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初期,沈從文終于沒有躲過去。面對滿墻大字報,極為憂愁地告訴史樹青:“臺灣罵我是反動文人,這邊說我是反共老手,我是有家難歸,我往哪去呢?”
讓沈從文震驚的是,寫大字報揭發最多的居然是他曾經幫助過的范曾。范曾寫道:“(沈從文)頭上長膿包,爛透了。寫黃色小說,開黃色舞會。”沈從文在一張大字報中用了八個字來表達觀后感:“十分痛苦,巨大震動。”
1962年范曾來到中國歷史博物館當沈從文的助手,為編著中的《中國古代服飾研究》繪插圖。此間調動工作,沈從文盡力最多。據知情者介紹,當時范曾天天給沈從文寫信,有一次天剛亮就敲沈從文的家門:“昨晚夢見沈先生生病,我不放心,連夜從天津趕來。”
“文革”期間與沈從文過從甚密的黃能馥、陳娟娟夫婦說,那時,范曾畫了一個屈原像,沈先生看后,還是善意地指出一些服飾上的錯誤。范曾指著沈先生說:“你那套過時了,收起你那套。我這是中央批準的,你靠邊吧。”記得那是冬天,下著大雪,路上很滑,沈先生走了一個多小時到我們家。他氣得眼睛紅紅的,一進門就講了范曾的事情。他說:“一輩子沒講過別人的壞話,我今天不講,會憋死的。”
這是沈從文晚年最慘痛的一件事情,后來他再也不提范的名字。
(秦湖摘自《羊城晚報》2013年8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