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我國刑事訴訟中,被害人根據不同程序性質承擔不同的權利義務,在自訴案件中被害人作為原告,承擔證明案件事實的責任,而在公訴案件中,作為當事人的被害人是否也應承擔一定的證明責任,這是值得探討的問題。
關鍵詞: 證明責任 被害人
在我國刑事訴訟法中,我們習慣上稱之為“被害人”的當事人根據訴訟的不同程序性質分別有不同的稱謂。 我國現行刑事訴訟法第八十二條第二項規定:“當事人”是指被害人、自訴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附帶民事訴訟的原告人和被告人。在自訴案件中,“被害人”作為原告,稱之為自訴人。在公訴案件中,“被害人”就是真正意義上的被害人。由于兩者處于不同的訴訟訴程序中,因此兩者的證明責任也不同。
一、自訴人的證明責任
自訴案件中自訴人有責任證明指控的事實。這類自訴案件,包括“告訴才處理的案件”、“被害人有證據證明的輕微刑事案件”,以及“被害人有證據證明對被告人侵犯自己人身、財產權利的行為應當依法追究刑事責任,而公安機關或者人民檢察院不予追究被告人刑事責任的案件。”這最后一類案件,即所謂“公訴轉自訴”的案件。根據《刑事訴訟法》規定,自訴案件的開庭條件是“犯罪事實清楚,有足夠證據”。而對缺乏罪證的自訴案件,如果自訴人提不出補充證據,人民法院應當說服自訴人撤回自訴,或者裁定駁回。可見,自訴案件中作為自訴人的被害人承擔證明責任在法律規范上是明確的。也就是說,自訴人要承擔舉證的責任,并且對不利后果承擔責任。而且這種證明責任的最終標準是有足夠的證據,能使犯罪事實清楚。
這種證明責任的法理基礎是“誰主張,誰舉證”,這一源于羅馬法的原理為世界各國的訴訟制度所接受。必須為自己的說法提供根據,反映了證明責任分配的合理性,這是證據裁判主義的根基。但是,面對相當復雜的刑事訴訟案件,在自訴案件中能否完全適用“誰主張,誰舉證”這一原理,這是應當探討的。自訴人通常是受被告人侵犯的弱勢群體,其法律意識、經濟能力、舉證能力都極其微弱,如何來提供足以證明被告人有罪的證據?如果被告人不承擔相應的舉證責任,刑事自訴案件作為對公力救濟不足的補充功能就難實現。如暴力干涉他人婚姻自由案、虐待案由于此類案件往往是家庭成員內部之間發生的,取證往往十分困難。實踐中幾乎沒有很少有受案,即使受案后被害人除自己陳述外,沒有相應證據佐證,使被告人更是有恃無恐,法院無法判決,不僅不利于對被害人權益的保護,也使得刑法的法律規定顯得虛弱無力。
“法院總是傾向于要求承擔證明責任面臨困難最小,受到困窘最少的一方當事人提供證據”。[1]因此,筆者認為,舉證責任的分配,應當考慮平衡性,要充分考慮到當事人雙方舉證地位和舉證處境,如舉證便利情況、主張的待證事實蓋然性高低的平衡。當事人雙方舉證地位、舉證處境平衡的,要在當事人雙方間均衡地分配舉證責任;當事人雙方舉證地位、舉證處境不平衡的,分配舉證責任時,要向舉證地位、舉證處境占優勢或主張的待證事實蓋然性低的一方傾斜,其舉證責任分配上應當有相應側重;當事人雙方舉證地位、舉證處境、主張的待證事實蓋然性高低完全失衡的,應當將舉證責任分配給占絕對優勢或主張的待證事實蓋然性極低的當事人,而對占絕對劣勢或主張的待證事實蓋然性極高的當事人則應免除其舉證責任。
二、公訴案件被害人的舉證責任
在公訴案件中,明確賦予了被害人的當事人地位,同時刑事訴訟法還賦予了被害人相應的訴訟權利,主要包括申請回避權;被告知鑒定結論以及申請補充鑒定、重新鑒定的權利;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時發表意見的權利;在法庭過程中就起訴書指控的犯罪進行陳述以及經審判長許可向被告人發問的權利;申請新的證人到庭,調取新的物證、申請重新鑒定或者勘驗的權利等等,但是在司法實踐中,被害人作為當事人的地位并未得到很好地體現,很大程度上被虛置而未有效實施,究其原因筆者認為有兩點:一是,審判機關、控訴機關受原有刑事訴訟制度的影響,我國原刑事訴訟法規定了被害人類似于證人的訴訟地位,忽視了其應有的獨立訴訟地位,這是主要原因;二是,被害人成為當事人,法律上只規定了當事人的權利但并未規定責任,有權利無責任會導致權力濫用也會導致權利形同虛設。又由于上述第一個原因,被害人只好放棄自己的權利,使之形同虛設。
因此,筆者認為,應當根據被害人的處境適當增加被害人的證明責任,使被害人承擔一定的義務,一方面促使被害人行使自己的權利,調動被害人對查清案件的積極性,另一方面促使控訴、審判機關保護被害人作為當事人的地位,充分發揮其作用。具體來說,被害人作為公訴案件的當事人,在享有一定的訴訟請求權和調查、辯論權等權利的同時,也應當承擔一定的責任,包括提供某些證據的責任。也就是說,被害人作為公訴案件中起輔助作用的控方,應當適度承擔證明責任。這種責任與檢察官的證明責任相對獨立,但在整個的控訴證明體系中,與檢察官的證明責任具有主、輔關系。龍宗智先生在其《證據法的理念、制度與方法》一書中介紹,被害人作為訴訟當事人可以提出與公訴不同的事實主張以及法律適用要求,同時應當為其提供事實依據即提供證據。例如,檢察機關指控被告人實施了盜竊行為構成盜竊罪,但被害人認為被告系采用暴力實施搶劫,要求法院對被告以搶劫罪判處,被害人應當為自己有別于公訴指控的事實主張和訴訟請求提供依據。包括提供本人作為被害人的陳述以說明事實情況,并在可能的情況下提供相關證據予以證明。當然,在這個地方我認為暗含了“公訴轉自訴”的理念,即,檢察機關不以被害人認為的罪起訴,被害人在公訴過程中可以對其認為的罪進行舉證,承擔證明責任。
由于受司法行政化的影響,我國檢察院在起訴時往往只考慮對定罪證據的收集和使用(檢察院的績效考核是以法院定罪率為標準的),對于量刑的證據收集不夠充分,這不僅影響了法院在定罪量刑時的準確性,而且影響了公平的實現,不利于保護被害人的權益。鑒于這種現實,筆者認為,被害人作為當事人應當充分發揮作用,應當積極的陳述、舉證,對影響量刑的證據進行力所能及的舉證。例如,被害方通常會提出被告人拒絕悔罪和賠禮道歉,犯罪行為給其造成嚴重的生理和心理創傷,被告人拒絕提供民事賠償,被告人主觀惡性較強,被告人存在報復或者重新加害被告人的可能性,等等。對于這些通常為被害方所獨知的量刑情節,被害方應當提供證據加以證明,并證明到優勢證據的程度。
三、結語
就“被害人”的證明責任而言,不論自訴案件還是公訴案件都存在的瑕疵,自訴案件中只考慮到了自訴人的證明責任,未考慮到相應的情況或者說賦予自訴人相應的權利,公訴案件中賦予了被害人的權利但是未給予相應的責任,權責的不統一都對定罪量刑產生了不良的影響,對這一問題應進行深入探討。
注釋:
[1](英)詹尼·麥克埃文,著.蔡巍,譯.現代證據法與對抗程序[M].法律出版社,2006:94.轉引自:龍宗智.證據法的理念、制度與方法[M].法律出版社,2008:2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