔放。面容姣好。金色的微卷的長發。身材圓潤。她是雷諾阿繪畫的重要靈感。更為傳奇的是,她與讓·雷諾阿相愛了。父子倆愛上了安蝶。電影著重刻畫了安蝶與讓的愛情。而畫家對于安蝶來說,只是一個工作罷了。
安蝶由克麗絲塔·泰瑞特飾演。她是新人。1991年出生。如果更小一點,她就又是一個洛麗塔。可惜她年紀尷尬。貌似成人又未成熟。演技平平。這樣的安蝶仿佛魅力欠佳。
應該說,雷諾阿的繪畫就是一部安蝶進化史。那些畫中的女人,就是無數個不同的安蝶。她們成就了畫家,她們用她們的裸體書寫了大師的誕生。那些漂亮的,不漂亮的,黑頭發的,黃頭發的,靦腆的,俏皮的,那些少女,那些處子之身。她們美麗,最后成為永不老去的情人,在觀賞者面前搔首弄姿,儼然一位風情而老練的交際花。
電影是耐看的。那些清晨,那些微風,那些光斑,那些氣息,那些草香,在你周身彌漫開來,電影儼然成為了雷諾阿作品的詮釋者。于是,這部電影不僅僅講述了一個故事,也是一場優雅迷人的雷諾阿繪畫立體化的藝術實驗。我們走近了雷諾阿,也走進了他的藝術世界。那是一位繪畫老人與一個純真少女繪制的伊甸園。當他們面對面,那光景就是一幅畫。猶如天使釀蜜。
少女的安蝶。短發的安蝶。戴帽子的安蝶。穿綠色長裙的安蝶。她們走來又慢慢消失。畫家畫盡了他一生遇見的女人。她們像一群五彩斑斕的蝴蝶,舞蹈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直到今天。直到這個世界不再存在一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