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女科證治》學術特色舉要

[摘要] 本文揭示《葉氏女科證治》的學術特色，詳列經帶胎產病證、細分縷析，兼及男子小兒相關病證、內容全面，證因方治、貫穿始終，析理中肯、影響深遠。

[關鍵詞] 婦科；證治；月經??；帶下；妊娠；求嗣；產兒

[中圖分類號] R229 [文獻標識碼] B [文章編號] 1673-9701（2013）22-0101-03

2011年7月，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啟動了“中醫藥古籍保護與利用能力建設”項目，組織專家對400種重要中醫藥古籍進行整理[1]。我們有幸承擔了《葉氏女科證治》一書的整理與研究工作。項目實施中，我們選擇光緒戊申夢春上海文宜書局石印本《葉氏女科證治》[2]作底本進行研究，發現其書論述調經、安胎、保產及求嗣，內容除了經帶胎產等婦科相關病證外，對于影響妊娠的男子疾病和產兒的養護、小兒疾病的防治均有詳細論述，內容頗為全面。其書以不同時段的經證、胎形及病證為綱，述病證，析病因，陳方藥，證因方治，貫穿始終，且能析理中肯，許多方劑對當今婦科臨床產生了重要的影響，本文作簡要介紹。

1 詳列病證，細分縷析

1.1 調經

《葉氏女科證治》根據月經的周期、經期、經量、經色、經質的異常和月經前后的全身癥狀及患者休質、生活環境等情況，將月經病分為以經量異常為主的15證、以色質異常為主的12證、月經前后諸證23證、痛經7證、崩漏10證和閉經21證。這種立體交叉的識證方法頗被后人賞識[3]。

卷一調經，月經延后細分為月經后期、月經愆期、過期經行、形瘦經不調、形瘦過期經行、形肥過期經行、數月經行的分述；經色異常細分為經來色紫、經來色淡、經來如豬肝水、經來如屋漏水、經來如黃泥水、經來如銅綠水、經來全白色、經來成塊如蔥白色、經來臭如腐肉、經來如魚腦髓、經來如牛膜片、經來下肉胞等；痛經細分為經來吊陰痛、經來小便痛、經來脅氣痛、經來遍身痛、經前腹痛、經來腰腹痛、經來小腹痛、經來未盡腹痛、經來潮熱氣痛、經來盡后作痛、經后腹痛等。

閉經，書中稱為經閉。按病因分述的有心虛經閉、脾虛經閉、形肥痰熱經閉、形肥痰滯經閉、形瘦血郁經閉、形瘦血熱經閉、過食生冷經閉、過食辛熱經閉、房事觸傷經閉、性急多怒經閉、氣郁血滯經閉、師尼室寡經閉、婦女失志經閉等。按閉經兼夾證分述的有經閉浮腫、經閉腹大如鼓、室女經閉浮腫、室女經閉脹痛、室女實熱經閉、室女虛熱經閉、室女經閉腹痛、室女經閉勞嗽、室女經閉骨蒸等。

至于崩漏，分崩漏標本證治、崩漏虛實證治、崩漏不止證治、郁氣崩漏、腎虛崩漏、怒后崩漏、崩久不止、久崩成漏、崩后下白帶、漏下不止等。如此分類，圍繞經事，對相關病證均有論及，可稱精細入微。

1.2 安胎

卷二安胎中，對妊娠宜忌論述頗多。內容涉及禁房勞、小勤勞、戒生冷、慎寒溫、知靜養、戒惱怒、知調護、節飲食及飲食禁忌、藥物禁忌。如妊娠宜小勤勞：“婦人有孕全賴血以養之，氣以護之，宜時常行動，令氣血流通，筋骨堅固。胎在腹中習以為常，雖微閃挫不致墮胎。然非孕后方勞，正謂平日不宜過逸耳。若久坐久臥氣血凝滯，后必難產。常見田家勞苦之婦，孕而不墮，正產甚易可證也?！?/p>

對于妊娠中出現的病證，分胎兒和孕婦兩大類。胎兒相關病證除了安胎總論外，又設胎寒不安、胎熱不安、胎虛不安、胎實不安、胎痿不長、胎氣上逼、胎氣攻心、胎氣喘息、胎動、胎漏、痛胎、滑胎、胎熱、胎寒、小產、半產、小產胞宮下陷條目。孕婦相關病證除了暗產須知、妊娠至寶外，設有惡阻、子氣、子滿、子腫、妊娠吐衄、妊娠臟躁、房勞傷胎、跌撲傷胎等，達60種之多，為孕婦病證的防治提供了頗有價值的指導。

1.3 保產

卷三保產，涉及婦女生產過程中的接生要求及可能出現病證的處理。除了正產外，針對難產、橫產、倒產、坐產、偏產、凝產、盤腸產、熱產、凍產、驚產、傷產，提出相應的對策，或臨產服藥，或臨產安慰，以及忍痛、惜力、慢臨盆、臨產飲食、臨產運動等指導。最重要的一點，強調臨產禁巫邪，主張產婦臨月不可占卜問神，避免心有疑懼，氣結血滯，以致難產。

產后病證方面涉及血塊作痛、惡露不下、惡露不止、外感發熱等50余種，診治中強調注意婦女產后的特點，對證用藥。如產后發痙，謂究由陰血大虧，病證見腰背反張，戴眼直視，或四肢強勁，身體抽搐。產后去血過多，或大汗大瀉，元氣虛極，血液枯敗，是其主因，治法當大補氣血，宜大補元煎或十全大補湯。如誤認為風痰用發散消導等劑，更傷陰血，不唯難以愈疾，更致病情危重。

2 兼及男子小兒，內容全面

2.1 求嗣

卷四求嗣，重點論述影響孕育期的婦女、男子及產兒相關病證。對于男子方面的病證有男子艱嗣病源、男子陰虛艱嗣、男子精少艱嗣、男子瘦弱艱嗣、男子精薄艱嗣、男子精滑艱嗣、男子精清艱嗣、男子精冷艱嗣、男子精寒艱嗣、男子虛寒艱嗣、男子陽痿艱嗣、男子陽虛艱嗣、男子火盛艱嗣、男子陽極艱嗣、男子雞精艱嗣等。如論男子陰虛艱嗣，先作病因分析：“男子真陰不足，不能滋養營衛，漸至衰弱”，再作病癥描述：“或虛熱往來，自汗、盜汗，或神不守舍，血不歸原，或虛損傷陰，或遺淋不禁，或氣虛昏暈，或眼花耳聾，或口燥舌干，或腰酸腿軟”，最后提出了“補左腎之真陰”的治法，列出左歸丸方藥。對左歸丸的藥物組成、制作方法和服用方法述之甚詳，并有多種病證的加減用藥。

2.2 產后養護

產兒的養護包括拭口法、開口法、斷臍法、裹臍法、浴兒法、護兒法、乳兒法、養兒法、抱兒法、擇乳母法等。至于小兒疾病的防治，內容尤其豐富，涉及不啼、懸癰、馬牙、鵝口白屑等50余種病證。如論夜啼：“嬰兒夜啼不止，有寒、熱、驚、滯四因。寒則脾氣虛寒，陰盛于夜，故腹中作痛，面青手冷，曲腰而啼，不思乳食，宜鉤藤飲；熱則心火煩躁，臉紅便赤，口熱腹暖，仰身而啼，見燈火則愈，甚也，宜生脈散；滯則過用乳食，停滯作痛，邪實無虛而腹拒按者，宜消食丸?！痹诖嘶A上，對鉤藤飲、消食丸等藥物組成、服用方法作了介紹，頗便學習使用。

3 證因方治，貫穿始終

3.1 各年齡段經證

卷一分列十三四歲經證、十五六歲經證……四九五旬經證，達20個條目，論述女子從13歲到50歲各年齡段的經證。每一經證，先述證或作癥狀介紹，再分析病因，最后列出處方用藥。如十三四歲經證，先陳述癥狀：“室女十三四歲，天癸已行而忽不行，或發熱，或疼痛，身體不寧，口苦面赤，寒熱不定，頭目暈花”；再作病機概括：“此血脈壅阻也”；然后列出對證處方疏經湯、和氣丸，并有具體用藥、加減法、制作和服法介紹，頗有實用價值。

其所論述，認為13歲至18歲期間易經閉，可因血脈壅阻，或誤食生冷，或脾胃虛弱之故；19歲至41歲婚嫁而為人婦，可見赤白帶下、痛經、崩漏、經閉、月經過多、經行諸癥等證，多由感受外邪、或血虛胃熱、或勞傷、或氣血虛弱等所致；42歲至48歲期間可見經閉不通，此為崩漏之兆，可因氣血虛弱、或陰陽逆亂、血熱妄行、或肝腎虧損所致；50歲后天癸不竭而月經例行、不見他證者，為血之有余，不可用藥止流。這對于把握不同年齡段月經病證的特點，指導辨證用藥大有裨益。

3.2 妊娠十月胎形

對于妊娠十月的胎形作初月胎形、二月胎形、三月胎形、四月胎形、五月胎形、六月胎形、七月胎形、八月胎形、九月胎形、十月胎形逐月細述。同時分列初月養胎、二月養胎、三月養胎、四月養胎、五月養胎、六月養胎、七月養胎、八月養胎、九月養胎、十月養胎，給出了每一月份的養胎處方。對于十月懷胎中出現的相應病證，又作初月胎證、二月胎證、三月胎證、四月胎證、五月胎證、六月胎證、七月胎證、八月胎證、九月胎證、十月胎證進行論述，所述內容涉及出現的病證、對證處方及用藥。如初月胎證：“婦人月經一月不行，六脈平和，或見吞酸惡食，或見微寒微熱，懶于舉動，胎也。若六脈中見有病脈，便非若知。已有胎而惡心嘔吐不思飲食，惟養血安胎、理氣健脾為第一要策，宜中和湯。若少婦初次懷胎一月滿足，含羞不對人言，醫者不識，誤作阻經醫治，致有頭暈嘔吐惡心，飲食不進，腰腹疼痛，六脈浮緊，及體弱病后受胎，宜罩胎煎。”

3.3 帶下

論帶下，有帶下虛熱、赤白帶下證治、瘦人赤帶多熱、肥人白帶多痰、白帶腥臭、白帶腹痛、白淫證治、白濁證治等，陳述癥狀，分析病因，羅列方藥，示人規范。如赤白帶下證治：“帶下令人不產育，宜急治之……赤者熱入小腸，白者熱入大腸，原其本皆濕熱結于任脈，滲入膀胱，出于大小腸之分，溲出津液淋瀝以下，故曰帶下。輕則下而不多，重則下而無度，淋露日久，遂使精血干枯，肌肉消瘦。治當升陽益陰，則清濁自分，補脾養胃，則濕熱自除。尤當斷厚味，補元陽，而帶下可止矣?！睅铝钊瞬划a育，強調了帶下病證及時治療的重要性；濕熱結于任脈，滲入膀胱，出于大小腸，此述帶下病機；輕則下而不多，重則下而無度，淋露日久，肌肉消瘦，此述其病狀表現。治法強調升陽益陰，補脾養胃，并提出了“斷厚味”的調攝要求。赤白帶經驗方有藥物組成、炮制方法、服用要求以及對證加減。

4 析理中肯，影響深遠

4.1 閉經析理

《葉氏女科證治》對于婦科病證及相關疾病既能條分縷析，而立論頗為中肯。論閉經有心虛經閉、脾虛經閉、形肥痰熱經閉、形肥痰滯經閉、形瘦血郁經閉、形瘦血熱經閉、過食生冷經閉、過食辛熱經閉、房事觸傷經閉、性急多怒經閉、氣郁血滯經閉、經閉浮腫、經閉腹大如鼓、室女經閉浮腫、室女經閉脹痛、室女實熱經閉、室女虛熱經閉、室女經閉腹痛、室女經閉勞嗽、室女經閉骨蒸、師尼室寡經閉、婦女失志經閉?？梢哉f囊括了各種閉經，至于對閉經病證的分析，頗有見地，且中肯綮。如心虛經閉：“婦女以血為主，血旺則經調，故治婦女之病，當以經血為先。而血之所主在心，蓋心主血，肝藏血，脾統血，是心為氣血之主，而脾為氣血之本也。若憂慮傷心，心氣虛耗，不能生血，脾乃心之子，脾失所養，則不嗜飲食，絕生化之源矣。且心虛無以制肺金來克木，而肝臟虧損則血不藏，以致經血干枯，不營經絡，斯有血枯經閉之證，宜服補心湯。”

其論強調婦女以經血為本，心、肝、脾的功能直接影響到經血，而心為氣血之主，憂慮、勞損，乃至脾功能失調均會影響到心，而心虛會進而影響到肺及肝的功能，終使血枯經閉，治法上強調補心。值得注意的是，雖謂“補心”，其組方人參、茯苓、熟地、當歸、川芎、半夏、甘草、姜、棗益氣血補養心脾，桔梗、枳殼、前胡清金，葛根、蘇葉、木香疏利，兼顧到了心血的充養、脾胃的健旺、肺金的清肅、肝氣的條達。

4.2 方劑影響

卷二載錄和氣散和安胎和氣散。和氣散治妊娠二月，妊婦勞力，觸傷胎氣，致胎不安，藥用藿香、陳皮、白術（蜜炙）、砂仁（炒）、黃芩、桔梗、益智仁各1錢，厚樸（姜制）、枳殼（麩炒）各1錢半，甘草（炙）、蘇葉各8分，小茴香7分，燈心10莖，水煎，空心服。安胎和氣散用于妊娠四月養胎，倦臥不安，或口苦、頭痛、腳弱及腫者，處方：白術（蜜炙）1錢5分，廣陳皮（去白、鹽制）、白芍（炒）、黃芩（酒炒）各1錢，當歸身1錢6分，茯苓8分，香附（鹽水制）2錢，川芎、炙甘草各5分，水煎服。如熱多加山梔仁（炒黑）1錢。兩方用藥輕靈，流散氣機，降逆氣，護胎氣，可用于孕婦多種病證的調治，頗被推崇。

卷三載有安胎飲，用于妊娠七、八月后，或母有火，或起居不時，令胎不安，致動而痛，用藥：黃芪1錢（蜜炙），杜仲1錢（姜汁炒），茯苓1錢，黃芩1錢5分，白術（蜜炙黃）5分，阿膠（炒珠）2錢，續斷8分，甘草3分，糯米100粒。功能主治：妊娠7～8個月后，或母有火，或起居不時，致動而痛。用法用量：水煎，入酒1杯和服。加減法：胸中脹滿，加紫蘇、陳皮各8分；下血，加蘄艾、地榆各1錢，阿膠加倍。其中“七月胎證”中，對于多次墮胎者，強調妊娠七月宜服安胎飲，其方用藥：白術（蜜炙）、當歸、條芩（炒）、蘇梗各1錢，熟地黃、白芍各8分，川芎、香附（制）、砂仁（炒、研）各6分，陳皮5分，甘草4分，水煎服。如胎不安加阿膠（蛤粉炒珠）1錢，胎痛倍用砂仁。兩個安胎飲，對當今婦科臨床產生了較大影響。

《中國方劑精華辭典》[4]一書除了收錄和氣散、安胎飲外，還收錄了參術二陳湯、梔子散和扁豆散等。全國普通高等教育中醫藥類精編教材《中醫婦科學》[5]論產后身痛，特別推薦養榮壯腎湯?！秾嵱弥嗅t婦科學》[6]及“十一五”國家重點圖書《中醫婦產科學》[7]均收錄了長胎白術散、蒼附導痰丸、養榮壯腎湯。蒼附導痰丸還被編成歌訣：“蒼附導痰葉氏方，陳苓夏草南星姜，燥濕祛痰行氣滯，痰濁經閉此方商”，廣為流傳。

[參考文獻]

[1] 王思成. 第三批400種中醫藥古籍整理啟動[N]. 中國中醫藥報，2010-7-14（1）.

[2] 葉氏女科診治[M]. 上海：光緒戊申夢春上海文宜書局石印本.

[3] 陳聽天. 《葉氏女科》論治月經病特點淺識[J]. 成都中醫學院學報，1989，12（1）：11-12.

[4] 張浩良. 中國方劑精華辭典[M]. 天冿：天津科學技術出版社，1996：1.

[5] 馬寶璋. 中醫婦科學[M]. 上海：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2006：8.

[6] 羅元愷. 實用中醫婦科學[M]. 上海：上?？茖W技術出版社，1994：12.

[7] 劉敏如，譚萬信. 中醫婦產科學[M]. 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11：7.

（收稿日期：2013-0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