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失學那陣子回到小山村,總覺得生活比在學校時自由,飲食方面也要豐富,80年代初,我們這些來自深山里的住校生天天面對著番薯絲飯配蘿卜干,經常吃得爛嘴角?;氐缴酱鍎辙r后,除了體力勞動以外,其余的文化娛樂幾乎沒有,總覺得待在山村太寂寥了,特別是那時我所在的山村還沒有通電。夜幕降臨,黑燈瞎火的,加上我那時正值年輕,自學勁頭很足,在農閑時節的夜晚經??磿缴钜?,寫些自以為是的小說,常常被昏暗的煤油燈搞得滿鼻孔都是煤灰。
70年代至80年代,村村建小水電站,偏僻山村,工期很慢,村民左盼右盼著能通上電燈,經過全村人的共同努力,總算搞了個小水電站,可村里的小水電站總是時常停電。由于常常停電,村民們也就習慣了那種沒電就點煤油燈或竹篾燈的生活。因為眾多的農民都有早睡、早起的習慣,農忙時每天超強度的體力活已讓他們疲憊不堪,在吃晚飯的當兒一家人圍在桌旁,探討一下明天的農事安排,也就早早上床休息。
或許,我天生就是個熬夜的,縱使白天干農活干得再累,我還是喜歡看一些書,寫一些不成器的東西,在沒電的夜晚里我一個人在閣樓里點著煤油燈經??磿吹煤芡?,有時母親會在樓下喊道:“伢仔,該歇了,明兒你還要犁田呢”。習慣成自然,沒電的農事生活也就這樣一天一天過來了。山里人誰都盼望每天24小時能通上電,可是要在山村裝上國家大電網,需要大筆經費。
80年代中后期,各地水電事業迅速發展,國家供電網絡加強對農村電網的改造和通電率,以促惠民。筆者所在的村,被列入了縣級電網扶貧村,采取國家撥款和農民自籌相結合的方式。
村長召集了全隊的社員召開動員會,來籌措通電事宜。村長是個沒有文化但很有號召力的人,他只要一張開嗓門子,話就嘰里呱啦地出來了,他說:“我們村里有一個破水電站,每年只在夏季兩個月里有水、有電,其余10個月都要點煤油燈。現在改革開放了,大家都有點錢了,都準備買電視機、錄像機等,沒電的話這些東西不就成了廢鐵了嗎?還有這沒電我們村里那么多小伙子就連媳婦都娶不來!”隊長一說完,大家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議論開了,最關心的是每一戶要出多少錢,最后隊長說了個數字,每個人頭繳300元,但每戶必須要從鎮里抬回來一根水泥電柱。我們家人口多,繳的款子也多,記得我們家殺了一頭豬,才湊足拉電的那筆錢。為了抬回那根水泥電桿,請了村里3個后生幫忙抬,我也幫其他3人抬,由此我一連抬了四根水泥電桿。
村里通電那天,縣里、鄉里領導都來道喜,我們村里為此還專門殺了一頭牛來慶賀村里通電。全村人都自覺地湊些自家最拿手的菜,在村祠堂里大擺了40桌的酒宴,以示慶賀。當村長把開關按上通電時,全村的人沸騰了,不亞于每個人中了彩,大家一大碗一大碗地喝著自家釀的紅酒,樂滋滋地說“有電真好”。而今,再也沒有村落不通電了,光明普照了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