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金

美德有如名香，經燃燒或壓榨而其香愈烈，蓋幸運最能顯露惡德而厄運最能顯露美德也。

—— 培根

全運會閉幕式上，國家體育總局副局長馮建中宣讀了一份長長的第十二屆全運會體育道德風尚獎代表團名單，從中國人民解放軍代表團開始，他一口氣念了33個代表團的名字。

就在當天上午，同為國家體育總局副局長的肖天已在發布會上宣布，北京、海南和云南三個代表團被取消參加十二運會體育道德風尚獎的評選資格。

閉幕前三天，遼寧代表團新聞發言人岳偉表示：“遼寧團要奮力爭金奪銀，更要奪得體育道德風尚這塊大金牌?！贝藭r的獎牌榜上，山東以55枚金牌名列榜首，次席的遼寧只有39枚金牌，追趕無望。金牌，可有道德之分？

圣火緩緩熄滅，持續了13天的十二屆全運會，就此結束。

1959到2013，全運會辦了十二屆，從最初固定由北京舉辦，到北上廣輪辦，再到最近幾屆各省市爭辦，54年隨水而逝，從未變過的，唯有參與者之于金牌的渴望與追逐。

一切還得從那金牌說起。

山東這次拿了金牌榜第一，且從頭至尾沒給東道主遼寧任何機會，這是很多人沒想到的。

上一回東道主失守金牌榜，要追溯到20年前。1993年，第7屆全運會在北京舉行——那一年，是舉辦過5次全運會的北京迄今為止最后一次舉辦全運會。在東道主身份還不是金牌保證的那個年代，遼寧一點也沒給首都面子，狂攬44金雄霸金牌榜首，足足領先排第二的廣東15塊金牌，北京只拿了21金排第四，連遼寧的一半都沒到。

此后四屆全運會，上海、廣東、江蘇和山東開啟東道主模式，再沒讓金牌榜第一旁落過。從這一階段開始，決定最終全運會成績的，也從各參賽隊賬面上的運動員名單，漸變為各省市的綜合實力，經濟投入成了左右金牌數目的重要杠桿，有實力的省市一方面重金投入本土運動員的訓練培養，一方面通過高薪等手段從其他地方爭取高水平的交流運動員，單靠在競技層面吃老本參與競爭的路越來越走不通了。

于是，在最輝煌一戰的20年后，遼寧軍團丟掉了自己的主場。

全運倒數第三天，時至午夜又剛下過一陣急雨，奧體中心外一路冷冷清清，打車都很是艱難。步行上路，接連拐了好幾個彎，方才找到一片燈紅酒綠的飯店，二十分鐘后，一張擺滿烤串與啤酒的餐桌旁，忙了一天的記者們圍成一圈，觥籌交錯間吐沫四濺……

席間，不管是遼寧、山東，亦或是其他地方的記者，都認可這算一屆比較干凈的全運會，可大家聊得最熱絡的那些內容，依然是開賽以來那一件件能寫不能寫的灰黑色事件。

說得最多的還是橄欖球。

七人制橄欖球女子決賽，隨金牌誕生了本屆全運會最大一樁丑聞，并上升到道德高度。

9月3日，七人制橄欖球女子決賽下半場2分50秒，山東隊10號孫世超接到球后一路奪命狂奔，飄忽的沖刺路線避開了北京隊三四名防守隊員的圍追堵截，10秒后便沖過底線，達陣得分。

比分從10-0變成了15-0，山東隊領先，興奮的孫世超趴在地上，右手狂擊地面——比賽僅剩6分多鐘，對于此前志在奪冠的北京隊來說，翻盤已不現實。重新開球后，北京隊沒有投入比賽，隊員們在球場內自顧自地圍成一圈，沒人再向外看一眼。掌握球權的山東隊一時慌了神，短暫地不知所措后，一名隊員抱著球徑直沖向無人防守的底線……比分一次又一次擴大，最后定格在了71-0。

橄欖球是一個在中國如此不普及的項目，以至于在這場中央一套直播的比賽結束后，任憑北京隊教練員在申訴中強調“裁判都吹成那樣了”，看了球的觀眾也沒幾個人知道他在說什么，更看不出來裁判是公正，還是如他所言偏得不行。一些采訪該事件的記者，在臨時抱佛腳找人現學了橄欖球規則之后，對裁判的公不公正這事依然云里霧里。

無論如何，罷賽總是不對的，這種行為對于項目本身和奧林匹克精神都是一種褻瀆，一邊倒的譴責聲傾瀉在了北京隊的頭上。

若不是進了奧運會，橄欖球絕掀不起這么大的波瀾。

英式七人制橄欖球在中國本是個校園項目，上世紀90年代，首支球隊在中國農業大學成立，此后沈陽體育學院和北京師范大學等院校也先后成立了橄欖球隊。1997年成立的橄欖球國家集訓隊，是當時國內唯一全部由大學生組成的國字號隊伍，由于過于冷門，在2009年之前，這都是一個游離于舉國體制外的邊緣項目。

2009年10月9日，國際奧委會第121次全會經過投票最終通過了高爾夫和七人制橄欖球進入奧運會，次年，國家體育總局小球運動管理中心便正式對外公布了全運會增設高爾夫球和橄欖球兩項比賽的消息，在奧運戰略的指引下，各地紛紛成立橄欖球隊，2013年全運會便成了這些隊伍第一次亮相的舞臺。

對于這些剛成立的球隊來說，能不能在全運會上出成績成為了他們唯一的生存法則，特別是花了重金培養，并擁有大半國家隊球員的北京隊，如果不能在全運會上奪冠，他們便沒有了存在價值。在6月份拿到全運預賽第一后，北京隊主力球員裴嘉文曾說：“女子橄欖球項目第一次進入全運會，誰拿了全運會冠軍，就將載入史冊?！?/p>

這便不難解釋，為什么在眼看奪冠無望后，北京隊會做出罷賽那樣沖動的決定。

處罰來得很快，9月6日夜，國家體育總局小球中心和中國橄欖球協會宣布，北京女子橄欖球隊領隊、教練以及7名球員至少在今年內將無緣國家隊，并伴有罰款等處罰。

輿論的熱潮隨著處罰出爐與時間的流逝慢慢退去。

譴責與懲治過后，依舊沒人出來解釋清楚，究竟是一股什么樣的力量，推著這群最大也不過二十幾歲的女孩子們，在那個原本陽光明媚的下午，丟了金牌，又失了道德。

若不搞清楚這一點，誰又能保證，不會讓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世上沒有任何東西比金錢更能使人道德敗壞。

——索福克勒斯

市場經濟下的很多問題都很難用單純的道德標準去評判，市場經濟下的全運會也是如此，比起過程是否道德，人們往往更看重結果。

全運男籃決賽，鐵西體育館燈火輝煌，人聲鼎沸，38歲的巴特爾穿著印有“遼寧”字樣的9號球衣，跟隊友一起站在場地中央。不遠處，郭艾倫在三分線外投了個籃，球沒有進，砸在籃筐前沿，“哐”的一聲彈出數米開外……

這是巴特爾的第六次全運會，1993年他打七運會的時候，郭艾倫還沒有出生。

遼寧是巴特爾20年全運生涯中的第三個東家，他本人這些年的經歷，仿佛就是全運二字從計劃經濟走向市場經濟的一個縮影。

1975年，蒙克·巴特爾出生在內蒙古鄂爾多斯一個普通人民公仆家庭，蒙古語中“蒙克”是“永遠”的意思，“巴特爾”的意思則是“英雄”。巴特爾自小就比其他孩子發育得高大強壯，1985年，10歲的巴特爾進入內蒙古籃球一隊，成為一顆希望之星。1986年，為了調整全運戰略，內蒙古體委解散了“三大球”項目，巴特爾在11歲就因為全運會經歷了第一次“下崗”。后來，巴特爾成了北京男籃的一員，并從1993年開始隨北京接連參加了七運會、八運會、九運會和十運會。

2005年江蘇全運會結束后，巴特爾的市場經濟時代開始了。

2009年全運會由山東主辦，山東男籃是中國籃壇一支老牌勁旅，這次全運會擺在了家門口，他們很想把金牌留在山東。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山東男籃提前兩年下血本引進交流球員，他們從遼寧引進了楊鳴、谷立業和劉相韜，并把目光投向了在CBA聯賽中替新疆隊效力的巴特爾。

山東隊看上巴特爾是老早的事了，在巴特爾剛剛結束NBA生涯，還留在美國養傷期間，山東隊就與他取得了聯系，邀請其加盟山東征戰CBA聯賽及第十一屆全運會，當時山東開出了高達300萬人民幣的年薪，巴特爾也口頭答應加盟山東。于是，山東方面早早就為巴特爾注冊了全運會的參賽資格，盡管后來巴特爾在CBA聯賽中以400萬年薪的身價加盟新疆廣匯，但他的全運參賽資格依然留在山東。

到了2009年，山東隊開始張羅自己的全運會男籃陣容時，巴特爾卻否認了此前的協議，在他口中，這事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沒有任何人有權利交易我。我為什么要打全運會？我不會代表任何一支球隊打全運會。”對于自己被交流到山東，將替山東開始全運征戰的說法，當時巴特爾在接受采訪時態度堅決地否定。

巴特爾的態度，一度讓山東隊表現得非常無奈，甚至在2009年8月，距離全運開賽僅兩個月的時候，他們一度絕望，做好了沒有巴特爾打全運的準備。但另一方面，山東代表團也在進行著引進巴特爾的最后努力。

事情一直拖到9月10日，全運會開賽前一個月，巴特爾終于來到山東隊報到，期間山東究竟動用了什么辦法才最終打動一度表現得心如鐵石的巴特爾，不得而知。當時有媒體報道，巴特爾替山東打全運的酬勞是200萬人民幣，如果奪冠，還有濟南市的住房獎勵，不過雙方都否認了這一說法。最終出爐的官方說法是，巴特爾替山東打全運只為還當初沒有加盟的一個人情，完全是義務出賽，不要錢。另一方面，全運決賽山東不敵廣東，最后只拿到一枚銀牌，金牌獎房一事同樣也就無需再論了。

盡管沒拿成金牌，但巴特爾在山東隊的表現還是得到了高度認可，他用這枚銀牌為自己打出了一份最好的廣告。

四年之后，一模一樣的劇本又發生在了遼寧。上半年接受采訪時，巴特爾斬釘截鐵地說“這一切都是沒影的事”，經過數月的否定與自我否定之后，他還是身披遼寧戰袍出現在了全運會的賽場上，只是這次“出場費”的價碼已經漲到了340萬。后面的劇本也跟2009年如出一轍，遼寧隊同樣在決賽中輸給了廣東，只拿到第二名——但與上一屆全運會有本質區別的是，本屆全運會修改了三大球的計分規則，男籃冠軍能拿到三枚金牌，亞軍也有兩枚。

這次的結果，遼寧隊也沒有不滿足，至于下屆，42歲的巴特爾會不會還能給自己換個新東家，一切還不得而知……

何為“道德金牌”，每個人的解讀可能都不一樣，從東道主的角度出發，對“道德金牌”最通俗的理解就是，別出事。

這屆全運會，遼寧在“別出事”的方面下的力氣一點都不比爭金牌小，甚至可能還更為重視些。

本屆全運會安?？胺Q史上最嚴。

“觀眾有點少，”在結束羽毛球男團銅牌爭奪戰的第一場男單比賽后，林丹對前來采訪的記者說。

放眼望去，偌大的賽場空空如也，能容納6200名觀眾的錦州濱海新區體育中心算上安保、記者和志愿者也只坐了大概500人——據說，這還是羽毛球比賽開賽以來，人最多的一次，開賽第一天，整個賽場滿打滿算也就200名觀眾。

林丹出場時，全場觀眾為他報以最熱烈的掌聲和歡呼，這是東道主選手才有的待遇，但由于人數實在不多，場面一點兒也不震撼，只集中在一小塊看臺上的聲響反而更顯得整個賽場空蕩蕩。

“這屆全運會讓我感受最大的是很多人都在擔心安保問題，這也是很遺憾的地方?！绷值ぷ詈笳f。

與空蕩蕩的賽場相對應的，是開賽前安檢通道熱火朝天的繁忙景象，盡管不同場館的具體安檢細節也有不同，但不管是媒體記者還是觀眾，想進場看比賽，都少不了被里里外外仔細搜一番。

媒體專用安檢口，筆記本電腦要現場開機，單反相機要現場拍照，以證明你所帶的設備是真正的筆記本電腦和單反相機——里面沒有藏著炸彈。極為嚴格的安檢讓人群進場的速度變得緩慢，所幸絕大多數比賽觀眾數目都不多，到沒怎么發生因為安檢太慢導致耽誤大家看比賽的情況。

“有時候，恐怖分子或者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就可能會把炸彈藏在筆記本里，這不是開玩笑，我們必須做到萬無一失。”一位安檢人員耐心地對記者解釋。

在被禁止帶入場內的物品清單中，除了化學品、爆炸品，管制刀具等危險品之外，還包括口香糖等。

跳水比賽剛開賽那幾天，就有觀眾因為口香糖同安檢發生了爭執，一名觀眾將身上的每個口袋都在安檢人員面前抖個干凈之后，被告知他的一包紙包裝口香糖不允許被帶進賽場，溝通無果后，這名觀眾干脆將所有口香糖一塊一塊都塞進了嘴里，之后他被獲準入內。

不過，這種極端的觀眾畢竟是少數，在安檢處的垃圾桶內，堆滿了觀眾扔進去的各種各樣的口香糖。

場內觀眾不多，全運會的票，卻很不好買。

擊劍比賽進行時，館內觀眾席上空空如也，一名沈陽當地記者發現售票處始終掛著售罄的牌子，于是詢問工作人員，哪里可以弄到門票。工作人員回答說，真的沒有票，他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沒有票來看比賽。而在記者詢問，為什么沒有票賣，賽場還會空著那么多座位后，他得到的回答卻是：“寧可空著也不賣?！?/p>

類似的現象并非個例，整個全運會，僅男籃比賽的上座率有保障，不過由于安保要求，鐵西體育館的一層看臺全部不開放，整個賽場也沒坐進去多少人。除男籃之外，幾乎只有孫楊出場的游泳比賽坐滿過觀眾，林丹尚且要面對“500個觀眾”的待遇，像地點偏遠的射擊比賽，盡管也是奧運冠軍云集，卻幾乎沒有觀眾觀戰。

這種情況在中國羽毛球隊總教練李永波口中也得到了證實：“現在的狀況是，場外一票難求，場內觀眾不多。找我要票的人遍地都是，全國都有觀眾想來看，但買不到票。票去哪兒了？我也不知道?！?/p>

在開幕式之后，沈陽奧體中心負責承辦本屆全運會的田徑比賽，而這座能夠容納6萬多人的奧運級體育場，上座率卻始終只能保持在三分之一左右。盡管理論上，每天這里都要空余幾萬張門票，可事實卻是，田徑的票很不好買，更別指望靠關系要到。以至于很多記者在聊天時都懷疑，那幾十萬張從未露面過的各項目全運門票，是不是根本就不曾印刷過。

最極端的例子出現在無人問津的射擊射箭場，據該項目新聞宣傳處處長齊景輝介紹，原本出于安?？紤]，射擊射箭類項目不準備賣票，后來在國家體育總局“就是賣一張，也要賣！”的明確要求下，才放開了網上售票，但是基本上也只是接受各省市觀摩團訂票。

有記者采訪了不少組委會工作人員，有說是因為“獲得贈票的觀眾沒來”，有說是因為黃牛囤票，也有的說：“是為了安全起見，人越少越安全，所以盡量少賣票。”

總之，很多場館空著，卻沒有票賣。

部分項目的關注度的確不高，但另一方面，組委會根本就沒給想去看這些比賽的觀眾創造足夠條件。

位于沈陽市東陵區祝家鎮柏葉村的柏葉訓練基地在本屆全運會承擔著射擊、射箭和場地自行車的重要任務，這里距離市區超過20公里，缺乏必要的公共交通線路，自駕車幾乎是觀眾來看比賽的唯一方法，場館周圍卻連停車場這樣最基本的配套設施都沒有。

場館存在不便是現實，但若以此為借口不去做任何主觀努力，甚至為了少出問題不出問題，人為放大這些客觀存在的不方便，無形中將觀眾拒之門外，則有悖于賽事組織者應有的職業道德。

四年一屆的全運會同樣考驗著新聞記者。

每屆全運會都少不了接二連三的負面新聞，各代表團勾心斗角，無所不用其極的爭金手段是記者們茶余飯后少不了的談資，但卻沒有多少能夠變成鉛字出現在第二天的報紙上。

組委會的負面、自家代表團的負面、對手的負面；道聽途說的勁爆小道消息與證據確鑿的殘酷現實；爭議事件發生后是直面現實、沉默不語還是各自護短……從業者每天都面對著一道又一道殘酷的選擇題，在帶著枷鎖的舞蹈中，一次又一次地拷問自己的職業道德與良知。

為了保證“別出事”，組委會也在盡量阻止負面新聞的出現方面花了不小的力氣，全運會進行過程中，山東部分媒體曾報道了一些負面新聞，結果第二天就接到有關方面指示，不得繼續跟進。至于遼寧本地媒體，更是別指望報道任何賽會的負面信息。

但在閉幕當天，中新社盤點本屆全運會的8大事件中，仍有6件是負面。在這些事件中，除了女子橄欖球決賽的消極比賽外，還有花樣游泳雙人自由自選動作決賽結束后，獲銅牌的蔣文文蔣婷婷姐妹拒絕領獎及抗議裁判不公，公開水域游泳賽場上的“全武行”等等……

在這寫滿功利色彩的環境下，那些閃耀著人性光輝的正能量事件被襯托得更加耀眼——只是略顯孤單。

9月4日，位于大連瓦房店的帆船帆板比賽現場出現了一封寫在大紅紙上的感謝信，貼出這封信的是東道主遼寧帆板隊。

“九月三日，第十二屆全運會帆船帆板比賽中，我隊隊員郝秀梅在進行女子RS：X級比賽中，由于風急浪涌、心情緊張、操作失誤，不慎落水，當時風大流急，板體瞬間被拖至百米開外。郝秀梅奮力追趕，體力下降，生命受到威脅時，四川隊員馬嬌毅然退賽，奮不顧身沖入激流，對郝秀梅實施營救。在馬嬌的全力幫助下，我隊隊員郝秀梅才脫離了危險。在此，我們感謝四川隊馬嬌舍生忘死、舍己救人的大無畏精神，學習她想他人之所想、急他人之所急的先人利己的獻身精神，學習她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無私精神。遼寧隊全體人員被馬嬌的英雄行為所感動！向馬嬌學習致敬！并向四川隊表示衷心感謝和崇高敬意！”

帆板在國內是相當冷門的項目，這么多年，也只在2008出了殷劍一個奧運冠軍。對于絕大多數帆板運動員來說，全運會是他們唯一的舞臺，平日收入微薄的馬嬌們要靠這四年一屆的大會，追逐一份力所能及的最好成績，一筆能讓自己得到安全感的獎金，以及一個退役后的可靠歸宿。站在馬嬌的角度，說這是可以決定一生命運的一場比賽也不為過，不過，在發現郝秀梅落水之后，她還是毅然決然地跳了下去。

馬嬌救人的故事發生在9月3日，救人后她只悄悄告訴了領隊，若不是被救選手所在的遼寧隊將大紅感謝信貼到了賽場，若不是一名北京記者把這事放到了微博上，她的故事恐怕會被淹沒在貫穿全運的一件又一件負面信息中。

郝秀梅是幸運的，她在最危險的時刻得到了馬嬌奮不顧身的救助；馬嬌同樣是幸運的，知恩圖報的遼寧隊沒有讓她的善良成為被隱沒的秘密；全運會同樣是幸運的，馬嬌令人敬佩的義舉在負面頻出的輿論環境下為本屆全運會帶來了寶貴的一抹正能量。

媒體毫不吝惜辭藻的贊揚讓馬嬌感到很不好意思，她說，自己救人的時候，真的沒有想那么多，放棄比賽很可惜，但是如果再讓她選一次，她依然會下水救人。

平實的話語充盈著令人溫暖的力量，這才是現有全運制度下，最大的那枚道德金牌。

支配和統治一切的，在君主政府中是法律的力量，在專制政府中是永遠高舉著的君主的鐵拳，但是在一個人民的國家中還要有一種推動的樞紐，這就是美德。

——孟德斯鳩