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不完的日韓

日本和韓國有如此多的共同之處，它們似乎天然就應該是盟友。兩國都是工業(yè)化的民主國家，都是美國堅定的盟友，都面對著共同的威脅——核武裝的朝鮮。日本皇室甚至自稱有韓國的血統(tǒng)。韓國人對日據(jù)時代（1910-1945）的怨恨似乎應該消散了。然而，歷史的陰影正逐年遞增。兩國關系正處于1965年關系正常化以來的最低谷。而且，令美國感到頭疼的是，兩國官員都認為，糟糕的還在后面。

上個月，韓國總統(tǒng)樸槿惠兩次在地區(qū)峰會上冷落了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本周的一次采訪中她更說，看不到與安倍會面的理由。然而，日本可是韓國的第二大貿(mào)易伙伴。樸甚至不曾排斥過會見朝鮮的年輕領袖金正恩，后者上個月還剛威脅要對她的國家進行“無情的、先發(fā)制人的毀滅性打擊”。

在日韓兩國，媒體都充斥著關于另一國家的負面新聞。雙方的外交官彼此表露著夸張的輕蔑。韓國怪罪于日本政客反復激起歷史爭議的行為。一位日本高官則說，對他們而言，韓國像個“只關心單一議題的政治活動分子”，固執(zhí)地無視那些對兩國關系有利的議題，而專注于雙方最不合的問題。

這兩個國家似乎都很喜歡揭開舊的瘡疤。日本堅稱，韓國控制的獨島（日本稱為竹島）是日本領土。在日本看來，韓國前總統(tǒng)李明博登錄獨島的行為才是在歷史傷口上撒鹽。韓國則指責日本在獨島問題上的好戰(zhàn)言論，而且日本自己也沒有為其過去的戰(zhàn)爭罪行認真贖罪。11月1日，韓國一法院作出判決，要求日本企業(yè)三菱重工向戰(zhàn)爭時期被強迫為其工作的四名韓國女工和另一已故工人的家屬作出賠償。這已經(jīng)是第三個類似的判例了，而且，韓國宣稱有30家日本企業(yè)曾經(jīng)用過這樣的強迫勞動力，因此未來還可能有更多這樣的判決。情況最糟糕的是那些曾被強征為軍妓的婦女——“慰安婦”。無論是日本政客冷酷的評論，還是日本政府訴諸司法借口的行徑，都對解決這類問題沒什么幫助。

日本辯稱說，所有殖民地時代的問題都在1965年解決了。一位日本官員指出，當時日本向韓國提供了5億美元的賠償和援助，相當于當時韓國GDP的六分之一。而且，日本人還說，他們的政客已經(jīng)不少次對戰(zhàn)爭時期的行為表示過愧疚了，而如果韓國人覺得這些加起來也抵不上日本政府的正式道歉的話，那日本人也就沒什么辦法了。

安倍晉三允許他的同僚參拜東京的靖國神社，這引發(fā)了日本侵略受害國的不滿，因為這里供奉著戰(zhàn)犯。安倍也企圖修改日本的和平憲法以使日本成為一個“正常”國家，擁有正常的國防政策。對韓國的批評者來說，這種做法與嘗試振興日本經(jīng)濟的“安倍經(jīng)濟學”密不可分。對這些人而言，日本唯一的戰(zhàn)略就是民族主義復興。

對很多美國分析家來說，這種說法不當?shù)搅嘶牡夭健Ｈ毡颈豁n國和中國描繪成了一個假釋中的連環(huán)殺手，但事實上，過去近七十年來，日本都是一個模范全球公民。安倍任職后也一直沒有去參拜過靖國神社，盡管他將來有可能去。美國正處在把外交重心轉(zhuǎn)移到亞洲的陣痛中，而這兩個最重要的地區(qū)盟友卻互相敵視。美國希望看到兩個國家彼此合作，而且還希望日本能在維護地區(qū)安全中承擔更多的責任——安倍也希望如此，但韓國對此很抵制。

美國的麻煩在于，對于日本和韓國來說，關系崩盤的代價是可以承受的。韓國的旅游業(yè)會遭受沖擊，但貿(mào)易和投資不會停止。沒人相信日本會為了獨島/竹島而發(fā)動戰(zhàn)爭。而且，和美國的三邊合作也會繼續(xù)，比如在朝鮮問題上。本周，三國在華盛頓進行會談，討論了朝鮮的核野心。糟糕的日韓關系并不是朝鮮核問題得不到解決的原因。

而對日本的軍事野心而言，韓國的反對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美國的鼓勵。對韓國來說，和日本的國防合作遠不如跟美國的重要。所以，美國的安全擔保并沒能迫使兩國彼此合作，反而使它們更愛吵架了。一個強大的三國同盟可能會驚動中國，使其重新考慮對朝鮮的支持。但韓國也擔心，這會令中國對朝鮮半島的統(tǒng)一進程持更敵視的態(tài)度。

九月的一次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58%的韓國人支持樸槿惠和安倍進行無前提條件的會談。但兩國都沒有壓力要求其領袖互相修好。除非爭吵帶來的風險更加明確，否則雙方的糟糕關系還會進一步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